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鸾-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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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才惊觉,他是不应该问的。
果然,姜宝鸾颇不自然地直了直身子,道:“没有,没有哭。”
谢珩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把一边的床帐挂起。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听说谨成好一些了?”话锋一转,他只问起谢谨成。
“是,”姜宝鸾点点头,回过身子摸了摸谢谨成的额头,“药浴倒比其他法子强,泡完就精神许多。”
谢珩舒了一口气,他这几日陪伴谢谨成的时间远远不如姜宝鸾,对于他们母子,他一向是于心有愧的。
“这样,今夜我来陪,”谢珩想了想道,“你去睡吧。”
“我又不是不睡觉,不要。”姜宝鸾鼻音浓重,捏着帕子揉了揉鼻尖,把鼻尖也揉得红红的。
睡梦中的谢谨成忽然动了一下,姜宝鸾连忙去看他,却见他不知在做什么梦,嘴角扯了扯竟笑了。
姜宝鸾愣住,心里却是大石头落了地,做梦都能笑,果真是已经疏解了。
谢珩见她愣住,不明所以,以为谢谨成是又有什么事,便坐到床沿上,俯身过来看。
姜宝鸾反而往里让了让,指着谢谨成的嘴角。
她自己也偷偷笑了笑。
谢珩瞥见谢谨成勾起的嘴角,耳边却是姜宝鸾轻轻的笑声。
两个人贴的那么近,仿佛她就在她耳边笑着吹气一般。
谢珩便盯着谢谨成看了许久。
久到姜宝鸾已经觉察出不自在了,他身上那股冷冷的松木香,开始慢慢往她有些不通气的鼻子里钻。
姜宝鸾轻轻咬了咬下唇,用手背碰了一下谢珩的肩膀,旋即又马上拿开,算是提醒他离开。
谢珩终于回了神,又在原来的位置坐好,却并不起身。
“还有一件事,”他说,“娘娘那里已经知道谨成的事了,但没往外面声张,仍是瞒死了。我本不想让她知道,该处置的人,你看着办吧。”
姜宝鸾蹙了一下眉心,然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又连忙接着道:“夜深了,该歇了。”
“你的手怎么样了?”谢珩忽然问。
“什么?”
姜宝鸾疑惑地往自己手上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谢珩说的应该是那日她被谢谨成咬了的伤口。
她将手晃了两下,肤色莹莹的好看。
“早就没事了,小伤口而已。”
谢珩这才起身,但步子又是一顿。
姜宝鸾实在想不到他今日有这样多的话可以说,断断续续总也没个完。
“明日休沐,我一早便过来。”
姜宝鸾干巴巴地“哦”了一声,垂下头没再说其他。
谢珩的左手紧紧攥了一下。
她总算没有推辞。
他帮姜宝鸾放下方才勾起的床帐,然后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走到外面时,谢珩先是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无风无月,不知何时才能见到第二日天明。
*
因谢珩有过话,姜宝鸾第二日天蒙蒙亮就醒转过来。
她幼时嗜睡,无论有天大的事要发生,都是能睡了整觉到天明的,如今到了二十上下的年纪,也并不算老,却不知从何时开始,一旦心里惦记着些什么事,就会早早醒来。
帐顶是绣了缠枝花卉的藕荷色暗纹实地纱,不薄不厚,春秋用刚好,颜色也瞧着喜人,姜宝鸾睁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身边还睡着的孩子发出均匀又清浅的呼吸声,偶尔在梦中砸吧一下小嘴,有时又哼哼唧唧的。
姜宝鸾便转过头去看他,蜻蜓点水一般地点了一下他的下巴。
