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点半-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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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回头,盯紧我手中的装着吸血棉球的玻璃罐子,眼神里的暗色慢慢浓郁起来。
我娇俏地一笑:“怎么样,我的血是不是绝美甘甜,细腻柔滑,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令人一饮难忘呀。”
男人眸色低沉看不出情绪,将餐盘往旁边一搁,声音压抑:“拿过来。”
“no,no,no。”我一边摇摇头,一边往通向厕所的小门走去,“不过我本人就在你面前呢,你怎么还泡这棉球里的喝呀,量又少又不新鲜。”
我已经走到厕所门口,一边慢慢倒退着进去,一边看着男人沉默地跟过来,继续轻笑道:“我想,大概是血管里流出来的血温温热热的,太美味了,你怕控制不了自己吧。”
“你很害怕上瘾,餍客一天都是只喝几滴血的,你恐怕也是吧。可谁让我的血太合口味呢,第一次你就控制不了自己,差点让我的血流干了。第一次喝的太爽了吧,所以你才要想办法慢慢地减少自己的饮用量,把棉球当茶包一样泡,让自己回到可控的范围内。”
“我死了,你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了,现有的棉球一喝光,你就无计可施了。所以你还得精心把我给治好。”
我已经退到马桶旁边,举起玻璃罐子到马桶正上方:“这些棉球被倒掉了,你就只能从我身上取血了哦,你控制得了自己吗?害不害怕我流血过多死在你面前呀?”
男人立在面前,他眉眼轮廓本就高耸深沉,灯光直直打下来,使得他的眼神隐没难测,只能看清他抿得紧紧的下唇。
男人声音冷峻:“你想要什么?”
我几乎“扑哧“笑出声来;仰起脸来:“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当然是想从这出去,回到我正常的生活中啊。”
“不过啊,你实在想要的话,我倒不介意卖给你几滴血,咱们也算有往有来不是?”我悠悠然的举着罐子,本着想吓唬他的目的,我将罐子倒转过来。
谁成想,这罐子的盖子并不是密封扣住的,而是虚虚搭在上面,我只微微一倒转,罐子连盖带里面的内容统统掉进了马桶里。
“……”这剧情和我想得不一样呀。
第6节
罐子里的血液棉球一毁,他不是势必得从我身上取血,受伤的还是我呀。
随着一只只棉球的胀大,淡红色一丝丝在马桶的水里氤氲开,交织成有些妖艳的模样。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男人却猛然上前一步,一手撑墙,一手使劲地按下的冲水按钮,按了一下又一下。
随着一阵阵地“哗啦啦”,浓艳化开的血红旋转消失不见。
按了十几下后,男人终于停了。
一只手仍然撑着墙,大口而急促的呼吸着,然后转头看向我。
他的眉心紧蹙,眼神冰冷黝黑。我感到恐惧极了,一边慢慢后退一边从病号服口袋里摸出一把餐刀。
那天在宴会上偷偷藏起来的餐刀。
我举着餐刀对着他,自以为有力的威胁:“你别过来哦。”
想想又觉不对,我转而将餐刀冲着自己的脖子:“……你过来的话,我就划破自己的脖子,我死了,你以后就没有持续的血喝了。”
男人并没有动,目光锁紧我,神色却一分一分沉寂下来。
他仍旧撑墙大口大口呼吸着,缓了一会儿,道:“你哪来的那么多出戏。”
我固执地不说话,僵持了一会儿,男人挥挥手:“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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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着他,依旧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举了一会儿觉得脖子还是挺脆弱的,我怕手抖,于是又转而对准自己的左心口。
