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鸾-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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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姑姑是李夫人身边的老人,因得力才被派来退思堂,她不可能对李夫人不忠。
姜宝鸾没有急着说话,而是思忖了片刻之后才说:“如果奴婢真的是故意不想喝药,那么直接倒了便是,反正夫人和世子也认为奴婢和蕊娘是一伙儿的,为何又要大费周章把药换了,留下证据呢?更何况,奴婢和蕊娘身在内院之中,根本不可能轻易出去,或是有人替我们传递,那也找得到人证。”
她看了看谢珩,又继续说道:“奴婢身如浮萍,全仰仗着公子才能苟活于世,为何反而去惹恼得罪公子和夫人呢?甚至夫人也是和奴婢说过的,等世子夫人进了门,奴婢还是能够生养的,又为何要急于一时?”
她跪在地上,头向上仰着,一张脸苍白孱弱,白白细细的脖颈仿佛一掐就能掐断,上面还有一道可怖的红紫色勒痕,是谢琮用手掐的。
面前的谢珩瑰姿奇表,芝兰玉树,就那样高高在上地看着她,如神祇看着蝼蚁。
她腹中怀着他的骨血,却跪在他的脚下。
她的所有努力与卑微,只为祈求他的宽恕。
她何至于此呢?或许为的不过是能平平安安撑过这三两年,徐太后说了,这三两年里没消息,便让她嫁人去算了,可无论他们会不会有音信,她总得先撑过这三两年,亦要为三两年之后做打算啊!
谢珩先入为主地认为她就是藏着心思不想喝药,明明多问一问便可找到线索,甚至以谢珩的聪敏,稍细想想就能发现破绽,他却不想花费力气,只等她跳梁小丑一般为自己分辩。
一时周围都安静下来,连蕊娘也止住了哭声。
“你先起来。”谢珩终于开了口。
李夫人见此,便道:“我年纪大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事了,你自己的事自己裁决,今日是除夕,我还另有事,只是有一句话,无论到底是不是阿鸾故意,她腹中的孩子你可要谨慎决定。”
李夫人走后,谢珩让人把蕊娘一屋的南慧和素儿提来。
南慧只说不知道,谢珩便发了狠,后来是素儿熬不住了,才说出真相。
蕊娘那里的药果然就是她们换的,她们一行来了许多人,药是她们让在外面还未返乡的新罗人买了再递进来的,还换成了对女子有益的药。
至于为何要这么做,南慧说:“我们背负着故乡给我们的使命而来,新罗孱弱,他们都希望我们能在这里能有一席之地,从而能让新罗得到更多的帮助和优待。否则就是愧对自己故乡的期望,就算死了也没有脸面再去见那里的人。”
“本来想着很快就能得到宠爱,可是阿鸾却一直霸占着世子,让我们没有一点机会。我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只要阿鸾姑娘怀了身孕,世子自然不能再碰她,我们也就有了机会。”
南慧说完,姜宝鸾全身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一样,只靠在蕊娘身上,定定地看着南慧。
各有苦衷,可仅仅因为这么一个荒谬的理由,南慧却害得她覆水难收。
甚至会害她一辈子。
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了,是去是留虽是谢珩一句话的事,但于她而言,无论哪一个结果都会很艰难。
南慧和素儿被拖了下去,姚姑姑过来看了看姜宝鸾,也是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
楚国公府尊卑分明,府上几代的规矩都是嫡子出生前不准有庶子,虽谢珩和谢琮相差只有半岁,谢道升险些坏了规矩,但好在最后李夫人生下来的谢珩是儿子。
姜宝鸾的孩子又怎么办呢?
看谢珩的样子,和当初谢道升对待温姨娘可绝不一样。
姚姑姑带着蕊娘下去,暖阁里就只剩下姜宝鸾和谢珩。
姜宝鸾靠着床坐着,恹恹地垂着眼皮,仿佛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她这副样子,反而让谢珩本来还算冷静的心,忽然变得有些烦躁起来。
这确实是一件麻烦事。
方才得知姜宝鸾有孕,谢珩在心里都没有过一丝犹豫,当即便决定不要这个孩子,甚至断言这就是姜宝鸾自己设计出来的孩子,这样的产物,不要也罢。
他日后自会有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嫡子。
婢子低贱卑劣,更不配为他延续血脉。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竟然真的是被冤枉的。
原来她不会这么做。
谢珩一向渊清玉洁,倒为自己那时的猜疑感到荒唐可笑。
既是无辜的,那么原本好解决的事就变得棘手起来了。
谢珩找了找理由,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是一个婢子所出的孩子,留下就留下吧,也不必完全恪守成规。
楚国公府这个规矩其实也形同虚设,谢道升早就几近于打破了,再者天家在中宫嫡子出生前亦有其他皇子,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
规矩永远不会约束至高无上的皇权。
为何天家可,他不可?
“你明日搬去东厢房。”谢珩对着姜宝鸾淡淡道。
他说话的时候,眼前的少女瘦弱的身子瑟缩了一下。
接着姜宝鸾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意思?
他厌恶她了,所以不要她在跟前伺候了?
