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言鬼抄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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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秧几乎没有在晚间出过门,而唯一的一次……她看向右手手腕的那道疤,她受伤了。
“我跟你一起。”肖南说。
“嗯。”
深夜,两人走到老洋房生锈的大铁门前,肖南打开门,迈了出去,而井秧站在门内,迟迟不动。
肖南与井秧不同,他能感受到鬼气,但是却见不到,除非用显魂术。
第5节
而井秧,只要踏出这个地方一步,百鬼就会在她面前显现。她能见鬼,辨鬼,也是鬼能哭诉的对象。所以,她犹如沟通的渠道。
白天她能见到的鬼少之又少,除非怨气极重,而夜晚,连游鬼都遍布四地。
肖南看着迟疑的井秧,走回过去,突然拖起她的脸,左右看了两下。
井秧连忙打掉他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你干吗?”
肖南问:“没耳洞吗?”
“没……没……”她不习惯肢体接触,况且,刚才那样太亲腻。
“那你只能牵着我的手了。”
井秧疑惑的望着他。
肖南伸手指了指右侧的耳钉:“能让你见不着普通小鬼。”
他说完伸出手。
井秧抿了抿唇,又看了看铁门外,心一狠,握了上去。
很温暖。
肖南则相反,他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她手心冰凉。
他牵着她往外走,跨出铁门那一瞬,井秧闭上双眼,随后微微睁开,果然见不到了,不过能隐隐约约感觉到游鬼在她的四周。
“你的黑色耳钉是什么东西?”边走,井秧问。
“祖传护身符,你信吗?”他有些调侃道。
而她却认真道:“信。”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真挚的表情,随后又向前看,嘴角笑意若隐若现。
“你刚刚想给我带耳钉?”井秧问。
肖南目视前方“嗯”了一声。
“可是那是你的祖传护身符,弄丢了我赔不起。”井秧认真的说。
“不用你赔,况且,你还没带,不是吗?”肖南说着。
“嗯。”
井秧只是不想欠别人的。
肖南又悠悠的说:“现在我们是搭档,不用分那么清。”
井秧没再说话,但是双眸变得清明,心中默念:搭档。
“井秧。”肖南低沉的叫了她一声。
井秧这才发现,这是他住进来后,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
“‘客人’是怎么知道你的存在的?”肖南问。
井秧淡淡讲:“我也不知,他们总会找来。”
只要是有人想听预言了,命运总会指引他们,几百年来,不管是否变更地址,‘客人’都会来。井秧也曾问过过往的客人是如何找到她的,可是客人都记不起原因,只是说,一觉醒来,他们就忽然知道了老洋房。
肖南停了脚步,回头,看着井秧,不知在思考什么。
“怎么?”井秧问。
肖南又移开了目光,说:“没什么。”
走了一段路,井秧突然问道:“等等,我们怎么去何家别墅。”
“打车,莫非你还会什么空间转移之类的?”肖南挑眉。
井秧被堵的说不出话,她又不是神,她哪会空间转移啊……
“你们肖家难道不会穿墙术之类的吗?”井秧认真的问。
肖南:“…………”
何家别墅。
肖南和井秧躲在门外的大树旁,观察着整栋别墅。
“有气息……很弱……”井秧呆呆的说。
虽然气息弱,但是井秧可以感觉的出,那只往生鬼的执念很深,而且,有些奇怪……
她姿势有些变扭的抚上左手手腕的玉镯,这些年来,这个动作已经成为了习惯。
井秧这才意识到,她还握着肖南的手。
她微微抬头,望向肖南,侧面轮廓分明,一身英气。
只是他闭着双眼,不知在干嘛。
待肖南睁开双眼,他才发现,井秧一直在打量着他,他冷厉的眼光一瞬间望向井秧,那眸中的寒冷让井秧有些害怕。
肖南收起了眼中的冷厉,说:“刚刚我在探灵。”
“嗯。”
他语气有些严肃的说:“你说……鬼有没有可能……分散……”
井秧不解,“嗯?”
“一般我们见的鬼魂完整的,不管它们的形态是美丽或者……丑陋。”
井秧明白,肖南说的丑陋是鬼魂依旧维持着死时的惨状,她见过无数那样的鬼,那致使她之后对肉类食品有所畏惧。
“对。”井秧答。
肖南握住井秧的手略微的用力:“别墅里的鬼魂分散了。”
“分散?”井秧惊讶。
分散……那岂不是魂飞魄散……魂飞魄散,为何还能有鬼气……
肖南强调:“对,分散的鬼魂。”
井秧骤然望向那栋别墅,怎么可能会有分散的鬼魂。
不管那只鬼死时是被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魂魄最终都会凝聚,幻化成死时的形态。如果曾身首异处,那鬼魂的脖颈处会略微分开,显示出它的死法。哪怕是满大街的游鬼,鬼魂都是完整的。
怪不得她刚才觉得哪里奇怪,一只分散的鬼,那是什么样的鬼?