男人终于松开撑着墙的手,身影由灯光打在身后墙上,显得格外狭长寂寥。依旧迎着光看不清表情,男人声音沉沉:“行,我出去。”
第6章 六
厕所有抽气排风系统,不知安在头顶上的哪处位置,只能听到“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的声响。
有点轻,又有点吵。
我站在厕所地板上,没穿拖鞋,冰凉一点一点攀上脚心。我把脚趾弓起来,低头看着绻缩的脚背。
有点无聊,又不敢出去。
过了很久,我在墙边蹲坐下来,捏着手里的餐刀,轻轻在墙上画了一个扁圆,加了几笔,点上两个绿豆小眼,画成了一只丑猪头;又画了一个眯眯眼的,微笑的丑猪头;继续画了一个心形眼的,再画一个抛媚眼的……画了一排猪头后,我感到更无聊了,于是抓起袖子擦擦擦。也不知这墙是什么材质,明明只有很浅的白印,却怎么也擦不掉了。
我感到挫败,却突然地,闻到了牛油火锅的香气。
前几天又馋又饿的时候,我经常梦到热乎乎火锅,再加上现在地板挺冰的,我大概是出现幻觉了吧。
可香味却一阵浓过一阵的飘过来。
这下我忍不住了,悄摸摸走出卫生间,悄摸摸来到玻璃推拉门面前,悄摸摸拉开一个小缝。
缝太小了,什么也看不到,味道却浓郁而真实起来,还真是有火锅。
不由把帘子拉开一个大缝,视线搜寻,我看到沙发前摆了个推车,推车最上层支了口红汤火锅,火锅“咕嘟咕嘟”沸腾着,下面几层摆了很多盘肉菜涮品。
我有点馋,心下嘀咕这是哪出?
挪出去半个身子,见男人静静靠坐在沙发群中。
他把一张卡“嗒”地按在茶几上,没有抬头,无波无澜的声音传过来:“我们谈谈?”
见我没动,男人起身,径直走到推车前,从下层挑了盘嫩肉片,夹起一片薄薄的,涮进红汤里。三五秒便烫好了,男人另只手拿出香油碟,将微卷的肉片搁进去沾了一圈,送进嘴里。
他的动作故意放的很慢,我也很慢的跟着咽了口口水。
“你很想吃火锅?”男人悠悠夹起第二片肉。
我不自然的移开目光,却还是忍不住看男人把第二片肉吃下肚子,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男人放下肉盘,换了一盘笋片拿起来:“你有几次做梦都在念叨火锅。”
我们可是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的,我惊奇:“你这都能听到。哦……”旋即想到,“哦我知道了,你们餍客听力视力都格外的好。”
“是,都很好。可我却尝不出这火锅是什么味道。”男人夹着笋片在汤里涮着,声音沉静,“你过来,帮我尝尝如何?”
我使劲嗅了嗅空气中的香味儿,拖长声音道:“行吧……”身子不由自主走过去,讪讪地,“你刚说,我们谈谈?”
我走到离火锅推车半步远的位置,男人向后让了一步,我却也没上前:“你先说要谈什么?”
男人双手收回到裤兜里,站的很直,显得有点郑重,又有点寂寥的样子。他说:“乐意,你毕业后工作两年了,一直很努力,特别是奖金高的任务做的比谁都积极,你很想多赚钱?”
对他的问题我有点摸不着头脑,努努嘴道:“当然,谁不想多挣钱。”
男人很快道:“第一,我给你补偿,按天计费,每天是你一年的工资。”
他指着不远处茶几上搁的一张银行卡,收回来的手又路过指指火锅:“第二,想吃或需要什么,写下来交给林医生。”
然后手回收到自己。
我顺着他的手指一路看下来,怎么个意思,金钱,美食,和……美男么?
不禁问:“……第三?”
男人蹙眉:“还有什么条件吗?”
哦……理解错了呀。我赶紧晃晃头:“没有没有。”话虽听着有缓和的意味,不过还是毫无人性,没有人生自由,有吃有喝有钱赚又能怎样呢?
沸腾的火锅“噗通”起一个大泡泡,空气里有淡淡呛人的白烟。
我环顾这个陌生的,空旷的,没有阳光的大屋子,不自然地笑笑:“我要被你囚禁多久?一年,两年,一辈子么?”