姜宝鸾不敢问他。
也不敢问孩子要怎么办。
总归只是等着那碗药罢了。
她从什么时候起竟变得那么卑微了?
姜宝鸾一下一下地抠着底下的锦被,又觉得暖阁里热得很,热得她犯恶心。
谢珩忽然上去抬起她的下巴,冰凉的手指略过她脖子上的勒痕。
姜宝鸾感到不安,却一动都不敢动。
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少女独有的馨香,一点一点缠绕进谢珩的鼻间。
许久后,谢珩才放开她。
只是姜宝鸾还没松口气,谢珩的唇角便微微勾起,说道:“你曾经放任着别人犯错而自己得利,这一回,希望你不是故意眼睁睁看着那几个新罗婢换了药。”
姜宝鸾此刻已如同惊弓之鸟,吓得浑身冰凉,强撑着才没再度晕厥过去。
“公子……”她想为自己说些什么。
然而谢珩已经转身离开。
姜宝鸾靠坐在床沿边,闭目养了一会儿神之后,终究是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
姜宝鸾搬去东厢房之后,便一直没再见过谢珩了,虽然两人近在咫尺,他没见她,她也避开了。
她一直等着药送过来,可是等了足有半个月,年都快过完了,还是没看见药的影子。
蕊娘依旧被拨来她身边,也跟着提心吊胆,想去问问,却又被姜宝鸾拦了。
姜宝鸾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敢让蕊娘去问。
结局不是已定吗?
她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愿意往外走动,事情一了结反倒好了,也不怕见人了。
终是有一日,她自己忍不住,也不要蕊娘问,夜里自己鼓起勇气叫住回来的谢珩,问他:“公子,药什么时候送来?”
谢珩皱皱眉,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回房了。
于是姜宝鸾依旧提心吊胆着,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偏偏又开始害喜,人也更加清瘦。
她算算日子也急得不得了,眼见着身孕都快两个月了,既然要解决自然是越早越好,她害喜都少害几日。
但仍旧一直没看见药的影子。
开春的时候,谢珩和叶宜采的亲事定了下来,婚期就定在八月里,正是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好时节。
姜宝鸾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地叹了口气,心绪倒也没什么过分的波动,只是看着自己日渐隆起的肚子苦笑。
蕊娘缩了头不敢再在她面前多说什么,只转头给她姜宝鸾盛了一碗红枣银耳羹。
姜宝鸾接过才喝了一口,就连忙推开到一边,侧过头捂着嘴干呕了好几声,许久都没止住。
蕊娘只能倒水喂她,喝了水姜宝鸾这才慢慢好起来,但更没了精神头,倦倦地靠坐在榻上。
“要不还是和世子说一说,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蕊娘问。
姜宝鸾摇摇头,瞧什么呢?瞧害喜还是瞧落胎?
蕊娘说:“这也不是个事,你这几日越发严重了,早先还吃得下羹汤,这会儿吃什么都吐,人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话音刚落,外面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嘈杂声,似是有人过来了,姜宝鸾抬起眼睑,蕊娘也听见了,连忙起身去查看。
还没走到门口,姚姑姑就已经进了来,身后是李夫人并几个年长些的仆妇。
姜宝鸾看这阵仗,暗忖不好,连忙起身过去行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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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李夫人示意她起来,皱眉轻蔑地看了姜宝鸾的肚子一眼,朝后挥了挥手,有一仆妇立刻端了个食盒过来。
姚姑姑小心翼翼打开食盒,不出所料,里面是一碗药。
姜宝鸾倒是轻轻舒出一口气。
总要有这么一天的,刀子砍到头上也比悬在头顶要好,蕊娘方才还说要请大夫,这不就一了百了了。
她也不用李夫人和姚姑姑多言,自己就要上前去,姚姑姑却拦了拦她:“夫人还有话说。”
李夫人撇了姜宝鸾一眼,语气倒不见得很厌恶,慢悠悠地道:“这事是你委屈了,珩儿和我心里都明白,叶家小姐进门也就是这半年不到的功夫,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到时自然不会亏待你,等她一进门,我就做主抬你做姨娘。”
她说话的样子不自觉中带了些高高在上,毕竟对于姜宝鸾一个来历不明的婢子来说,这确实是天大的好事。
姨娘?
姜宝鸾一口银牙死死咬着,心里不住地冷笑。
有孕之人心绪到底不稳,即便一直迫使自己冷静,她依旧难以自持。
她何曾连姨娘的名分都要人施舍?
曾经全天下的男子都任她挑选,如今却低三下四地窝在一间厢房里,承受着身体的伤害,自尊的□□,还要摇尾乞怜?
