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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泽寄生-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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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面不是围墙,而是陡峭的山峰石壁。石壁前栽了茂密果木,关瞳引着他们钻进林中,来到石壁上的一处半圆拱门前。拱门的门扇是青铜的,以机关锁住。樊池上前就想用仙术开锁,被九蘅拦住了:“不要滥用术法了,身体都要用垮了!”她的语气很是严厉,却招得他水水地看她一眼,居然微笑起来。
  九蘅奇道:“你笑什么?”
  他没有回答。他也不说不清。只觉得被人管头管脚的感觉,跟饮蜜的滋味很像。
  却见关瞳上前熟练地拧动机关,青铜门卡卡地开了,露出狭窄的洞穴,阴风扑面。关瞳跑进去,招着手让两个人跟上。洞穴两壁上隔一段便点着长明灯,借着灯光可以看到这道洞穴顶上倒悬钟乳石,除了入口处经过了人工修整,里面是天然形成的。
  往里走了一段,并没有很深,忽然豁然开朗,出现一个巨大的、拱形的洞厅,洞厅正中一根巨大的天然石柱从上至下撑在穹顶,当真是鬼斧神工,十分壮观。
  然而这壮美景观之中,却有着诡异的一幕。石柱上、洞壁上,“吸附”了上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些人像紧紧贴于石壁,一动不动。长明灯灯光昏暗,异常可怖。


第35章 头上结果的髓株
  樊池不爽地撇了下嘴角。
  关瞳哽咽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九蘅问:“他们……都死了吗?”
  樊池接话了:“没有,多数还活着,有呼吸。但与死也差不多了。”
  听说还活着,九蘅松口气:“那为什么不动呢?黎药师对他们做了什么?”一边说,一边走近贴石柱而立的一个长须老者,想看清楚些。结果在看清之后,骇得一声惊叫!
  那老者双肩被两根铜钎穿过锁骨下方,死死钉在柱子,所以直立不倒。但吓到九蘅的不是铜钎,而是老者头部怪异的情形。他的脑袋顶上长了一棵植物,枝头长着几颗米白小果,枝干有拇指粗,叶片碧绿,根部钻进了老头的头颅之中,盘根错节的根系撑得他五官变形,甚至有根须从他半张的口中探了出来!
  九蘅吓得向后退去,撞进樊池怀中。他一手护住她,一手掩住她的眼睛,在耳边温声说:“先别看。壮起胆来再看。”
  她抱着他手臂稳了一稳,自认为做好心理准备了,将他遮住她眼睛的手挪开,鼓起勇气再看了老者一眼,正巧看到老者的一只眼睛居然睁开了,发白的眼球略略转动了一下!
  她“嗷”的一声,将樊池的手又按回了自己眼上,嘴巴里语无伦次:“这人头上……是怎么回事……”
  樊池说:“那应该是……髓果。”他朝四周看了一下,“这里钉住的每个人的头上,都长了这种怪植。”
  “什么?……”
  “白泽那个家伙在我身上时,跟我说过许许多多妖兽的学识,可也免不了有不全不尽之处。我记得它说过风狸性格温和,它的脑髓健康人服用了益寿延年,伤病者服用了起死回生,可是并没有过提脑髓怎么提取,我只简单认为是强行抽取,却不料是用这种法子——头上长了这种植株,根部吸取脑髓,结出脑髓之果,再采摘来制成奇药。”
  九蘅忽然想到了什么:“黎药师头顶的那株小草……”那株小小的两叶草样的东西,看上去可爱的很,难道跟这些人头上这些狰狞植株是一样的吗?!
  樊池点头:“我就是说他那小草有些奇怪。可是,应该只有风狸的脑髓有药效啊,这些人头上为什么会也长出怪植?”
  关瞳开口道:“是风狸给他们种上去的。”
  九蘅:“他为什么这么做?”
