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听雨-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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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晚一瞬收回手,抬眸看他一眼,神情犹豫。
谢淮谦挑眉,说:“你去后座换吧,车窗上贴着防窥膜,外面看不见里面的。”
楼晚看一眼,拿着衬衣下车,转到后座。
谢淮谦则拿出伞,推开车门下车,撑开伞站在车外等着。
楼晚拿出衬衣,质感很柔和,但料子确实很高级,一点都没皱,看了看也不透。
她左右看了眼,从黑灰的车窗看出去能看见身形挺拔的男人撑着黑伞站在车外。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黑伞上,又顺着伞檐落下,伞下男人穿着白衬衣,袖口卷着,手腕上戴着奢侈腕表,黑西裤包裹着长腿。
她马上就要跟这个男人领证了?
一个不熟悉,却又被她给祸害了,但又没怪她的男人。
其实她心里对婚姻一直都是忠诚的,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没结婚就把离婚都给考虑好的。
如果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即便被她占了便宜也没怪她,还为她着想的普通男人,那么她会努力把婚姻给经营好,和他一起长长久久生活下去。
可他不是别人,更不是普通人,是一个生来就在罗马,在权势上头又有卓越能力的人。
两人天差地别的距离就容不得她妄想,就像陆斐昀说的那般,生来不匹配,穷极一生也匹配不上。
楼晚收回视线,安静片刻。
她脱掉T恤,拿起衬衣穿上,尺码很适合她,不大不小刚刚好。
他知道她的尺码?
不应该啊,墨蓁也不可能告诉他的,但是昨天那件旗袍就特别合身,包括现在这件衬衣也是一样的。
想不明白,也不好意思直接问。
她把T恤收起来放进袋子里,打开车门。
谢淮谦听到车门的声音,撑着伞转身,见到她身上合身的衬衣,唇角勾了勾,撑着伞走近。
外面的雨确实还是有点儿大,楼晚等黑伞移过来,这才迈腿踩下去,谢淮谦在她身侧倾身,伸手把车门关上。
清冷的果木质香忽然将她包围住,身侧的肩膀被他侧身的动作带到,抵上一片男性气息的温热。
好近。
楼晚一时有些心悸,呆呆站着。
谢淮谦带上门,换了只手撑伞,低眸看她,轻笑:“头发有些乱了。”
什么?
楼晚抬眸,瞥见他的眼镜,转而去看车窗,确实有些乱了,她伸手整理一下。
谢淮谦等她整理好,带着她往民政大厅走去。
楼晚跟着身形优越的男人,他是那种,即便走在很普通很嘈杂的地方,依然光彩熠熠、气质出众的人,一路上收获无数目光。
刚进玻璃门,一对刚刚离婚的男女从门口出去,女方双目无神即使化妆也遮不住的憔悴。
男的则刚出门就搂过等在外面的一个打扮精致的女人,两人说说笑笑撑伞走远,女人呆呆站着,片刻,泪水流了一脸。
楼晚脚步顿了顿,一时间犹豫住。
谢淮谦收起伞走了两步,发现她没跟上,扭头看去,脸色没什么变化,捏着伞把的指尖确实白了一个度。
他转身走向她,作没发现她的踌躇,低声问:“怎么了?”
楼晚看一眼女人,嘴唇蠕动一下,从包里掏出纸巾,走上前递给她。
女人接过,苦涩地笑笑。
谢淮谦走到楼晚身旁,半握着的手心都是湿热,他单手轻轻环过她的腰,拥着她往前走,“走吧。”
楼晚跟着走几步,转身再往后看去,女人已经下了台阶往远处走去,细雨落下,背影孤零零的。
谢淮谦放下手,跟着看一眼,顿了顿,说:“在结婚期间我会遵守对婚姻的忠诚。你可以不用担心,不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楼晚回神,干干地笑了笑,说:“是我多虑了。”
谢淮谦刚要勾唇,她下一句接上,“反正我们是没感情的协议婚姻。不过你要是在还没离婚期间有了喜欢的女生,一定要跟我说,我会提前结束我们这段塑料婚姻的。”
塑、料、婚、姻?