男人也很轻微地笑了一下,转而即逝,显得既不愉悦也没什么诚意。他说:“先来吃两口火锅如何?”
我没答应他的条件,又开始感到压抑难过,但我觉得火锅的确不能浪费。
于是我打起精神,在推车上翻翻找找,先拿了一盘毛肚烫起来。
我取了另一个油碟,用勺子把食材捞出来,然后用左手拿筷子挑着大口大口吃。单手吃火锅并没有什么不方便,但站在面前的男人却让我有点不自然,我故作客气的,指着男人刚用过的碟子:“你不吃了嘛?”
男人自顾自地转身坐回到沙发上,往后一靠:“不了,我想看你吃。”
你站在地毯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坐在沙发上看你。
火锅填饱了你的肚子,
你填饱了别人的梦。
————————
茶几上一叠a4纸上压了支笔。
男人坐在沙发那头,我在沙发这头正襟危坐,认真思索我需要什么。
连续两天我都是把写好的纸交给林医生,今天他正好在,便把我叫出来写。
首先,我明天想吃意大利面,伴着海鲜虾仁裹满了香浓芝士的那种,还想喝可乐汽水儿,还要来点水果。
然后,我想要一条裙子或者一身衣服穿,这身病号服不仅丑,而且实在太大了。
其次,房间呆着太干了,我需要一套润肤乳和一支唇膏。哦,最好还有香喷喷的沐浴洗发乳和护发素。
先这样吧,一次要求的太多也不好。
几天下来感觉左手写字都流畅了不少呢,我满意的在末尾画了个猪头练练手。嗯,左手写字也算不得太丑嘛。
我拍拍屁股站起来,把纸对折一下递给男人。男人瞅了我一眼,并没有接。
哦,离得太远了。
我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往前走一走,那纸快递到男人鼻子面前了。突然的,他伸手捏住我的手腕。
我吓了一跳也躲不开,他的眼神定在我的手指上,声音却格外轻淡地陈述:“我今天,还没有喝的呢。”
这两天都是我刺破一点指尖,然后挤一滴血到林医生交给我的酒杯里的。
我很任命地,对茶几上的半杯酒努努嘴:“呐,把杯子给我好了。”
男人依旧握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抽走我手里的a4纸,然后将那酒杯端起来,放进我的手里。
我把杯子搁在腿上,掏出林医生给我的细针管,用食指间轻轻一挨,一小滴血珠就滚出来。刚要滴进酒杯中,男人却突然靠近,低头咬住了我的食指。
舌尖微热湿润,牙齿时不时划过,似乎想要用力挤出更多的血。
酒杯被碰撒,掉落在毛绒地毯上没激起一点声响,酒液浸透布料,腿上冰冰凉凉的。
我感到异样又恐惧,从脚尖到淋湿的腿上到背心都是寒凉,唯有食指间儿是热的,渐渐的,又有点疼。
我低头,看到他眼底一片浓郁幽黑,像漆漆的墨。我想抽回手来,刚一推拒,男人却突然大力扣住我的喉咙,将我的头狠狠压在沙发靠背上。
他低头含着指尖,眼睛微微闭上很沉醉的样子,伸向我的手却像是一把铁钳,那力量大极了,嗓子仿佛一瞬间就要被掐断。
“……”不光说话,我连咳都咳不出来,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走大半,我拼了命挣扎,卡在脖子上的大手却纹丝不动。
在我以为几乎要窒息的瞬间,男人却突然抽手将我狠狠推开。
我被猛地甩在沙发上,歪倒在一侧。惯性的力量使得男人身子也迅速向后摔在茶几上。
“咳咳,咳咳咳……”我一边咳嗽,一边赶紧大口大口呼吸,重获的空气太珍贵了,吸进来仿佛都是甜的。
