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齐眉-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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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脸上带笑的摇摇头:“算了,他这次在西北有功,那玉就赏了他了。”
他对着冯唤交代道,
“你跟着这小子去刑司一趟,别叫人真打伤了他,做个样子给朝里的人瞧瞧就行了。”
说着话时,庆帝脸色就冷了几分,
“徐崇山这老东西向来阴险,朕这些年待他不薄,对慧妃母子更是多有恩宠,他徐家暗中豢养死士是想干什么?”
要不是这次谢云宴拿着账册,踩了徐家的逆鳞,让徐崇山忍不住动用了死士对付萧家,这些人恐怕就要一辈子藏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被人知晓。
这次是对付萧家,那下次呢。
是不是他对徐家有所分歧,或是将来四皇子夺权不如他意时,这些死士就该对着他这个皇帝了?
“谢云宴那小子虽然闹腾了点儿,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除了徐家这个隐患,去传令薄膺、梁德逑,还有康王入宫。”
庆帝顿了顿,想起萧家受伤的人,朝着冯唤道,
“还有,派两个太医去萧家那边瞧瞧,再从库中取两支血参,此外珍珠、玛瑙各两斛,翡翠玉器五件,云锦、蜀锦各三匹,再加黄金千两,送去萧家。”
冯唤咋舌:“陛下,这赏赐,是不是有些太多了……”
“不多。”
庆帝靠在龙椅上淡声道,“谢云宴替震解决了雍、梁两州的灾情,又拔除了藏在两地的贪官。”
“这次赈灾除却最初那几十万两银子,他便再没问朝廷要过分毫,反倒是后来还陆陆续续的,派人押送了近四十万两银子回京归了国库。”
说句不好听的,庆帝在位这么多年,那吏部的银子从来就只有出没有进的。
谁像是谢云宴,得了银子还朝国库送的。
那户部尚书赵桐,之前因为谢云宴强抢灾粮,将他恨得咬牙切齿,可后来那些银子送回来后,他哪还有半点儿怨气。
如今户部上上下下,谁不说谢云宴的好?
“就照着朕说的去做吧,他身上官职已经够高,又出了徐家的事情,暂时也不好再升了,这些东西就全当是赏给他的,省的那小子回头再念叨朕是非不分。”
庆帝说话间顿了顿,
“赏了这些,也免得朝中有些人生出别的心思。”
冯唤能伺候在圣前,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
他听出来陛下这是在给谢大人撑场子,那二十棍是做给其他人看的,可该赏的照样赏,这一大堆赏赐下去,长了眼睛的就都能知道,庆帝是偏着谢大人的。
冯唤有些感慨,这谢大人可真得圣宠,明明跟陛下那般争执,却还能得陛下护着,可真是了不得的人。
他心中将谢云宴的地位提了提,面上恭敬说道: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安排。”
……
谢云宴挨了二十大棍,被宫中小太监扶着出的宫。
到了宫门前时,夏生早就在那儿候着,连忙上前接过。
那小太监说道:“谢大人,冯公公说,陛下已经下旨让太医过府,替安国公夫人她们诊治,您身上有伤,要不要奴才安排马车送您?”
谢云宴拒绝:“不用了,替我谢谢冯公公。”
夏生借力扶着谢云宴离开,宫门前就有不少目光窥探。
谢云宴也没理会,只让夏生扶着自己离开宫门走了一截,甩掉了那些目光后,才上了停在路边的马车。
帘子垂下来时,谢云宴脸上的痛色就散了个干净。
夏生有些着急:“公子,您伤的可重?”
