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爱小说网 > 都市电子书 > 天欲雪 >

第69章

天欲雪-第69章

小说: 天欲雪 字数: 每页35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寂寂函谷,山花飞鸟惊尘,树根草蔓遮道。
  “可惜,这贺兰氏至今未明白这个道理。”杜攸说这话时,不由想到千里之外的贺兰敏,“但愿无有撕破脸的一日!”
  明明在谢琼琚回千山小楼的当日,贺兰敏便问过他,他亦给她解惑,可惜到底也不是个明白人。
  攻占函谷关最后的战役在六月初三的平旦,随着前锋李洋一支滚油箭射入城楼,贺兰泽亲擂战鼓。
  整整九日,战火不绝。
  刀枪入骨肉,马蹄踏血泥。
  六月十三,最后的城门破开,降书递上来。
  近二十年谋划,两次西征,鏖战一年,长安皇城终于匍匐在贺兰泽脚下。
  *
  喜报传至辽东郡,贺兰敏呼出一口气,却没有太多喜悦。
  如她二月里所言,高句丽果然乘虚而入。
  在观察三个月后,五月下旬率领甲五万而来。彼时幽州城守军不过五千,高云峰并未强攻,而是围困之。
  如今已经一月有余。
  “主子,三州的家眷已经撤离,退守去了青州城。但是夫人不许兵甲护送,说是兵甲得守城。”绘书捧来一碗冰盏奉给贺兰敏道,“主子,您也起身吧。左右已经传信给主上,而眼下这告捷文书都传来了,主上定然能腾出手接应我们了,我们启程迎上去即可。”
  贺兰敏握着那封文书,依旧沉默着。
  确切地说,自二月里从谢琼琚处回来,她便开始寡言。
  许是因为安嬷嬷的死别,亦或是因为阿梧的生离,都让她静了生息。
  她自然应该愈发恨毒谢琼琚。
  然而那日归来,她在遍体生凉中,在又惊又惧后,生出两分自责。
  技不如人的自责。
  她隐约觉得自己将母族推到了一个险境里。
  是何险境,她也说不清。
  只是在收到贺兰敕征询是否发兵增援的时候,她慌忙去信,让其赶紧发兵。
  她终于意识到,相比担心手足不发兵令自己儿子孤军奋战,她同样担心手足发兵后,她的儿子已经不再需要。
  果然,喜报前的一封书信,所载便是贺兰敕被要求屯兵洛阳城后,对贺兰泽的种种不满。
  “上次去信给三弟让他发兵,还记得是什么时辰吗?”贺兰敏放下文书,搅拌着冰盏。
  绘书蹙了蹙眉,“奴婢记得是三月上旬。”
  贺兰敏眯了眯眼睛,松开勺子,将冰盏推在一处,从发髻拨下一枚簪子,将渐弱的灯芯挑亮。然手莫名打颤,竟是挑了好几回没有成功。
  “奴婢来换一盏。”绘书示意门口的侍女下去那灯烛。
  未几,光焰重新亮起。
  贺兰敏却久久凝视着侍女捧下的枯油残烛。
  “所以最迟三月底定能收到信的。阿郎的决战在六月里,若是收到信能听我言即刻发兵,阿郎断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们都没听我话……”贺兰敏依旧回绕着上面的话头。
  这处绘书接不上来,思忖了半晌,有些话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未敢开口。
  “兄弟们已经难听我意见,阿郎更是已经横绝九天,我得留在这处。”贺兰敏握拳捶向桌案。
  “主子这是为何?”绘书急道,“夫人三日前来信都来说过了,高句丽围困这处近一月,耐心基本到头,估摸着我处粮草辎重用尽,不出数日定会围攻。况且,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物资了,便是这冰盏到今日也没有了,一日三膳亦是改成两膳。夫人说要全部供给守城将士!”