井秧还未遇见这种情况。
“还进去吗?”井秧问肖南。
“你在外面等我。”肖南说。
说着肖南就向旁边走去,井秧握着他的手没松开,这使得肖南回头。
“你在这儿闭着眼睛,一会会儿我就回来了。”肖南安慰着井秧道。
肖南误会了井秧的意思,他以为井秧是怕松开他见到鬼,才扯着他不放。
井秧摇摇头:“不,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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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主动松开了握住肖南的手,这下井秧清楚的看见了围绕在她四周的游荡的鬼,她神情冷淡继续道:“我们是搭档。”
井秧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各种大场面,过去五年,都是她一个人担受着的,她有能力保护自己,而不是成为别人的累赘。
肖南感觉到自己的手里一空,他微微愣神:“那走吧。”
井秧紧跟在他身后,来到了一处低墙。
肖南看着墙的高度问:“你……”
话还未说完,井秧先将自己身上的包朝墙内扔了进去,随后翻墙而入。井秧为了行动方便,特地穿了裤子,其实她更爱裙子。
降鬼人,怎么会没有一点基本的本领呢?
肖南轻笑一声,是自己轻视她了。
待肖南翻身进入,他下意识的问:“井秧,你包里是什么?”
一路上,井秧都背着那个小包。
井秧握了握包的袋子,轻声说:“醒梦铃和一些其它东西。”
听到“醒梦铃”,肖南抓住了井秧的手臂,蹙眉:“你会睡着?”
“有过那么一次。”井秧动了动肖南抓住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走吧。”
一路上畅通无阻,在别墅范围内,没有一只游鬼。井秧抿了抿嘴唇,可见那只往生鬼的执念有多深,让其他鬼畏惧。
他们在别墅内找了个略微空旷的地方。
“就在这儿吧。”井秧说。
“嗯。”
他们不可能进入别墅,门窗都锁着,况且何厉还在里面休息。如果是无人别墅,倒还可以考虑破窗而入。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让鬼自己出现。
井秧从包里拿出一根香,用火柴点燃,弯腰插在土里。
“招魂香?”肖南看着那根香问。
“嗯。”
肖南有些认可的点头。
井秧直起腰问,这才发现,何厉没带任何东西,有些好奇的问:“换你你怎么做?”
肖南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针,又扬起一根手指,做了个戳的动作。
“你用血?”井秧盯着肖南说。
肖南点头。
井秧沉默,她自然知道,新鲜血液对鬼怪的诱惑性,尤其是他们这种降鬼人的血。但是她同意知道危险性,如果招来恶鬼就不好了。
所以,这种方法不可取。
第6节
“以后还是不要这么干了。”井秧看着招魂香,淡淡的说。
见肖南长久不回答,她再度侧身看他,发现他发愣的注视着自己。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肖南突然一把揽过她,井秧觉得有什么在她身边一蹭而过。
井秧赶忙回头,那只往生鬼已经来到了他们身侧。
原来刚才肖南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鬼。
那只鬼刚才想伤害她?
井秧看向那只鬼,面部表情有些狰狞,但看的出,她本来的容颜应该极好,身上的衣服也整洁干净,去世前,她生活的应该不错,富足有温饱。可是明明是只往生鬼,气息却有些偏向恶鬼。
第5章 第五章
一根极细的银针穿过鬼的身体,随后扎实的钉在了墙上。
“现在能看到了。”肖南收回射出银针的手。
肖南其实刚才并没有看见什么,他只是感觉到了气息,那只鬼来势汹汹,察觉到他们,就朝着他们攻击过来,所以他赶紧扯开井秧。
而银针,上面有肖南的显魂术,只有银针穿过鬼,他的显魂术才能起作用。他刚才射出的那一根银针的方位,凭着自己敏锐的感觉。
“你是何厉的前妻?”井秧试探着说。
提到何厉,女鬼的表情终于开始柔和起来,身上恶鬼的气息也淡了许多。
看来井秧猜对了。
“你刚才为何要伤害我?”井秧继续问。
女鬼柔和表情骤变,张开嘴,朝着井秧攻击过来。
肖南刚想出手,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井秧抬起了她的左手,五指张开,女鬼在离井秧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被禁锢住了。有一股隐约的力量束缚住了女鬼,而井秧就是那股力量的控制者。
肖南打量着井秧,力量从她左手的玉镯传来,在井秧的周围盈起淡淡的绿光。绿光像是锁链,捆住了打算进攻的女鬼。
“你是怕我伤害何厉吗?”井秧继续问。
女鬼的嘴一张一合,眼中开始流出血泪,阴阴冷冷的声音传来,似是在祈求着他们:“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不要伤害他。”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普通的鬼不能像人一般表达健全,说话不能连词成句。
