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冰肌-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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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师兄师姐也买些,还有你外婆外公,你玩得好的弟子。”鹤不归财大气粗道,“我不会挑,你看着顺眼的买,自己喜欢什么也买点,这些钱是这几日的赶马费。”
“你说了陪我逛的。”
“我说你逛,没说要陪。”鹤不归精神不济,“你早去早回。”
“你不在我不得劲,两人一起才叫逛街,一个人那叫遛弯。”玉无缺歪道理多得很,撒娇道,“走嘛,西街巷口有糖葫芦,不是山楂和草莓,用雪浆果做的,别地儿都没有,我带师尊去吃。”
鹤不归眼睛一亮:“有没有糖画?”
“有呀,画糖画的老伯在那摆摊二十多年了。”玉无缺开始瞎编,“连最时兴的玉无缺大战九头妖都能画出来,走走走,买一个给你吃。”
鹤不归心想,怎么会有人要吃玉无缺大战九头妖,还没想明白,就被小崽子扯到了热闹的街上。
街市繁华,又赶上除夕将近,卖菜卖酒的,卖烟花炮竹绫罗绸缎的,都纷纷在店门口支起小摊当街叫卖,把本就不宽敞的街道挤得更加狭窄,鹤不归是当真怕热闹的,一路被撞来挤去,雪白的仙袍都踩了好几个黑脚印。
玉无缺喜欢市井热闹,瞧什么都新鲜,他走在前面给师尊开路,时不时回头看看鹤不归有没有走丢。
鹤不归走不丢,人潮推着他往前,走到哪四周都窸窸窣窣有一圈推销的商贩。师徒二人一身仙袍,器宇轩昂,品貌端正得像画里走出来的神仙,在这熙攘的街市里出奇打眼,年轻姑娘也罢,上了年纪的大婶也好,起初还遮遮掩掩地偷看,到了后来满大街都肆无忌惮地围观仙长,她们干脆明目张胆地冲人笑起来,更有胆子大的往二人身上扔手绢和绢花。
玉无缺脾气好,扔他无所谓,大不了还回去,扔给他家师尊他就不那么乐意,抓蚊子似的抓了几次手帕,干脆挨近鹤不归:“师尊,来牵好,小心砸伤脑壳。”
“毛病,花而已,我又不是纸扎的。”鹤不归拍开他的爪子,看他两条胳膊都挂满了东西,不耐道:“还要买什么?”
糖葫芦吃过了,糖画也买了,鹤不归啃完就当无事发生过,又被这热闹挤得不耐烦,总是催他走。
玉无缺还在兴致昂扬:“不知道,什么都有,再看看呗,难得下山一趟。”
鹤不归哼了一气:“走不动了。”
来了来了,闹脾气了。
玉无缺赶紧哄:“好好好,我找茶馆让师尊歇息。”
“不去茶馆。”鹤不归看了眼热闹大街,“这里最好吃的食肆在哪?”
“前头,绛仙居。”
热心的姑娘凑过来说了一嘴,鹤不归瞥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后跟玉无缺说:“我要去绛仙居。”
“好嘞。”玉无缺一把牵过他,“师尊在绛仙居等我,你守着货,点点够不够,还差什么我再去买。”
于是乎,鹤不归就只好一个人坐在绛仙居吃茶,开了最好的包间,四面被年货包围堆满,天色都暗了,饭菜飘香,腹中空空,玉无缺踩着他耐心要崩溃的最后一刻回来。
提着一个大红灯笼,直接往鹤不归手里塞:“给。”
鹤不归又饿又冷:“不要。”
“师尊看,这纸扎技艺很是不错,咱回山的时候插在马车上,喜庆。”玉无缺瞧他脸色不好,问道,“是不是饿了?”
鹤不归点头:“怎么去这么久?”
“要买的东西太多了。”玉无缺掰着指头数,“宫主,太清上仙,长思真人永乐真人,外公外婆,还有庭芳和小妹,青岚,霄哥岚姐……”
鹤不归问:“你自己买了什么?”