李夫人见姜宝鸾不说话,便继续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留不下来的,这是规矩,向来如此。”
她想起当初自己初嫁谢道升时,温姨娘盛宠又和她前后脚有孕,那时是多么难堪,便看着姜宝鸾又有几分不顺眼起来。
“婢子就是婢子,你要懂得自己的本分,让你落下这胎也不必心存怨恨,这都是命,日后更要对主母敬重,好好伺候世子和世子夫人,让他们恩爱和谐,不可作挑拨之举,嫉妒情态。”
李夫人说完,这才示意姜宝鸾喝药。
姜宝鸾走上前去,姚姑姑正要把药端给她,姜宝鸾却手一抬,药碗应声而落,摔碎在地上。
姚姑姑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变故,眼都直了。
姜宝鸾自嘴唇里挤出几个字,对着李夫人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
李夫人刚想斥骂,闻言也登时呆住,姜宝鸾比先前瘦了许多,可此时立在她面前,却是从未有过的气势,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李夫人噎住,气得脸色发青,“怎么有你这么不识好歹的丫头?”
她回过头,那个拿着食盒的仆妇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屉,里面还有一碗药。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听话,果然是不肯喝药!我还打量你受了委屈,好脸好话给你说,既是如此,你不喝也得喝,药我备足了,打了这碗自然有下一碗!”
姚姑姑也连忙劝道:“阿鸾你别胡闹,乖乖把药喝了,自己喝还舒坦一些,否则她们手脚没个轻重!”
姜宝鸾只一动不动站着。
立刻便有李夫人带来的仆妇过来,一左一右架住姜宝鸾,把她狠狠压到地上。
李夫人气得直抚胸口:“先赏她两巴掌,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另有一仆妇上来,左右开弓对着姜宝鸾就是两下,姜宝鸾被打得耳边嗡嗡作响,发髻也散落下来。
蕊娘又哭起来,不敢帮姜宝鸾,只能在她背后撑住她,让她不至于被旁边两个人拉扯。
这里一片嘈杂,姜宝鸾眼看着仆妇拿着药朝自己走来,只觉得屈辱不已,挣扎了两下,腹中已有钝痛传来。
她一挣扎,那些仆妇手上用的力便更重,像是活生生要把她碾碎。
姜宝鸾撇过头咬着牙就是不肯张嘴,她倒也不是不愿喝药,只是她不愿意被李夫人以这样的方式强灌下去。
忽然,厢房的门一下子被打开。
李夫人听到动静先回头,却见谢珩一脸阴沉地走来。
李夫人面色一变,忙问:“珩儿,这会儿你不是该在外面吗,怎么回来了?”
谢珩没有理会母亲,径直过去对着那两个抓着姜宝鸾的仆妇道:“放开她。”
仆妇们不敢不听,只是刚放开便被谢珩一脚踹倒在地。
“珩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夫人急了,“母亲上次就说了,让你好好处理这件事,眼下也是见你迟迟没有动作,这才帮你解决了……”
“我的事从来不用母亲多管。”谢珩打断她。
“叶家小姐就要进门了,看见这婢子大着肚子,你让她的面子往哪儿放?楚国公府从来没有这样的规矩……”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她要嫁便嫁。”
谢珩对着李夫人一字一句道:“我就要这个孩子,希望母亲不要再自作主张。”
李夫人眼睛往上一翻,差点被儿子气得厥过去。
谢珩却已转身看着仍旧跌坐在地上的姜宝鸾。
姜宝鸾低低地垂着头,好像一直没怎么来看他,头发也散乱着,整个人很是狼狈,只有蕊娘在旁边一边哭一边小声安慰她。
他的心倏地一软,竟伸手就她扶起。
姜宝鸾在接触到谢珩的时候,身子却是轻轻一震。
等谢珩扶着她到了榻上,又问:“可有事?”
姜宝鸾腹中痛感更剧,但想起谢珩方才的话,却是摇了摇头,他想要,她不想。
撑过这一会儿,就让孩子这么去了罢,也是冤孽,免得生下来像她如今一样被人蔑视侮辱。
但天不遂人愿,蕊娘忽然看见了姜宝鸾的裙摆,失声喊了出来:“阿鸾,你流血了!”
谢珩闻言心里一紧,看向姜宝鸾的目光却又是冰冷莫测。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幸而请得及时,姜宝鸾和孩子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卧床静养。
李夫人早在大夫还没来的时候就已经被谢珩气得回了鹤汀苑,眼下厢房里的人也不多,姚姑姑在旁帮忙,蕊娘跟着大夫去拿药。
姜宝鸾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杏红色的帐顶。
早知就不该逞一时之快,早早喝了药也算尘埃落定。
谢珩还在旁边,他早已经看出姜宝鸾那个摇头是说谎。
所以她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珩觉得不可思议。
但无论她怎么想,他已经做的决定就决不允许被改变。
谢珩冷冷开口道:“日后大夫每隔一日会过来诊脉,你有什么花招都且收着。”
姜宝鸾疲倦地闭了闭眼。
隔了一会儿,她小声地抽泣起来:“公子,你让我走吧。”
“走?”谢珩挑了挑眉,不由失笑道,“你怀着我的种,想走到哪里去?还是要打掉孩子再走?我告诉你,你死了这条心。”
他说这话的眉目凌厉残忍,和他一贯的清雅温润全然不同。
谢珩转过头叫来姚姑姑:“等她好些了就把她迁去退思堂旁边的跨院里面,不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也不许闲杂人等入内,特别是夫人等。”
姜宝鸾一双眼睛兔子似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