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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学渣被逼考科举-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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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素娘拉着程子安,检查了一遍他身上的穿着,叮咛了又叮咛。
  崔武见状,赶紧拉过她:“妹妹,子安上学要迟了。”
  崔素娘这才上了骡车,崔武一拉缰绳,驾车离去。
  程子安看到骡车车帘掀起,崔素娘的头探出来,不放心张望。他心酸不已,硬生生转过头,对莫柱子道:“走吧。”
  莫柱子哎了声,往府学方向走去,好奇地道:“少爷,娘子怎地舍得留你一人在家?”
  程子安没回答莫柱子,反问道:“柱子,你给我当书童,过得可好?”
  莫柱子想都不想,咧嘴笑道:“好!能吃饱饭,有新衣穿,我这辈子,从没过过这般的好日子。阿爹阿娘大姐他们都说,我是走了大运呢,要我一定要尽心当差,以后报答少爷一家。”
  程子安唔了声,笑笑没说话。
  程箴没了举人身份,田产要缴纳赋税,服徭役。同时,失去因举人身份得到的额外收入,他还要读书,程家说不定再也养不起书童。
  好人没好报啊!
  程子安惆怅万分,到了府学门口,接过书箱自己背在了身上,让莫柱子回家小心。
  “程子安!”身后,李文叙大声在喊。
  程子安慢慢转过身,看向朝他奔来的李文叙。
  李文叙胖乎乎,跑得脸上肉都在颤抖。他喘着气到了程子安跟前,眼珠子咕噜噜转得飞快,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大声道:“程子安,你阿爹出事了!他伤了脸,永远不能参加春闱了!”
  赶着上学的学生们,被李文叙大声的话吸引住,脚步慢下来,朝他们好奇打量。
  有人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谁不能参加春闱?”
  李文叙得意地说了程箴受伤的事,周围的学生瞬间哗然。
  程箴在府学亦是鼎鼎有名,此次明州府参加春闱的举人们,他是最被看好能中进士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
  “换做我,肯定受不了,不若干脆一死了之。”
  “嘘,你小声些,程子安还在呢。”
  “程子安啊,他连他阿爹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听说在蒙童班,经常考倒数。”
  “怪不得他阿爹出了事,他还能若无其事来上学。说不定,他不学无术,不清楚他阿爹绝了前程,以后程家彻底完了!”
  各种眼神齐刷刷看向程子安,不停朝他指指点点。
  章麒躲得远远的站着,辛寄年也在,他挠挠头,看上去很纠结,一时不知该上前,还是该躲开。
  方寅离得近一些,神色怜悯,脚往前抬了下,最终缩了回去。
  项伯明与同学们经过,看到这边的热闹,凑上前打听。
  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完,项伯明的眼神微冷,顿时厌恶地淬了口,撇嘴对同伴道:“那程箴被吹得天花乱坠,说不定只徒有虚名罢了。春闱是何等大事,在明州府能小有名气,全大周的人才那么多,他算得了老几!我估摸着,他害怕春闱会露出底细,故意伤了脸,省得到时候落第丢人现眼。这样一来,反倒保全自己的名声,以后还能继续张扬,拿名头出来唬人,骗口饭吃。”
  “是啊是啊,程箴中举都好几年了。今年秋闱尤其难,他要是参加考试,说不定秋闱就落第了!”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程子安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知道风浪会来,没料到来得这般快。
  府城的世家大族有自己消息门道,李文叙家中经商,消息更比其他人灵通,他能提前得知,不足为奇。
  李文叙向来看不起读书人,皆因为李家出不了读书人。
  其他人说他没出息,程子安都认了,他本来就是学渣,稳坐倒数的宝座。
  他们看不看得起,对程子安来说,不痛不痒。
  只是,项伯明太过恶毒!