谢云宴侧身坐着时,神色淡漠:“陛下让人留手了。”
宫中刑司的人都是用刑的老手,知道怎样能轻易将人打死,自然也懂得怎么用刑之后,既能让人看着严重,实则却半点不伤筋骨。
他后背上瞧着见了血,可实则就只是些皮外伤。
“替我换身衣裳,别让祖母她们担心。”
见他动手脱衣,夏生连忙伸手帮他。
等将衣裳脱下时,里头瞧着皮肉裂了些,夏生小心将伤口上药缠了起来,里衣套上后,又取了早放在车中备用的玄色外衫替他穿上。
等腰间束带系好,谢云宴唇色已经透白,额间也沁出了汗。
“您本应该能躲过陛下诘问,何必非得挨这一顿打?”夏生忍不住道。
谢云宴拿着帕子擦汗,背上有些抽疼,面色却十分平静地道:“不挨这一顿打,难以平息徐家之事,而且若不闹上一出,也不好让陛下安心。”
他此次在西北冒头太快,行事也太老辣狠厉。
眼下有徐家在前面挡着,庆帝自然不会疑心他什么,可若徐家倒下去,肃清了徐家势力之后,庆帝势必会回过头来,审视他在雍、梁两州赈灾时所做的事情。
帝心生疑,从不讲缘由,更遑论他背后还有个萧家。
他必须得让庆帝觉得,他虽然聪明、胆大,有些本事,却依旧还是那个任性肆意,容易让他拿捏的半大小子,而不是一个心有城府的朝臣。
这样,庆帝才能放心用他。
夏生忍不住道:“可要是陛下真恼了您……”
谢云宴嗤笑了声:“他不会。”
他可是庆帝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最为合适的刀,庆帝怎会轻易舍了他?
况且徐家的事情,徐振原的死已经将庆帝架在了高处,庆帝打从下旨将徐崇山锁拿入狱开始,就已经不得不得照着他准备好的路来走。
否则徐家脱困,必定反噬。
在饶了徐家继续放任他们在朝中坐大,或者是索性趁机弄垮了徐家,收回朝权之间。
庆帝只要不蠢,就一定会选择后者,而他不过是送给庆帝一个契机罢了。
庆帝又怎会真恼了他?
谢云宴将手里的帕子扔到一旁,手肘落在窗边借力斜靠着时,朝着夏生问道:“豫国公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夏生摇摇头:“暂时没有。”
“他倒是沉得住气。”
谢云宴冷嘲了一声,想了想开口,“先回府,你明日找个机会去跟杨宏说一声,让他去给徐崇山送个信,看能不能挑拨着他和豫国公府狗咬狗。”
“还有,临川那边也继续查着,让混进南越的人想办法探听消息,看能否打探到当初的事情。”
夏生点点头:“是。”
第206章 疏远
谢云宴回府时,天色还早着。
宫中派来的太医也是熟人,高太医替萧老夫人她们诊治之后,出来就看见立于门前的玄衣男子。
褪去了初见时的狼狈稚嫩,眉眼间多了冷冽淡漠,就那么垂手站在外面朝着这边看过来时,眸如点漆带着丝凛冽贵气,像是能将人看透似的。
“谢大人。”
“我祖母她们怎么样?”
高太医低声道,“大夫人、二夫人受了些惊吓,老夫人无碍,倒是大少夫人腿上的伤有些严重,不过已经有人处理过了,好生养上一段时间就不碍事了。”
“多谢高太医。”
他扬唇时,浅笑冲淡了眉眼间锐意,“昨夜突逢变故,我只瞧见满府鲜血在地,嫂嫂、祖母也是浑身是血,惊悸悲怒之下,只想杀了徐家的人抵命。”
“好在陛下仁慈,只让刑司杖责二十。”
高太医眸色微动,垂眸说道:“谢大人也是一时情急。”
“萧老夫人年事已高,突遭变故,惊惧之下身子受损,大少夫人身上伤势也是极为严重,若非谢大人及时救下,恐怕早已经丧命。”
“那徐家之人分明抱着杀人之心,况且谢大人奉旨拿人,徐家妄图抗旨逃窜,谢大人也是一时失手才伤了人性命,跟徐家之人恶毒比起来,谢大人本就无辜,陛下定然不会怪罪大人。”
谢云宴闻言浅然一笑:“承高太医吉言。”
高太医出了谢家时,坐在马车上,依旧能看到亲自送他到门前的谢云宴。
他回头说道:“松枝,回去之后将萧家脉案重写一份。”
“若有人问起,就说萧老夫人重疾在床惊悸忧思,大少夫人伤重难愈,恐伤性命。”
身旁药侍忍不住瞪大了眼,惊愕出声:“师父,那萧老夫人身子健壮,大少夫人伤势虽重,却也没危及性命的,怎么……”
“让你写,你就写!”