  入口处突然传来回答:“是为了制成良药,治病救人啊。”
  三人猛地回头,看到黎存之不知何时进来了,面目清冷,青衣寂静,冷声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关瞳的残念从九蘅的身后怯怯露出脸:“风狸……是我带他们进来的,你别生气。”
  黎存之这才看到关瞳,震惊得半张了口:“这是……小主子?”单膝跪地伸出手来,颤抖着声音叫道:“小主子……过来我这边。”
  关瞳想走过去,九蘅道:“别过去。”墙上那些人的可怖状态,让她对黎存之心怀畏惧。
  关瞳抬起头来说:“没事的,风狸跟我很好的。”松开她的手,跑到黎存之那边去。
  黎存之想拉他,却摸到虚空。倒是关瞳抓住了他的手。他感受着指上小手阴凉,目光锁在关瞳的小脸上,任泪水滑下都不舍得眨一下眼:“这是怎么回事……”
  九蘅想解释,被樊池抢去了话头:“是我召唤出来的。召唤残念之术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
  九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拥的异能的事最好保密。幸好樊池反应快。
  黎存之终于对樊池有了点好脸色,真诚地说了一声:“多谢。我做梦也想不到……还能跟小主子说话。”
  关瞳拉着他的手,委屈地说:“我……我不忍心让爷爷、爹爹他们受苦,想请哥哥姐姐帮忙,放他们出去。”
  他叹息一声:“傻孩子,你这样惦记他们,却忘记他们是如何对你的了吗?”
  “我……记得。可是,他们是我的家人啊……”关瞳纠结不已。
  “他们不是。”黎存之的语气变得寒冷,“他们舍弃你的时候,就已不是你的家人了。”转向九蘅和樊池:“这里气味混浊,二位请出去吧。”
  他们站着没有动。九蘅的眼中更是闪着戒备:“黎药师,这等毫无人性之事被我们遇到了,岂会坐视不管,一走了之?”
  他看着她,目光又软了下来,微微叹一声,道:“别那样看着我。我也不愿在你眼中变成可怕的样子。”
  自她从伤愈醒来,他跟与她交流起来就格外温存熟稔,她本以为他就是这样的说话方式,习惯了也觉得如沐春风。但是现在身处他一手制造的可怕场景中,他仍这样说话,让她觉得分外别扭。冷冷道:“如何不可怕?治病救人本是好事,可是以杀人来医人,让人不寒而栗!”忽然想到什么,“莫非给我治伤也是用从这些人脑子里长出来的果子……”眼睛余光瞥见壁上人变形的头颅,突然恶心得头晕目眩。
  黎存之急忙上前想扶她,不防被旁边的樊池一把推开。樊池揽着脸色苍白的九蘅,脸色冷厉:“风狸,我素来听说你不恶妖,心地良善,最喜小儿。料不到你会做出这等恶事!”
  黎存之冷冷笑了:“恶事?不,这不是恶事,这是他们的报应。”他把关瞳拉到身前,道:“小主子,你跟他说说,你的这些家人,对你做了什么?”
  关瞳犹豫一阵,才开口道:“我爹……为逼迫风狸头上结出果子,把我杀死在风狸面前……”
  九蘅与樊池都惊呆住了。
  长明灯下,僵影悬壁,暗若幽冥。在这样阴森的洞厅里,黎存之讲出了这风声堡中延续了数百年的血腥历史。
  自白泽降临雷夏,犹如阳光销散雾气,作恶的妖兽要么被消灭,要么躲藏沉睡。像风狸这种本性温良的妖兽也被连累,那压制万妖的白泽灵力使它们的妖力无法施展,只能躲进洞穴中艰难修炼,繁衍后代。
  然而风狸想避世,世人却不肯放过它们。风狸脑髓的奇效流传于世,凡人们从未停止捕捉它。数百年前,黎存之还是一只不能化人、不会说人语的小风狸时,一个姓关的人将它堵在了这个洞穴中,用一根雕了咒文的镇妖钉将它的大尾钉在了洞厅中央的石柱上,从此逃脱不能。
  关姓人得手之后,打量着这个皮毛青灰、腰身细长的风狸,发现它的头顶长了一株碧绿植株。他在捕捉风狸之前已遍查古籍,知道那叫“髓株”,可以长出髓果。健康人食用髓果可寿长五百年,伤病垂危者可药到病除,起死回生。
  可是这个髓果结还是不结,只凭风狸意愿,谁也强迫不了它。而风狸因为尾巴被钉,狂暴不已,哪能自愿给他结果子出来?