玉无缺把钱袋还给师尊:“我没什么想要的,所以没买,过生辰图个热闹嘛,有师尊陪着就够了。”
鹤不归没听见后面,只听见前面,重复道:“你没什么想要的。”
玉无缺点头:“没有。”
“当真没有?你再想想呢,衣服旧了。”
玉无缺扯扯袖子:“绣傀刚做的宫服,不旧呀。”
鹤不归硬说:“鞋子看着就不合脚。”
玉无缺动动大脚趾:“倒也没有,鞋底是外婆纳的,下山前刚给我的。”
鹤不归继续挑刺:“这个头冠,制式不像高阶弟子所配。”
玉无缺摸了摸头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徒儿十五岁那年,外婆特意去山下给我买的,戴了好些年,舍不得换下。”
无刺可挑,鹤不归不讲话了,玉无缺以为他问来问去是怪自己钱都花给了别人,没给自己买点东西,便道:“徒儿什么都不缺。”
那我熬大夜做个屁的头冠。
鹤不归捏了捏袖子,没好气道:“点餐用膳吧。”
店小二殷勤介绍招牌菜,鹤不归一样点了一份,转头威胁玉无缺:“吃不完不许走。”
二十多道招牌菜,喂猪也不兴这么喂吧,玉无缺喃喃道:“这家店好没良心,见我们就两个人,还可劲儿上菜,也不拦拦。”
鹤不归叫住正要溜的店小二:“你等等,有长寿面吗?”
店小二殷勤点头:“有的有的,仙长要两碗吗?”
“不,一碗,碗口要那么大。”鹤不归夸张地比划,挥手催促,“速去做来。”
玉无缺:“……”
半张桌子那么大的碗,玉无缺是寿星,说什么也得吃完,玉无缺不晓得他阴阳怪气在生谁的闷气,夹了几次菜还被丢出来,便只能问:“师尊,徒儿又怎么惹你了?你说,我改就是,别赌气不好好吃饭嘛。”
鹤不归别扭的劲儿一上来,十个璇玑长老坐在这也哄不好。
他道:“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你衣服旧了。”
玉无缺拿他没办法:“那……再买身新的。”
“鞋子不合脚。”
“也买双新的,用师尊给的钱。”
“还有头冠。”
这题我会。
玉无缺抢答:“买,买新的!马上就去买!”
“这个不必。”鹤不归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咚」地敲到玉无缺面前,“拿走。”
玉无缺震惊了片刻,小心打开,里面是一尊雪白透亮的玉冠,用最好的羊脂玉雕的,冠面两侧镂刻着翩翩起舞的仙鹤,正面鎏金錾莲花暗纹乃天极宫门徽,一侧留出空隙,想是用来插鹤翎所用,冠后嵌了一颗镂空莲花玉球,球心氤氲着淡淡的法术光芒。
就连相配的玉簪也是匠心独运,柄头同样一颗镂空的莲花玉球,簪尾是特殊材料包过一道,锋利可做兵器,闲时又可辟毒解毒。
这巧夺天工的雕刻手艺,只能是出自鹤不归之手,玉无缺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抱在怀里笑得两排牙齿亮锃锃地晃眼:“师尊诳我!你说看书,明明刻了一夜。”
不谢也就算了,竟然还在管他晚睡,鹤不归噎了下伸出手:“不要就还我。”
“要的要的,师尊亲手所作,且不说价值连城,就是这份心意徒儿也不舍得。”
玉无缺捧着玉冠看了半天,眼眸子都渡了层光,简直爱不释手,鹤不归漫不经心地问他:“喜欢吗?”
“喜欢极了!”玉无缺道,“我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喜欢极了!”
鹤不归不信:“胡说,季雪薇不是绣过帕子给你?还有巫青岚送的手镯。”
玉无缺道:“那不一样。”
“怎么又不一样了。”
“我也不晓得,朋友之间互相赠予,倒也有过,仲秋我也给长思真人做去一柄烟斗,可就是不一样。”玉无缺语气像哄,说的却是真心所想,“是你给的,总要特别些。”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但就是那么不讲道理地哄在了点子上。
鹤不归心情好了:“晓得了,吃饭。”
“等等,师尊帮我。”玉无缺三下五除二解了素银冠,蹲到鹤不归面前扶着他的膝盖,“帮我戴上。”
头冠一解,连着绑头发的绳子也散了,墨色长发铺了鹤不归满膝盖,玉无缺回头一笑,长发柔顺地遮了半张脸,他一贯是少年特有的英朗气质,此时莫名多了几分魅色,连笑都邪气了些。
鹤不归抓起一捧墨发,捣鼓半天,有些气馁:“我不会束发。”
“还有师尊不会的事?那你平日怎么梳头?”
