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冰肌-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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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白应迟仰着头,笑着看过去,“你们舍下的也不少,有人惜命,有人将名节看的比命还重要,倒是你们什么都不在乎,只做对的事,这很难得。”
“他们吵你,师兄也不好一直避而不谈。”鹤不归笑了笑,“待尘埃落定,师兄只管站在宫主的立场,公正处置便是。”
“怎么处置?”白应迟讶异道。
鹤不归想了想说:“哪怕将我逐出天极宫也是无妨的。”
白应迟瞪他一眼:“胡闹。”
“就当我胡说,你随意一听。”鹤不归笑意渐消,露出些许黯然,他道,“从前师尊问过我,若杀一人能救百人,杀不杀。”
白应迟问他:“你如何回答的。”
“杀。”鹤不归干脆道,“只论结果,我一定杀而救百人。”
白应迟笑道:“如今师弟依旧未改初衷,却有了别的想法?说说看。”
“一人也罢,百人也罢,生死大事都不该由我一人做主。”鹤不归道,“所以不管目的为何,杀了谁都是错的,可这件事须得有人做。”
白应迟点了点头。
鹤不归道:“师兄,有玉无缺同我相伴,哪怕将路走绝,你也不必担心我。”
白应迟终于明白他话里话外到底在绕什么弯子,好笑道:“说这么多,原是要和人双宿双飞,叫我别管你们了。”
“你少些顾虑,我们安心。”鹤不归抽回手,继续给他揉着穴位,“我知道师兄师姐疼我,不想你们为难。”
白应迟叹气:“小西,你今日说这些话,听来让人觉得丧气。”
鹤不归笑笑未答。
死生利若,一无择也。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也;杀己以存天下,是杀己以利天下。
这些道理鹤不归都懂,事必须有人去做,他宁愿自己是这个人,杀人就是杀己,总归是在劫难逃。
可有人一起陪着下地狱,黄泉路上也不寂寞。
真到那个地步,兴许连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索性提前跟白应迟坦白。
白应迟似是预感到什么,只拉着鹤不归的手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何事,师兄永远都会护着你。”
“我知道。”鹤不归难得温言细语,表露心声,“你和师姐是我至亲之人,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说:
过渡√
昨天倒霉出了趟门,和阳性病例时空交集,今天等着社区拉我核酸,隔离再看安排,实在太衰了。
大家也做好防护,少走动T。T
第114章 整军
营地里传来敲更声; 子时已到,玉无缺才从林间小路蹒跚而归。
见鹤不归盘腿在床上捣鼓手工活,玉无缺掩好门帘; 不让一丝凉风透进来; 他坐过去道:“等我?”
鹤不归淡淡「嗯」了一声; 将手中的东西举起:“你去了许久,都够我做好一个阵雷了。”
“又是什么新发明?”玉无缺拿过来细看,不住点头,“这小玩意儿虽然只能用一次,但若能人手一个,危急时刻可以保命。”
鹤不归笑笑:“总归闲来无事; 你看看有无问题; 若是可以便交给空知加紧赶制了。”
“师尊亲手所作怎会不好?”玉无缺拿在手中把玩;“怎么还问我意见啊。”
“自然要问。”鹤不归指了指阵雷上几个关键的小扣子;“机巧术你比较擅长,我想将尺寸调整大一些,尽量再纳一个保护法术进去; 你看呢?”
玉无缺觉得好笑; 鹤不归认真发问,倒不像是自己的老师,而是同窗; 得他认可心中自然高兴; 玉无缺拿起小刀; 边刻边道:“尺寸改大些,我给你再加两个法术进去。”
鹤不归乖巧点头:“好。”
玉无缺稍稍侧着头; 调整好最舒服的姿势; 单腿盘在床边刻得十分认真; 不一会儿鹤不归看累了,索性挪过去将脑袋搭在他肩上,每一次动作都不想放过,时不时同他讨论,哪里是否需要多刻一道符咒,哪里的模具可以凿小些。
“师尊不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啊?”玉无缺和他脑门贴了贴,柔声问道,“困了就去睡,我做完这个就来。”
“不困。”鹤不归盯着对方手里已经快要完工的阵雷,隔了半天才问,“你进来时情绪不好,怎么了吗?”