男人撑起身子,亦在大口大口呼吸着,略显苍白的脸上却添了几分血色,整个人突然生动了起来,像是变了个人。
他舔舔嘴唇,用大拇指很慢地擦拭两侧唇角,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他站起来,伸手扶正了歪倒的茶几,捡起落在地上的酒杯,抹平了地毯上的几道褶皱。
然后他从高处注视向我。感受到他的目光,我一边仍在咳嗽,一边将手指头护在胸口,谁也不给的架势。
男人静了一会儿,拾起茶几上的a4纸;转身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7节
今天要学习。。。不一定能码完。可能隔天发。
12。13
第7章 七
这份意大利面出乎意料的好吃。
面是奶香奶香的墨鱼汁面。黑色面底上,虾仁是时隐时现的弹牙浅粉,瑶柱贝类是嵌在里面的颗颗浅黄,欧芹芝麻菜是洒在上头的清爽翠绿,切成心形装饰的胡萝卜都是鲜红可爱的。
我挑出不吃的心形胡萝卜,把其他都吃得干干净净,只剩锃光瓦亮一个盘底。
明天还要吃这个,我想。
另外,我还需要一块表。
这些天我着实分不清黑白日夜。男人每天出门半天,回来半天,我将他回来的时候定为晚上,他回来休息,我也就开始睡觉。不过万一,他是凌晨或者清早回来呢?又或者,他哪天其实没回来呢?恐怕我只会觉得那天白天格外漫长吧,连该睡觉了也不知道。
我写要件衣服或裙子穿,结果男人给我带来了一身粉色蓬蓬纱裙。
我穿上身,泡泡袖,大裙摆,层层粉纱蓬起来,让我感觉自己像是立在音乐盒或者生日蛋糕顶端的装饰小人儿,和我现在的处境一样充满戏剧性。
不过好在内侧布料滑溜溜蛮舒服的。我穿着纱裙,从玻璃门钻出脑袋,男人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我问:“……那个,林医生今天也不来嘛?”
他淡淡地答:“不来。你不需要每天换药了。”
我问:“那……我滴一滴血到杯子里,然后放到门口,你自己来拿好不好?”
“不好。”他一口回绝,“我喜欢昨天那样新鲜的。”
“可……”可是我怕被你控制不住掐死,或着被咬破血管吸干抹净,或者……总之死很惨。
他睁开休息的双眸,瞅一眼门缝后的我:“新鲜的真的,很不一样。”他的声音难得有点柔和,浸了丝蛊惑的意味,重复强调,“很美味。”
我摸摸脖子上青红微肿的指痕,撇撇嘴,心想喝个血还挑剔。
“这样吧。”男人立起身子,从沙发,踱到玻璃门前,我吓得赶紧把玻璃门缝给关紧了。男人却路过玻璃门,径直走到了大床面前。
他伸手按下床头的开关。机关“咯吱咯吱”响动,铁链“哗啦啦”垂落下来,男人执起链条下端的铁环,大拇指在铁面上轻轻摩挲,另只手对我招一招:“你过来。”
铁链看得我就很惊悚。见我固执不动,男人又道:“不是锁你,是锁我。”
把他,用铁链锁起来?我犹犹疑疑地,再次把玻璃门打开一个小缝:“你不怕我把你锁起来跑了嘛?”
铁链发出金属碰撞的铮铮响声,男人笑笑:“你倒可以试试。先过来。”
我慢吞吞走出玻璃门,慢吞吞挪上前。男人坐到床上,左手腕在铁环上一磕就套了上去,右手腕也同样,然后将双手举到我面前,很平静:“把钥匙抽出来。”
我垂下头,仔细看看,铁环侧面各插有一枚别针大小的精细钥匙,一一抽出来,手铐发出“喀”的一响后就死锁了。
我把钥匙扔到身后的地板上。
男人悠悠靠在床头,双手被铐住,却显得轻松了不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