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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小替身和你说拜拜-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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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晗色掀开眼皮,端详靠在身边同样虚弱的大型抱枕,无声地张了张嘴,默念哑巴。
  哑巴眼睛清亮,脸上有还没散去的淤血青肿,伸手改去轻抚他脊背,拙拙地一笔一划说道:【在这】
  晗色心里顿时一片宁静。
  山阳眼睛湿润,抿嘴笑了笑,继续叫喊:“周隐小仙君,你和你的灵宠也安好吗?”
  躺在另一只大鸟背上的周隐还没回声,团在他胸膛的小松鼠田稻就吱吱回答:“他还好!就是天生体弱,病秧子体质经常生病,海上水汽重,待久了就风寒了。没事的,我这主子铁打的不怕虐,晒晒太阳就好了。”
  山阳也是哦了一声,真心实意地道起谢来:“谢谢你及时把哑巴捞出来,唉,那什么,仙君你也知道的,真的万分感谢……”
  周隐冷着声音打断他:“不是灵宠,这是我未过门的道侣,谢谢。”
  “啊?哦哦。”山阳应完如梦初醒,大惊失色,“啊?”
  另一只大鸟背上的蝎子也垂死病中惊坐起:“什么你和那鼠是一对?开玩笑吧周大仙君?”
  周隐拢住掌心里毛茸茸的、吱吱呀呀传音给他的小松鼠,安详地晒太阳:“你有意见么。”
  观涛备受打击:“不是,这么说来,在场各位英雄好汉,就我和老……大人是光棍?”
  久寇远远扔来话:“我有后代。”
  观涛吃瘪,无能狂怒地挥了挥钳子。
  山阳笑起,转头向水阴招手,把人招到身边来,两人依偎着一起驱策一行白鸟,一同数落观涛:“蝎子,其他人都伤着病着才躺着,你呢?你干什么偷懒?”
  “我灵力都被榨干了!这你们都没看出来?八百年的灵力!一下子!就被那小东西抽干了!”
  观涛气得在鸟背上跳脚,跳起来往那边大鸟看看,操着富有磁性的低音炮小声抱怨:“有嚣厉撑腰了不起啊,赶明我也去找个修为离谱的,双修个三天三夜……”
  结果他把自己说得一身抖:“呃,tui,还是别了。”
  放眼望去,这一堆有情人哪个不是把自己惹出了一身伤残,既然他无姻缘,就做个潇洒孤身汉,一心去踏遍山川,游览造化神秀,又有何不可。
  一行人就这样躺在春日下,徜徉微风里,有的闲聊三两,有的相拥沉眠,从容地滑翔过累积数百年恩怨的东海。
  静好岁月短又长。
  *
  晗色再醒来时,人已经在人间客栈里,手让另一只大手拢着,他微动一下,身旁的人就醒了。
  那大手顺到他脊背蝴蝶骨,轻拍两下轻揉三下,动作俨然是从前嚣厉在床笫之间的习惯。
  晗色神智一下子绷紧,安宁换震荡,弹簧一样蹦起来。
  身旁的哑巴茫然睁开眼睛,也跟着坐起来,揉着眼睛老实巴交地瞅着他。
  “哑巴?”晗色大口喘气,不自主地抬起手到唇边嘎嘣一咬,“!”
  是疼的。
  怎么可能是嚣厉呢?
  他分明已死透了。
  哑巴眼睛一颤,急切地包住他的手,胡乱地屈指写下:【不要自残】
  晗色想到什么,又出神了半晌,哑巴见他没反应,急得眼泪不住掉,他见了热泪才回神:“哭包啊,好了好了别着急,我怎么会自残,好好活着还不够耍的。”
  说罢他挣出手打坐自巡灵脉,先前动用搜魂术的反噬好了许多,料想是山阳他们给他疗过伤。
  晗色纠结地抓了两把脑袋:“哑巴,其他人呢?”
  哑巴翻身下床,噔噔噔跑去桌前拿新衣物,折返跑回来给他。
  “谢谢。”晗色接过新衣服展开,是从前惯穿的青衣。他出神地抚了两下青衫,耳边轻响起玉扣清脆的敲击声,他抬头一望,只见哑巴站在床前,浑然不觉地赤着身体换衣服。
  “……”
  砰!