  项伯明对程箴的怨恨,肯定同崔耀祖与项小娘子的亲事有关。
  程子安不知其中究竟,但项伯明此时的心思明明白白。
  程箴伤了脸,他还要伤了程箴的名声。
  程子安余光扫过人群中,脸色难看的周先生。极少见到的闻山长也在,他向来严肃,此时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作声。
  程子安掂量了下书箱的重量,取下拿在手中,飞快冲上前,扬起书箱,朝笑得张狂的项伯明砸了过去。
  项伯明比程子安高大半个头,书箱重,程子安挥舞得不高,只堪堪击中他的肩膀。
  “啊!”项伯明痛得跟杀猪般叫了起来,刚想还击,程子安丢下书箱,躬起身,如头牛犊般,头重重顶在他的肚子上。
  项伯明趔趄后退几步,哐当倒地惨叫连连。程子安继续上前,骑在他身上挥舞着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电光火石间,周围的人尚未回过神,项伯明已躺在地上鬼哭狼嚎。
  “敢污蔑我阿爹!我阿爹就是受了伤,也不是你项伯明这等混账,只知吃喝嫖赌的废物能比!”
  “你骂我行,敢辱骂我阿爹,我不替我阿爹报仇,就是不孝!”
  “阿爹,儿要替你伸张冤屈,项伯明敢污蔑你,我替你撕烂他的嘴!”
  程子安手下不停,嘴里的话说得大声又清楚,远远传了出去。
  项伯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抬起手胡乱阻挡,连还手都忘了。
  “打人啦!打人啦!”
  辛寄年看得兴奋不已,只恨不得自己也跟上去打架,挥舞着双臂给程子安助威:“程子安用力,打死他,打死他!”
  围着的人看得更起劲了,也有人上前拉架,有人跑着去告诉先生。
  闻山长这时拨开人群,大步走了出来,威严吼道:“够了,都给我住手!”
  周先生一个箭步上前拉起程子安,闻山长朝周围一扫,厉声道:“你们在此作甚,还不赶紧去读书!”
  围着的学生见闻山长发怒,立即哗啦啦散了。
  闻山长眼神沉沉,对程子安与项伯明道:“你们两人,都随我来!”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 二十九章
  ◎无◎
  周先生不放心; 一并随着到了闻山长的院子。
  项伯明与程子安不同班,闻山长唤来小厮长平,道:“你去将他的先生叫来。”
  长平应下去了; 闻山长端坐在案桌后; 沉着脸一言不发。周先生欲言又止打量着程子安,终是暗自叹了口气; 坐下将头转到了一旁。
  明州府学起初为前朝大儒的明山书院; 朝政更迭之后; 大儒隐去,将学堂等一应财物捐给了朝廷。
  明山书院变成了府学,虽隶属明州府,学堂的设置方式与以前一样,故此有蒙童班。
  闻山长性情端直; 克勤克俭。高中进士后在国子监任博士祭酒,后进入礼部任侍郎。
  朝堂倾轧,闻山长无心权势,致仕回了家乡明州府。前前任知府是其学生; 再三出面邀请他出山,出任府学的山长。
  不大的屋子里; 堆满了书画; 显得更加逼仄。加之无人说话,安静中透出无形的压迫。
  项伯明本尚在抽噎,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尽力往书柜边躲; 避免正对着闻山长。
  程子安一动不动垂眸肃立; 等着闻山长处置。
  闻山长手上翻着书; 将两人的动作; 不动声色瞧在了眼里。
  没一会,朱先生随着长平到来,目光在项伯明与程子安两人身上掠过,微微愣了下。
  项伯明衣衫脏污,头发凌乱,嘴角破了皮,渗出丝丝血渍,看上去可怜巴巴。
  程子安亦与他差不多,衣衫前襟扯开垂到一旁,头上的包包头歪到一边,幞头不翼而飞。
  朱先生收回视线,上前团团见礼,周先生起身回礼。
  闻山长指了指椅子,道:“坐吧。在学堂门口发生之事,朱先生可知晓?”
