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骨冰肌-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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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无缺故作意外:“这么高平价?师尊嘴最挑了,你这么说,我当真了?”
鹤不归勾唇一笑,没答话。
玉无缺用下巴指指店铺里的温情一刻,悄声道:“有时我想呀,兼济苍生也不是都得和妖邪打打杀杀,能留住一点风调雨顺,过些舒心平凡的日子也算的。”
“算。”鹤不归和他并肩往前走,“羡慕这种生活?”
“说不上羡慕。”玉无缺知足道,“我过得挺好,要什么有什么的,不至于见到旁人好了就羡慕,只是瞧见他们恩爱,有些感慨。”
鹤不归问道:“感慨什么?”
“想起瑞溯和怀恩了。”玉无缺看着远处热络的街道说,“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有没有过上这样的生活,也许和从前千篇一律的日子没区别,但只要相爱的人陪着,怎么都不会无聊,你说呢?”
鹤不归抿唇道:“是这样的。”
玉无缺道:“我自来了浮空殿和师尊相伴,也觉得日子一点都不无聊,连最无聊的念书都成了趣事,你猜为何?”
鹤不归摇摇头:“不想猜。”
“那我自己说。”玉无缺道,“不论是小店里的夫妻,还是瑞溯怀恩,若放在自己身上,站在身边的人我从头到尾都只能想到一个,就是——”
“那是什么?”鹤不归打断他的话头,抬手指着一个冒着白烟的摊贩,“看着很好吃,我饿了,去给我买。”
玉无缺:“……”
真是好生硬的打岔。
玉无缺看过去一眼:“蒸饼呢,真饿了?”
鹤不归眼神闪躲,点头:“想吃。”
玉无缺无奈得只能边笑边摇头,拉着人往摊位上走:“好,给你买。”
捧着热乎乎的玉米饼,鹤不归小口小口地咬着,还有些心有余悸,他像是知道玉无缺要说什么,不反感但是不敢听,因为无法想象直言不讳的后果是什么。
旖梦后的疏离并没有改变玉无缺对自己的态度,相反,证实了这种亲近是相互的,鹤不归并非单方面对他起了不可言说的心思,这小子刻意的试探接近,明目张胆地亲昵,简直将他的爱慕明晃晃地刻在脑门上了。
只是鹤不归总是故意闭眼睛,叫他不敢捅破窗户纸直说。
这一点上,鹤不归是庆幸的,玉无缺知道照顾他的情绪和感受,没一杆子把人支到两难的境地,空出来的这些时间,反倒能让人好好地想清楚。
玉无缺将人领到了小桥墩上坐着:“在这边赏月边吃,来。”
鹤不归在他身边坐下,终于把玉米饼吃完了,转头看去,玉无缺无声闷笑,替他擦掉嘴角的饼渣。
“你长高了。”鹤不归突然说,“比为师高了半个头。”
玉无缺道:“我还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还要长呢。”
鹤不归却道:“不能再长了。”
玉无缺问:“为何?”
鹤不归两手放在膝盖上,看着河面平静流淌,有些调笑着道:“比我高那么多,以后出去得抬头看你,我好歹是你师父,岂不是很没面子?”
玉无缺一愣:“不是吧,太微上仙还在乎高矮胖瘦呢?”
鹤不归也笑:“这话是师尊当年同我说的。”
怪不得,玉无缺问道:“当年是什么时候?也是师祖发现师尊长个儿的时候?”
“嗯,我长得慢,活了很久了,才到……”鹤不归扭过身子,比了比玉无缺的腰,“才到你这里。”
玉无缺「哇」了一声:“这么矮!”
鹤不归踢他一脚:“后来蹿个儿,一下子就比师尊还高了,他就同我说了这话,不过是笑着说的。”
璇玑长老当儿子一样疼大的小孩儿长个了,嘴上说着别再长了为师好没面子,事实上那天璇玑长老去各大修院都串了个遍,不夸张地说,就连山下守门的弟子都知道鹤不归长个儿了。白家兄妹更是提着鸡蛋和老母鸡要来看热闹,说是营养要跟上让小师弟长更快,被璇玑长老轰出了门。
璇玑长老左手老母鸡右手五串红鸡蛋,哭笑不得地道:“哪有送红鸡蛋的,喂,你,白应迟你给我滚回来,告诉我什么时候当送红鸡蛋?”