高太医脸色有些不大好,“哪儿那么多废话?”
出宫之前,陛下就有令让他全力医治萧家之人,而刚才谢云宴说,陛下赏了他二十杖。
见松枝满脸疑惑不解,高太医叹了口气:“你刚才没听到吗,谢云宴杀了那徐振原,却只得杖责二十,陛下却还另行下旨让太医过府。”
“莫说擅杀朝臣本该是重罪,陛下却只赏了二十杖就饶了他,况且宫中刑杖有多厉害你难道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二十杖下去,骨头都得打折了,又哪还能像是谢大人刚才那般,站在那里不痛不痒?”
松枝脸色愣了下:“师父是说,刑司未曾行刑……”
“不是没有行刑,怕是留手了。”
能让宫中刑司留手的,满皇城就只有陛下一人。
马车朝外走时,还没出巷口就遇到了宫中队伍,驾车的人拉着马车超旁错开之后,就对着里面低声道:“大人,对面的好像是宫中的人。”
高太医敲了敲车壁让他停下来后,掀开帘子朝后看去,就瞧见那边从马车上下来,让人朝着安国公府里不断搬着东西的内侍。
那人他也认得,是冯唤眼前得力的太监孙昌,在司礼监当差。
高太医看着那孙昌让人抬着一箱一箱的东西入府,间或还抱着云锦之类,不由朝着松枝说道:“看见了吗,你见过几个受罚的臣子,还能得这般厚赏?”
庆帝这分明是护着谢云宴和萧家的。
那二十杖是为了平息朝中一些人的怨气,可其他的,该赏还是赏,该宠信依旧还是宠信。
“徐家这次怕是完了,陛下也有意将谢大人斩杀徐振原之事轻拿轻放,所以你记住了,回宫之后不该说的别说,有人问起就照着我说的去做,免得惹祸上身。”
“明白吗?”
谢云宴前程似锦,又得陛下这般偏护。
他与萧家也不是第一次来往,与其揭穿谢云宴愤而杀人的“真相”,倒不如跟他结一份善缘。
那徐家本也是罪有应得,不是吗?
松枝脑子也灵活,趴在车窗朝着萧家那边看了一眼,就连忙点头说道:“我明白了,师父放心,我不会与人多嘴。”
……
宫中赏赐的事并没有瞒着外人,那一箱箱抬进萧家的东西,也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谢云宴命人将东西收好,给了赏银打发了孙昌他们之后,将东西送去了锦堂院,让老夫人看着处置,而他这才有时间去玉磬堂那边。
元福还在养伤,珍珠和新来的丫环兰芷守在房外。
“六公子。”二人见人来时,连忙行礼。
谢云宴“嗯”了声,让二人起身后问道:“嫂嫂呢?”
珍珠说道:“少夫人在里间休息。”
谢云宴闻言就想进屋中,却不想珍珠错开一步拦在他身前。
对着谢云宴陡然看过来的目光,珍珠有些害怕,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少夫人昨天一夜都没睡好,早上又见了杏儿家里的人,好不容易才歇着。”
“六公子如果有什么事情,且等少夫人醒来再过来吧。”
谢云宴沉着眼看着珍珠。
珍珠后背上都沁出汗来,可想起苏锦沅的吩咐,却还是胆战心惊地拦着谢云宴:
“六公子,玉磬堂是少夫人的住所,您与她虽是叔嫂,却也该避嫌。”
“如若您真要见少夫人,不如奴婢先进去禀报一声,您且先等一等?”
谢云宴闻言眸色彻底冷了下来,脸上也染上阴云:“这话是嫂嫂吩咐的?”
