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独摇草-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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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的全称是回溯Music Bar,白天作为正常的餐厅营业,晚上七点后便只售卖酒水与甜点。夜间八点到十一点会有多组歌手进行驻唱表演,也是回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
姜来的登场时间在八点四十,是今天的第二组表演歌手。
她在微信群里点了份意式肉酱面,交代服务员等会帮忙送到后台。
哪知没过多会,服务员匆匆赶到后台,端着一份鸡胸肉沙拉略带歉意的告诉她今天晚餐的其他菜色已经都卖完了。
姜来很惊讶,但也没表露什么,撑着不舒服的身体,道谢后接下沙拉。
节假日的原因,回溯今日不仅满座,四周的走道上也站满了前来观看演出的观众。
姜来一出现,台下便有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扯着嗓子叫,“姐姐好帅。”
话音刚落,一道男声又响起,“姐姐好美。”
台下笑成一片。
姜来浅浅笑了片刻,又恢复一脸冷漠。
放平日她是会与台下互动一番的,但是后台小憩并没有缓解她的不适,漫长的等待反而更让她昏昏沉沉,觉得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她今天共会演唱六首歌。
和往常一样,前五首是当下较为流行的曲目,最后一首是乐队原创。
今天唱的这首《鲸落》,是她和顾唯一共同作词作曲的歌曲,也是她第一个署名作品。
这首歌旋律清新,但主题忧伤又致郁,讲述的是一个幻化成人形的鲸鱼,融不进人间也回不去海洋的故事,整首歌充满了淡淡的哀愁。
唱到最后一句时,“我看见她落入海底成为鱼儿的传说”,姜来眼前一阵发黑,甚至没来得及等伴奏结束,只说了一句“谢谢大家”,就撑着腰匆忙退场。
舞台下有捧场的吹了声轻佻又俏皮的口哨,舞台后满头细密汗珠的姜来,四肢一软,轰然倒地。
她听见店长方圆急切的叫她的名字,然后有脚步声逼近,自己被腾空抱起,陷入一个坚毅宽阔的怀抱。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一阵熟悉的木质香悠然入鼻。
第4章
晚上十点,姜妄告别了朋友,推开漆黑寂静的家门。
那只懒散不亲近人的英短一改往日冷漠,“喵喵喵”地围着他叫唤着,领着他往猫碗的方向走去。
他很快明白,姜来怕是根本没有帮他喂猫,这才饿的小可怜直撒娇告状。
迅速给猫添了粮与水,姜妄气冲冲的打电话给姜来,准备好好兴师问罪一番。
电话接通,那头说话的却是个男声。
姜妄愣了一下,看了通话界面,确定联系人是姜来没错后,迟疑地问道:“顾唯一?”
她没啥能玩到这个点的男性友人,他下意识就觉得对方应该是乐队成员。
哪知对方沉默了片刻,只应了一声,“不是。”
姜妄此时已不在乎姜来为什么没有帮自己喂猫了,满脑子都在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姜来怎么不自己接电话?
短暂的停顿中,陆行止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找她有什么事?”
“额……”姜妄语塞,他总不能说是想质问姜来为什么不给自己喂猫,一时竟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转移话题道:“你让姜来接电话。”
“她现在不方便。”陆行止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姜来,想起来通话的人似乎也姓姜,便多问了一句,“你与姜来是什么关系?”
“我是她哥哥。”
“好,那告知你一声,姜来因高烧昏倒被送来医院了,现在在急诊观察。你如果过来的话,帮她带个保温杯,等会醒过来她方便喝水吃药。”
挂了电话,姜妄拿上杯子冲出门,往医院奔去。
路上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电话那头的男人寥寥几句话,居然就悄然掌握了两人间的对话主导权。
不仅摸清了自己的身份,还三言两语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
新年第一天,首都暴雪。
霓虹灯下,风号雪舞,满城素装。
仁和医院的VIP病房里,穿一身黑色休闲套装的男人靠在沙发上,低头浏览着手机,时不时又抬起头看一眼病床的方向。
顺着男人的视线看过去,白色病床上躺着一个青丝如瀑的女子,小巧的鹅蛋脸因为气血不足,显得憔悴苍白,但即使这样,也难掩其五官明艳动人。
换点滴的小护士路过男人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羡慕起病床上的女生,修了几世福气,才有一个这么帅气又多金的男朋友。
不过,待她走到病床边,看清女人的面容时,反而没了羡慕,只了然地点点头。
美女配帅哥,本就天经地义。
姜来醒过来的时候,已是深夜。摸了摸额头,烧已经退了,虽然仍是乏力,但比起早些时候,已是舒服不少。
入目并不是认知里的急诊样貌,空旷又安静的环境,堪比总统套房的装修,周身一切都充斥着陌生感。
姜来撑着床坐起来,再抬头的瞬间,撞进陆行止的眼眸里。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兴许是深夜时他状态也较放松,敛了平日的锐气后,望向她时,姜来竟看出几分眼波缱绻,恰似天生深情眼。
她隐隐约约记起一些晕倒前的画面,多有若无的木质香,坚硬的胸膛,都与眼前的男人慢慢重合。
“谢谢。”她说。
心里却盘算起来,她一晚上五百的驻唱费用,够不够VIP病房的零头
陆行止“嗯”了一声,手伸向西裤的口袋,掏出一个手机递给姜来:“你口袋浅,来的路上掉在我车上了。”
又补充了一句,“姜妄给你打了几个电话,我见他不放弃,便接了一下。”
“不用理他,没啥正经事找我。”姜来说。
陆行止颔首,赞同了这个回答。
“对了,你知道我鞋被脱在哪里了吗?”
