朝鹤-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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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睡前的安全距离早没了,唐朝枕着他的胸膛,吐息热烘烘的。他的一只手臂环过唐朝的身体搭在他的背上,手掌松松张开,带着荔枝香气的黑发缠绕在他指间。
被子盖到了唐朝的肩膀,鹤连祠的胸膛。室内的空调还在尽心尽力的运转,空气里是干燥的暖流,被窝里的温度也相当舒服。
鹤连祠习惯早起,但这回也许是屋里太黑,他的意识清醒了几次都没睁眼。现在有些睡懵了,躺着没动。
过了一会儿,唐朝的脸在他胸口蹭了两下。也有了点要醒的意思,喉咙里不清不楚地咕哝两声,小猫似的。鹤连祠眯着眼睛笑了笑,胸膛上下起伏,唐朝被震醒了。
醒了也迷糊,他睡醒一向这样,每天睡到下午,把脑子睡没了。
抬脸盯着鹤连祠,认了一会儿才看出来是谁,认完人就撑着人胸膛爬上去,用嘴唇蹭对方的下巴。
软,热。鹤连祠感觉像小猫在舔,他完全凭惯性搂了唐朝的腰,低头和唐朝接吻。
半分钟的一个长吻接完,两个人都清醒了。唐朝有病,从来没和人深入接触过,接吻也没,鹤连祠是唯一一个。这么一亲回过神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在干嘛。
鹤连祠也清醒,他们一醒那种默默流淌的温和感就没了,睁眼对视着,脑子里又开始转。
鹤连祠睡醒有晨起反应,唐朝犹豫着要不要勾人来一次。没什么比抱着睡了一夜后来个晨炮更自然而然的了,然而他的身体对这项活动相当抗拒,做一次全凭意志力。
四目相对,鹤连祠先转开了脸,把唐朝从身上推下去。他半边胳膊被人压的有些麻了,没起要干什么的心思。
和唐朝做像打仗,他正常情况下也不愿意去废那个力。前两次确实是脑子不太清醒,他这样的时候很少,就像唐朝说的,每一次都被对方碰上了。客观上来讲,也算是不太浪漫的一场孽缘。
唐朝躺到了旁边,心里有点松气,双手揉了把脸。用手去够鹤连祠。
他嗓子带着睡醒的哑,和平常不太一样:“我帮你。”
鹤连祠看他一眼,没拦,起了点身倚在枕头上。
唐朝弄了一会儿,他手上睡得没什么力气,动作软绵绵的。像隔靴搔痒,鹤连祠本来没怎么,被他弄得也有点上火了,手掌拢住了唐朝的后脑。
被按头往下压了压,唐朝意会到鹤连祠的意思,抬起眼睛。
这种东西……仍然是头一次。但最动不了的底线都被踩烂了,相比起来就不太算什么。
又一次对视,鹤连祠黑色的眼沉沉。唐朝做了两秒钟的心里建设,睫毛轻微地扑扇,俯身缩到了被子里。
鹤连祠隔着被子摸了摸他的头。
这回痛快多了,弄完之后唐朝从被子里出来。他头发散着,脑袋上翘了几缕乱发,额角和鼻尖渗出点汗水,脸颊一片红。
他越过鹤连祠去床头柜上抽纸巾,吐掉了嘴里的东西。一只手撑在床上,散下来的头发扫到了鹤连祠的脸。
鹤连祠把他的头发拨开了,等唐朝把纸巾扔掉,就将人往怀里一捞。时隔许久,揉着对方的嘴唇夸了一句:“小朝真棒。”
太久没见过好脸色,唐朝还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后笑倒在鹤连祠身上,也不像以前似的顺势卖乖撒娇了,叹了口气。
“这就是男人啊……弄舒服了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鹤连祠也笑了,过了会儿说:“自己演得挺高兴,还说我不配合。我现在配合了,看你也不乐意。”
唐朝从他身上抬起头,伸出一根食指左右晃了晃:“时过境迁,我们不一样了。”
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说完,鹤连祠没有接话,房间里便安静下来。
这个不一样不太好说,每一天和每一天都是不一样的。他们的不一样很难界定,怎么个变化法,心里是恨是喜欢还是无感,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都很难去具体描述。
但不管怎么样,都比一成不变好。
鹤连祠不是什么好人,他不会安于停在原地,不会陷入好或坏的回忆无法自拔,他需要新的生活,用新的记忆覆盖回忆。无论是对谁都一样,他不对任何人有特例。
唐朝是他新的刺激,新的记忆和生活。
至于当下这份生活的终点在哪里,又是什么模样,现在躺在床上的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男人。”鹤连祠拍了拍唐朝的腰,手掌在上面留下一点热度:“需要让你也露点真面目吗?”