谢淮谦:“……”
没有一句话是他想听的,唇角的弧度都要维持不住了呢。
第22章
出民政局的时候天空还在下着雨。
楼晚低头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打开,红底白衬的双人照。俩人都没笑起来,打眼看着就有一种在政。审的严肃。
但架不住俩人颜值高; 即便是没笑; 照片还是很好看。
楼晚反复看着红本本,和上面的几个字。
结婚证; 持证人:楼晚。
天空乌云翻滚着; 大雨哗啦啦落下,地面湿漉漉的。
楼晚不知道怎么的,心底好像脚下的地,一瞬间也湿漉漉了。
她; 就结婚了?
没有彩礼; 没有通知家里人,也没见过父母; 就这样寥寥草草结婚了?
做了二十多年的乖乖女; 楼晚以为自己的人生轨迹一定是像正常人一般。小的时候有有趣的童年,长大了好好读书;高中时少女心动,报考艺术班;好好读大学,毕业后自己创业;
以后恋爱了见双方父母; 得到亲人们的祝福与支持然后结婚;婚后夫妻一起努力,差不多年龄的时候生个小宝宝。
一辈子不长,慢慢过; 有滋有味地就那么过去了。
没想到前半段都正常,偏偏在结婚这一段上; 直接跨了很大一个级。
“走吧。”低沉的嗓音传来。
楼晚抬起头; 黑伞已经撑在了头顶,她跟着走下去。
坐进车里; 收起结婚证的时候,楼晚忽然出声:“谢先生,我们结婚的事……我不想让墨蓁知道,也不想让外人知道。”
谢淮谦侧首,静静地看着她。
楼晚察觉到他的视线了,但她没转头,看着前方,冷静说:“我不知道我们婚姻能续航多久,或许一个月或许两个月,总之应该不会太长。等你姥姥不计较这件事后我们就会离婚,所以,我不太想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
谢淮谦扯扯唇角,淡声说:“我不会说出去的。”顿了顿,加上一句:“那如果必须要知道的人呢?比如姥姥?”
“又或者,被人不小心知道了的呢?”他看向外边,“不知道今天的路人里会不会有认识我们的人。”
楼晚唇瓣蠕动一瞬,有些无奈,说:“瞒不过的人……就瞒不过吧。”
瞒不过……谢淮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宾利驶出民政局停车场,顺着道路往前开去,俩人都没说话,车厢里一时静谧无比。
楼晚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雨幕,片刻,侧边传来声音:“现在的车辆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不用那么拘谨的。”
楼晚转头,不太能理解,“我们不是有写过协议……”
“协议只有在离婚时才起效,现在,”他看她一眼,说,“无效。”
楼晚辨不过他,但上身一直直挺挺的也确实不舒服,到底还是往后靠了靠,一瞬间像是靠进了棉花里,很舒适。
谢淮谦伸手点开车里的车载音乐设备,说:“我不常听音乐,你要是无聊想听歌,可以连上你的蓝牙。”
楼晚看过去一眼,摇了摇头。
他也没勉强,收回手搭在方向盘上,倒车,开出民政局停车场。
车子驶向陌生的街道,楼晚越看越不对劲,忍了忍还是问:“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观洲园。”他回。
“那你把我放在路边有公交车的地方就好了。”
谢淮谦皱了皱眉,说:“观洲园现在也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楼晚刚要说话,他的声音紧接上:“不要说离婚以后是你的,现在也是,改天有时间带你去过户。”
泼天的财富砸下来,楼晚摆手都不利索了,“我,我还是回茶间遇吧,你要是忙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行。”
谢淮谦看她是真不想去,考虑到确实也有些急了,软了语气,说:“那我送你回去。”打了把方向盘,往老城区开去。
到古街二巷的停车场停下车,手机响起来,他捞出看一眼,摁了声音,侧头看向副驾驶。
想了想还是提一下,“我们结婚结得急,婚房我还没准备,观洲园买来后我还没去住过,家具那些不怎么齐全,是全新的房子,就算是我们的婚房了。”
楼晚解开安全带,踌躇片刻,说:“其实不用的,我们这样的婚姻,就各住各的吧。”
谢淮谦:“……”
楼晚低声说了句谢谢,推开车门要下车,侧边传来一声:“等等。”
她一顿,转头看过去,他从侧边抽出一把黑伞递给她,“下着雨。”
黑伞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雨滴了,她看了片刻,伸手接过,下车撑开伞往茶间遇走去。
谢淮谦没急着走,看着她进了茶间遇,他捞出结婚证,拇指摩挲着本子的边缘,静静地看着照片里的两人。
片刻,他降下车窗,随手扒开中控台,从里面拿出烟和打火机,点燃一根,吸了一口,手夹着烟搭在车窗边上,继续垂眸看着手里的红本本
安静不到片刻,手机再次响起来,他看了眼,这次是姥姥的来电。
接起来:“姥姥?”
