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强游戏制作法-第8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卫粒依旧一言不发。
俞汉广心中轻叹,一个锦衣玉食的年轻女孩,突然间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并不容易。住的地方连吃水都要自己去井里取,大冬天,想来也是没有空调的。
卫波和他心有灵犀,道:“难为她了。”
几人沉默之际,冥想室的门被拉开了一个极小的缝隙。
黑暗吞没了房中人的脸,只有清泠泠一句话顺着门缝飘出:“粒粒,你进来吧。”
“探骊,我是哥哥……”孟艾扒住门。
没有一点点防备,门缝倏然消失。
卫粒重新掏出手机扫码:“孟总,您放心,我把探骊带出来。”
卫粒很久以前听孟探骊说过【我叫静静】的妙处,但因为工作繁忙,并未在意,现下也是第一次进到方寸天地。
她见室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孟探骊还拖了个睡袋过来,应该没亏待自己,这才安心。
只是不知孟探骊有没有吃饭——她本就极瘦,不到八十斤的身子,看上去像一副水墨画中成片的留白,只有背后那根微微散乱的麻花辫,如泼墨般,能刷出些存在感。
微弱灯光撒在桌上,丝缕花香浮起。
“唔……好香呀。”卫粒享受地吸着鼻子,尽力活跃着气氛,“好想抱回家。”
孟探骊没有穿宽大僧袍,而是意外地身着那件和卫粒一模一样的玉萝裙;此刻跪坐在蒲团上,也还是像一位世外人。她托腮望向桌上的玫瑰和百合——静室无光,却止不住它们暄妍绽放,占尽风情。
像黑暗中的幻美梦境。
“你听说过那句话吗?鲜花一生不愁吃穿,只是缺少阳光与爱。(1)”她声音很轻。
被剪断根脉养在玻璃瓶中,伤口处还聚集着细小的气泡。任凭何种营养剂、液态肥浇进去,都不可能自然生长、盛放、枯萎。
抱回家又能怎样?
如穿上水晶鞋的灰姑娘,任凭如何惊艳舞场,到点后,等待它们的只有无情的垃圾桶。
香薰蜡烛微弱的光晕之下,孟探骊素面朝天,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卫粒拿出了当猎头劝候选人的功力,轻轻握住她的手:“探骊,休学就休学,大不了咱们不上了,读书是万能的吗?对了,你不是会设计吗,画儿画得也特别好。我帮你推设计公司。未来的红点奖没有你我不看。”
“你要是不想上班儿,我帮你联系MCN,你去做美妆博主、时尚博主,现在网上的那些博主,没一个比你有美商……”她继续道。
孟探骊嗅着花香,在卫粒温软湿润的手掌中,眼圈酸胀:“除了能创造一点点无用的美,我好像什么都干不好。”
说到最后的“不好”二字,她的嗓音都在打颤。
一个人此生如果总是遇到美好,并非善事——久而久之,性格便没那么勇敢。
明明喜欢画画、喜欢设计,仅凭天赋就能让色彩和线条在纸上活起来,可她却想要让父母高兴,顺着父母的意愿读了商科。
明明毕业后想换个方向工作,转行做个设计师,或者成立自己的服装品牌,可她却不忍看到父母和哥哥失望的眼神,还是申请了博士。
旁人只会艳羡她的美满顺遂。只有自己明白,疲倦、焦虑和恐惧落在头上时,是怎样的无能为力。
她是富家女,是父母的掌上明珠,是学校的优等生,是众人眼中那个“最会投胎”的人。
但她不是她自己。
可旁人永远不会知晓,这种人生之“顺”,是她用折磨身体的方式换来的——本科第一年,她为了赶学习进度,为了对付那些让她眼晕的数字、曲线、信度效度、抽样调研……强迫自己悬梁刺股——听不懂学不会,就以不吃饭作为严苛的惩罚。
她安慰自己,反正国外的美食匮乏,炸鱼炸薯条,根本不合胃口。
很快她发现自己丧失了正常的欲|望,去了医院后,在病历中获得了【厌食症】三个字。
起初只是吃不下、不想吃,到后来,吃一口吐三口。
可还是要用伪装的开心和浮于表面的聪明,来粉饰太平。
否则撕开这层光鲜亮丽的皮囊,鬼知道里面藏着些什么?
