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游戏制作法-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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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实在太熨帖了,稍稍抚平了孟艾心头的褶皱。
他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我本来没压力的,你他妈净给我创造压力,球还传到我这儿来了。”
从孟艾的位置看过去,俞汉广的嘴角弯出个很浅的弧度。
“都收拾好了?明天可是要回孵化器干活了,早点回家吧。”孟艾道。
俞汉广这才把视线从照片墙上移开,偏过头来看他:“我还有些文件资料没收完。业务群也就十几个人,东西早上就搬过去了。孵化器那地方大家都熟,放心。”
自从定下了“不主动裁员”的原则,公司高管相继出马,一个一个聊。起初,愿意留下的也有六七十号人,孟艾甚至给每个人普涨了10%的工资,用以稳定人心。
但流言永远都装在潘多拉魔盒中,盒子一旦被打开,事态总会有超出想象的发展。
听闻爱梦要搬回逼仄的宜州大学孵化器,又陆陆续续有二十余人藉着“交通不方便”、“来回坐车要两个多小时”的理由,发了辞职邮件。
留下的四十余人中,过半数是当初从孵化器跟过来的老兵,剩下的,便只有一脸懵逼、还没回过神来的新人。这些人,貌似也做好了随时跑路的准备。
自私是人类的天性,每个人都身在不同的困境中,孟艾没有、也不愿意埋怨他们。
对此,俞汉广有些忿忿——
那10%的普调,是孟艾痛下决心,将未来创业城的办公室转租给了一个风头正劲的国货美妆公司,搬回租金相对低廉的宜州大学孵化器,如此才拿到的救命钱。
有时候这世界很公平,银行的催款信息,不会因为一个创业小老板遇到棘手的困境,而晚到几天。
孟艾心内惆怅,却还是打趣道:“又回到最初的起点了。正好,下个月的立项会,我们就在孵化器里开。毕竟是梦开始的地方,说不定能有些牛逼的demo呢。”
但他明白,无论人还是公司,起决定作用的不是起点,而是转折点。
还会有人继续离开吗?
立项会还能像以往那样热闹吗?
公司还能拿出新的游戏吗?
他不愿去想。
未来似乎远在天边。
“不说这个了,来,老孟,搭把手。”俞汉广把照片墙上的照片一一摘下理好,又不知从哪儿找到了把螺丝刀,拧下了亚克力背景板的四颗螺丝,“搬得太急了,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忘了带回孵化器。”
二人合力把背景板挪到门边,不小心又蹭掉了放在前台迎宾桌面上的那摞照片,蝴蝶羽翼般散落在地上。
孟艾泄了气,叉着腰看从前台翻出来的办公用品:“算了,我等会再去一趟孵化器,把这些碎东西运过去;反正老吕还在那边布置。”
俞汉广本以为,这个连头发丝都和爱梦格格不入的人事总监吕少柏,会在看到爱梦危机后的第一时间跑路,怎料吕少柏最先站出来,说着些“不忘初心”的片儿汤话,坚决要留下。
他一表态,职能群就都稳了下来;和员工谈薪水、谈去向,甚至这次搬家,职能群都在背后出力不少。
人心真的不是可以轻易揣度的。
这样想着,俞汉广便道:“老吕是真的做到‘不忘初心’了,说实话,我以为他会走。”
孟艾把插线板缠好,随口叹道:“我懂他。中年人啊!中年人的初心其实就是不甘心……”
还没说完,却见俞汉广颇为怪异地蹲下身去。
俞汉广从落了一地的照片中捡出了一张,困惑地直起腰。
照片里的自己位于黄金构图点,正举着话筒,似乎要张口说些什么;想是兴奋的原因,颧骨染了丝浅红,眸子也透亮,姿势虽然不是特别帅气,但胜在真实。背后的投屏上,映着【成为Star Key全球推广大使】几个大字。
谁在去年的TGIF上偷拍了正在演讲的自己,还拍得这么丑?又是什么时候贴在照片墙上的?