姜来这时候已经坐到了床边,两条腿搭在床边悠悠的晃着,病床两边都空荡荡的,并没看见自己的鞋。
“稍等。”
陆行止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柜子门一开一关的时间后,再回来时,他手上拎着一双黑色马丁靴。
男人渐渐走进,微微折起的米白色毛衣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白皙的手腕,青紫的血管微微凸起。
姜来出神的片刻,他已经弯腰把鞋放在了她的脚边。
木制香倏地弥散开,姜来瞬间变得紧张,悠闲的双腿紧紧绷住,不再动弹。
陆行止看见她一瞬间绷直的双脚,笑了起来:“你紧张什么,我没打算帮你穿鞋。”
姜来眼珠子转了转,索性开起玩笑:“白期待了。”
偏她这时候脸上又没带笑容,看起来好像还真的有几分遗憾,她从窗户上看见自己的神情,须臾又补了一句:“开个玩笑。”
陆行止嘴角含着笑,没再说什么。
但姜来低头系鞋带的时候,却忍不住开始回忆,以前他也这么爱笑的吗?
印象中他总是爱坐在回溯前排右手边的卡座上,绝大多数的时候会与三两好友一起出现,一杯酒捧在手心,抿了又抿,总不见底。
那样的他是不苟言笑的,是冷漠疏离的。
而他们更是陌生的。
仔细算起来,两人认识这么久,开口讲话似乎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
不过也是,台上赚五百一节的驻唱,与台下坐九千低消卡座的酒客,都不算认识,知道彼此这个人而已,确实没什么可聊的。
算了。
姜来摇摇头,起身叫他,“回去吧。”
“稍等一下,你哥去取药了,等他回来。”
姜来脚步顿了顿,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他的话:“我哥去取药了?”
“嗯。你的药单在急诊开的,要到那边的药房取药。”陆行止不咸不淡地说道,却没告诉她,其实VIP病房和护士说一声也可以代取急诊药物,他只是单纯想支开姜妄而已,那人太聒噪了。
说话间,姜妄回来了。
姜来上下打量他一眼,嗤笑道:“你和人家说你是我哥啊?”
姜妄抿抿嘴,装作没听见她的质问,把保温杯和药一起递给了她,转头问陆行止:“哥,是要回去了吗?”
这小子爱和别人称兄道弟的毛病又犯了。姜来皱皱眉头,抬脚先离开了。
陆行止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又看看眼前的姜妄,不禁感概,两人除了眉眼,真是没啥像的。
一个是深邃静谧的海,一个是热情浓烈的火。
陆行止开车送两人回去,姜来推辞不过,坐在了副驾驶。
一路上姜来怏怏的靠在椅背上,没怎么开口,倒是姜妄和陆行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一路。
她阖着眼睛假寐,直愣愣地听着姜妄一股脑地往外说两人小时候的事。
懒得管他,管也管不住。
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姜来一边掏手机,一边讲话:“我把医药费给您,您给我个收……”
话还没说完,她注意到陆行止掀眸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神轻飘飘的,就像是说谁在乎你那点医药费,以至于“收款码”三个字堵在姜来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再开口时,她只能换了个说法:“我加一下你的微信,后面有机会,请你吃饭。”
“哥,我们也加一个好友。”姜妄从后座探出一个脑袋。
“行。”陆行止淡淡的说道。
但姜来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里那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与宠溺。
她并不是迟钝的人,电光火石间,脑袋里万般想法一起涌现。
于是下车关门后,姜妄提着药都已经走远了,姜来仍是特意在车门口停留了一下。
果不其然,陆行止缓缓放下车窗,语气平和:“怎么了?”