玉无缺诧异:“这都被你发现了?!师尊真是无时无刻不盯着我看,这么喜欢我啊?”
“少油嘴!快说,到底怎么了?”鹤不归一直隐隐担心魂术会有副作用,自然将玉无缺的喜怒哀乐样样刻在眼中,稍有异常就提心吊胆,他问道,“你去见岳庭芳,怎会回来就情绪不佳,吵架了?”
“要是真吵了还好些。”玉无缺吹掉木屑,无所谓道,“他听见了我和奢比尸的对话,有想法吧。”
事实上,岳庭芳表现得并非只是有想法那么简单,他不吵不闹冷静质问,无异于对自小长大的好友开始心灰意冷了。
但这件事怪不了他,玉无缺甚至连解释都没有解释。
因为对方听见的都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一场冲天大火不止烧光了药王谷和金乌门齐力共建的药洲,带走了许多活生生的性命,辛夷村被冰封百尺,里头数百平民的命即便有人去无量斋将头磕破,也大抵是难救回来了。
而不死城水妖,玉无缺竟偷偷将祸首的魂魄纳为己用,哪怕这妖物曾降下甘霖救上清观于水火,岳庭芳也难以接受玉无缺私自容留妖物的举动。
何况奢比尸亲口所述,这一切都归功于玉无缺掌握了和神女一样通天彻地的本事,他们都会魂术,通晓「另一个时空」的存在,奢比尸更是当着岳庭芳的面,哪怕玉无缺步步紧逼和他撕斗,也没有放弃要将玉无缺招揽麾下的念头。
他当时句句锤心,听得岳庭芳如芒刺在背。
“蛮荒不在这个时空里,每一个世界都有它的规则和定律,既然有人凌驾在规律之上,何不一起做这世界的主宰呢?”奢比尸对玉无缺露出的表情称得上恭敬,“兵主曾想要你的主人臣服于他,奈何那人太固执,不惜断送自己的性命也要困住我们,如今时光流转选择权落在你的手上,傀儡人,你也要和姬瑄一样执迷不悟吗?”
玉无缺一贯是嬉笑怒骂玩世不恭的态度,嗤笑道:“既能做主宰,为何还要同他人一起?”
“哦?看来你并非不愿,只是——”奢比尸意味深长地道,“比姬瑄更有野心。”
已经入了魂境,身形缥缈的玉无缺在岳庭芳眼里虚虚实实,那个明媚少年脸上曾有的飞扬神采如今成了一种让他无法理解的坚毅和深沉,他听见玉无缺说:“我就是错乱时空下的规矩!”
鹤不归沉吟后道:“他同你一起长大,自然听得出来哪些是顽话,哪些是真心。你无法解释清楚,他也不愿相信你是旁人口中的为人,所以无言。”
玉无缺反问:“师尊不问问,我为何口出狂言?”
“你的「规矩」不是一早就同我说了?”鹤不归默契地眨眨眼,“我能不懂吗。”
“懂我的人不需要解释,不懂的……他们总有一天会明白我在做什么。”玉无缺叹了口气,轻松道,“就算还是不理解,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又何必强求。”
“话是如此说,可你从前不会这样。”鹤不归道。
“从前?从前我是如何的?刚见到师尊的时候,毛毛躁躁让你烦透了吧。”玉无缺想起那时和鹤不归吵架,一个打一个骂,谁会想到一年后两人甚至不需要多言语便能将对方的心意明白彻底。
如此心意相通,是旁的有情人相伴数十载也未必能锤炼出的默契,他觉得自己很是幸运。
鹤不归笑答:“从前毛躁坦率,如今沉稳了许多,心事也多了许多。”心事多负累重,人便不会快乐,鹤不归烦透了毛躁的臭小子,却也被那种元气明朗所吸引,他自然会有些心疼。
玉无缺单手把人一搂,将做好的阵雷抛出看它大放异彩,他道:“你担心我被魂术反噬,我知道,不过也多亏了此术效用,吞食他人魂魄时我不得已也要收下他们的记忆,以至于像是经历了数万场人生。”
走马观花地看过,喜怒哀乐依旧鲜明,所谓一夜长大便是如此,玉无缺从最初的感同身受拥着鹤不归嚎啕大哭,到如今可以冷眼看待,就像是心上长了一层厚茧。
他道:“所以我也能明白为何当初觉得你不通人情,颇为冷酷,其实是看得多了,就好像天上的神仙般麻木不仁。”
鹤不归喃喃道:“我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师祖叫你爱世人,那是没得选。”玉无缺将他抱紧,“如今心有所属,两不耽误,坦然入世亦可潇洒天涯,对不对?”