“你放心,我是谁啊,著名猎头公司GHG的联合创始人。”卫粒夸张地拍胸脯,“探骊,时尚博主的路我可是为你铺好了。”
孟探骊小心地抽出手,理了理方才动作时被蹭乱的裙子。
玉罗裙是玉湖边的知名制衣匠纯手工缝出的,上面花纹繁复,是江南地区一直传承下来的审美,美在红飞翠舞,美在物华天宝。
入她眼却是莫名悲凉。
卫粒的事业蒸蒸日上,而自己只能躲进无人打扰、无人认识的寺庙中,才能在清晨的诵经声中、在午间树林聒噪的蝉鸣中、在傍晚柴火燃烧的焦木味中,稍微逃离一滩烂泥的现实,抓住转瞬即逝的平静。
时尚博主?
如今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心,时丧博主还差不多。
“哎呀,你看,好漂亮啊!”为了逗她开心,卫粒手指向花瓶,故作惊呼。
瓶中无根的百合原本花苞紧拢,此刻无声而热烈地舒张,如一部震撼的默片。
狐尾般的花瓣似乎在说,请看看我,我的心是为你打开的。
花知人意。
在如此失落的生活中,她把卫粒当成了唯一的浇花人。
哪怕——
哪怕她没有感应,永远不会作答,她也甘心认命,愿意无条件付出满腔热情。
“漂亮有什么用啊?风吹不得雨打不得,过一夜就枯死了。”孟探骊抚上自己比花瓣还白的手臂,感受肘窝的血管跳动。
“我不喜欢。”
被珍视的鲜花的一生。被扭曲的鲜花的一生。
卫粒却突然道:“探骊,你什么时候休学回国的?”
孟探骊抬头,抛去疑惑的目光:“你不是知道吗,去年年初回来的,有一年多了。”
“嗯,差不多也是GHG最难的时候。”
她和池斓过了大半年没有业务的日子,发出去的邮件回复寥寥,打电话过去自荐总被挂断。
她们一度想到要解散GHG;然后各自带着简历,重新穿着不喜欢和不合适的职业套装,去人才市场上接受或高或低的品头论足,接受隐形的求职歧视。
可无论曾经有过多少委屈和困难,再大的波澜,现在想来,后悔是没有的,遗憾只有一点点。
更多的,是充满温情的怀念。
也许再过几年,它们甚至会越来越淡,会成为沉入心底的涟漪。
“但也是那个时候,我决定继续在GHG工作下去,”卫粒的棕色瞳仁伴着香薰蜡烛,在暗室中闪动,吐露了许久以来无人知晓的心迹,“因为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
在那些因为辛苦和拮据而崩溃的时刻,不是没有过自我怀疑。
但正是无数个折磨人的时刻,让她明白了些什么。
她继续道:“其实这一年多来,我学到了两个道理。一个是,从你不喜欢的人和事物那里,去看清生活。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
“从你喜欢的人和事物那里,去热爱生活。”
……………………………………………………
(1)出自周国平《爱与孤独》。
………………
孟家兄妹,情路坎坷
第125章 代有更迭,江湖日新
======
【我叫静静】门口的【入室超过12小时】警报字幕终于灭了。
大门被拉开,卫粒几乎是用手臂拖着孟探骊,缓步走出。孟探骊哭得一抽一抽,比被人揪住后颈皮的流浪小野猫还可怜。
卫粒方才的话如一柄高压水枪,正中孟探骊的泪腺。她个子高,孟探骊的脸正巧能埋在她的锁骨上,眼泪将衣服洇出一小块水渍。
“探骊,我们回寺里。”孟艾只轻轻说了一句话。
他天性聪敏,这两天在同俞汉广与卫粒的交流中,就把自己妹妹这一年半以来经历的事情猜了个七八成。
妹妹如今这个情况,肯定是不能、也不愿意回家的;放在其他地方,他也不能安心。想来想去,回远山禅寺,还真就是最合适的选择。
果然见孟探骊埋着头,哭泣渐止,开始吸鼻子。
“孟总,探骊她心理状态不太稳定,而且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现在站都站不住,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吧。”卫粒环视写字楼大厅,想找个沙发或凳子之类可以坐的地方,“刚才探骊和我说……”