“淮谦。”对面的声音很严肃,“你回别院一趟。”
谢淮谦应了声,看着手里的本子,勾了勾唇角,把烟收回来吸了口,在青雾袅袅中掐灭,升起车窗。
直等宾利出了停车场,楼晚才从门口转回店内。
夏晨有些好奇地往外看了看,见她神色紧绷,便也不多说话。
楼晚进了后厨,这会儿店里没客人也没单子,楼霜正在用水彩学着画画。
她没打扰小姑娘,在侧边的凳子上坐下,手摸了摸包里的东西,神色有一丝恍惚。
婚房?
他还真当他们的婚姻是正常的?
可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桩交易,她借他的庇护,图他的泼天财富,而他只不过是因为只吃得下她做的糕点,还有他身后的顾老夫人在施压,他才会和她结婚。
到底都不是一桩正常的婚姻。
宾利驶进别院的花圃,谢淮谦下车,佣人打着伞接他进去。
大厅里,顾老夫人坐在沙发上,见他进来,神色松了不少,“楼小姑娘怎么说?同意和你在一起了?”
谢淮谦在旁边坐下,伸手给老人家倒了杯茶,“麻烦您了姥姥。”
顾老夫人接过茶杯,有些内疚,“刚刚好像把话给说重了呢。”
她叹了声,道:“可惜人小姑娘对你是真没意思,也十分认得清自己的位置,一点都不贪慕虚荣。我差点就没办法了,要是不说这么重,感觉你就没机会了。”
谢淮谦倒着茶水的手一顿,淡声说:“我知道她对我没意思,可我该对她负责的。”
“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负责,以后啊好好对人家小姑娘知道没?”
谢淮谦倒好茶水,点了点头。
顾老夫人回忆几秒,说:“感觉小姑娘对你也不是一点心都没有。我说让你自首那会儿她脸色都白了呢,是个有心的姑娘,看面相就是家里幸福的孩子,这种姑娘你好好对她,她也会好好对你。”
谢淮谦脑海滑过那时候在车里的一些画面,唇角勾了勾,说:“我会的。”
顾老夫人看他确实是真情实意,点了点头,也不枉她这把老骨头还跑下山去撮合他们小年轻。
“你姥姥我最大的心愿啊就是等个两年,你们告诉我你们要结婚了……”
到时候再抱个大胖曾外孙,顾老夫人想着都乐出声。
谢淮谦抬眸,见姥姥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忽然就不想瞒着她了,而且楼晚现在也不愿意跟他住一起,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需要姥姥这么个助攻,他从兜里摸出结婚证,放在桌面上。
“是什么啊?”顾老夫人乐呵着还没能从幻想中回神,拿起来一看,笑意一顿。
结婚证三个大字明晃晃摆在眼前,飞快打开,里面结婚照片是楼晚和她大外孙。
这……这……?