熬油灯似的熬了这几日,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
只怕将来的日子,这样的劫数也并不会少。谢琮那边自不必说了,与谢珩是注定要不死不休的,莫说是天家,便是从前还在楚国公府时,两人也仅仅只能维持表面的兄友弟恭,不是一母所出的兄弟又如何能算得上的兄弟,怕是比隔了房的堂兄弟还不如。
而谢珩这边,也总有一日是要迎娶正妃的,永昌寺主持的话又能当什么真,哪有一辈子不娶妻的人呢?除非真是铁了心要了断俗世尘缘,别了父母嫁人做和尚去。
到时很快便会有了嫡子,谢谨成就是庶出的长子,竟比谢琮这个和谢珩前后脚生下来的庶子还要更惹眼一些,即便他们母子没有那个心,但焉知对方不会这么想。
来日她头上的主母像李皇后那般宽宥大度也就罢了,大家相安无事,若来个真正心思重的,那就要费些心力了,至少不能让旁人欺侮了她和谢谨成去。她这二十年来已经看过了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转瞬即逝,自是不会再去争抢什么,只保得谢谨成他们平平安安长大便是。
姜宝鸾勾唇轻笑了笑,她实在算不得是个好母亲,即便谢谨成病成这样,她也从未有过一刻要拿自己去换他的命的想头,甚至长跪佛前祈福之时,也没有发过什么拿自己的寿数去顶谢谨成的愿。
她一向自私得很。
若是她没了命活下去,日后谢谨成的命也不知会如何,更何况还有一个姜行舟。
首先她要留下自己的命,才能好好护住他们。
眼下她别无所求,只有他们而已。
天光开始亮起来,慢慢透过层层帷幔,一直透入藕荷色的床帐中来,并不刺眼,浅浅淡淡的,清丽又袅娜。
谢谨成扭了一下身子,他这几日睡足了的,身子好了自然就起得早了,不像从前大晚上的不肯睡,早起又拖拖拉拉。
他睁开眼睛,先时还是懵懵懂懂地,一双眸子四处看看,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很快便看见姜宝鸾,朝着她笑了,软软糯糯叫她一声:“娘。”
然后蹭过来抱住她。
姜宝鸾心尖子上那块直泛酸,也将谢谨成抱住,摸了一把他的手臂,前几日还没发现,他原本鼓鼓囊囊的手臂都瘦下去了好大一块。
姜宝鸾隔着帘子唤人过来伺候洗漱,一时还没准备好,她便仍旧和谢谨成躺在床上没动。
“下回还敢不敢?”她佯装生气,瞪着眼睛问谢谨成。
谢谨成挠了挠脑袋,一脸的茫然。
姜宝鸾叹口气,摇了摇头,也怪她心急了,这孩子还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把谢谨成扶坐起,两人正对坐着,面上神色颇有些严肃:“我问你,你那日是不是看上了行舟弟弟的点心?”
“不记得了。”谢谨成嘟嘴,大大的脑袋垂下,有些丧气,像是没有明白为何方才还待他很温柔的母亲,突然之间又换了一个样。
“你姑母要把你领进宫去,你看见了小厨房送给行舟的点心,闹着自己也要吃,然后你姑母便亲手拿了一块喂给你,你还记不记得?”
谢谨成想了一阵,又笑嘻嘻地朝她拱过来,姜宝鸾皱着眉把他推开,轻声斥责道:“先说话。”像头猪崽似的,下回她还怎么嘲讽温氏去。
“下次不会了,”谢谨成终于认错,“娘不要生气。”
谁知姜宝鸾还不肯饶他,咬牙狠心轻轻朝谢谨成嘴上打了一下,谢谨成瘪了瘪嘴,泫然欲泣,但至少没有真的哭出来。
“你可知你这条小命都差点要被你自己断送了?”姜宝鸾继续道,“下回还敢不敢贪嘴?”
谢谨成的小瑞凤眼眨巴了几下,浓密的睫毛上沾了细细的小泪珠,吸了一下鼻子才说:“不敢了。”
姜宝鸾知他已经涨了记性,这才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谢家是怎么养孩子的,李皇后自己也不笨,怎么养出来的谢谨成这么没有心眼,怕是别人手上拿颗糖都能把他骗走。
但再转念一想,才三岁大的孩子,可不惦记就是玩和吃吗?先前她没在身边,如今来了,再慢慢教着也来得及。
作者有话说:
谢谨成:我娘让你看我,没让你看她!!!