她顿了顿,才下定决心道:“和我说,她得厌食症有六七年了。”
孟艾看着正愣神的俞汉广,看着仍然不愿意把头抬起的妹妹,过了许久,声音放得更轻柔:“探骊,受过的伤害,和遇到的难处,不要误解它。”
当年俞汉广被失败的硬件项目砸得头晕眼花之际,他也劝过——在他看来,这种伤害的作用,是“预则立不预则废”,提醒受伤的人,保护自己,规避风险。
如今世事浮沉翻覆,他才发现,创伤的存在更像是在帮助伤者辨别、筛选和创造。
筛选爱意,创造美好。
“我们哪都不去了,就回寺里,好不好?”
*
俞汉广掐着点儿到了办公室,正准备再改一改“微创业”相关的可研报告,电脑和手机就同时弹出了会议日程提醒。
他猛然想起,八月份的立项会,就在今天。
自从搬回孵化器中后,立项会的规矩仍然没变;孟艾更是逢会必到,从头听到尾。
变了的,是俞汉广从几年前站在屏幕前的项目经理,成为了如今的评委。
只是孟艾近来家事缠身,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父母和妹妹——现下孟探骊安稳地住着院,孟家父母也同意了女儿的退学申请。因而立项会时间一推再推。
不过正好为他的出的这一招偏锋,留了足够时间。
他懂得机会的难得,择日不如撞日。
俞汉广夹着电脑进了会议室。
……
由于爱梦的出海策略甚为成功,过会的几个项目都针对国外的目标用户做了“专属定制”——中世纪冷兵器战|争MMO、古国神庙祭司RPG、末世怪谈生存Roguelike等等,甚至还有项目经理从历史书里找了灵感,做了个穿越回法老时代、在线建设强大古国的基建大作。
俞汉广摘下头显,欣慰却又心情复杂地回想着这个脑洞大开的“缝合怪”。
爱梦度过危机后,很快重整旗鼓、披沙剖璞;恰巧公司又在宜州大学的孵化器中,招实习生可谓是近水楼台。
兼之前段时间有那篇《最强游戏制作法》的人物特稿在圈内刷了屏,公关噱头拉满,就连不少京州深城等大城市的游戏人,都尝试着来敲一敲爱梦的大门。
新来的项目经理们个个有想法想冒头,除此之外,这两年间,VR游戏技术也不断迭代,因而这些Demo比四年前俞汉广哆哆嗦嗦刚开始做《孤胆裂冰》时,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因此而欣慰。
代有更迭。
欣慰背后,熟悉的危机感再度降临。
他记得曾经和卫波讨论过“什么样的产品不卷”的问题,此刻觉得,自己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卷到飞起的怪圈。
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些游戏上线后的情况:玩家众多,数据做得漂亮。项目经理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沉浸在短暂的光鲜中;随后就是进入市场搏杀,被模仿,被剽窃。
在汹涌的海平面上,无人能够独善其身;跳入红海的结局,也只有两种,成功上岸,亦或永远消亡。就像他熟悉的FPS游戏,索敌、杀死,亦或被敌人击毙。
更诡异的是,现在的这片红海,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制作人和玩家的“共谋”——只看玩家的喜好,只想眼前的利益。
世间只有人民币不骗人民,他明白利益的重要性,自己没有资格批判。只是曾经的热情和野望,似乎也被一点一点吹散,消弭在海风之中。
投完票、看着脸色各异的项目经理们走出会议室,俞汉广叫住了爱梦几位高管,以及各组负责人。
他坐在会议桌前掀开电脑,点击了隔空投屏,孵化器里的这扇纯白百叶窗上,跳出一行纯黑大字:
【代号:TBC】
“TBC,To Be Continued,”俞汉广站起身开宗明义,按着激光笔往下翻页,“重启硬件项目,各位怎么想?”