“我又没给别人梳过。”
玉无缺摆摆手:“随便弄,戴上就好。”
笨手笨脚地束了发,漂亮又精致的玉冠戴得歪朝一边,鹤不归没眼看:“行了,快些坐下吃饭。”
小二正好抬面进来,见玉无缺歪着的头冠还笑话他,玉无缺把人轰走,给鹤不归挑了一大碗长寿面,然后挪挪凳子,紧紧地挨着鹤不归坐:“师尊送我生辰礼物,倒闹得像赌气似的。”
鹤不归脸皮薄,也晓得自己这些方面相当别扭,嘴硬道:“我没有赌气,是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
玉无缺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问题,你慢点吃,这面刚滚出来烫得很。”
玉无缺暖得心窝子冒火,看他家师尊吸溜面条的侧脸,处处透着可爱,这人一旦要对别人好,总要想些奇奇怪怪的借口,然后丢炮仗似的丢出来,之前只是觉得他性格古怪,现在晓得内里情由,便是心疼掺杂着欢喜,越想越从心口窝出一团火,忍不住就盯着人看。
鹤不归被盯得不好意思:“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好看着呢。”玉无缺张嘴就来,“师尊听没听过,秀色可餐。”
鹤不归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面:“油腻话本少看些。”
“师尊,你生辰是什么时候呀?”
鹤不归口齿不清道:“不要你还礼。”
“我不是要还礼,这礼我也还不起啊,我就是问问。”玉无缺将头凑近,“最多亲手给您做长寿面,你是不是觉得这面不好吃。”
“不好吃。”
“我做的比这个好吃,以后师尊的生辰,我都给你做,你告诉我嘛。”
璇玑长老走了之后,确实没人再给他做长寿面吃。
鹤不归盯着面汤道:“惊蛰。”
“嗯,徒儿记下了。”
玉无缺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快速吃了两大碗,为了让鹤不归高兴,抱着和招牌菜同归于尽的心思将面前食物一扫而空,吃得差不多发现鹤不归眼皮耷拉的,他替师尊将软发往后顺了顺,轻声道:“困了?”
“唔。”
“走,回去休息。”
雪夜闹市,还有三两商贩没有收摊,家家红灯笼摇曳,鹤不归手上也提着一个,玉无缺左手大包小包地扛着,右手虚虚地抓着鹤不归的衣袖。
师尊前夜熬了通宵,现在闹瞌睡,走路都不稳当,提着灯笼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说话都起了懒懒的调子。
“冷吗?”
“有一点。”
“我手很热,你要不要扣紧些。”
“不要。”
“可是你冷呀,来,我给师尊捂手。”
“拿开,像什么话。”
鹤不归越说不要,玉无缺越有一种牛不喝水强按头的倔,非要把人牵紧。
即便换来鹤不归的怒视他也可以厚着脸皮当没看见,撤手撤不掉,也着实捂着舒服,鹤不归只能由他去了。
“回去就睡了啊,今夜可不能熬了,以后师尊不听话,我就爬你窗户!”
“你真的很烦人。”
“那怎么办,都被你收了,唉唉,你别掐我。”
“啊呀!”
“唉唉——别掐了!”
生辰过完,年货买够,二人没有再留的道理,除夕当天家家门窗紧闭,早就回去过年了,街上冷清了不少,玉无缺还是赶马出了城。
又行两日,遇到了折返的空知。
“你怎么还跑一趟?”鹤不归掀开帘子问道,“师兄让你来的?”