“鬼魂不完整。”肖南在旁说。
“什么?”井秧一松懈,身上的力量弱了下来。
女鬼挣脱了束缚,趁机朝着井秧身旁的肖南攻了过去。
“肖南!”井秧惊叫一声,有些大声。
一瞬间,女鬼被一根根长针钉在墙面上,被钉住的地方慢慢的渗出血来。而肖南的表情冷漠,带着杀气。
女鬼拼命的挣扎,逃脱。
肖南还想抬手控制她的时候,突然,别墅二楼的灯亮了。
井秧和肖南朝着二楼望去,两人躲到方块的草丛后,看着动静。可能是井秧刚才那么叫唤了一声,吵醒了在睡觉的何厉。
阳台的门被打开,肖南和井秧又朝里面缩了些。
两人挤在那一个小角落,静静等着。
何厉从阳台向下望,什么也没有,他揉了揉眼睛,可能是他最近太过于疲倦了,刚才在睡梦中,他恍惚听见了有人在叫唤。
“怎么了?老公。”何厉的现任妻子也来到阳台。
何厉回头,淡淡一笑:“没事,刚才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唤。”
“我没听见,你做梦了。”何厉的妻子摸了摸他的额头,“走吧,回去睡觉。”
“嗯。”何厉向屋内走去,又回头看了一眼,也许真的是他听错了。
何厉现任的妻子却回头,双眼依旧勾勒着眼线,脸上顶着浓厚的妆容,深深的看了一眼花园的草丛,随后离去。
二楼的灯再度暗了下去,井秧长舒一口气。
“你……”
“你……”
井秧转头的一瞬,肖南也恰巧转头,两人此刻鼻尖微微相碰,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气息。
肖南借着月光看见井秧长而密的睫毛轻眨一下,眼眸如秋天小溪那般清澈,他向后退了些,移开了目光,略带沙哑的说:“你先出去吧。”
“好。”她答。
井秧从草丛后出来,望向那堵墙。
而后肖南也起身出来,望向那堵墙,眼眸深邃冷寒了些。
“她跑了。”井秧说着。
“嗯。”
墙上只留下了一根根细长的长针,以及只有他们能看见的鬼血。
井秧抿了抿嘴,女鬼逃脱的方式太过于残忍,她活生生的将自己的四肢以及身体从长针中穿过。
“肖南,你的针很厉害吧?”井秧问。
“锁魂针。”肖南说。
井秧闭起双眼,心中有了怜悯。
锁魂针,井秧听说过,鬼魂一般被锁住了就动弹不得,越挣扎,越是疼痛,捶心之痛也不过如此。
“那她应该很痛吧……”井秧问肖南。
肖南看向井秧,发现她眼中有些泛泪,声音有些寒冷的问:“你在同情那只鬼?”
“我只是觉得,换成我,我就乖乖就范,从你的针里抽身,那多疼。”井秧用手拭了拭眼角,她怎么被风沙迷了眼睛。
这应该是井秧见过执念最深的鬼,她在执着什么?拼死也要逃脱。
肖南手里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块白布,将那些针一根根拔下,拔完最后一根,他将长针包裹好,冷冷的对井秧说:“如果你在同情那只鬼,那我们并非同道之人。”
井秧明白他的意思:道不同,不相为谋。
井秧有些自嘲,嘴角一勾,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极轻的说:“鬼曾经救过我的命。”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鬼,她都对他们抱着最后一丝善心。
井秧最后那句话让肖南怔住。
鬼曾经救过我的命。
他望着她孤寂萧条的背影,追了上去,扯住她的手腕,井秧一惊,视线从被抓的那只手向上移,直至与向南目光相对。
肖南叹了口气,说:“翻过这道墙,就出别墅了。”
他继续说:“握着我的手吧。”
井秧垂眸,以无声答应。
刚才进别墅前,井秧虽然主动的松开了肖南的手,但是在那之后,她双手握拳,气息压的极低。肖南将这些看在眼底,她明明害怕,却也爱逞强。
来到宽敞的马路上,肖南抬手看了看表,半夜了,阴气最盛的时候。
空荡的街上没有一辆出租车,肖南侧过脸,瞅见井秧正抬头看着月亮,她的肤色在月色的衬托下,更加白皙,估计是常年呆在老洋房内所致。
“没车。”肖南说。
井秧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那走回去吧。”
肖南就这样牵着井秧在街上走了起来,两人的剪影在路灯下时而拉近,时而显远。
“鬼曾经救过你的命吗?”肖南问了出来。
井秧目光放向远处,轻声:“嗯。”
肖南叹气:“可以告诉我吗?”
肖南在征求她的同意。
井秧思考了片刻,应:“可以。”
“四年前,我二十岁时……”井秧开始诉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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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前,湶市,赵家村。
井秧沿着赵家村河边走着,手里拿着一本牛皮书,她取了“客人”的另一半报酬,将报酬夹进牛皮书中。
青天白日,井秧也略微放松了警惕。
她双手抱着牛皮书,加快脚步,只希望能赶在日落之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