他将卫波那句“去尝试些新的东西”深深印在脑中,更想跳出现有的怪圈,做出改变。
改变现状需要实际行动,否则就容易变成无用的抱怨。
“啥情况?”秦昊天本欲离开,闻言不由自主坐回了位置,“老俞,我穿越了还是你穿越了?这个时候提硬件干啥?”
俞汉广语气不容置喙:“你当看网络小说呢!还穿越。我说了,我要重启硬件项目,做头显。”
他知道这个消息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震撼,因而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就好比坐过山车,即使内心紧张已经快要溢出,还是必须板着脸坐得端正——因为胆子大,是靠谱的一种外在表现形式。
孟艾一直戴隐形,最近杂事缠身,干眼症犯了,于是破例架了副有框眼镜。此刻他坐在会议桌尽头的主座上,扶着眼镜架,似是怕被这三个英文字母晃到眼。
“出海业务做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想起了硬件?”他十指交叉搭在桌上,“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了啊。”
俞汉广停下点激光笔的手:“不是突然想起,而是硬件项目本来就在那里。”
“如今原材料和产线都喘了口气,我们和学校实验室再勾兑勾兑,把Pin to Pin走顺,硬件完全能做起来。”他继续道。
孟艾追问:“出海业务怎么办,你还有精力吗?”
俞汉广却反问他:“老孟,你觉得目前爱梦最宝贵的东西,或者换句话说,竞争壁垒是什么?”
“项目、制度和人。”孟艾一愣,随后很快回答。
“我觉得不一定,”俞汉广摇头,“是一股‘劲’。”
他切掉了TBC的可研报告,换到出海业务的数据表界面中:“公司有竞争,有合作,有可以复用的经验,也有出人意料的灵光乍现。一直以来,是招聘机制和氛围,拧成了这一股‘劲’。”
“你们看这几张表,这是业务群一位同事做的出海业务拟合数据,准确率几乎可以达到80…85%。”他继续道,“这位同事叫魏博,是一位还在读大四的实习生。”
不止孟艾,在做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惊讶。对业务不甚熟悉的人事总监吕少柏,脖子伸得如一只大鸵鸟。
“有这股劲,爱梦才能代有更迭。”俞汉广的激光笔在图标上画圈,“大环境在变,人也在变,出海业务可以交给更多的人去做。也许硬件项目跑起来之后,我们也可以寻找有能力和有想法的新任项目经理。”
他环视会议室内的众人,心思却飞到了一年以前的未来创业城,以及不久之前的乌顿。
未来也许他们都在爱梦,也许会一个一个离开。
把未来交给未来的人们,而他现在要做的,是保障未来能有更多的选择。
“硬件项目重启,我支持。”说话的是邹海遥。
“这说不定是下一个风口。即使咱们不做,也已经有公司开始打起主意了,你们且看北鲲呢,庄超飞就差把‘我要找供应链’挂在脸上了。”
北鲲有做硬件的想法,俞汉广是从GHG那里得知的。据卫粒提供的小道消息,庄超飞一直在通过GHG打探工业界的人员流动情况;前几天卫粒和池斓去崇州出差拜访客户之际,竟然还在某个工业园偶遇了庄总。
虽然北鲲自诩和爱梦“相爱相杀”,但包括孟艾在内,几位高管从未刻意盯着对家。他总觉得,邹海遥对北鲲的关注,密切得有些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