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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学渣被逼考科举-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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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川的名字叫狗儿; 卖给程家以后,程箴重新给他取了名叫庆川。
  老张却没有改,他不怀念穷得叮当响的村子,留着这个名字,是对去世父母的一点念想。
  老张仔细辨认着那人,迟疑了下,道:“是我,你是?”
  那人一下跑了上前,热情地道:“我是张羊,猪儿,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我以为你没了呢!”
  张羊是老张幼时的玩伴,以前家住在半山腰,以前那场灾害,家被山石冲塌了,搬到平坦些的路边,重新盖起了座茅草屋。
  老张见到故人,也忍不住高兴上前,道:“是啊,我还活着,你呢。。。。。。”
  过得可好,一眼便可得知,老张咽下了寒暄,道:“你还活着啊,真好,真好!”
  庆川模模糊糊还有些印象,这时上前见礼打招呼,叫了声张叔。
  张羊浑浊的双眼打量着庆川,连声道:“好,好孩子。走,外面冷,回屋去说。”
  老张随着张羊去了他家,弯腰进了屋。
  土墙屋为了暖和,修得低矮,迎面是一张土炕,周围空处摆着些杂乱农具,家什只有炕上的一张炕桌,炕头的一只旧木箱。
  炕上三四个分不清男女,大大小小的孩子挤在一起。有人在乱爬,有人缩在看不出颜色的破被褥里,木呆呆望着他们。
  炕边一个瘦小的妇人,正在缝补破衣衫,她见到老张进屋,局促不安地立在那里。
  张羊道:“这是我那婆娘。”他将炕边的孩子推进去,收拾出些空处来,招呼老张与庆川:“快坐,坐。”
  妇人抱着针线筐掀帘出去了,庆川好一阵,方适应了屋内的昏暗,见老张坐在了炕边,便跟着上前坐下了。
  张羊坐在了妇人先前坐的木桩上,感慨地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们啊!”
  老张说可不是,他三言两语说了这些年的遭遇,道:“我这次领着庆川回来,是想去父母坟前上个坟。”
  一个孩子扑在了庆川的背上,他怕孩子摔着,忙反手将他抱住,解开一个包裹,拿出了里面准备的点心。
  点心是在镇里的铺子买来,结实的杂面馍馍,里面加了糖,油。
  当时庆川想在府城买,老张拦住了,说是府城的点心贵,不划算。财不外露,能防则防,镇里的点心就足够,方符合他们的身份。
  几个孩子看到了,止不住口水直流,呀呀叫着,扑上前伸手就抓。
  庆川忙分着点心,“都有,都有。”
  张羊搓着手,道:“这般贵重的点心,让老张破费了。”
  老张叹了口气,道:“我是做下人的,买不起甚贵重之物,难得主家允了,千辛万苦回来一趟,总不能空着手。”
  庆川将另外一个包裹解开,里面是两件旧厚布衣衫。
  老张道:“这是主家的赏赐,我舍不得穿,平时就只穿了几次。你要是不嫌弃,就留着吧。”
  虽是布衫,却没打补丁,里面絮了棉花,厚实暖和。
  张羊如何能嫌弃,忙千恩万谢接过了。
  妇人这时断了两个破碗进屋,碗里是冒着热气的白水。
  张羊迟疑了下,怕老张嫌弃,只见他已经起身接过,道:“辛苦弟妹,我赶路正口渴了。”
  庆川也接过了碗,吹了吹,喝了两口。
  放下碗,老张道:“天色不早,我与庆川这就去烧纸。”
  张羊站起身,领着他们前去,“也是,早些去烧过纸,回来再好生说话,歇几晚再走。”
  老张忙道:“我与庆川都是做下人的,要快去快回,不然差使得黄了。等烧完纸就得赶路。”
  张羊一想也是,叹气道:“这次你们回去,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
  老张沉默了一瞬,道:“村里还有哪些人在?”