下本古言的话预收感觉不是特别好,不想再写hzc挨骂了……应该会先开一本奇幻
第79章
婢子们已经将梳洗要用的东西端上来; 床帐完全被打开,丹琴递了热巾帕过来给谢谨成擦脸,乳母在一边拿着漱口的茶水等物,姜宝鸾只接过丹琴手上的巾帕自己给谢谨成擦了; 然后随意扫了一眼; 今日没见蕊娘过来了。
一时都洗漱完了; 谢谨成倒还不能下床; 姜宝鸾便让人端了一个小几过来; 上面都是各色各样的小菜,只那碗粥仍是白粥。
谢谨成捏了捏自己瘦了一圈的小肚皮,看了一眼姜宝鸾,也没敢闹什么; 张开嘴乖乖接受。
姜宝鸾往他嘴里塞了满满一勺粥,然后才用筷子夹了一点小菜喂给他,谢谨成再度张嘴的时候还漏了几滴粥下来。
有些手忙脚乱,但谢谨成接受了; 只有一旁的乳母看了倒都笑了; 一边给谢谨成擦嘴一边笑道:“夫人,您只把菜放在粥上便是。”
婢子连忙上前去给姜宝鸾舀好的粥上夹菜; 姜宝鸾才继续喂; 如此舀一勺夹一筷喂一嘴; 乳母原本能干得利落的事反而要多好几道工序。
姜宝鸾也不嫌烦; 反正也不是天天喂。
谢谨成这几日中毒生病,一直没胃口吃东西; 眼下已经开始好起来; 转眼便吃完了一碗粥; 又眼巴巴地看着姜宝鸾; 想要吃第二碗。
姜宝鸾怕他猛地一下胡吃海喝伤了脾胃,便不给他再吃,只许诺一会儿再另做吃的给他,就这么少吃多餐才好。
一时喂完了谢谨成,她让乳母们在旁边陪着,自己出去外间用早膳。
还是和方才谢谨成那边差不多的菜色,姜宝鸾自己这几日也没什么心思吃饭,只吃些清淡的养一养才好。
只有一道粥不一样,姜宝鸾的粥是生滚粥,加了切了薄薄的鱼片和松仁进去,鱼肉嫩滑鲜香,一点都没有腥味,松仁外表绵软内里酥脆香甜,光是闻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姜宝鸾尝了不错,又吩咐道:“给姑母和行舟也送一些过去。”
正要继续吃,丹琴忽然朝姜宝鸾使了个眼色,又往窗户那边过去听声儿,结果还没走到呢,就听见外面已经报了,谢珩来了。
姜宝鸾早有准备,把嘴巴里那口粥咽下,才要漱口时,谢珩已经进来了。
他看见姜宝鸾一副正在用早膳的模样,面前的粥还没怎么动过,见他来了便要忙着漱口,便道:“不用忙,我先去看看谨成。”
姜宝鸾低头应了一声“是”,顺便挑了挑眉,没让人看见,又稳稳地在凳子上坐好。谢珩是来看谢谨成的,她忙什么,继续吃着便是。
她抿了抿唇,到底咽下了问谢珩有没有吃过,要不要再用一点的话。
再说谢珩进了内室,谢谨成正坐在床上和乳母一块儿玩,一只拨浪鼓甩得噼里啪啦得响。
他先前玩得入神没看见谢珩来了,等谢珩到了跟前,乳母们忙跪了一地,谢谨成这才蔫了,缓缓靠到床上。
他鬼灵精怪得很,这次事情连姜宝鸾都没放过他,谢珩就更不必说了。
果然谢珩在他身边坐下,淡淡地扫了他一样,问:“知道错了吗?”
谢谨成连忙点头。
谢珩没说话。
谢谨成又补上一句:“下次不吃了。”
谢珩还是没说话。
他只是看着谢谨成。
谢谨成叫他一声:“爹,爹爹。”
企图以仅仅三年的父子之情打动谢珩。
但是谢珩去仍旧没有要放过谢谨成的意思,也不用打骂什么,只看着他罢了。
谢谨成揉了几下眼睛,想哭没敢哭出来。
他也不知道不过就是拿了一块糕点吃而已,竟然会差点把自己毒死。
而实则谢珩却并没有把谢谨成的惴惴不安看在眼里,一方面他确实是来让谢谨成仔细一下身上的皮的,然而另一方面,却是他不知道该去哪里。
如果现在出去了,他就只能走了。
因为姜宝鸾看见他出来肯定不会留他。
所以谢珩就只能在谢谨成这边干坐着,消磨时间。
至于其他的,姜宝鸾用完早膳总要进来,到时再说吧。
可谢谨成不知道啊,他以为谢珩就是来找他算账的,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哇”地一声,谢珩还没有防备,倒是被谢谨成唬得一愣。
他接着皱眉:“哭什么?”