  门一响,哑巴茫然地被赶到了房外,和鬼鬼祟祟徘徊着的山阳撞了个正着。
  山阳一见他就红了眼圈:“你……”
  哑巴回神,张开手臂拦住门,严肃地朝山阳摇头,一副我老婆在里面,你不能乱进去的肃穆神情。
  山阳哭笑不得,一句你了又你,最终只是抬手拍了把哑巴的肩膀,低声一叹:“少爷啊。”
  哑巴越发茫然地瞅着他。
  这时背后的门打开,哑巴眉目生动起来,扭头看见一身青衣的晗色,笑意便从眼睛里溢出来。
  山阳有些紧张,生怕刚才脱口而出的念叨叫他听见了:“晗色,你好点了吗?”
  晗色揉揉后颈,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听见,和煦笑道:“那可好太多了,很久没这么饱睡过,谢谢你们。水阴他们呢?”
  “在楼下大堂里。”山阳神色自然了些,“他温着早餐等你醒呢。”
  晗色便抬腿往楼下走:“我睡了很久吗?”
  “还行,就四天。”
  “这么久啊……”
  到了楼下大堂,一声响亮的拍桌声,点燃了一阵掌声,还有一个憋笑声:“讲得真不赖啊。”
  晗色循声望去,憋笑的人白发灰衣,乍然一看,背影和嚣厉有几分相似。
  “插句补充,列位可知那黑蛟久寇名字的由来?”堂上的说书先生眉飞色舞,原来是在讲这一段。
  那本尊就坐在最近的小板凳上,瓜子磕得叭叭响:“我知道。”
  “看官你且说说,老朽先把饭碗递给你。”
  久寇笑道:“寇是为贼,久是为长,那黑蛟求道路上遇见一个修士,求名得如此。黑蛟得名时喜不自胜,等这名号发扬光大了,黑蛟也认了字,可惜反悔也反不回来了。”
  说书先生笑:“不错,就是这么个乌龙。那赐名的修士也是慧眼如炬,预知了这黑蛟来日为非作歹。”
  久寇没指他成语不当,也不辩驳,笑眯眯地听着。
  “这黑蛟还有个更为出名的胞妹,单名一个梨字,列位可又知道来处?”
  “我又知道。”久寇又举手,嗓音醇厚,满堂的人都专注地看着他。
  “她在一株桃花树下化的人形,请个书生来定名,那书生指桃说了梨,称她是,天上人间,未有容姝,终归当离。”
  久寇拂去瓜子壳,尘满面,鬓如霜:“我还知道,她折尽了世间桃花,最终折在一个单名叫萧的妖手里。”
  “一萧一梨,她的孩子便谐了他们的音,特意取成了嚣厉。”
  “嚣厉这二字单拆开凶煞万分,然则合起不过是一对夫妻情甚笃。”久寇抬眼看向楼梯口停驻的人,“这对夫妻书读得少,取名拟字只顾威风,不顾吉凶,列位……见笑。”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好!
  晚安辽。


第72章 
  大堂里传起听书的稀拉讨论声; 晗色顺着久寇看过来的目光,瞟向身侧的哑巴。
  落在最后的山阳神色黯然,哑巴仍是一脸天真的淡泊; 只是触及他的凝视,回了一个赤诚热烈的眼神。
  晗色仔仔细细地看着他; 他也回望,澄澈的眼神泛着欣喜,只是看久了,总叫人疑心他眼里隐着薄薄泪光。
  水阴看见他们下来; 歘歘跑到楼梯口去拉起晗色的手; 捂在手掌心里贴贴:“晗色,你可算醒了; 饿不饿?”
