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烧-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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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表现出偏爱那个人,江应霖越觉得心里有火气,沉甸甸地压住他,让他莫名愤怒。
他盯着温鲤,看她半晌,忽然笑了声,拿出手机滑了几下,然后将屏幕转向温鲤。
温鲤以为他要拍照或,立即扭头躲开,同时,她听见一阵笑声,从那部手机里传来。
屏幕上是一段视频,某家夜店的夜场,灯光又暗又乱,强烈的电音。
几个女孩笑嘻嘻地闲聊,温鲤敏锐地听到,她们频繁地提起一个名字——
“你真的睡过陈鹤征啊?少骗人了,他连恋爱都不谈的,Anna撩他半天,他都不上钩,那么肥一条鱼,不晓得便宜了谁。”
另一个人立即接口:“你头一天出来混呐?不恋爱不接吻,不代表不给睡!陈家兄弟,大的小的,我都尝过,超猛!妈的,爽一晚上,姐姐回去给下面涂了三天化瘀消肿的药,痛死啦!”
其他人哄她,“皮厚啊你,什么话都说!”
“自己人面前装什么!要装纯,到陈鹤征面前去装,他就爱纯的,眼睛水汪汪的,嘴巴甜甜的,叫几声‘阿征’,说几句‘人家不要’,保准他上钩!不止是我,好多妹妹都用这招钓过他,成功率百分之四十五。趁帅哥颜值还在,当睡则睡,而且他真的猛,包管你爽到天灵盖都飞起来……”
又是一阵哄笑。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江应霖将手机捏在两指之间,转了转,“全世界都知道他爱哪一口,都知道装纯就能钓到他,只有你,傻逼兮兮地以为他是情种!”
温鲤眼中忽然出现某种光亮,她直直地看向江应霖,“泼脏水这种招数,游轮上已经用过一次了——江应霖,你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彻头彻尾的垃圾!”
这是江应霖第一次见到小白兔露出爪子和牙齿,不由挑眉,“你不信?”
“我不会通过一个人的嘴,去了解另外一个人。”她说,“更何况,评价陈鹤征,你远远不配!”
说到这里,有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给包厢送东西。擦肩而过时,服务生不小心撞到江应霖的肩膀,江应霖立即转身,一拳挥在服务生脸上。
其他包厢的客人,有的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走廊里顿时乱做一团。温鲤趁机离开,走到转角处时,江应霖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温鲤,陈鹤迎出了名的花心爱玩,陈鹤征从小跟着他,耳濡目染,你当他是什么好东西?陈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连高攀都不配,懂吗?他们喜欢的是强强联合,陈鹤征可以玩你,但绝对不会娶你!我不配,你更不配!”
*
在其他服务生的指引下,温鲤终于找到正确的路,回到包厢门口,她没有立即推门,而是背倚着墙壁,略站了站。
包厢暗色的门板没关好,温鲤隐约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有音乐,有聊天,以及陈鹤征醇郁的嗓音,问身边的人:“鲤鲤呢?去哪了?”
有人接话,听不清是贝斯还是鼓手,大概醉了,音调含混地说:“看人看得这么紧,你累不累?陈鹤征,我以为你就是玩玩的,不会真栽了吧?为那种小女孩?”
不等话音落下,忽地一阵脆响,大概是有人摔了杯子。
接着,是陈鹤征压着愠怒的声音:“不会说话就闭嘴,别拿没礼貌当标新立异。”
包厢里一阵嘈杂,众人七嘴八舌地劝了几句。温鲤在外面听着,只觉心态有点拧。
拧得难受。
怔愣间,有人叫她。
“女士,”穿三件式制服的服务生递给她一个药盒,“这是您要的润喉片。”
温鲤整个人都有些钝,她正要伸手接过来,眼前一暗,有人先她一步拿走了药盒。
陈鹤征也从包厢里出来,他看一眼手上的小盒子,低笑了声,故意问:“给我买的吗?鲤鲤心疼我啊?”