  “那你还记得,她不走的缘故吗?”贺兰敏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喜报文书上。
  “于公论,幽州城中除了守将已无可以做主的人。妾留下,以郎君之妻携带儿女留下,守城将士便可有所期待,相信郎君援军到来,那么其他退守青州前往长安的妇孺将得更多的时辰。”
  “于私论,妾一走,即便有命入长安,亦无多少意思。泼天罪名等着妾,贺兰氏当妾是滥用私刑的悍妇;天下人当妾是令君主入险地、三军不发的妖女。妾不走,妾要用这守城功绩洗去你泼于我身莫须有的罪名。此战成,乃妾之幸。战败,亦是妾之命。然无论胜负,妾得此战功,他年论政,史书工笔,再不是泱泱千万人分不清谁是谁的‘谢氏’二字,而是有名有姓的‘谢琼琚’三字。”
  “郎君予我新生,我若不能伴他余生以终老,便且赠他于千秋万代的史册中,彼此姓名共存一页。”
  绘书回神,耳畔依旧缭绕着谢琼琚前往幽州城时,那震撼人心的话。只无声点了点头。
  贺兰敏又添皱纹的眼角染上一层湿意,只叹声道,“我也想要分一点功绩,说不定哪日便有用了。再不济,多我一重筹码,也是好的。”
  *
  六月盛暑,谢琼琚带着一双子女离开千山小楼,入住幽州刺史府已有数日。
  烛光下,她亦看着贺兰泽的喜报。
  从来寄往辽东郡的信件,都是两份。她的一份中,多有私话。
  譬如,这信到最后,便多了一句,待卿入城,迎娶之。
  谢琼琚抚着上头字迹,遒劲平缓,想来回信初还不知此处境况。但是她的面容眼眸,还是漾开了笑意。
  “姑娘,何事开怀?莫不是想到退敌之策了?”竹青将将服侍完阿梧就寝,归来见到谢琼琚神色,不由大喜。
  自高句丽兵临幽州城,加之阿梧数月里不肯对谢琼琚假以辞色,只道是要回去祖母身边,谢琼琚便不曾展颜。
  而面临兵临城下之势,见阿母殚精竭虑,阿梧稍稍收了厌恶色。只是又被带来此处,同贺兰敏离得更远,一时暑热加气急,早年早产的弱症便被激发出来,故而一入刺史府便是一副恹恹无生机的模样。
  谢琼琚自然忧虑。
  “就你厉害!”谢琼琚饮了口凉茶,“确实寻到了一个法子,不是太靠谱,但是是此间拖延时辰最好的法子。”
  “阿母快说。”原在一处阅书打瞌睡的皑皑不知何时醒来,闻言亦是欣喜。
  谢琼琚看着皑皑手中那本事关高句丽的杂记,笑道,“你还记得那几年在隆守城中读到的他们史书所载的传说?”
  “高句丽史书所载的传说……”皑皑嘀咕道,“我记得两则传说,分别是“夜梦豹啮断虎尾”、“秋猎遇白狐鸣”。
  “对。”谢琼琚颔首,“就是夜梦豹啮断虎尾、秋猎遇白狐鸣,我们可以借此拖延他们发兵攻城的时辰。”
  皑皑蹙眉,须臾恍然。
  “夜梦豹啮断虎尾”讲的是高句丽的开国君主夜中梦见豹子咬断了老虎尾巴,“秋猎遇白狐鸣”讲得是另一位君主秋猎之前在梦中听到白狐鸣叫,此二者皆由由占梦巫师判定为不吉。而高句丽信奉巫医巫术,其中巫术影响之大,是可以左右他们政权决策的。遂而一者延后征伐,一者放弃狩猎。
  皑皑当即寻来守将,将计策道出,“故而我们事不宜迟,分两路人手,一处趁如今夜深人静之际,于夜间学习狐叫,乱其军心。另一处夜行入深山,逮捕白狐和虎豹。切记,用最精锐的将士。”
  是故,自六月二十起一连数日,高句丽将士半数夜闻狐叫,心有怯怯。
  六月二十四平坦,高句丽营帐周围,十数只白狐奔窜。
  六月二十七,幽州城门口出现一头断尾的挣扎的斑斓虎。
  高句丽兵甲未退,幽州城城楼上,参将抹着额上汗珠,道,“看来唯有殊死一战了。”
  谢琼琚道,“已经很好了,本来看那处三军列队的姿态,当是六月中旬就要攻城的,如今我们都熬到六月底了。若来的是高云霄,怕是早就攻城入内。这高云峰到底还是信巫术之理的。将军且巩固城防吧!”