鹤不归没想到自己反被臭小子给安慰到,笑着摇头。
“我都懒得问你同宫主说了什么悄悄话,不过师尊的心思,我几乎能猜个七七八八。”玉无缺凑过去亲了他一口,“这世上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就你一个了,除此之外我没什么想不开。”
鹤不归依偎着他,只点头不说话。
他放不下的人还是能数出个一二三,不过各自都有各自的人生和牵绊,要说紧密相连万死不肯松手的那个,也只有玉无缺。
和心上人羁绊至深,纠葛不清的感觉很奇妙。
一旦开始,上刀山下火海都不孤单,总想着回头有一人在,鹤不归现在明白了,玉无缺给了他足够的踏实和安全感。
“快睡。”玉无缺替他宽衣,“过几天就动身了,事情一了,再没什么值得你我挂心的,你跟我走。”
“好。”鹤不归看着他的眼睛道,那里头流淌着星河,每一颗璀璨的辰星都印着自己的名字。
……
两日后的深夜,云苔渡整军完备,营帐已经全数清空,取而代之的是河面上停满的大型船只,白应迟将碗高高举起,沉默砸下。
只听轰隆隆的巨浪自远处袭来,一早布下的截流工事此时派上用场,所有河流断流几日,等的就是这一刻一起开流,将载满精锐修士的船只以最快的速度送至白令川。
御剑的仙长们早做好了准备,白疏镜带领剑修院高阶弟子保护在船只两侧,巨浪击打船身拍出数丈水花,白应迟也踏上飞剑,同左右翼一同开拔。
大部队以这种方式直入敌人腹地,带着一种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决绝,打得对方最外层的守军措手不及。
围困数日,原以为这群凡人的有生力量被剿灭得所剩无几,已经没有反抗的能为,却没想到他们非但不再保守防御,而是一鼓作气冲入敌心。
传令的蛮荒人急急忙忙往白令川的方向跑去,而云苔渡众人凝成一股绳,又有鹤不归和玉无缺加入,首战告捷,士气大涨。
可这第一场胜仗并未能维持太久的喜悦,蛮荒人有备而来,人马聚集的速度超过他们的预料,第二日下午修士们的船只就活生生被人墙阻滞的障碍截停了。
对方不惜自己跳进河中,用身体堵住河道,逼迫大军行进的步伐,无奈之下,所有人下了船,用武力硬是向前劈开道路。
面对汹涌如潮水的蛮荒活走尸,修士们提前开始了恶战。
尽管步履维艰,往前迈去,也不知等着的会是怎样的一番毁灭景象,可后背贴着后背留下的这群人无一人后退,仙长们冲在最前奋勇杀敌,鹤不归和玉无缺一人一匹偃甲宝马,宝剑在手,像是如影随形的暗卫守护在众人身侧。
同僚不断在身边倒下,人人心中憋着一口气,在刀剑下奋力怒吼,已然只是出于本能——活下去的本能。
正是这种本能激发出的无穷潜力,似一把锋利的刀子顶在所有人的后颈,终于逼得他们冲开了重重围困。
在第四日的清晨,他们终于见到了白令川海天一线那抹温暖的朝阳。
第115章 战起
不死城下; 整齐列队的蛮荒大军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将士们不需要吃喝更无需休息,从四处尸库里复活之后稍作适应; 便可从兵械厂领取制作精良的装备; 火速投入到前线。