他翻到背面,却丢了魂儿一样愣住了。
——照片右下角用浅蓝色水笔写着【Yuhanguang1023】,后面缀了颗涂满了的蓝色五角星。
和卧儿卧中控屏上跳动的那颗星星无比相似。
孟艾探过头看到照片和俞汉广的神情,立即明了。
不知怎地,他忽然想起成璐,大脑像被紧紧地攥了一下,于是深吸一口气:“爱而不得,人之常情。”
俞汉广眼底染了一抹红,右手捂住半张脸,不愿让孟艾看到他的表情;颤动从肩头蔓延到全身。
他有些庆幸,昏暗灯光是最好的保护色。
可如此静谧的环境中,没有什么比几欲落泪的呼吸声更让人敏感的了。孟艾待俞汉广平复喘息后,才道:“上次火车翻车,你头晕的毛病怎么样了,好了吗?”
“我那是脑震荡,好不了的,得一辈子带着……你干嘛明知故问?”俞汉广一阵恍惚,尽力克制着哭腔。
孟艾嘴角松了下来:“人要学会接受创伤,这是我们一生都要学习的功课。创伤的存在,是提醒你以后保护好自己,提醒你以后分辨可能到来的危险,然后躲开。”
时间才过了几分钟,俞汉广却觉得早已在天堂地狱游走了无数个来回。自己理智和情感像是被塞进了粉碎机,搅得他心碎。
他的声音极低极轻,宛如重伤未愈的小兽呜咽:“老孟,你先走吧,我东西还没收完,也想留一会儿。”
“一会儿就好。”
孟艾轻拍他的肩,随后关了灯。
俞汉广的身影融在浓黑如墨的暗夜中。
*
柳杨从公共大厅的自动咖啡机里接了两杯热美式,屁颠屁颠地跑到站在沙发边沉思的俞汉广面前。
宜州大学计信学院孵化器原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建的教学楼。墙面刷的是很有时代风格的浅绿色清漆,门口立着个老旧的穿衣镜,上面用红色贴纸粘着【宜州大学计算机与信息学院06届全体毕业生敬上】。整栋楼甚至连电梯都没装。
孵化器里原本密密麻麻地塞着几十个创业团队,爱梦四十余人又突然搬了进来,还算宽敞的公共大厅就略显紧促。大厅里所有的设施设备都可以免费使用,只是人一多,再好的咖啡机也经不起蹂躏,再舒服的沙发也被坐得硬邦邦、脏兮兮。
俞汉广刚给几个感兴趣的学弟学妹安利完《孤胆裂冰》,此刻握着头显,头晕目眩地盯着沙发。原本浅灰的沙发上全是黑色污渍,沙发背上还被烟头烫出些破洞,实在叫人没有勇气坐下去。
他又喝了一口咖啡,差点没喷了。
还是熟悉的次品咖啡豆,尝起来非常特别——这种锅底灰拌着酸面粉的味道,是母校对于他们这群身处困局的创业者最亲切的欢迎方式。
自己不是“由奢入俭难”的性格,好歹也在孵化器里待了一年多的时间,可现在却如此怯懦。
他忽然有些理解那些听闻公司要搬回孵化器就迅速跑路的前同事。
就像攀冰一样,人在面对一段前途不明的道路之时,最需要的,不是良好的装备,不是优秀的技术。
而是信心。
只需要哪怕一点信心就好。
可他偏偏没有。
一点都没有。
“师父,这里还行啊,比我想的要好多了,还有免费咖啡喝呢!早知道VR游戏节那天就该过来的,害得我自掏腰包买了饮料。”柳杨乐滋滋地吞了口锅底灰。一杯难以下咽的咖啡,却叫他喝出了肥宅快乐水的感觉。
三周前的线上VR游戏节,俞汉广因为受了巨大刺激,情绪不稳,没能参加本应由他主讲的游戏宣讲,柳杨便死马当活马医地顶了上去。
“知道你那天外语说多了,费舌头。公司现在开源节流,没了下午茶福利,这钱我给你报销。”俞汉广捏着被热气浸软的劣质纸杯,感叹自己以前没发现柳杨这小子的过人之处。
苦中作乐说来容易,真正做起来,不是每个人都有天分。而在创业公司打工,相对于激情,乐观和坚韧,或许才是更应该具备的品质。
柳杨继续逗闷子:“这咖啡吧,多喝几天,我就戒不掉了。”
俞汉广嘴角淡笑掩不住眉尖愁绪:“想戒掉咖啡,就连续喝它一个月;想戒掉游戏,最好的方法就是带薪调研,玩他个天昏地暗。”
师父在愁什么,柳杨一清二楚。
九月份的立项会。
——公司前段时间甚为动荡,又逢搬家,孟艾便做主,将立项会推迟了一个月。