“心疼”两个字,叫他说得又轻又柔,温鲤却觉得鼻尖发酸,她突然扑过去,将他抱住,手臂紧紧缠着他的腰。
“陈鹤征,我是真的喜欢你,”她说,“从芜城到桐桉,那么远的距离,那么长的时光,我只喜欢过一个人。”
陈鹤征皱了皱眉,摸着她的头发,“刚才他们乱说话,你听到了?”
温鲤不说话,只是靠着他。
陈鹤征皱眉更深,“我让他们给你道歉。”
这晚,温鲤明明只喝了一点酒,度数很低,却在这时觉得头晕,天旋地转。她攀着陈鹤征的肩膀说,“你送我回去吧,我困了。”
陈鹤征身上的衬衫,面料很软,味道也干净。温鲤的脸颊贴在上面,隔着布料,去感受他的体温。
莫名其妙的,她又想起那段视频,女孩子娇滴滴地笑,以及那些下流的描述。
眼睛疼,鼻子酸,她想吃醋,发脾气。
可是,陈鹤征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干净的,也无辜。
不该迁怒他。
温鲤耍赖,不肯好好走路,陈鹤征索性将她横抱起来,一路抱到停车的地方。
回去的时候叫了代驾,陈鹤征本想带温鲤去半山那套别墅,有温室花房的地方,温鲤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晕车,脸色不太好,摇头说:“我要回学校,回宿舍。”
陈鹤征无奈,只能让代驾调转方向,之后,他捏着温鲤的脸颊,玩笑说:“不肯跟我回家,怕我欺负你?”
温鲤目光有些迷离,定定地看着他,忽然点头,“嗯,怕你欺负我。”
她那么喜欢陈鹤征,如果陈鹤征想欺负她,真的太容易了。
陈鹤征叹了口气,“不该带你见那些人的,他们乱说话,惹得你这么不开心。”
他说这句话时,温鲤脑袋枕在他腿上,已经快要睡着,因此,没能好好思考。
车子只能停在校外,外头风大,很冷。陈鹤征脱了大衣裹在温鲤身上,他只穿一件衬衫,一路将温鲤送到宿舍楼下。
温鲤睡得晕晕乎乎,脚步不稳。陈鹤征不放心,拿了她的手机,面部识别解锁,然后去看她的通讯录。
“跟你关系比较好的室友,”他问,“叫什么名字?”
温鲤下意识地答:“商祺。”
陈鹤征在温鲤的通讯录中找到商祺,却没直接拨过去,而是用自己的手机记下号码,再拨通。
他说温鲤喝了酒,拜托商祺下楼,将温鲤带上去。商祺还没睡,看到陌生号码,起先还诧异,直到那边自报姓名,说你好我是陈鹤征,她惊得险些从床上跳下来。
冷风一吹,温鲤其实清醒了不少,她看着陈鹤征为她安排那些琐事,滋味又甜又复杂。她凑过去,往他怀里靠,小声问:“陈鹤征,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你为什么要选我?”
他们相识的方式太激烈,她被逼着,当众剖出了一颗心,她很怕等那股劲儿过去了,陈鹤征会觉得她其实没那么好。
“温鲤,你要明白,那些人未必真的喜欢我,他们只是对我有点兴趣。”
陈鹤征摸了摸温鲤的脸颊,温度略冰,于是,他侧过身,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温鲤,让风不会吹到她。
“让我确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喜欢’的人,是你,让我觉得震撼且惊喜的人,是你,也只有你。”
温鲤眼底光影明灭,她抱着他,问了个很幼稚的问题:“在你眼里,我漂亮吗?”