唐朝跨在他腿上,用手腕上套着的发圈绑头发。边绑边挺腰撞了撞他,笑着问:“你看我需要吗?”
毫无动静。鹤连祠挑眉,说:“那怎么的,我去给你拿个镜子?”
唐朝扎好头发了,一张漂亮的脸无遮掩地露出来。俯身轻轻碰了一下鹤连祠的鼻子:“我不想要镜子……你不是很擅长让人对你脱敏吗?不如把我治好。”
他说完就翻身下床,踩着毛绒绒的拖鞋去卫生间室了。
鹤连祠屈指挠过鼻尖,跟着下了床。
外面已经不下雨,天气难得放晴。两个人洗漱完,鹤连祠问唐朝要衣服——他们昨天回来就把一身湿衣扔进了洗衣机,洗完衣服后鞋也扔进去了。唐朝家里有烘干,一夜过去都干了。
唐朝去给他拿,拿回来的却不是昨天那套。他自己已经换好了,手上提的衣服和自己穿的是一个风格。
鹤连祠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问:“做什么?”
唐朝穿着一身很英伦的西装。冷灰色的西裤和外套,西服外套领口做得很别致,打了波浪状的白边,右前胸绣有一枚墨绿的羽毛图案。
他给鹤连祠找的是同色系的半领毛衣加黑长风衣,胸口有一样的羽毛图案,学院风,并不是鹤连祠常穿的类型。
“陪我去拍照片怎么样?”
唐朝笑着把衣服递给他:“反正今天是周六,你没有课,对吧?”
鹤连祠今天确实没事,到底还是把衣服换上了。
他这套衣服一穿,属于二十来岁的年轻大男生那种鲜活的英俊完完全全被展露出来。风衣裹着挺直的背,立着像拔挺的杨或松,朝气又干净。
鹤连祠一贯让人感觉到冷,感觉到锋利甚至混账。一打眼干净到仿佛迎面扑了阵霜雪的模样实在少有,他自己没照镜子,低头整理袖扣时被唐朝扑上来照脸亲了一口。
“帅过分了,哥哥。”唐朝吊在他身上说。
昨天摩托开进车库后鹤连祠已经处理过一遍,现在已经晾干了,座椅摸上去冰凉。但今天不开这个,别墅的小车库了还停了两辆车,一辆奥迪一辆宝马。奥迪是他爸妈留下来的,宝马是唐朝今年自己买的。
鹤连祠不意外他有车,只是道:“没见你开过。”
“我不会开车。”唐朝扯谎张口就来:“今天要麻烦你载我了。”
他笑眯眯的,脖子上挂着从家里翻出来的单反。谁都知道他是装的,鹤连祠没揭穿,开门进了奥迪的驾驶座。
等唐朝也坐进来,鹤连祠握上方向盘,慢条斯理地说:“我这辈子只给我爸妈开过车。”
唐朝正在系安全带,闻言眨了眨眼睛:“……我很荣幸?”
鹤连祠笑了一下:“我做的蛋炒饭也只有他们吃过。”
唐朝:“……”
蛋炒饭是夹生夹蛋壳的,如果按炒饭的技术来类比鹤连祠四轮车上的车技……唐朝把安全带扣上,抓牢后点点头:“我买保险了。”
鹤连祠扬眉,奥迪稳当地滑了出去。
唐朝设定了导航,鹤连祠跟着语音提示开。过了十分钟唐朝意识到什么,说:“你逗我呢?车开得挺好啊?”