白应迟是来偷师弟出去玩的,抓着人就跑:“不……不知道!”
璇玑长老插着腰:“你师尊连这个都不教?那是生孩子才吃的东西!”
白疏镜提着兄长和师弟跑得比兔子还快,笑得灿烂如花:“哎呀,长个儿和生孩子都一样嘛。”
璇玑长老冲着他们背影喊:“这能一样吗!”
兄妹俩大笑:“都是添喜事儿,瞧给您乐的,晚些时候咱俩会送小师弟回来的,长老勿念!”
…… 奇_书_网 _w_w_w_。_q i_s_u_w_a_n_g_。_c_o_m
想起童年趣事,旧事旧人,鹤不归连眸光都柔了层暖意,嘴角不自觉弯着,说得很慢,玉无缺也听得很耐心。
待鹤不归收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扭过头看着玉无缺道:“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玉无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了想道:“那我可说了啊。”
鹤不归搓搓手:“嗯。”
玉无缺提起一口气:“师尊,我喜欢——”
“不是这个!”鹤不归吓了一跳,伸手一拍大腿,反被龇牙咧嘴笑得止不住的玉无缺给抓住,鹤不归有些尴尬,清了清嗓,“我问的是璇玑长老的事。”
这窗户纸糊了和没糊有什么区别,而且再逗下去,这人连耳根都要红透了,玉无缺点到为止,收了嬉笑脸色道:“好好好,说你的师尊,不说我的师尊,璇玑长老……也就是云徵道长,确实去过那家花灯店。”
鹤不归心里一揪:“何时?”
玉无缺把他的手扣住,两掌相覆,好好地捂着,慢慢道:“大概五十年前了,具体的日子掌柜的根本不知道,他那时候还没出生呢,是他爷爷说的。”
老爷子说五十多年前,有一位仙风道骨的道长路过江陵城,去他的店里买灯,那道长自称云徵,虽说皓髯白髻,已是垂暮之年,却依旧走路生风,腰背挺直,说话也是中气十足,俨然一身浩然正气。
云徵道长一副虎虎生风的样子,同人说话时却十分和气,让人心生好感。甚至挑灯的时候在壁前踟蹰犹豫,拿一个不舍另一个,左右为难得同任何一个进来挑灯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老爷子便主动和他攀谈起来:“道长选灯,是给自己还是给家里人挑?马上中秋了呢。”
云徵道长笑了笑说:“给家里小子挑的,许久不见了,也不知道他喜欢的东西有没有变。”
一听是儿子,老爷子随手拿起几样花里胡哨的妖怪或剑客模样的灯具,说道:“男孩儿都喜欢这些,道长看看行不行?我家的灯都是自己做的,瞧这个缙云斗仙,燃了灯剑柄会转呐。”
云徵长老却摇摇头道:“我家小子不爱这些刀枪棍棒的,他喜欢兔子。”
“兔子有。”老爷子把粉粉的花灯兔提过来,“看来道长家的定是个文雅贵气的小公子。”
云徵道长一瞧见兔子灯,满眼欣喜,当即便要了:“掌柜的别忙活,灯不拿走,我给你一个地址,十年后的今日,你替我寄去吧。”
就是因为云徵道长的要求太过古怪,所以老爷子记到今日,哪怕头眼昏花了对此事还记忆犹新,他说卖了一辈子灯,见过万千的客人,云徵道长是头一个买了东西不拿走,要隔上那么长时间再寄去的。
老爷子哑然后问道:“十年?”
云徵道长答:“就是十年。”
“也太久了些。”老爷子有些为难,“道长相托,我能做自然愿意为你做,就是怕十年之后的事说不准,万一这店开不下去了,或是我遇上什么生老病死之事,辜负了你所托可怎么好。”
不知是哪句话戳中了云徵道长的神经,听完之后他默默了良久,像是有些难过。
老爷子确实是怕耽误了对方的一片心意,又问:“十年不短,毛头小子一眨眼就变成大人了,小孩子喜欢的花灯十年后再送去,他都不稀罕了,不如现在就寄出去,热乎心意第一时间送到手里才好嘛!”