谢谨成原本还只是抽噎了几下,被谢珩这么一问,于是索性放声大哭。
乳母也不大懂父子两个到底怎么了,一时也不敢上前去掺和,谢珩不比姜宝鸾说话好声好气,她们做下人的都怕。
好在乳母正要溜出去告诉姜宝鸾,外边儿姜宝鸾也已经听见了响动,自己进来了。
她见谢谨成哭成这样,自然是心疼的。方才教他时虽然也板着个脸,但她知道轻重分寸,不会真的吓着孩子。
谢谨成才刚好一点,哪经得起谢珩这么摧折。
见姜宝鸾忽然进来,谢珩倒是起身给她让了个位置,谢谨成见状立刻害怕地趴到姜宝鸾身上。
“怎么了?”姜宝鸾问他。
谢谨成哭着没说话。
这回是谢珩替他回答:“没怎么。”
姜宝鸾也知他是在教训谢谨成,既这么说,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谢谨成在她怀里哭了一会儿,慢慢地竟睡了过去,毕竟身子才好了一点。
把谢谨成放平在床上,再盖好被子,姜宝鸾起身便见到仍旧杵在那里的谢珩。
她想了想,还是说:“谨成还病着,你不要这样。”
谢珩忽然有为自己辩解的冲动,但终究是说不出口的话。
难道说他为了留在这里才在谢谨成这边干坐着?
姜宝鸾听后是会笑还是会讥嘲?
“知道了。”他心里想了许多,面色却还是淡淡,连说的话都是不咸不淡的。
接下来他是不是该离开了?
还是自己走了的好。
正当谢珩踌躇之际,姜宝鸾却说:“他睡了,我便去找蕊娘一趟,无事的话你陪着他也好,若有事便走开罢。”
说完也不等谢珩说话,自己就先转身出去了。
仿佛谢珩的意见根本不重要,她已提前把两种情况都想明白,也说出来了。
谢珩盯着她的背影离开,这才转过头,心里慢慢沁出一丝甜意。
*
阳光绕过一边檐角,高高地照射下来,春日晴好。
姜宝鸾进去蕊娘房里的时候,她正立在窗边看一枝新长出来的嫩芽,只是也并不很认真,一听见响儿就转过头来,等着姜宝鸾似的。
“你来了。”她邀姜宝鸾坐下,忙着倒茶。
蕊娘是这里最不怕姜宝鸾的人,除她之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忌惮着姜宝鸾,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她不痛快。
但蕊娘一直是不同的,大抵是因为早就和姜宝鸾相识,且共度过一段不短的时间。
蕊娘随之也坐下,轻叹了叹。
姜宝鸾道:“他让我自己看着办,我便还来问问你。”
蕊娘有时会和宫里的李皇后通风报信,姜宝鸾是早就已经看出来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怪我是个傻子,以为你不会知道。”蕊娘说。
姜宝鸾摇了摇头,从前无关紧要的事也就随便她去了,左不过是李皇后知道她没和谢珩同房,没伺候好他,这一回蕊娘却是犯了大忌,明明谢谨成中毒的事不该露进宫里去一丝风声,可李皇后还是知道了。
若有哪里出了差错,李皇后还无妨,万一谢道升也知道了,那就会坏了后头的排布。
蕊娘又问:“是把我发卖了还是把我打发回去?你快点和我说了,我好准备准备。”
她哭起来:“我也是没有办法,那么一大家子还留在范阳,都是脱不开身的人,他们逼我嫁人我不嫁,一走了之来了京城就够任性的了,天下哪个做儿女的如我这般的?皇后娘娘让我替她看着点你这边,我根本不敢不答应,我走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