  又两日过去,六月二十九,高云峰攻城。
  然不过一个时辰,便得探子回报,大梁三万精兵正直奔幽州城而来。
  三万兵甲不是少数,如何数日间不见踪迹,此间这般骤然出现?
  高云峰虽然兵甲五万,但面对三万五的守军,显然占不到丝毫便宜,遂匆忙传令撤兵。
  城楼上,将士们看着调转势头的高句丽兵甲,看着西边急速行进的援军,六月天,如遇甘霖,皆欢呼雀跃。
  更是对谢琼琚妙计守城而感恩戴德。
  “殿下现在可以给我解惑了吧。如何六日前我们便入了辽东郡,却要化整为零隐藏踪迹。你分明让我递信给夫人,便不是为了瞒她。但是我们也无需瞒着高句丽处,莫说守城战,纵是遭遇战,他的人手也讨不到便宜。”幽州城楼下,等待开城门的时刻里,公孙缨忍不住再次问道,“难不成要给夫人惊喜,你也随军而来?”
  “千里奔袭,早至早好,自是为了所有人的性命和这大梁城池。但孤既已至,自安她心。剩下的,是孤私心,孤瞒的是天下人的眼睛。孤要让天下人知道,今日幽州城尚在,援军自有功劳,然最大的功绩,是守城人。”
  贺兰泽驾马至军前,抬头仰望他的妻子,目光缱绻而痴迷,“她定也是这样想的,除开大义外,私心想要借此洗去那莫须有的罪名,从此与我并肩在一起。”
  城门缓缓开启,有女子提裙奔下城楼,有男儿翻身下马拥抱之。
  他于千万人前,弯腰俯首抱她上马背,共乘一骑。
  流金艳阳天里的风和光,也没有他唇齿张合间的话语灼热。
  他说,“孤来兑诺,接卿入长安。盛娶之。”
  作者有话说:
  写到十一点多睡着了,然后四点半起来开了早工,你们醒了也能看到。我睡个回笼觉,下一更29号晚上更新啦,今天没有了。因为白天我要批试卷,瞎眼的活~


第70章 晋江首发
  ◎他终于用自己的姓名,带她回自己的家。◎
  乾平三年六月; 天下众目投长安。
  成帝献降于贺兰泽,确切的说是齐泽。
  裂土分疆、民不聊生的半百年轮后,天下重归于三十多年前那个漏夜天被拼死护送出长安的襁褓小儿。
  如今; 龙章凤姿的新君。
  然而; 六月末受的降书,接掌的长安司隶,继任君主的人却并未出现在未央宫中,甚至不曾出现在长安城中。
  只知三军待命,留守洛阳城。
  直到七月下旬; 方见泱泱兵甲,护车驾入京来。
  是幽州边境告急,新君亲自领兵从鲜血未干的战场下,再赴杀机四伏的边关。护疆土,保民生,接至亲。
  从车驾归来; 上至高官权贵,下至市井黎民; 除了传颂君主的英武,更是对幽州城中守城的妇人; 口口相颂。
  论起她,京畿的臣民; 认识者过半。
  谢家第五女。
  这新君的发妻。
  后来和离二嫁的妇人。
  再后来丧夫葬生火海的女子。
  兜兜转转; 竟是十数年光阴打马过。
  与君同归。
  长安故旧; 还不知这悠悠岁月经年事。
  只是看见入城门的车驾共三辆,却只有两辆入宫门。
  剩一辆; 归谢园梅林处。
  便也有部分人暗猜; 许是这谢氏女守城有功; 得君封一尊贵的诰命,享余生荣华。自然,这是极少数的人。
  皇城中的门阀权贵,虽不是分外清楚、然还是隐约闻得一些边关秘事。
  譬如,缘何皇太孙在数年前如日中天之际骤然失踪?
  便遑论东线而来的八州将领和高官,更是看清了此间关窍。
  果然,八月廿七,贺兰泽登基礼毕,仅三日后便发诏书于谢园,为天下闻。
  “朕闻乾坤定位,日月得天。惟内治乃人伦之本,而徽音实王化所基。咨尔谢氏第五女,钟祥勋族,秉教名宗。允赖宜家之助,当隆正位之仪。兹奉皇太后慈命,以金册金宝,立尔为皇后。内御后廷,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钦哉!”
