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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暗穴(又名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完结-第12章

小说: 暗穴(又名萤之痛) 作者:鬼古女 完结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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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头脑。其实她也只是朵娇嫩的花儿,只是个羽翼未丰的小鸟。她完全有害怕的理由。

  “因为我一觉醒来,发现我也可能是凶手。”安崎佐智子的声音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我们这些人里……实验小组的这些人里,都有可能是凶手,包括你我,不是吗?知道任教授那件事的,主要就是实验小组里的人。”

  “你说,我们下一步该从哪里入手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想法有,而且不止一个,只是方萍被害后,我又迷惑了。”

  “先说来听听吧。”

  “诗诗生前在查山下雅广的身世,所以我们不能放弃这条线索。我想到了山下雅广早年诗歌里经常出现的另一个人。”

  “黑木胜?”

  “是啊。黑木胜比山下雅广好像只年长一点,如果他还健在,或许能告诉我们一些事,我总有种感觉,那年何玲子第二次不辞而别后,她和山下雅广的故事并没有结束。”

  “好吧,再说说你别的想法。”

  “我要回东京。”

  安崎佐智子和任教授缺席,所有实验小组成员都经受了警方询问,顺理成章的,今晚没有安排实验。不知不觉已深夜来临。关键从病房走回医院的宿舍楼,不过百米之遥,他却走了很久。他绕到了和一附院紧邻的江医校园,脚步停在了已封存多日的旧解剖楼前。

  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关键的手心湿冷,他从病房出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拜访这个令他憎恶之地的念头。潜意识带着他的脚步,走到了这里。此刻,他只是恰好清醒过来。

  为什么感觉昨天刚来过似的。前些天,莫非自己真的来过这里?在潜意识的驱动下?他隐约听见一些声响,也许,正是他被这声响惊扰,因而苏醒。

  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人影和动静。旧解剖楼那高高的水泥门槛,像一道宽阔锋利的铡刀,横在脚下,深凹在楼面内的那扇门,像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猛兽。

  潜意识带我过来,一定有什么要告诉我,或者,我和这旧解剖楼还有些未了的纠葛。或者,只是来垂悼,痛失我的诗诗。

  关键推开了门。他这才注意到,楼门已经“解封”,那把大锁已经不在。

  进了门,黑暗和剧痛一起迎面袭来。眼中不停晃过黄诗怡被杀的血腥场景,全身继续经历着已经熟识的疼痛。

  够了!

  关键转身想要退出解剖楼,黑暗中忽然伸出一双手,紧紧卡住了他的咽喉。一串日文咆哮而出,夹杂着熏人的酒气。听声音,竟像是丰川毅!

  丰川毅的双手强劲无比,借着酒力,几乎随时都可以捏断关键的脖颈。“你想干什么!”关键竭力叫着。丰川毅又发出一阵怒吼,关键隐约听出了“佐智子”的名字。

  “我不知道佐智子为什么回日本,你有她的手机和Email,你直接问她!”关键奋力掰开丰川毅卡在他喉咙上的手。来丰川毅被推开的一刹那,忽然抬腿,膝盖正顶中关键。关键怒意爆发,一把抓住丰川毅又击打过来的手臂,向后扳去。他仿佛陡生了力道,丰川毅健壮的手臂竟然被关键轻易地扳到背后。关键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自己却没有觉察。

  直到一声轻微的“喀”。

  关键一凛,手如受了电击般猛然松开。他几乎可以断定,他折断了丰川毅的胳膊!

关键的猜测在第二天实验前就得到了证实。研究所里看见丰川毅,左臂吊着绷带,明显上了夹板。乍一看,丰川毅似乎正在被菊野勇司训斥。

  “丰川博士昨晚贪杯,上楼梯时摔了一跤,导致骨折。看来近日不幸连连,中国成语说祸不单行,用在我们实验组,再贴切不过了。”山下雄治解释着。 “但我们要继续实验,去美术馆的四号展厅。我有感觉,好像在和时间比赛,似乎随时都会出现一场大祸事,会使实验全盘崩溃。今天实验,就由我来翻译……佐智子没告诉你她的去向吗?”