  但是从古至今出现的物种里,论体力人是很孱弱的,论狡猾,却没有能比过人的。
  关姓人早已从古籍中查到风狸的弱点。他从洞穴外拎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小孩,丢在风狸面前。狂暴的风狸很快平静了下来,它最喜欢的就是小儿。它伸出爪子想把孩子够过去替他松绑,不料关姓人突然举刀,刺进了小孩的脊背,鲜血崩溅!


第36章 血腥扑鼻的贪婪
  关姓人面露狂喜,上前采下这枚小果,仰天大笑。风狸刚刚结完髓果,元气大耗,伏在地上动弹不得。只吃力地睁一双圆圆眼瞳,乞求地看着关姓人。关姓人对风狸说:“你放心,我会把果子喂他吃,救活他的。”
  一手握着髓果,一手提起奄奄一息的小孩,满面笑容地出了洞去。
  风狸虽极具灵性,却单纯的很,猜不透人心叵测。
  关姓人出了山洞便将那孩子丢进了万丈山谷,拿着那枚髓果卖给一个病危垂死的富商,换来了黄金百两。他回到钉着风狸的半山洞口前,在山腰平地建了这座庄园,命名为“风声堡”,全家迁了过来,将家里养着灵兽风狸的消息散播出去,数百年来,世世代代,以天价售卖风狸髓果为生。他们自家人也靠食用髓果,人人有五百年之寿。
  而他们获取髓果的方式一如既往的冷血:从穷人家购买小儿,在风狸面前刺伤,逼迫风狸催生髓果,然后背着风狸将小儿丢弃。风狸一月只能结一颗髓果,于是关家一年就要杀死十二个小儿,风声堡前面的深崖之下,已不知堆积了多少苦命孩子的尸骨。风狸由小狸渐渐长成巨硕的一只,却一直无法挣脱镇妖钉摆脱这可悲的角色。
  ……
  说到这里,黎存之的眼中浮出痛惜的薄泪,说不下去了。
  这等血腥惨剧,非但九蘅感到震惊,见多识广的樊池也觉得毛骨悚然。九蘅的目光缓缓移过壁上钉在这些人:“他们……为了钱财和长生,真的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吗?几百年间,就没有人良心发现吗?”
  “当然有。”黎存之叹息一声,虚虚抚了抚关瞳的脑袋,“比如说,我这小主子的娘……”
  关瞳小声接话:“我娘发现了我们家杀小孩,想要告官,后来就……不见了……”小脸埋到黎存之的衣服里去,害羞地不想让九蘅看到他的眼泪。
  九蘅却忍不住掉下泪来。“不见了”的意思可想而知,必是被关家人灭口了。
  黎存之说:“但凡有良心发现的,不管是关家后人、嫁进来的女子、还是下人,都难逃一死。”
  樊池问:“那么你,就没有猜到他们根本不会用髓果救那些孩子吗?”
  黎存之叹息道:“我刚开始时不知道,反复几次就看透了他们的手段,我知道即使我献出髓珠,那些孩子也吃不到。可是……可是我天性如此,看到小儿在我面前垂死挣扎,就忍不住催生髓珠,企望关家人能忽然心软,救他们一次,救一个也好……然而没有……从来没有……”他仇恨的目光依次扫过壁上众人。
  九蘅和樊池也无语了,不知说什么好。
  黎存之话锋一转,眼现厉色:“可是最终我醒悟了。我知道若一直心软下去,这样的悲剧不会断绝,会有更多小儿遇害。所以我狠下心来,关家人再怎么在我面前虐杀小儿,我都坚持闭目不看,绝不再催生髓珠!那一阵子,逼得关家人也疯狂了,小儿在尸身在这洞穴里堆积一片……”他不堪地合上眼,泪水顺颊而下。关瞳踮起脚替他擦泪,他想抱娃娃却碰不到残念,神色悲恸,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良久,九蘅吃力地打破压抑:“后来呢?”