空知上前一步:“回禀主人,妖族在要紧关隘设了埋伏,最近几日已有道门连连遭遇不测,就连天极宫附近也藏了不少人,宫主怕主人路上不安全,让我前来接应。”
鹤不归一听,微微蹙起眉,捻了丝神识扫过四周群山,果然发现了些端倪,确实有埋伏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只有痕迹没有人,生的篝火还冒着烟,人像是刚走不久。
空知道:“靠近天极宫地界,设伏的是烈燕堂的人,最近这条路只有主人会经过,故而他们突然撤了人手。”
鹤不归道:“烈燕堂也掺和进来了?”
空知道:“不知是身不由己,还是心甘情愿,不过他们给主人让路,想来还记着主人搭救之恩。”
“还发生了什么事,你捡要紧的讲。”
“妖族此番决心和人族争一席之地,暗中部署好了人马,控制住了他们势力范围内的城镇村落,原本海陆两族面和心不和,此次也联起手来,啸月楼报了最新消息,碎月群岛闭锁一切外界联系,关闭航路,连千鹤城都受到了影响。”
碎月群岛闭锁航路,这可不是好事。
鹤不归道:“换上鹿属,尽快回宫。”
作者有话说:
玉无缺以为自己找了个厉害师父,其实是来带娃的。
鹤小西计划通√
第39章 休整
东海深处; 大鲸倏然张开巨口,吞下了海浪中的一艘渺小行船。
船上不是别人,正是整个修真界遍寻而不得; 又在东海失之交臂的凌斯; 他被水妖的术法所护; 安全送进了鲸鱼腹中,辗转行了半柱香的曲折溪径,小船停在一处世外桃源。
这里和外头的渔村没什么两样,不过百余村民,穿着朴素清凉,赤脚行走; 做的是些最寻常的农活——晒海菜; 晾海盐; 即便不见天日; 也循着日升日落的天时过日子。
唯一不寻常的,只有他们的外貌。皮肤表面一层若隐若现的鱼鳞,泛着炫彩鳞光; 有的人双腿黏在一起; 只能像蛇蠕动,有的人头颅还能看出水妖的形态,鱼鳃尚未蜕化; 鱼鳍代替了手指; 习惯了便也不影响日常起居。
这里便是洛鲭水妖的居所。
神女和村民刚刚晒了海菜回来; 见凌斯到了,便款款向他走去; 神女伸出鱼鳍; 在触碰到凌斯时变成了女子的手臂; 她抿唇一笑:“凌宗主辛苦了,回屋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小伤,没事。”凌斯面上淡淡的,戒备神色一闪而过,压着心底万千疑问,他还是扶着神女下了船,“这次多亏神女大人费心调度,才让我有了逃离的机会。”
神女颔首微笑:“你是我族恩人,岂有将你弃之不顾的道理。”
凌斯:“姜宁她……”
神女上前引路,笑意浅浅:“姑娘已经醒了,等了你好几天,这下正好父女团圆。”
渔村并不大,安居乐业,夜不闭户,在这里生活的人实打实算得上与世无争,谁能想到如今洛鲭族已成了风暴中心,所有水妖目光齐聚之所,而这个抱着竹筐做农活的美艳女子,竟是掌握通天魂术的神女大人。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神女本名流苏,姓氏无人敢问,她也从不提及,说是流落在外的洛鲭族人,回归时一身鲭鱼妖形。
因而无人质疑过她的身份,她流落一趟突然通晓天地秘辛,又有神力加持,不论高低贵贱但凡水妖相求她都施以援手救人于危困,因此信徒广泛,将她捧上神坛。
可凌斯总觉得,此女见识颇广,对凡尘了如指掌的程度可以用博古通今来形容,实在和一个终日躲避于深海的水妖部族搭不上关系。
流落去了何处,又经何许高人点拨,一概语焉不详。
但要说她目的不纯,至今看来,她所行所为又确实是为水妖复兴在筹谋计划,越是这般光明正大,凌斯越是觉得其中有些许古怪。
他并不全然信任她。
“爹爹。”姜宁坐在院中浇花,见二人过来,欢喜地丢下水壶,挽住凌斯的胳膊,“爹爹,你无事吧?”
凌斯见她的第一刻便愣住了,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