珍珠连忙垂着头,不敢言语。
谢云宴抬眼看向珍珠身后,那边门窗紧闭,丝毫看不到里面是否有人,这玉磬堂的大门从来没有人拦过他,更无人提醒过他礼数之事。
如今却将他挡在门外……
谢云宴想起昨夜情急抱着苏锦沅入内的事情,还有萧老夫人脸上的诧异,他紧了紧拳心,沉声对着珍珠说道:“不用去叫了,让嫂嫂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看她。”
珍珠猛的松了口气:“是,六公子。”
苏锦沅隔着门窗,能听到院中谢云宴离开的声音。
脚步声走远,珍珠才推门而入,到了苏锦沅近前:“少夫人,六公子走了。”
第207章 定亲
苏锦沅“嗯”了声。
珍珠说道:“奴婢刚才听外头的人说,六公子进宫之后,因为徐家的事情被陛下杖责,瞧着好像受了伤,不过陛下又赏了好些东西过来。”
苏锦沅依旧只是平静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少夫人,您……”
珍珠仿佛想要问什么,只是没问出口就先迟疑。
苏锦沅好像没看到她脸上的犹疑不定,只朝着珍珠说道:“他既能过来,便是无事。”
“你去跟祖母说一声,就说我腿上伤口疼的厉害,这几天就不过去跟她请安了,让他们用膳也不必等我,府中的事情就麻烦祖母和母亲她们操持。”
“若有不知道的,可以去问四少夫人,她都知道。”
珍珠连忙点头。
苏锦沅吩咐完后,就斜靠在榻边引枕上面,微合着眼:“我乏了,先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是,少夫人。”
珍珠取了张薄毯过来,盖在苏锦沅身上,这才从房中退了出去。
等到了门外时,她眼里才露出忧色来。
大少夫人和六公子之前关系极好,府中也是他们二人一起撑起来的。
患难时他们还曾携手共进,怎么如今一切好转过来,六公子也眼见着前程似锦,大少夫人却好像与六公子起了嫌隙。
不仅突然出言让她拦着六公子不准入内,甚至对六公子受伤的事情也不闻不问。
“珍珠姐姐,你怎么了?”芷兰问道。
珍珠抿抿嘴唇:“没什么,你好生在这里守着,别让人扰了大少夫人休息,我先去锦堂院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
谢云宴从玉磬堂出来之后,脸色就冷沉了下来。
夏生有些胆战心惊的跟在他身边,见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意,忍不住低声道:“公子,您没事吧?”
谢云宴说道:“昨夜府里可是有什么闲言碎语?”
夏生愣了下,才明白谢云宴指的是什么,他本就是最早察觉到自家公子心意的,又亲眼看见谢云宴昨夜抱着苏锦沅时颇为“出格”事情。
他连忙摇摇头说道:“没有。”
“昨儿个夜里事发突然,且事后您又进了宫,府里的人都惊慌着死了人的事,且当时少夫人有伤在身,没人对着您和少夫人多嘴嚼舌。”
谢云宴眉峰微敛,眸中染着阴云。
既然没有,苏锦沅为何会突然不见他?
谢云宴望着不远处枯黄的树桠,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苏锦沅是在故意疏远他,而接下来几天也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测。
苏锦沅借口受伤,没再去锦堂院请安,也将府里的事情交给了霍柔,让她帮着老夫人她们处置,而她自己则是一直留在玉磬堂里,几乎不曾外出。
明明同住一个府檐之下,谢云宴愣是连着好几天都没见过苏锦沅的人影。
他为着徐家的事情,又要处置丹南县主下毒一事,再加上他刚升任门下侍郎,与人交接手头的事情,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以往他虽然忙碌,可只要回来时,玉磬堂这边总有他的饭菜,苏锦沅也会与他谈及朝中之事,替他分析处境,可如今她却半点不过问他的事情。
每天他出门时,苏锦沅都还没醒。
夜里他回来时,苏锦沅已经歇下。
谢云宴来过玉磬堂几次,却都被珍珠寻了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