  张羊哑声道:“当年逃难的,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没活几年就没了,余下的都是些后生。就你我命硬,活到了今朝。”
  当年连续暴雨,洪水加上山石,小村几乎成了一片汪洋。
  村民仓惶逃命,逃到县城里,他们这个村子平时收不到赋税,县令早就一肚皮火,连县城都没让他们进。
  手无寸铁的他们,只能四下各自去找活路,就那么散了。
  老张一路沉默,张羊絮絮叨叨说着,伴随着脚踩在雪地上雪沙沙的声音。
  冰冷,空空荡荡。
  “阿爹阿娘没能挺过来,病死了。我命大,没死。外面不好活,我就回到了村里,地还在,随便种点粮食,野菜树皮吃一吃,总算活到了现在。”
  张羊鼻子冻得通红,神色木然,就这么活着吧。
  其他村子都差不多,整个县都穷,县令都是不受重用,被贬谪了,才会到这里。
  县令来了,先要装模作样做一番,盼着能出政绩,早些升官。
  征收他们欠下的赋税,衙役凶神恶煞,交不出来粮食,一只鸡都别想留下。
  徭役派下来,他们去修城。县城的城楼修得倒气派,城门厚重,他们这些修起高墙的人,等闲进不去。
  老张父母的坟,当年只是一个小土包,坟前立了块木牌。花了几个大钱,找读过几天书的人,在木牌上写了父母名讳。
  木牌早就腐烂不见,小土包在岁月与雨水中,被冲刷得平坦。
  地上积了雪,周围长满了杂草荆棘。
  信誓旦旦要带他们来的张羊,站在雪里四顾茫然。
  老张抹了把脸,道:“找不到就算了。庆川,就在这里烧纸吧。”
  庆川应了,用脚蹚出一块空地,拿了香烛摆好,点燃了纸钱。
  老张跪下来,庆川也跪下,父子俩恭恭敬敬磕了几个头。
  张羊跟着一起拜祭,纸钱打着旋,随着青烟徐徐升上了半空。
  老张望着空中的纸钱灰,热泪纵横。
  简单的拜祭之后,老张与张羊道别,想了许久,他都不知道该如开口。
  他救不了他们,也没办法让他们出去讨生路。
  就算是卖身为奴,他们都难卖出去,
  不识字,没见识,在村里呆久之后,人变得如木头石头一样,不通气。
  张羊稍微活泛些,却远远不如清水村的百姓。清水村的百姓都不敢轻易离开村子出去讨活路,何况是张羊。
  快到午饭时分了,村里只有两三户的屋顶冒出了些许的青烟,其他大多都毫无动静。
  天冷地里没活,村民大多都会在半晌午吃几口,躺着不动免得饿,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老张与张羊道别,走了很远,他回过头,看到张羊还站在雪地里,成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望着他们父子倆离开的方向。
  庆川难过地道:“阿爹,这里太穷了,以后会好起来吗?”
  老张望着周围连绵起伏的群山,许久后方道:“有山有水,无论如何不该穷。地里庄稼收成不好,总有别的活法。我这些年啊,总是在想,当年报了灾,要是衙门当做一回事,管了我们,兴许就不会这副模样了。”
  庆川这些年跟在程箴身边,他比老张懂得更多,道:“衙门不会管,他们怕麻烦,衙门也拿不出钱来管。开仓放粮,要有粮食可以放。衙门官老爷不敢擅自做主,等报灾的折子送到朝廷,旨意下来时,人都死光了。”
  老张说了声可不是,突然想起程子安。
  程子安在程箴受伤后,吩咐他去府城寻人时,对他说了一些话。
  “项伯明那样的人,若是他当了官,就是百姓的灾难。他这样的官员已遍地都是,能少一个,就少一个吧。”
  “办法?没办法,打个比方,就是皇帝要从贵人手上抢钱,抢权,一家两家还行,抄家嘛。要是全部抄掉就不行了,他们会造反。”
  “还有些伥鬼,他们本就是穷人,一旦得了势,比以前的那些达官贵人还要狠呢。”
  “前朝,前前朝,大周都一样。花团锦簇,哀鸿遍野。”
  达官贵人花团锦族,平民百姓哀鸿遍野。
  老张紧了紧身上的行囊,道:“你我都没法子,就别多想了,咱们走快些,争取早些到幽州,不要耽误老爷的正事。”
  庆川忙大步跟了上去,想了下,兴致勃勃道:“阿爹,少爷最最聪明了,很厉害。若是他当了我们的县令,估计他们就有救了。”
  老张想到程子安,愁肠百结中,也笑了出来,道:“少爷是厉害,可他向来不爱读书,得要他能考取功名才行啊!”