  “后来……”黎存之将怀中关瞳托了一下,疼惜地看着他的小脸,“后来,小主子的父亲,亲手把小主子拎到了我的面前……”他伸手指了一下石柱上钉的一个中年男子。那人头上也生着根茎盘曲的髓株,身体僵直,手脚时不时略微抽搐。
  九蘅不堪道:“他杀了自己的儿子逼迫你?”
  黎存之呵呵冷笑出声:“你能想象吗?人性是多么可怕……他的父亲知道小主子曾经多次溜进洞穴中陪我玩耍,与我已有感情,认为我对其他小儿能狠下心来,对小主子却未必,于是将小主子杀死在我面前。”
  九蘅听得整个人都颤抖了,口不能言。盯着壁上关瞳的父亲,心中也腾起极度厌恶的恨意。他虽是人的躯壳,行径却比恶魔还要可憎。
  黎存之低哑着嗓音,仿佛又回到那可怕的时刻:“这个恶鬼一般的人,对小主子的哭求置若罔闻,毫不犹豫地把刀刺进了小主子的胸口……那时我真的发疯了……忘记了誓言,不管不顾地催生了一颗髓珠。他伸手来摘取髓珠时,脸上带着这世上最丑陋的笑。我想撕咬他的手,可是浑身无力。心中充满仇恨,也充满企求,又明明白白的只有绝望。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能与关家人位置颠倒,把他们钉在柱上,头上生出髓株,尝尝这生不如死的滋味!”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着。
  关瞳拉着他的手,稚声稚气道:“风狸不哭。后来你不是救了我了吗?”
  被他的讲述带入过往血色中的九蘅也是满心悲恨,问道:“关家的这些人又是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
  黎存之揩去泪水,脸上浮出薄冰凝结般的冷笑:“大概是天意吧。关家人恶事做尽,报应降临。小主子的父亲急于去见买家,将垂死的小主子扔在我的面前,带着髓果离开了。我拼了命想再催生一颗髓珠,但是这个东西我每月只能催一个,我做不到。只能看着小主子,在我面前慢慢死去……我就与小主子一起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久,原本虚软的内息突然大盛,浑身如瞬间灌注了力量,一跃而起,钉住我尾巴的镇妖钉被轻松甩飞。我自由了!我冲出洞穴,先到找了小主子的父亲,咬断了他的腿骨!”
  九蘅惊叹道:“可是你为什么会突然那么有力气?”
  黎存之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恨极了,突然爆发出力气了吧。”
  樊池忽然低声说:“从时间上看,大约是与鱼祖出世的时间差不多。”
  九蘅明白了。应该是恰逢白泽拆魄,制约在雷夏大泽的灵力消散,风狸的妖力才瞬间爆发。
  风狸似是没听懂樊池话中含意,也没兴趣追问,只说:“我的灵力迅速增长,很快就能化成人形了。我把关家人全逮了进来,用铜钉将他们尽数钉在壁上。再以我的髓果为第一粒种,陆续在他们头上种上了髓株。开始他们意识都是清醒的,能一天天地感受到根须扎进脑中的痛苦,也能看着对面壁上的家人的头颅渐渐变形。他们在失去意识之前当然吃了点苦头,受了些恐惧,但比起他们赋予那些无辜小儿的痛苦,这样的惩罚不及万一。”
  他打量着壁上的人们,神情恨毒。“好在他们还能做一点赎罪的事——他们的脑髓结出的髓果虽然效力差些,但以我的法术辅助药效,医治凡人的病痛还是很有奇效。我用这些髓果制成灵药,救助乡民,也算是帮关家人还一点欠下的血债。……可惜的是,我没能救得了小主子。若是我的妖力能恢复得早一些……早一些……”
  九蘅也十分痛惜,道:“人各有命,你也不必太难过了。”
  风狸嘴角现出凄冷的笑:“方姑娘说的对,人各有命。既然小主子的命是被父亲杀死,那么这些人的命,就是成为我培植髓株的器皿!这个命也不是我赐他们的,是他们自己赚来的!”他的温文尔雅一扫而空,只剩下满脸的仇恨和疯狂。
  樊池沉声道:“风狸!这些人死有余无辜,你不杀他们,我也想杀。可是,以人脑植药的行径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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