  哑巴倏忽眉头一皱,盯着水阴的手,又看看晗色神情; 透着别扭意。
  晗色意味不明地笑了又笑,然后从两节楼梯上跳下来直接抱住水阴:“不饿,水阴,见了你真好; 好久不见。”
  哑巴紧跟着从楼梯上跳下来,在一旁微张着嘴,歪头看着,像一只茫然的大狗。
  一行人很快齐聚,只是没聚在大堂里,八个人全进了房屋里; 一边干饭一边交换情报。
  晗色简要地把少睢的事讲给他们听; 隐去了少睢对梨夫人不正常的恋慕; 众人听了或扶额或咋舌。
  山阳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举起一串鱼丸子啃得满面纠结:“现在回想,他少年时在龙族里确实过得不如意,爹不疼娘早没,存在感稀薄得很。那位龙王少年时更不待见少睢,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只是现在少睢都直接驱使龙王当坐骑了,或许真的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吧。”
  坐他身旁的水阴一口吞一个虾饺,注意点在别的地方:“以前他来鸣浮山做客,常风流多情地调戏小妖们,我偶尔在一旁看过几眼,只觉得临寒看他的眼神不是很对,没想到……竟是真的。”
  “五毒一去其二,再也凑不齐了。”山阳怅惘地放下光秃秃的竹签,拿起一串虾丸,不由自主地递给了另一边的哑巴。
  哑巴没接,一心专心致志地研究怎么吃螃蟹。
  “少睢图的不只是报仇,还有天鼎山。”晗色剥着虾,目光穿过一桌海鲜,落在对面的久寇身上,“他想利用天鼎山做什么,谁也不知道。”
  “天鼎山!”仍是蝎子形态的观涛忽然跳到久寇肩膀上挥舞着钳子,“那阴险龙知道怎么去天鼎山吗?”
  久寇晃着酒碗嘲笑一声:“一说到那山,你倒是精神了。”
  “贱受兄,他还真知道哦。”晗色剥完壳吃虾,鲜嫩的滋味沁满口舌,“他曾经对我施过搜魂术,发现我身上有周倚玉的地魂碎片,周隐小仙君则是携着一缕人魂转世,我们各自佩带的不祸刀、不问剑,再加上那个拿人命献祭的邪性祭神阵,这些要素结合起来正是打开天鼎山大门的钥匙。这些乌泱泱的东西,都是他借着地魂碎片承载的记忆发现的。我也总算明白过来,怎么时常做一些怪梦,梦里尽是嚣厉和一个同我长着一张脸的人,原来我这脸是照着周倚玉的模样长的。”
  满座人俱停下干饭,目光全部汇集到了他身上,空气中一阵死寂。
  晗色抬眼看大家,除了周隐和田稻,其他人全部是震惊错愕的神情。
  这时一声轻“滋”,身旁的哑巴掰开了螃蟹的壳,耸耸鼻子嗅嗅,开开心心地把蓄满蟹膏的壳举到他面前。
  对了,还有你,如今痴痴的你不知情。以前……就不知道了。
  晗色接过螃蟹壳,笑过一声谢,而后低声笑道:“我也是头一次知道自己身上还有那么了不得的秘密。现在想想,也许之前嚣厉就知道我身上有地魂碎片,才爱屋及乌惹出那么多麻烦事吧。”
  山阳回神过来辩解:“他不是……”
  不是什么他也圆不上。
  一边的久寇喝着酒,懒散地接过了话,问道:“贱受兄是谁?”
  晗色如今细想,早猜出了那蝎子是五毒之一的观涛。他顺着久寇的话题跳转,抬手指着蝎子一本正经:“这位蝎子兄告诉我他叫这名儿。”
  观涛用钳子响亮地挠了挠头,众人取笑他,久寇又笑眯眯地把话题圆了回去:“少睢要是打算进天鼎山,那倒是值得留意。”
  晗色认真地拨着蟹膏:“是啊。前辈从前也闯进天鼎山过,您觉得少睢会是想要山里的什么呢?”
  “不清楚,我当年还做着痴心妄想的化龙飞升美梦,闯山不过为此。你既做梦见过天鼎山,你觉得呢?”
  “我梦的不全,没见到天鼎山被传成奇迹的理由,见的都是嚣厉和周倚玉的过往。”晗色拨干净蟹壳,滋溜吃了一勺鲜嫩蟹膏,“有空的话,您想听听吗?我不光在梦里见到他的过去,还在龙王吾乐的记忆里见到他在东海时的经历,您如今看起来很关心他,我都可以说出来。”
  久寇神情有些怔忡,山阳和观涛则异口同声:“他在天鼎山里发生了什么?”
  晗色捋了捋,概括如下:一者,嚣厉似是被周倚玉选中带进的天鼎山,彼时他奄奄一息,周倚玉虽是给他疗伤,但却在他身上烙印了为奴契,令他成为自己的灵宠。二者,两人相伴十年,周倚玉死前送嚣厉出山,嘱咐他了一些事情,这些正是整个谜团所在。
  山阳听得惊心动魄,饭也干不下去了:“嚣厉出了天鼎山后,性情大变,我早猜出他那十年不好过,却没想到源头竟然是被迫成了灵宠……”
  观涛斟酌道:“这么说,天鼎山之所以在这三百年来紧闭,一是因为周倚玉死前自己封山,二是嚣厉在外界阻挠旁人开山。”
  水阴楞楞地看着他:“晗色,你……那个、那个,你为什么把这一切说给我们听啊?”