又因前线人马充足; 后方稳如泰山,大多兵士尚无用武之地,因此越积越多,层层叠叠静默在以不死城为圆心之外的海岸和山林中,远远看去,细白沙滩和碧蓝海水中像是生长着一层深黑色的苔藓; 几乎要把原本的颜色覆盖; 而这层「苔藓」散发着尸气和蛮荒魂魄的阴鸷; 更是为不死城的不详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在被如山似塔的兵士包围的腹地; 正是神女进行最后仪式的场所,这些穿着远古龙宫祭祀华服的水妖面上画满了奇怪图腾,一个个有序地跪坐在地上; 她们紧挨着城墙; 把自己当做了仪式的阵石,已经阖目默念经咒数个日夜了。
“他们来了。”蚩尤闭眼嗅了下风中的气味,再满意地远眺; 寻常人的视线所不能及的那处高岗; 他看得分明; 偌大凡尘最后的反抗力量尽数集中在那一点,人数和蛮荒大军相比实在少得可怜。
“来得不早不晚。”法阵中; 神女淡淡一笑;“怕是有高人指点; 算准了这几日是我开启魂窟的关键时刻,意图阻拦。”
要说到是哪位指点的,除了浮空殿那两位也没有别人了。
神女有些遗憾道:“数次错手没能杀了他们,竟生生让他们苟且到如今。”
“神女何须担心。”荧惑摸了摸下巴笑道,“他们来得太晚了。”
“是晚了,可也不能放松大意。”凌斯插话道,“能从重重包围中活下来,还抱着必死之决心来到此地的都是将仁义道德看得比命还重的莽人,何况领兵之人是白应迟,兵主万不可掉以轻心。”
“白应迟有什么了不起的?”纣洵不屑道,“修真界被天极宫把持数百年,如今也该到头了!”
大将纯纯欲动,将手边兵器舞动得乒乓作响,蚩尤抬手往下压了压,道:“自开战至今,对方节节败退数次被逼入死路,如今人丁奚落却还能站在你我面前,你们还当对方只是乌合之众吗?”
纣洵道:“兵主有何高见?”
“白应迟颇有将才。”蚩尤直言,“我之前也同你想的一样,若是个人修为本领,他确实是个麻烦,若论领兵打仗,这凡尘无一人是我敌手,然而白应迟却着实让我刮目相看。”
修真界的人手能保下这些,无外乎统领在生死边缘做了最正确的决策,进和退都干脆利落,守和防都精准巨细,纣洵之所以不屑。
一来是多年遭受天极宫压制心生不满,二来他作为修真界二把手却在灾祸面前第一个倒戈,自然要将这种行为合理化为审时度势,至于那些不会审时度势的人,他当然容不下。
可蚩尤不管这些,在压倒性的优势之下,对方一直在绝望中求生,他只看见了白应迟冷静的头脑和果敢的领导能为,欣赏惜才之情大过即将得胜的喜悦,也因此有些遗憾招揽麾下之人是纣洵这等心胸狭窄之辈。
蚩尤指着某处道:“既然纣宗主跃跃欲试,和天极宫多年恩怨未了,那便由你统领修真界归降之人,拿下他们。”
纣洵自信道:“即便兵主不问,我也是要主动请缨的,多谢兵主成全!”
“此处仪式十分要紧,诸位还请慎重。”蚩尤道,“若是力有不逮,不必强撑,我自会派去援军。”
眼看大战将至,狱释宗很想在这个节骨眼积攒功绩好在得胜后巩固自己的地位,蚩尤明白他们的心思,又何苦放着白来的人手不用,索性由他们去练手。
狱释宗、金乌门、逍遥廷、血渊殿等一干人马带领其余杂七杂八的小门派,竟也组成千人之众,吹响号角之后,浩浩荡荡地打响第一仗。
等他们走远,神女才摇了摇头笑道:“从此与从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