三十天缓冲期,说长也不长。俞汉广最近发了疯一样试玩各种游戏,明显就是在火急火燎地想新项目。
《孤胆裂冰》和《你的99个故事》虽然目前在正常运营,Star Key卖得也不错,但全公司都知道,硬件的大坑是俞汉广亲手挖的,他必须亲手再把其填平。
与此同时,柳杨还有个模模糊糊的猜测——卫老师离职后,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师父的精神状态极其糟糕,话愈发变少,偶尔眼睛还红红的,像被血侵染。
他似是……
似是在用无休无止的工作,努力填补内心那个汩汩冒血的窟窿。
柳杨刚欲调侃两句,身边闪过一个带着个大头显的年轻女孩。
女孩摘下头显,露出微微汗湿的额头和黑亮的眼睛,声音可爱又不失娇憨:“俞师兄,能教教我吗?我刚接触VR,也是第一次玩攀冰,什么装备都不会选,只带了一把冰镐就空手上冰了……”
柳杨斜视了一眼这姑娘,和她无辜其外热烈其中的目光相撞。他觉得女孩子那点小心思小技巧,明显又拙劣,就连恋爱经验为零的自己都看出来了。
更何况师父这位比狐狸还机敏的……非直男。
“给你介绍个高手,”俞汉广面无表情地避过她的眼神,转而招呼柳杨,“柳杨,你来。”
“指导一下我们这位两手空空的学妹,今天务必保证让她通关。”
柳杨战术咳嗽了几声,尴尬地接过头显,满脸都写着纠结。
上回在医院,就莫名其妙地被塞了个相亲对象。那妹子他见过几面,温柔漂亮,和自己聊得投机,他心生好感。
怎么又来?
师父不愧是业务群的老大,全宜州最会卖的男人——卖游戏,卖Star Key,卖方案,卖顺水人情。
还卖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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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一儿童节,今天让大家哭哭笑笑。
孟总,长进了啊,已经能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劝小俞了
(不要问我卫老师的情况了,卫老师一定会回来,只是会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
第107章 “我一个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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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秋老虎执着又自律,年复一年如约而至。孵化器外的梧桐树虽然尽心尽力地舒展着大叶片,却挡不掉初秋的暑热。
孟艾松掉了衬衫最上方的两粒扣子,又把袖子挽到小臂,如此还是浑身不舒服。五脏六腑像是浇了一锅刚烧冒泡的热油,热意散也散不去。
他拉下百叶窗,原本平行的几十道小白条,如变换整齐的迎宾队伍一般,迅速组成一块毫无缝隙的白板,遮住了窗外毒辣的太阳。
“今天第一次在老地方开立项会,”孟艾笑得比阳光灿烂,“很多人还没来过这儿吧?孵化器的这扇百叶窗,是我们的风水宝窗,公司第一款……”
想到杨烨,他顿了半秒,很快改口:“公司好几款牛逼游戏,就是在这扇窗户上做出来的。”
邹海遥接道:“是,近来辛苦大家伙儿了,这次就不拿什么demo了,全员参加,我们一起讨论,开个好头儿。”
打击一家企业最严重的方式,是打击员工对未来的预期——兵荒马乱的危局之中,人人只求自保。即使把立项会推迟了一个月,孟艾也料到了这次立项会的困难更胜以往。