废话,摩托车都玩得那么溜呢。鹤连祠嗤笑:“没想到你会信。”
唐朝自己也有点无语,问:“那你只给爸妈开过车那句,是真的还是假的?”
鹤连祠扫他一眼,平静地说:“真的。”
唐朝听完蛮高兴的,不抓安全带了,在副座上轻轻晃着哼歌。
他音色好,调也准,不带歌词的哼哼也挺好听。鹤连祠看后视镜的时候目光会擦过唐朝搭着单反的手指,忽然想到。
唐朝会的东西其实还挺多的。
他本职是调酒师,但也会唱歌和跳舞,现在知道还会摄影。他不差钱,可以为了一首歌去上俄语课,喜欢什么就学什么,活得很自我,却也随性洒脱。
鹤连祠把视线转回前方,阳光落下来,把积着水的路面照得亮堂堂。
跟着导航开了一段路,出市区了,鹤连祠看着方向。问:“去海边啊?”
唐朝打了个响指:“猜对咯!”
Z市位于南方沿海地区,附近建了好几个水库,海湾也有好几处。鹤连祠没事也到海边溜过,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好看的,都是石头。
有些海滩面积比较大又交通方便的地方都被承包改成收费的海场了,那里娱乐设施会比较多,但人也一并的多起来,举着锹子的小孩满地乱跑。
唐朝要拍照,自然不是去这种地方。
他们到了人少的小海湾,乱石嶙峋,冬日的太阳掩盖在云层之下,天际一片金黄。
第49章
这里不是平缓的沙滩,沙滩在下面,周边围了一圈铁围栏。他们站的地方在海边矗立着的石壁上,石壁崎岖陡峭,旁边也大大小小凸立着灰白的乱石。
这里离市区远,也不适合带孩子来玩,因此一般只有失恋了或者想独自思考人生的年轻人来。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现下四周却无人,让他们独占了这片地方。
车停在不远处的平缓处,鹤连祠踩着石头看着前方的唐朝熟练地往前走。问:“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鹤连祠去过附近的几个海湾,就是没去过这里,地理位置太偏了。
唐朝回头看他,头发被风吹起一点儿:“微博。给推了同城的风景照,我觉得还不错,就问了那个人地址。”
相机在下车的时候交到了鹤连祠手上,他扬了扬手里的单反:“你拍照也是要放到微博上?”
“那可不是。”唐朝重新转回头,向着前方走。带笑的声音传过来:“不放在微博……等拍完了告诉你都放到哪里。”
他攀上了石壁的边缘,这里斜立着一块巨石,石头表面已经被风吹雨打磨炼得平缓。唐朝盘腿坐在平面上,鹤连祠没上来,站在旁边。
这个位置让唐朝比鹤连祠高出一些,他手指指向石壁之外,对鹤连祠说:“怎么样,风景不错吧?”
下面的沙滩因为没被人糟蹋过的缘故,看着比景区里的干净一些,也没有垃圾。表面被太阳晒干的沙粒干燥浅黄,绵密密地铺在一处,微微闪光。
与它相邻的大海正是平静的时候,和沙滩交接出轻轻地漾着白浪,再往后一片青碧的蓝。远远的、远远地推过去,天际看不清,云和海构成了一条纯白的线。
视野里掠过几只飞鸟,白云层层叠叠,把阳光分割成了斑块,让海面伏出深浅不一的影子。
鹤连祠静静看了会儿,说:“是不错。”
“我也不错。”唐朝俯下身体往他那边凑:“所以你要把我们都拍得很好看才行。”
鹤连祠拿着相机,挑眉:“有难度,我不会拍照。”
他没玩过单反,仅有的拍照技术是眼睛对准目镜按下快门,看着是什么样就拍出来什么样。
毕竟他这张脸用手机随便拍拍就够了,平时也大多是被别人拍。
唐朝从他手机拿过相机,边调快门速度边说:“很简单的,不需要其他什么,你能拍清楚我的人就行。”
调完曝光,又改了一下白平衡。唐朝架起单反对准面前的鹤连祠按了一下快门,内存里多了张照片,他低头满意地笑。
“哥哥很帅啊,就照这样拍吧。”