“要是能把记忆交换就好了。”陈鹤征说,“让你进到我的记忆里,看一看游轮晚宴那天,那个叫温鲤的小姑娘有多漂亮。”
有多震撼他。
商祺走到宿舍门口时,刚好看到陈鹤征在吻温鲤的额头。
他低着头,靠近她,侧脸的轮廓清隽而柔和,吻得很轻,也很暖,好似对待某种价值连城的宝贝。
商祺将温鲤接回到宿舍,看着温鲤换衣服洗澡,然后爬到床上睡下。直到这些都做完,商祺给陈鹤征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一切都好。
陈鹤征回得很快,跟商祺说谢谢。
商祺心念一动,跑到寝室外的走廊,推开窗子,果然看到陈鹤征转身离开的背影。
他一直在楼下守着,直到商祺跟他报了平安,才离开。
风吹在脸上,有点冷,商祺单手捂着脸颊,心想,谈恋爱真的好神奇啊,能让那么冷情的一个人,变得这样温柔又细致。
另一边,陈鹤征重新坐进车里。
代驾问他接下来要去哪,陈鹤征没应,而是用手机拨了个号码。
“你去查一下,今晚茉莉坊的内部监控。”他说,“时间段大概在十点到十点半之间。”
温鲤的状态不对劲儿,他想知道,离开包厢的那几分钟里,她到底见到了谁。
第101章
茉莉坊的幕后老板姓杜; 是品达律所杜鑫彭律师的堂弟,无论商业还是私交,都跟陈家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陈鹤征派了保镖过去; 要查监控; 值班经理是个明白人,非常配合。
按照陈鹤征给出的时间段,逐帧查过去,很快就在画面里找到了江应霖的影子; 以及; 发生在走廊的那场争执。
陈鹤征坐姿懒散,靠在沙发里,将视频草草看过一遍; 之后抬眸; 问保镖:“人呢?”
保镖生的高大,一身黑衣,低声说:“在包厢呢,被我们的人扣着。”
陈鹤征点一下头,眉宇之间,神色很淡。
已经是凌晨了,茉莉坊中客人不多; 值晚班的服务生无精打采。
包厢里; 江应霖也不知是醉了; 还是挨了打; 跪趴在地上; 不停干呕。保镖走过去; 从江应霖的衣服口袋里翻出一部手机; 解锁之后; 交给陈鹤征。
陈鹤征给自己倒了杯酒,同时,登录江应霖的微信,看到页面上唯一的置顶联系人——鲤鲤,后面还有一个小鱼的图标。
他竟然也叫她鲤鲤。
对话框内,聊天记录很多,大部分是江应霖在发,很多话都带着威胁的意思,比如——
江应霖:【温鲤,只有我开心了,你姐姐的日子才会好过,懂不懂?】
一个小女孩,从小没有父母,跌跌撞撞地长大,被迫懂事,淡化悲欢。她努力读书、跳舞,考上很好的学校,和出嫁的姐姐一并来到桐桉,原以为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却碰到江应霖,被欺负,被威胁,心事无处可诉。
没人能够保护她,却从听过她有半句抱怨,甚至,提到当初被表哥偷拍的事,她也能说一句,不要觉得我可怜,没必要。
她从不觉得自己可怜,一直努力地生活。
陈鹤征把温鲤的联系方式从江应霖的手机上删除,又点进相册,看到了那段江应霖向温鲤播放过的视频——女孩子笑嘻嘻地说,陈家兄弟啊,大的小的,我都睡过。
手指搭在膝盖上,敲了敲,陈鹤征很淡地叹气。
他把江应霖的手机相册、iCloud备份全部清空,连ID都注销,然后将手机沉进冰块融化的冰桶。气泡上涌,屏幕光在水面下闪了闪,最终彻底暗淡。
做完这些,陈鹤征让保镖把江应霖拎起来,跪在地毯上,脊背挺直,然后,将杯子里的酒水悉数淋在他脑袋上。
酒水辛辣,沁到眼睛里,江应霖疼得大叫。陈鹤征在这时掐住他的脖子,手指压住江应霖的颈动脉,让他尝到窒息的滋味。
江应霖的手臂和肩膀被保镖控制,挣扎得毫无力道,像一条离开水域的濒死的鱼。
他勉强睁开被酒水刺红的眼睛,咬牙切齿,“我一定会杀了你!陈鹤征,早晚有一天,我要你的命!”
闻言,陈鹤征低笑一声。
他在金色的台面上坐下,手肘抵着膝盖,上身俯低,面无表情地朝江应霖靠近。
江应霖还是怂,不由自主地瑟缩。
陈鹤征逼至他眼前,声音很轻地对他说:“你跟我过不去,跟我较劲,无论输赢,我都敬你有几分胆色。但是,欺负女孩子算哪门子本事呢?你能不能做一点体面的勾当?”