顾老夫人嘴唇一抖,抬眸看向大外孙。
谢淮谦垂眼避开姥姥的视线,嘴硬道:“我说的负责就是这个负责。”
顾老夫人已经说不出话了,看看结婚证再看看大外孙,最后沉沉叹了口气,“是我对不起小姑娘了,早知道你是这个打算……唉……”
简直是助纣为虐啊!
“她居然会同意跟你结婚?”
谢淮谦没说话,目光瞟向结婚证,意思很明显。
顾老夫人快被这个最听话的大外孙给气到了,狠狠点他脑袋一下,说:“你这黑心肝的!”
顿了顿,顺了一口气,顾老夫人这才说:“得好好补偿补偿小姑娘。改哪天你带她来,不不不,改哪天我亲自去看看她,跟她道个歉。”
谢淮谦拿过结婚证打开看一眼,说:“她现在不想公开,也不愿意跟我一起住,我……”
“又要我帮你?”顾老夫人抱着胳膊侧目。
谢淮谦抿唇,“夫妻不住一起问题会更大,您也不希望我过得不幸福吧。”
“我现在挺希望你不幸福的。”
谢淮谦笑了笑,实诚实地说:“到时候可能还要麻烦姥姥了。”
顾老夫人:“……”
造孽哟,追姑娘还要她这个老婆子帮忙。
谢淮谦把结婚证收进西装内袋里,顿了顿,忽然问:“姥姥,如果楼晚不管怎么样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话,您会怎么做?”
顾老夫人说:“你也别真当我是演戏的,帮她的心有一半是真的,可毕竟你也是我外孙……。”
“如果她真不接受你,我会根据她的意愿来对你进行惩罚。她年龄小不懂事,你还不懂事吗?”
谢淮谦挑了挑眉,站起来,“反正不管怎么样,这次谢谢您了。”
顾老夫人挥挥手赶他,“下次别拿这种缺德事来烦我。”
临近下班,谢淮谦去了一趟公司,周洁见他来,立马提着精致的纸袋去了总裁办。
“谢总,这是您要的戒指。”她把纸袋放在桌面上。
谢淮谦转身,伸手从纸袋里拿出精致的白丝绒盒,打开,亮眼简约的戒指竖立在小盒子里。
周洁看一眼,立马恭喜道:“那就先预祝谢总您求婚成功了。”
啪地一声关了小盒,谢淮谦瞥她一眼,食指轻点小盒,刚想要说些什么,手机响起,周洁识趣地退出去。
电话是乔一煜来的,欧洲的项目出了问题,他一时间没法决策,只好打电话回来。欧洲的项目是之前谢淮谦没回国的时候在国外的产业,那时候会派总助出去也是这一原因。
听完电话,他坐在椅子上沉思片刻,喊来周洁准备去欧洲的行程。
周洁立马快速地把近一个星期的国内行程和国外行程安排好,要退出去之前,她看一眼出发时间,就是在今晚。
那老板的求婚?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桌面上的纸袋,“谢总,那这……”
谢淮谦把戒指拿出来收起来,扯了扯唇角,“去准备吧。”
夜幕降临,夏晨收拾好店里的卫生先下了班,剩下楼晚和楼霜姐妹俩。
楼霜依旧学着她的画画,而楼晚则坐在收银台后面,时不时垂头看一眼手机里拍下来的结婚证。
片刻,她把结婚证传到朋友圈,仅仅自己可见,配文:纪念一下我的第一次婚姻。
随后点击发送。
仅自己可见的朋友圈,没有祝福也没有点赞,是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看了一会儿,她正要退出,一个南城号码突然来电。
这是……早上她才打过的。
抿了抿唇,楼晚接起:“喂?”
“是我,谢淮谦。”
电话那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楼晚耳骨一麻,拿着手机离远一些。
“谢先生。”没想到他会给她打电话,楼晚突然想起什么,说:“您……你想吃什么糕点?我现在给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