他的动作太突然,鹤连祠直到拍完才反应过来。相机被递回来,他垂眼扫过照片,画面里他的表情很自然,光影都正好,有一种松弛的干净。
把照片退出,鹤连祠举起单反对向唐朝:“拍不好别怪我。”
取景框里唐朝弯着眼睛摇头,对焦没有问题,一切纤毫毕现。
鹤连祠是第一次这么长久而仔细地用镜头看人,这个视角下他和唐朝的物理距离像是被拉近了,很轻易就能触碰到那样。
但实际上他的眉骨顶着取景器,两人中间拦着一台机器,空间上隔了不短的距离。
他先是对着盘坐在石头上的唐朝拍了两张,接着后退,把对方身后的大海一并拍进来。
镜头里唐朝侧过脸,微微眯起眼睛,长发贴着脸颊的弧线表现了风的流动方向。既无形又柔软。暖色调的阳光映亮了他的发顶和额头,双腿自然地在灰色的岩石上搭着,完美地融入云层和海湾。
后来又换了几个姿势,唐朝不用谁提醒,自己就能做出最好的表情。他会站在石头上伸手去捕捉海鸟,静静地凝视海面或者转头朝着鹤连祠笑。在风中,在蓝天下,他的笑容定格在取景器里,天真的像刚从海里冒头的美人鱼。
唐朝说的没错,鹤连祠确实只用保证对焦,然后按下快门就好了。
这样就很美了。
拍摄持续了好一会儿,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过,鹤连祠出乎意料的没有厌烦。中途唐朝喊停休息,不讲究地直接躺到了石头上。
他也不怕掉下去,外套在拍照的过程中脱了,他就躺在外套上。身上只穿着一件雪白的衬衫,胳膊懒懒地搭出去,有一半都悬空在海面。
唐朝是背对着鹤连祠躺的,他歇着的时候听到快门声,以为鹤连祠在抓拍,还特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结果调整完好久都没有再听见鹤连祠按下快门,他坐起来回头一看,对方正半蹲着,镜头对准了石缝里伸出的一朵小花。
自作多情了。
能在这里长出来的花生命力非常顽强,但它长在石头构成的阴影区内,在镜头里呈现出的反而是一种与勃勃生机不相符的冷色调。
鹤连祠按下快门,同时,从斜里探出来一只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和花朵一起出现在了照片上。
花是白的,手也是。只有花芯的一点黄,像碎阳,像萤火虫,和谐地浮在唐朝手侧,点亮了整张照片。
鹤连祠一顿,放下单反转头。唐朝不知道何时已经蹲在了他身边,肩头披着外套,正笑眯眯地把手收回来。
“不许拍别的。”他先发制人:“今天的主角是我,摄影师。”
鹤连祠蹲得有点累,干脆坐下了:“猫不行,花也不行?”
过去在猫咖的时候,唐朝就比里面的猫还黏人,现在换成拍照也没有区别。
唐朝挨着他坐下来,很坦然地抬着下巴:“我以为你知道的很清楚了,我就是这样的。”
鹤连祠笑了一下:“自恋还有这种表现形式?”
他们没具体就唐朝的病沟通过,但是鹤连祠能猜到并不让人意外。唐朝头靠过去,枕着他的肩,挺认真地说:“或许不是因为自恋,而是因为我对哥哥强烈的占有欲。”
神经,还带点土味。鹤连祠胸膛震颤,又笑了好一会儿。
唐朝抬头:“你不信啊?”
鹤连祠扬着唇角:“我信。”
他没看着唐朝,但唐朝看着他。鹤连祠的半张侧脸非常英俊,鼻梁高,鬓角短而整齐,下颚曲线很利落。放松带笑的样子在唐朝这里少见,所以也迷人。
唐朝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角。
鹤连祠不动,没躲开。单手握着相机,一只手捞着唐朝的脑袋往下一压,对方就重新枕回了他肩上。
靠回去后唐朝也没有再动,周围只有风声、轻微的海潮声,安静而惬意。
天没有晴太久,傍晚斜晖爬上来的时候天际尽头乌云也出现。天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