江应霖喘着粗气,冷笑,“陈鹤征,你装什么圣人!我的确欺负过她,可我没玩她!我不像你,睡着倒贴来的女人,还要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你根本就不会长久地跟她在一起,更不会娶她,何必惺惺作态!”
陈鹤征摇头,“自己是吃屎长大的,就觉得别人也吃,真是无药可救。”
江应霖歪头,朝地面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他还要说话,陈鹤征却在这时点燃一根烟。
包厢内的光线穿透烟雾,照亮陈鹤征冷白的手。他五指细长,拎着那根烟,缓缓移动至江应霖眼前。
保镖自身后抓住江应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陈鹤征手上一线火星,猩红的色泽,燃烧着,对准江应霖淡色的眼珠,仿佛要按下去,烫烂他那只眼睛。
烟雾冒出来,缭绕着,从陈鹤征的指尖漫到江应霖的眼底,刺得他眼白通红,不停地掉眼泪,也吓得他大叫,在保镖的桎梏下疯狂扭动。
“陈鹤征,”他嘶吼,“放开我!你敢毁我的眼睛,我就报警,送你去坐牢,让你一辈子都背负污点!”
陈鹤征笑了下,“好可怕的警告。”
烟仍在他指尖,他转头,问身后的保镖,“如果我让你把这支烟按在江少的眼睛上,然后去自首、坐牢,你答应吗?”
保镖毫不迟疑,点头:“您放心,我知道规矩,会做得很干净。”
江应霖脸色灰白,说不出话了。
他的脑袋被保镖固定住,无法躲开,陈鹤征手上那支烟,一直在他眼前,烟草燃烧出呛鼻的味道。
“看在鲤鲤的面子上,我不想把事情做绝。”陈鹤征说,“但是,你要懂得收敛。再让我知道你为难温家姐妹,无论为难的是哪一个,我都会烫烂你的眼睛。”
说完,他伸手,强行让江应霖睁眼,指尖懒洋洋地弹,一缕灰落下来,残留着温热,落在江应霖的眼球上。
灰尘入眼,不会造成什么不可逆的伤害,但是,鲜明的刺痛足够让人额头冒汗。
江应霖想喊,大声哭嚎,陈鹤征挥手让保镖捂住他的嘴,然后将手上的烟头沉入酒杯,起身离开了包厢。
外头天光大亮,已是清晨。
茉莉坊的值班经理送陈鹤征上车,陈鹤征扶着半开的车门,忽然说:“江应霖动手殴打贵店的员工,一定要追责,总不能让人骑在脸上欺负。”
经理乐呵呵的,“您放心,江家该出的赔偿,一分都别想少。”
车内,司机问陈鹤征要不要回半山的别墅,他折腾了一夜,根本没合眼。
陈鹤征叹了口气,他现在有点头疼,视频的事要怎么向鲤鲤解释呢?
要怎么告诉她,他从未和任何人……
*
另一边,温鲤也睡得不安稳,很早就醒了。她去食堂买了两份早点,带回宿舍,一份给了商祺,感谢她昨晚的帮忙。
商祺接过早点,顺嘴说了一句,“之前没看出来,陈鹤征还挺会疼人的,做事也细致。”
温鲤笑了笑,没接话,她不太习惯和不够亲近的人讨论自己的感情。
课表上列满了各种训练课程,温鲤全身心的投入,故意不让自己去想陈鹤征。她现在心态有点拧,说不清的变扭。
她不是信了江应霖的那些鬼话,只是有一点迟来的自卑。
陈鹤征实在太好,能力、才华、责任与担当,他身上有太多光环,那么耀眼,她很想很想与他长久地在一起。
训练的间隙,温鲤用手背抹掉额头的汗珠,她抬头,看见教室外蓝色的天空,想着,如果她再努力一点,更努力,上好每一节课,跳好每一段舞,成为很棒的人,是不是就能够坦然地站在他身边。不会再为旁人的一个眼神,甚至一句话,而陷入莫名的惶恐。
专业教室的镜墙前,温鲤做了个很漂亮的“探海翻身”,肩膀同手臂的弧度饱满如圆月,翻身落地的那一瞬,柔而轻灵。
指导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