因而他改了策略,不再要求大家做demo,每个人都可以建言献策。
此刻的百叶窗前,四十余个员工人挤人地挨着,抱着笔记本电脑、捏着手机、攥着头显的都有。
可别说demo了,连个吱声的人都找不到。
“都别拘着,有任何灵感,随时提。”邹海遥难得耐着性子,继续鼓励大家。
孵化器内这个不到两百平方的小开间,仍然一片沉默。
场面相当尴尬,好似一场天灾之后,饥饿的灾民眼巴巴地等待施粥。
个别人沉默,不一定代表公司有问题;但如果一群人全部失语,那么这个公司一定相当病态。
孟艾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从前,他总是被立项会上那些怼来吵去的奇葩项目扰得心烦又哭笑不得,此刻竟然十分怀念那些闹哄哄又热腾腾的氛围。
“老孟,老邹,我有个想法……”率先举手的倒是吕少柏。
孟艾很快接话:“放心大胆地说。”
“我们不是对运动类游戏挺在行的吗?我想的是,在现有基础上,针对绝大多数VR游戏用户,再扩展几个对抗类游戏。”
他以为自己讲到了点子上,边滔滔不绝,边看向俞汉广:“老俞和我说过,他当初做《孤胆裂冰》时,是受了冬奥会的启发。那么我们有没有可能瞄准夏季运动,做点什么?”
俞汉广随即瞥过去——吕少柏不再拿乔似的每日捯饬成社会精英人士,而是穿着简单的条纹T恤和运动裤,起码在“形”上,已经是个纯纯的互联网打工人了——从房企来到游戏公司的近一年时间,这位人事总监变化不少。
但是转行没那么容易,在“神”上,他依旧欠缺。
比如他这个想法,幼稚。如果是前两年,甚至都上不了立项会,就可以直接抬下去埋了。
今时不同往日,俞汉广给吕少柏几分面子,便委婉道:“老吕的建议很好,但是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时机。”
吕少柏满脸问号,那问号里还夹着三个字:不服气。
“我们高中政治课就学过,事物是在发展中不断变化的。现在不似当年刚创业时,随手做个差不多的项目,就能上云平台,起手就要七位数的营销预算。游戏如果不是特别出挑,这钱投进去,还不一定有水花。”
吕少柏道:“我们可以精心打磨游戏,虽然人不多,但我们有这个实力。”
“不是实力不实力的问题,”俞汉广摇头,“夏季运动项目本来就大众,老吕,你是做HR的,接触的候选人多,你但凡去问问从别的VR游戏公司出来面试的人,不难发现,只要是个做VR游戏的,就都做过夏季运动。”
吕少柏笑了一下:“那不就是了,类型大众意味着用户多,用户越多,机会越大。”
“这和做招聘不一样。类型大众,更棘手的问题是竞争对手多,在VR游戏领域,夏季运动游戏是修罗场级别。你刚才也提到了,当下公司人手不足,和大厂、和知名工作室硬刚,没有任何胜算。”
“还有奥运会呀,我们提前布局……”吕少柏道。
俞汉广打断了他:“我前年为什么要做攀冰?不仅仅是蹭冬奥会的热点,而是在蹭热点的基础上,发掘冷门项目,避免竞争压力。”
百叶窗露出一丝细缝,毒辣阳光如一把淬火的尖刀,精准地扎在俞汉广的颧骨和鼻梁上;他的瞳孔在猝然的明亮中骤缩,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变化。
也正是这一瞬间,俞汉广发现自己的说话风格变了——冷静,有一说一,只遵循逻辑。
不服,就辩到你服。
原来即使故人不再,那个人的声形态貌,还依旧嵌在自己的脑海中,并不是想抹就能抹掉。
如这缕阳光一样,总是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意外。
“退一万步,奥运会两年后才举办,运动类游戏要做,也是明年的事。还是那句话,我们需要时机。”俞汉广眼角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