  庆川想到程箴惩罚程子安,每次他都能轻松化解,苦着脸道:“是啊,少爷狡猾得很,就是不爱读书,老爷都斗不过他。”
  明州府。
  新年过去,狡猾的程子安回到府学上学。诗赋课上,他端坐着,眼睛半睁,看上去很认真。
  诗赋课的向夫子,见程子安乖巧的模样,温声道:“程子安。”
  程子安没动。
  向夫子顿了下,声音拔高了些,叫道:“程子安!”
  程子安从梦中惊醒,蹭地站起身,茫然的双眼,与愠怒的向夫子四目相对。
  辛寄年捂嘴的嬉笑声,从课室后传到了前面。
  程子安回过神,他坦然答道:“夫子,请恕学生不会对,还请夫子莫怪。”
  课间笑声愈发响亮,辛寄年夸张敲着课桌,挤着嗓子道:“程哥,你是不是睡着了?”
  方寅在一边,竖起课本指了指,急着小声提醒:“夫子没让你对韵,是让你诵读这首诗!”
  程子安:“。。。。。。”
  向夫子彻底怒了,取过了讲台上的戒尺:“敢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认真,手伸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48 四十八章
  ◎无◎
  程子安生无可恋; 学着辛寄年那样,磨蹭着手一点点朝前伸,能躲一阵是一阵。
  辛寄年伸长脖子看得兴高采烈; 他的程哥; 终于与他一样,被夫子打手板心了!
  辛寄年无端觉着; 他与程子安; 好像变得更亲密了些。
  方寅同情地望着程子安; 他也爱莫能助。
  诗赋课最难,远比以前都叫苦的算学还要难上数倍。
  算学有确定的答案,诗赋却没有。
  比如以“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来做对,程子安只能对出:“啊啊; 好诗啊!”
  能写对平平仄仄,对得工整就已经很不错,遑说对得精彩。
  大诗人咏过的物,写得太精彩; 无人敢再碰。若是写了,说不定还会被人嘲讽。
  比如写瀑布; 有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珠玉在前,后人如何写,都难以超越。
  文思如泉涌; 程子安的泉眼是干涸的沙漠; 他深知自己没这方面的素养; 很是佩服大诗人们。
  程子安估计学生都不会喜欢这门课; 在即将吃竹笋炒肉的瞬间; 他还苦中作乐,想到了一个人可能喜欢这门课。
  那就是写诗超过全大唐所有诗人总和的乾隆。
  臭归臭,胜在数量多。
  向夫子以严厉著称,奉行严师出高徒的做法,他见程子安的手半晌都没伸出来,辛寄年在后面起哄捣蛋,顿时恼怒不已。
  戒尺重重敲在讲台上,向夫子呵斥道:“辛寄年,你上来!”
  辛寄年脸色一下变了,哭丧着道:“先生,我没犯错啊!”
  向夫子不搭理他,只再次厉声道:“上来!”