  学生们议论纷纷,朱先生对项伯明与程子安的冲突,前后听了个清楚明白。
  思忖之后,朱先生谨慎地道:“我略微听了几句,只不甚清楚。”
  闻山长不置可否,看向项伯明与程子安,道:“你们将先前为何打架之事,如实一一道来!”
  项伯明偷瞄了眼朱先生,站得直了些,抢着说道:“闻山长,学生无辜,是程子安突然发难,先拿书箱砸我,再不依不饶继续将我撞倒,骑在我身上拳打脚踢。学生并未还手,还请闻山长明鉴。”
  周先生在旁边看到了程子安动手的过程,不由得嘴角微撇。
  亏得项伯明比程子安年长几岁,还比他高,却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真是没出息!
  朱先生想要说话,见周先生未做声,便按耐住,端坐不动。
  闻山长再看向程子安,程子安上前一步,清楚地道:“项伯明污蔑学生阿爹,说阿爹不幸受伤,是故意为之。更污蔑阿爹是沽名钓誉,举人的功名来得不清不楚,怀疑科举舞弊。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何苦要落井下石,想要置阿爹于死地。学生实在气不过,此时不替阿爹出头,便是枉为人子,不忠不孝,便与他打了起来。”
  周先生颇为意外,下意识看向了闻山长,见到他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
  程子安读书成绩一塌糊涂,讲起话来却颇有章法。言语间,并未回避打架的事情,不似项伯明那般一味替自己开脱。
  打架在府学是大忌,程子安这一架,却师出有名。哪怕程箴真是徒有其表,程子安乃是替父出头,就算闹到了圣上跟前都不怕。
  世人讲究孝道,忠义。读书人要是落了个不孝的名声,等于前程尽毁。
  项伯明脑子聪明,此时冷静了些,便琢磨出了程子安话里的况味,气得暗中咬牙,不由得飞快看了眼朱先生,急道:“闻山长,程子安是在狡辩,许多人都瞧见了,他明明动手打了我,心虚说我污蔑他阿爹,为了替自己开脱,想要逃脱责罚罢了。”
  朱先生斟酌了下,当机立断道:“闻山长,周先生,项伯明年轻气盛,说出些不当之言,实属无心,根本没想到那般多。年轻嘛,谁没个冲动犯错之时。唉,听到程无疾出事,我心中也不好过,替他感到惋惜。不宜再闹大,给程无疾雪上加霜。程子安已动手打了回去,就当是小儿玩闹,互相赔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
  项伯明人虽浮躁了些,读书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朱先生打算在下次秋闱时让他下场。
  就是考不中,那时他不过年方十七,等积累经验之后再考,以后肯定会有出息。
  他这个恩师,自会少不了好处。
  朱先生舍不得项伯明名声受损,欲囫囵遮掩过去。
  程子安将朱先生的用意看得清清楚楚,他未加理会,不紧不慢问项伯明:“项伯明,你说我阿爹的那些话,许多人也都听见了,休想堵住悠悠众口。你可敢发誓,你未曾说过?”
  项伯明得了朱先生提点,当即道:“其他许多人都在议论,我听了一时嘴快,随便附和了几句。你先前也说过,我们无冤无仇,何苦要冤枉程举人。你动手打我之事,我当你年幼莽撞不知轻重,也就不计较了。”
  一直平静的程子安,此时激动了几分,拔高声音道:“算了,如何能算了!好你个项伯明,我读书不多,却懂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的道理。阿爹本来就断了仕途,还要被你毁了名声,真是其心可诛!现在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欲将此事揭过。阿爹不在,我被你欺小,可我还有舅舅们,有姨夫在,他们会替我出这个头!”
  朱先生神色一滞,崔文崔武都在府衙当差,小吏难缠,门道多得很。还有孙士明在京城春闱,要是中了进士。。。。。。
  没想到,程子安小小年纪,读书上蠢笨,却十分难缠。
  就此揭过此事,是由他提出来,眼下被程子安暗指其心可诛,不免跟着恼怒了几分,道:“既然程子安不服气,闻山长,不如按照府学的规矩处置。项伯明出言不逊,责其当众赔礼道歉。程子安动手打人,从府学中除名!”