云徵道长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然后道:“自家小子,再怎么变始终是孩子,在我这里他长不大,也不需要他长大,既是心意,他会懂的。”
况且十年沧海桑田,只是想给家里孩子留个念想和惊喜,万一那时人不在了,到底还有一盏灯陪他团圆。
老爷子拗不过,只好答应了云徵道长所求,留下了地址,许诺十年后不论这花灯店还在不在,他是否尚在人世,手艺总能传给儿女,灯也一定会做好送去。
而当时留下的地址便是天极宫,浮空山。
收信人,小西。
……
听到这里,鹤不归已经看不清粼粼河光,只是觉得喉头酸胀,眼前模糊湿润,阵阵伤心强压回去。
他喃喃地重复着:“垂暮之年……皓髯白髻……”
玉无缺松开一只手轻轻地将他搂住:“老爷子说,云徵道长买了灯就走了,走时他问过道长家在何处,是不是寄灯的浮空山,将来寄出去是否需要送去书信告知一声,云徵道长说他不住在那里,他居无定所,云游四海到了杏檀村买酒,路过江陵只是偶然。”
但云徵道长也提起,他走了太久了,人老了确实该找个地方好好歇一歇,定是要挑个万鸟投林,钟灵毓秀的福地,往十围之木下一躺,可见海阔天高,可见白云青舍后让他归心似箭的人。
鹤不归捻着浓重的鼻音说:“归心似箭,也没见他回来。”
“不回来咱们就去找。”玉无缺道,“有十围之木的地方,瞧得见海,还是万鸟群飞的福地,这样的地方并不多,不论找多久,总能找到。不是还去杏檀村买酒了么,改明儿我去寻那卖糖葫芦的老伯,正好也打听打听。”
鹤不归闷闷道:“嗯。”
玉无缺递过来一张纸,上头写了几个他猜测的地点,说这番外出还有事在身,忙完了他就一个个找过去,不论是人还是尸骨,要么团圆要么安葬,总归了去一桩心事。
鹤不归把纸条认真收进袖中,说了声「好」。
还难得剖白,说自己为徒为子,不能养老送终,很是不孝。
玉无缺觉得这种时候劝什么都多余,由得他发了会呆,将情绪压下,好些了鹤不归才缓缓说:“多谢你。”
“鹤西。”玉无缺低声喊了他的名字。
“嗯?”鹤不归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眼底蒙了层湿湿的雾气,实在是我见犹怜。
玉无缺原本是想说一句无聊的废话,你别难过了,有我在呢,之类的。
但想了想,说不如做,既然真心喜欢,就得切切实实地待他好,再加上这双又软又造孽的眼睛看过来,他心疼得只想把人揉碎了揣进心眼里护着。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那闲工夫说废话,鹤不归湖水一样的眼底倒映着仙鹤花灯一点璀璨火光,亮得招人疼,于是他一个没忍住,飞快地凑过去往鹤不归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温软的嘴唇触碰到冰凉的脸颊,一瞬即分,少年想要亲近心上人的冲动是很难控制得住的,做了就做了。
但做完又很胆怯,他也不敢再牢牢抱着鹤不归,隔了老远,随时提防这人一嘴巴扇过来。
但鹤不归并没有要打人的意思,突兀地被人亲了一口,把他脑子给亲坏了,别说打人,那一瞬他脑子都是空白的。
纤长的眼睫闪了闪,鹤不归盯着一个地方半天没回过神来。
玉无缺舔舔嘴皮,硬着头皮笑道:“给你打个岔,不难过了吧?”
鹤不归难以置信他竟然找出一个如此拙劣的借口,于是红着脸问:“打个岔?”
多大的岔用得着你上嘴打?