  死道友不死贫道,程子安瞬间得到了安慰,低头偷笑。
  先打辛寄年,有人作伴,省得一人丢脸。
  辛寄年瑟缩着,哭唧唧到了讲台前,很是熟练地磨蹭伸手。
  向夫子举起戒尺敲下去,啪地一下,辛寄年的胖手跟发面馒头一样,红肿一条。
  辛寄年的眼泪啪嗒嗒,不要钱一样往下掉。
  课间无人敢做声,生怕被一并揪上去打板子。
  接下来轮到了程子安,辛寄年还泪眼婆娑着,却迫不及待咧着嘴,准备看戏了。
  这时,屋外响起了阵阵脚步声,向夫子朝外看去,见闻山长陪着一个中年儒雅男子,身后跟着几个官员模样的人,一起走了过来。
  向夫子忙放下戒尺,上前见礼。
  闻山长介绍道:“这是明州府的文知府,亲自前到府学,督促大家好生学习。”
  文士善很是随和,笑着摆手道:“督促不敢督促不敢,明州向来文风浓厚,明州府的府学更是天下闻名,此次春闱,明州府新晋好几个进士,大半出自府学,多靠闻山长教导有方。”
  明州府尚未接到春闱的结果,文士善自然比其他人消息灵通。向夫子听到文士善这般说,不由得笑了起来,抱拳拱手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呐!”
  不知孙仕明可有考中,程子安见到他们一团喜气,不免替程箴惋惜了片刻。
  文士善被簇拥在中间,他很是平易近人,其他人说话时,他总是背着手,听得很是认真。
  程子安不动声色打量着文士善,他五官生得普通,淡眉薄唇,谦虚和气的气质,抹去了他几分冷厉,让他看上去好亲近些。
  文士善很敏锐,不动声色抬眼朝程子安看来。
  似乎有道利箭直扑面门,程子安不禁心神一凛。
  好厉害!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文士善见到程子安被惊住,眼里得意一闪而过,换上了惯常的温和笑容,好奇问道:“向夫子在讲授何门功课?”
  向夫子忙说了,文士善走进课堂,盯着脸上眼泪未干的辛寄年,笑呵呵道:“不听话被夫子罚了吧?回府之后,仔细辛老太爷再罚你。”
  辛寄年立刻不哭了,咦了一声,惊喜地道:“文知府认得我?”
  文士善道:“我到辛府拜访过,如何不认得你?”
  辛寄年挠头,嘿嘿道:“以前来府里的贵人,都不看我。文知府是好人,还记得我呢。”
  文士善哈哈笑起来,掩去了眼里的厌恶,道:“等下去仔细洗洗脸,瞧你这脸脏得。”他再看向站在那里的程子安,问道:“你可是也一同被罚了?”
  程子安耷拉着脑袋,小声应了声。
  文士善呵呵道:“那你且说说,你又是为何被罚,可是没答出夫子的问题?”
  程子安小声答是,文士善摇头,叹道:“你们这群淘气的学生啊,能读书不易,能进明州府最好的府学读书更为不易。你们却不知道珍惜,唉。罢了罢了,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说罢,文士善神色严肃了几分,对程子安道:“你记得了,以后要好生读书,不要堕了明州府府学的名声,向师兄们学习,考中功名报效朝廷!”
  程子安大声响亮应了是,一双明亮的眼睛,敬仰地望着文士善。
  文士善淡眉微抬,笑着问道:“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觉着我说得不对?”
  程子安头摇得如拨浪鼓,恭敬地道:“学生不敢,学生是觉着文知府好生威严,令人佩服,心生敬仰。以后学生要刻苦读书,变成文知府一半厉害的人,就心满意足了!”
  文士善顿了下,哈哈大笑起来,指着程子安,对闻山长道:“真是童言无忌,你瞧他说的什么话!”
  程子安暗自松了口气。
  果真,文士善这种人,处处表现得随和,有人真敢与他随便,或者令他不顺心,那就要倒大霉了。
  文士善苦出生,自小看尽了脸色,一旦翻了身,便会变本加厉讨回来。
  文士善一直不提诗赋课,程子安暗戳戳猜想,他的诗赋也一塌糊涂。
  看来,只有李白的心胸,杜甫等人真正的忧国忧民与才思,才能写出千古绝唱。
  闻山长见文士善与程子安说话,一直在旁边暗暗紧张。
  程子安的马屁拍得与众不同,直夸文士善威风,与他的随和大相径庭,闻山长斟酌了下,笑着道:“他是我的关门弟子程子安,向来淘气,于读书成绩上不见起色,我就看在他的一片赤子之心上,收了他为徒弟。”
  文士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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