  项伯明当众赔礼道歉,对他来说不痛不痒,反倒还会落得个光明磊落的名声。
  而程子安一旦被府学除名,府学是明州府的官学,在履历上就留下了抹不去的一笔,无人敢出面替他作保。连秋闱都无法参加,
  周先生坐不住了,忙打圆场道:“朱先生,你也说他们年小,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不过互相打闹而已,当众道歉伤了脸面,除名断了前程,着实重了些。”
  闻山长眉头微拧,握着书一言不发。
  周先生的话是说给自己听,让他明白其中的重要,程子安心领了。
  “多谢先生。平时我给先生添了不少麻烦,学生向你深深赔个不是。”说罢,程子安叉手深深一礼。
  “不过先生,此事不能善了。府学对我的任何处置,我都全部接受,并无半点怨言。”
  接下来,程子安小脸一沉,凛然道:“阿爹自小在我耳边教导,如何行事做人。阿爹说,行事要端正,做人要干净,无愧于心。我替阿爹正名,动手打了项伯明,哪怕自毁前程,亦在所不惜!要是我不做此事,我不配做阿爹的儿子!”
  闻山长缓缓放下书,手搭在案桌上,神色微微动容。
  周先生盯着程子安,欲言又止,心里滋味复杂万千。
  要是程子安能将这份聪慧,全部用在读书上该多好啊!
  程子安话锋一转,大声道:“我不信真有无心之语。项伯明当时说了一长串话,引起了无数人附和,他的无心未免多了些。且我想问项伯明一句,你以前为何不敢当着阿爹的面说,你所谓的无心之言,可敢当着其他举人,其他贵人们说?”
  朱先生脸上挂不住了,暗自哼了声,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替程子安着急捏了把汗的周先生,心思一转,眼观鼻鼻观心,安坐不动。
  无心之语有,项伯明的无心,过了。
  以前程箴还有势时,他不敢说,更不敢在权贵们面前说出无心之语。
  说到底,不过是欺软怕硬,项伯明就是十足的真小人!
  程子安从头到尾,压根没考虑过善罢甘休。否则,他不会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动手打人。
  程箴的名气与才情,大家有目共睹,岂是项伯明三两句能抹去。
  不过人言可畏,就算程箴以后得了另外的造化,流言与八卦最令人津津乐道,被人借此攻讦。
  程子安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他要将那些对程箴的怜悯,嘲讽,尽力打回去。
  项伯明,就是恰好闯过来的靶子。
  儒家强调的孝,深得皇帝之心。
  孝背后的本质是忠。
  忠君的忠。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孝道与君为臣纲是相同的道理。
  读书人揣着明白装糊涂,程子安相信他们都懂。
  谁都不敢拦着他尽孝,府学因此开除他,赵知府在官场浸淫多年,他第一个会不答应。
  朱先生不过是恼羞成怒,要借此恐吓他而已。
  程子安内里不是真正的蒙童小屁孩,前世在规则内鱼如得水,恣意惯了,不吃朱先生这一套。
  他有无数的方法,揭露项伯明的无耻。比如点明项家与崔家是邻居,两家有龃龉,项伯明是故意为之。
  如此一来,项小娘子会被牵扯进去。项家不管如何看待崔耀祖,暂且没答应与他的亲事。
  实际上,项家确实得了崔耀祖的庇护,她家的铺子才能安生。
  程箴绝了前程,孙士明远不能与他比,程子安估计,这门亲事彻底黄了。
  可项小娘子是姑娘家,在眼下的世道处于天然的弱势。
  府城不比乡下,规矩要严苛些,说三道四的人多,会于她名声有碍。
  不管项小娘子无不无辜,程子安都不屑这般做。
  闻山长终于开了口,沉声道:“项伯明,程子安指你出言污蔑程箴,怀疑科举公平,你还有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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