  “他是你们的好外甥、好兄弟、好朋友,有关嚣厉的谜团,我想还是交给你们去处理最好。”晗色放下空空如也的蟹壳,“我后面还有没走完的旅途,还要去做些别的事。从我第二次离开鸣浮山起,那时我就已经决定好,从今以后和嚣厉再无瓜葛。可惜事与愿违,后来又回了鸣浮山,他在天雷劫前给我换了血、渡了修为,好像给了新生一样,实则只留给我挥之不去的阴影。”
  “我当真是倦了怕了。”晗色伸出一根食指按着蟹壳,蟹壳四分五裂,“列位,如果后面我们的旅途不同路,就请你们尽可能地把有关嚣厉的东西从我这带走吧。”
  哑巴手里捏着一只半剥了壳的蟹腿,他想剔出那雪白鲜嫩的蟹肉,忽然手一抖,粗糙的指尖失措地按在薄利的蟹壳上,按出了血线。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出来了。
  他在把蟹肉干净地剔出来,晗色也在努力地把嚣厉干净地剔出生命。
  哑巴茫然地低头,残缺的魂魄蜷成了一团,呜呜咽咽的。
  *
  一行人在这海边的渔村里安静地歇下,晗色独自消化身上遭受禁术反噬和遭受少睢恶意重创的两重伤,鸣浮山的那几位大妖自觉地没来打扰他。
  白天时,只有周隐揣着田稻常来看他。
  晗色打着坐,体内灵力高速运转,烧得他一身不住冒出冷汗,他撑开沉重的眼皮朝他们笑:“田稻小兄弟,我后来仔细地想了又想,有些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帮我逃出鸣浮山了。”
  “啊?”
  “你说这世界是一个故事,按照原轨迹,我是被嚣厉杀了破情劫,那他后面自然是缠着周隐小仙君闹得不可开交,小仙君冰雪秉性,当然不服,要努力挣脱束缚,和甄业章的交集、和少睢的牵扯、甚至和余音的结伴,这些经历原本是周隐的。你改了我的命途,最终是为了帮他改命,是这样吗?”
  “啊……你都猜出来啦。”田稻张着松鼠嘴,吃惊地竖起耳朵,随即沮丧地耷拉了尾巴,“确实是这样的,对不起。”
  周隐席坐在他面前,低头道:“晗色,你怪我即可。”
  “我不怪你们,谁也不怪。”晗色闭上眼,发烧烧得眼皮都是红彤彤的,“我想不违本心痛痛快快地活着,有些路就非走不可。性情如此,怪不到别人。最多就是指天骂地说一句,命运捉弄。”
  田稻搓着爪爪:“这个世界的有些秘密,我也很想告诉你,可是我没法说,只能等你们自己触发到那些伏笔,我也没办法破坏游戏的规则……”
  晗色笑出了声,睁开眼看着田稻,指指自己又指指周隐,脸烧得红扑扑的,声音像一壶柔柔的开水:“小松鼠,你当然可以把这里看做一个荒唐的故事、一盘游戏,把我和小仙君看做故事里的纸片傀儡,可在我们眼里心里,方寸之内却都是人间,人间包括不属于这里的你。你可别再在我们面前说游戏了,多伤人啊。”
  田稻愣住,周隐轻轻拍了下小松鼠的脑袋。
  到了夜晚时,便只有哑巴守着他。
  晗色入夜也不睡觉,只闭眼打坐着,有时睁开眼,要么发现哑巴坐在他面前打盹,要么看到哑巴支着下巴傻傻地凝视自己。
  晗色喊他一声:“哑巴,不睡觉的话,来聊天吧。”
  听见呼唤,哑巴眼睛都亮了,挪到他身边紧挨着,自作主张地去拉他的手歪歪扭扭地写字:【在,好】
  晗色朝他笑:“我之前顾着报余音的仇,没保护好你,你对海为什么那么抗拒啊?”
  哑巴脸上浮现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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