姜来摇摇头。
陆行止将视线落点从她的耳朵移到眼睛,片刻后笑了出来:“等你进单元门我就走,好好休息。”
“嗯。”姜来转身离开,没再回头。
但她知道,顾唯一向往的那个新世界,其实距离她也并不遥远。
或许是白天睡得太多了的缘故,姜来洗漱完反而越发清醒。
她翻出药袋里的各种发/票,合计好全部金额后,给陆行止发起了一个微信转账,又留言:VIP病房的价格我不太清楚是如何收费的,你告诉我,我把钱也转给你。
那边很久没有消息,久到姜来以为他不会回复了。
漆黑的夜里,手机屏幕上却显示陆行止发来了一条消息。
他说,药钱我收下了,病房费用就算了,本来就是包年的病房,顺便而已。
姜来想了想没再坚持,横竖他也不差这点钱,便回他,好。
只是这人情债,就此便欠下了。
下一秒新消息又进来,是条语音。
陆行止说:“早点休息,晚安。”
姜来反复听了几遍,确信陆行止语气里有几分刻意的引诱,嗤笑一声,直接关了手机。
哈,有钱人的消遣。
那边,东三环赫赫有名的顶级豪宅内。
穿着黑色家居服的男人一手擦拭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手点开了微信,把刚从姜来那收来的医药费,凑了个整后又转给了方圆。
姜来晕倒时,她就站在后台的门边,也是第一个跑到姜来身边的人。
后来他抱着姜来上车,方圆开车送两人到医院,忙前忙后处理好挂号缴费的事情,确认姜来没有大碍后,才先回了店。
方圆看了眼陆行止的转账金额,两百多的医药费,凑整给了一千,也没说什么,直接点了收款。
她和陆行止是七八年前在美国时认识的,那时候她在给一个挺有名的乐队做经纪人,陆行止和成员关系不错,一来二往就熟识了。
后来陆行止毕业,挖她回国工作,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她深知陆行止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也不是那些喜欢找漂亮姑娘当消遣的公子哥,所以更对他今日的行为不解。
方圆问他怎么想的,陆行止眼角向下思考了片刻,没回答她的问题。
其实他也说不明白。
那年纽约街头,他看着她迎风挥舞着鼓棒满脸意气风发,也看着她把鼓棒扔在叫嚣的白人男子脸上后仓皇而逃。
这么点小事,向来对别人漠不关心的他,就这样记了这么多年。
其实那天在回溯,她一进门,陆行止就认出了她。
仍旧张扬肆意,明艳动人。
时隔六年,纽约街头的微风好像又吹到了他的心底。
第5章
后面几天姜来没有回溯的驻唱排班,她也不想去排练室做无谓的练习,索性借着生病的由头,心安理得地在家躺着。
她是舒服了,却把姜妄气的够呛,天天问她怎么还不回去,乐队还要不要。
不提这一茬还好,他一说,姜来心里就有数了,姜妄这小子压根就没看乐队的跨年表演,还不知道她被整个乐队晾在了台下的事呢,使唤起他来更是理直气壮。
于是姜妄在沙发上凑活了两晚,看出她仍没有离开的打算后,收拾东西住去了女朋友那里。
这天,姜来躺床上看老电影,一个陌生座机不停给她打电话。
打第三遍的时候,姜来忍无可忍的接通,生气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那边说:“你好,是姜来吗?这里是东城区东直门派出所。”
“啊?”姜来怔愣了片刻,然后下一秒又开始怀疑这是不是诈骗电话。
正犹豫要不要直接挂了电话,电话那头又继续说道:“你弟弟姜妄因为打人现在被关在我们所里,态度很不配合,还麻烦你过来一趟。”
……
挂了电话,姜来一边换衣服一边恨恨地想,这辈子她居然还能有去警察局捞人的时候,真是够精彩。
多想无用,她咬牙切齿地换鞋出门,摔得铁门震天响。
…
东直门派出所,几个惊慌失措的成年人跑进了报案大厅。
姜来跟在几人后面,听见中间那个上了些年纪的女人带着哭腔对年轻的警察说道:“同志,我家孙子走丢了……”
姜来没心思听别人家的事,停下脚步环顾一周后,看见那个比自己晚出生三分钟的冤种弟弟,正低头着坐在大厅的长椅上玩手机。
她朝着姜妄的方向径直走过去,冲着他的小腿肚子轻轻地踢了一脚。
姜妄抬起头,看清来人后,语气里有几分惊讶:“你怎么来了?”
俊朗的面容上几道深深浅浅的红痕与血迹,嘴角似乎是被打了一拳,肿胀着像被蜜蜂蛰了一样。
她移开目光,从包里掏出几张湿纸巾,递给姜妄。
见他这惨样,说话语气也软了几分:“我倒是不想来,但是警察给我打电话了,我还能不来么,你自己给的警察号码心里没数啊。”
“我没把你号码给警察。”姜妄语气不快。
姜来看向他,有些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不过姜妄确实没说假话,姜来的号码是警察同志从信息库里调出来的,他们先是打了监护人的号码没被接通,才又打到了她这里。
两人安静的坐了一会,见姜妄脸上确实没什么太大的伤口后,姜来才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啊。”
被问的人,仰头靠着椅背,闭眼假寐,一言不发。
看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姜来懒得继续和他费口舌,起身去往服务台。
“你好,我是姜妄的家属,我想见见和他打架的那个人。”她指了指姜妄的方向。
“对方鼻梁骨折去医院了,不过他们离开时,他女朋友联系了朋友过来,你坐着等一会吧。”
她只能又坐回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对方联系的朋友还没来。姜来出去透气,正巧遇见和自己一起来的那帮人牵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离开。
丢失的小孩被找回来都比对方的朋友来的快,这朋友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