  乃立后诏书。
  谢琼琚于谢园领旨谢恩。
  这处归属谢氏府宅,亦是他们初遇的地方。他要她依旧从闺阁出,待他迎,故选此地。
  她亦不操心,一切皆由他。
  当日在云中城中,他们已过文定,如此六礼便剩请期,和亲迎。
  请期便是选定成婚的吉日。
  这处无需贺兰泽和谢琼琚到场,皆由杜攸为媒主持。最后择出佳日,日子定在这年的十月十二。
  期间,皑皑换了一身私服,从宫中跑来谢园,告诉母亲她偷偷去朝鹿台看了请期仪式。
  由太师杜攸主持,由司徒、司空、左将军、执金吾充任太常职务,再有太中大夫、太卜、太史令等四十九人戴皮弁、着素绩,以礼杂卜筑,太牢祠宗庙,方待吉月日,请出佳期。
  皑皑道,“其实今岁九月和明岁三月里,有两个比今岁十月更好的日子,大臣们原是建议父皇等明岁不迟,届时皇后的衣可更繁,冠可更重,仪式亦可更隆。”
  谢琼琚问,“哪个大臣提出的?”
  “司空。就是三舅公大司空,他这会倒也给阿母言语了。”皑皑道,“不过阿翁拒绝了,只道是国之初,百废待兴,不可铺张。”
  “阿翁也真是的,都一国之君了,还不紧着您!”
  谢琼琚笑了笑道,“是阿母两月未督促你温书,还是入了这富贵繁华地,你这脑子可是懈怠了。”
  皑皑想问何意,谢琼琚已经不再理会,只又问了阿梧境况。皑皑道,“阿弟有些水土不服,父皇便不曾让他分宫而住,只在未央宫就近宣政殿的偏阁住下,由他自个看顾。阿翁让您放一百个心。”
  谢琼琚颔首,她放心。
  是故,得短暂的一刻安宁,心宽体胖。
  养出菱花镜中的朱颜色
  谢琼琚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很清楚,早在二十五岁那一年,便已生白发,眼角细纹出。是年寿至终,大限将至。然也是在那一年,他弃天下带她远走,扼住她渐生的皱纹,让华发转乌。
  转眼又是七年过,幸她还存着往昔模样。
  姣容,灵韵。
  在眉宇间淌过万水千山的沧桑里,不曾消散。
  到此时,螺黛描眉,胭脂扑扫,额间落花钿,鬟髻簪珠冠。加步摇,饰簪珥。身披蚕衣,上玄下纁,带缓,佩绲带。
  最后大红的喜帕覆下,侯君来。
  如皑皑所言,没什么太过奢靡,亦不曾铺张,所费金银皆在祖例中。
  同请期一样,亦是由文武官充太常务。
  司徒、司空、左右将军、光禄大夫护送“乘舆法驾”,至皇后母家宅第迎接,并由太师授予皇后玺绂。
  谢琼琚被人搀扶的臂腕轻颤,她终于看明白,抬高的是规制和礼数。
  三公九卿迎的礼,以纪她昔年保东线七州联盟之功,今岁守边关城池之绩。他向世人宣告,他的妻子,他的皇后,不是攀缠他身的柔弱富贵花,乃是他问鼎天下的同心同行同道人。
  而由太师杜攸送定亲文书,请佳期,授玺绂,乃是在政权尚且不稳的局势下,在依旧有部分朝臣对她虎视眈眈的境况中,道她家族式微、身份不显的细碎话语里,他借杜攸名士的威望,重塑她后背的力量。
  即便他知晓,纵是没有这些,她也足矣来到他身边。
  但是,独卧深宫不得眠的日子里,他披衣起身,或盘腿坐在床褥间,或下榻撑腮在桌案,就一盏微微摇曳的烛火,在影影绰绰的思念里,翻来覆去地想,绞尽脑汁地筹划。
  如何能多给她一些!
  如何能再给她一些!
  至此刻,形影腾腾晚霞里,黄昏余晖映遍九重宫阙,城门次第开。
  他终于握上她的手。
  相比那一年,他虽也这样,手持红绸与她接连理,但心中几多惴惴。为来时路的欺骗,为她予他盛大的信任和支持,为看光明未出的漫漫前路,不能刻下他真实名字。
  而今朝,他终于有自己的姓名,可以带她回自己的家。
  此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