玉无缺不好意思地挠头,自暴自弃地「昂」了一声。
鹤不归有点生气,这种事你拿来打岔,简直是轻浮,又好笑,自己转个头而已,又不会吃人,玉无缺竟然吓得往后躲了躲。
他旋即偏开头,低声问:“你知不知道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知道。”玉无缺早就发现了,他道,“是萧旗的人。”
鹤不归愤然抬袖子擦了擦脸:“知道你还……若是被人看见,传出去了——”
“传呗。”玉无缺吊儿郎当地往后一撑,晃着腿说,“问心无愧,敢作敢当,谁管他们说什么,我又不跟他们过日子。”
瞧瞧这什么嘴脸,和大街上调戏民女的纨绔泼皮有什么两样?
鹤不归站起来就走,玉无缺立刻尾随跟上,背着手走得老老实实。
但是嘴上不饶人:“我不是故意撩拨你的,只是想说的话你不让说,我实在憋不住了。”
鹤不归:“……”
玉无缺瞧他好像生气了,开始心虚道:“本来想问师尊答不答应,既然不可以问,我先斩后奏办了,你要打便打吧,是我无礼在先,徒儿认罚。”
鹤不归冷笑:“认罚那知错吗?”
玉无缺摇头,答得干脆:“我没错。”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
鹤不归:“……”你可真行呢。
鹤不归拂袖而去,走得飞快,玉无缺碎步跟上,腰带上的仙鹤灯叮铃咣当晃得人眼晕。
把人惹生气了是必然的,但是玉无缺没有办法,少年心事压在心里最多五天就得要命,他不是太明白那些酸唧唧的诗人怎么能把满腹情意憋在心头三年五年,还要写些九曲回肠的诗词婉转表达。
他是凡夫俗子,一个粗人,憋不住,还要大声讲出来,不给讲就得做。
挨打也无所谓。
鹤不归越想越觉得荒唐,懵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去,和发愣的玉无缺撞了个满怀,玉无缺顺势将他抱住:“要说什么?我听着就是。”
鹤不归恶狠狠地抬起手中折扇,戳了戳玉无缺的心窝子:“玉无缺,你给我听好了。”
玉无缺郑重站直:“嗯,听好了。”
“不论将来如何,你若敢像师尊那般不告而别,将我扔下……”鹤不归用力戳去,“我就——”
玉无缺接话:“命给你。”
“谁要你的命啊!”鹤不归突然炸毛,“我掘地三尺,上天入地也将你找回来打一顿。”
玉无缺一愣。
自然是没想到鹤不归气冲冲地回头,只是要警告一句「不许扔下我」,他原以为还没把话挑明,事戳破之前,鹤不归不可能透露半点心意。
甚至会言辞激烈地拒绝玉无缺的亲近,哪怕是立下规矩,划清界限都有可能。
都这般说了,玉无缺自然都懂了。
他笑嘻嘻地答应着:“知道了。”
鹤不归快速挪开眼睛:“回去吧。”
玉无缺把胸前死死捏着折扇的手握住,藏在袖中牵着走。
“不告而别的事,徒儿不敢。”玉无缺目视前方,坦然道,“让你难过的事,我玉无缺也舍不得做。”
袖中两手虚虚握着,玉无缺往下滑,将那人攥紧的拳头一指指撑开,十指扣紧,心满意足。
鹤不归心如止水地看着前方,悄悄回拢指尖,傲气道:“食言而肥,为师打断你的腿。”
玉无缺歪头冲这人冷冰冰的侧脸一笑:“谨遵师命。”
作者有话说:
一整章都在谈恋爱,也是离了大谱。
改日再走剧情吧,先让儿子们腻歪腻歪
第74章 八婆
在玄戒门住了三日; 勉强算得上相安无事。
第一夜许是大人物方才住进宅子,歹人不敢顶风作案。连续半月弟子无故失踪,唯这一夜无事发生; 狡兔傀儡变成兔子形状; 在府中隐蔽乱蹿; 也没查出什么古怪。
至于花锦云,照样夜里闭关,白日活动,但并没有什么呜呜乱刮的鬼风和渗人的怪叫。
玉无缺照旧很早起来去练剑,用客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