  “她连你都不通知,又怎么会告诉我这个‘外人’?”

  山下雄治转过身道:“出发吧,希望这是个平安的夜晚。”

  黑暗中,丰川毅冷冷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那个少年,心头却火辣辣烧灼般难受。

  在他辉煌的三十年青春岁月中,还从来没有受到过如此多的羞辱。

  为什么人生而不等?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中国小子拥有一份天赋!他甚至有体力上的天赋,如果他选择,完全可以成为一个杀人机器。最可气的,是自己心仪的女孩,似乎也被这中国小子的那份天赋所吸引。

  她究竟为什么飞回日本?一定只有关键一个人知道。

  仅想到此,丰川毅的胸口就要爆裂开来。安崎佐智子,这个上品的女孩,配的,应该是我丰川毅这样的上品人物。这才是真正的“自然选择”!

  关键认为自己看见了临死前的山下雅广。他为什么在摇头?

  老人痛苦地捂胸倒地。

  山下雅广只是在关键面前一晃,就淡去了。关键的思绪却仍在山下雅广之死上萦绕。

  山下雅广和何玲子那两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和他最终被害,有什么关联?诗诗离真相有多近了?怎么解释山下雅广的衣服上,那无数黄冠雄的指纹,甚至毛发?显然是搏斗的痕迹,而且是非常激烈的搏斗。可是,山下雅广是被子弹一枪毙命,搏斗是否多余?何况山下雅广年过八旬,黄冠雄健壮魁梧,又是散打高手,不需要一番搏斗才能将老先生制服。

  而凶手为什么要先刺黄冠雄一刀,不直接一枪击毙?

  说明凶手本意,并非要立刻杀死黄冠雄,留着他干什么?很可能是逼问。直到黄冠雄爬上前抓住了凶手的双脚,凶手才开枪。问什么?黄冠雄知道什么?

  催眠中的人,是最脆弱的。

  丰川毅看着不远处那个他憎恶的黑影,忽然冒出个他自己都认为可怕的念头:其实这个时候杀关键,这小子将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一片漆黑中,没有人……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虽然光线暗淡,几位同事还是能轻易认出自己的举动。

  除非,杀人的方式十分隐蔽。

  关键的头上和身体上,同时联着至少十个电极。这些电极当然是安全的,但那是在仪器正常运作的情况下,只要稍做手脚……尤其那个最新型的神经传导仪,有两个特殊电极,它们的作用,不但是接受信号,同时也发放极低的电压,只要让那传导仪的外置变压器失活,感谢中国这里坚持使用220V电压,就凭关键此刻的大汗淋漓,未经变压以及快速传导的电流会立刻让这位“天才少年”从天上来,进地狱去。

  想到此,丰川毅自己却已一身冷汗:看来人人都有杀人的潜质。

  从地下通道返回研究所的时候,关键想的却是,下一个死者会是谁?

  刚才的实验中,山下雅广的影像淡去后,他又看见了躺在铁架上的被害者。同时,他又在另一张铁台子上看见了自己的脸。他还没有悲观到认为一切无法挽回。无论是谁,给他了这份“天赋”,终究会对他人有所帮助。

  关键没有上楼,就和小组其他成员告别,准备从研究所后门返回医院宿舍。刚出楼门,他就看见夜色中,后院墙边那个孤零零的小铁台旁,蹲着一个黑影。关键放轻了脚步,缓缓走向那个黑影。那黑影忽然警觉地回过头,看见了趋近的关键,立刻起身飞跑。关键也陡然加快脚步,追了上去。不料那黑影身材不高,但灵敏无比,转眼就绕过了小草坪外的一排灌木和一幢小后勤楼,等关键赶到后门口时,早已不见任何人影。

  他好奇地推开后门,扫视左右,街道上也是空无一人。

  关键回到那铁台子边,只见那如盆状下凹的台面上,黑色的纸灰兀自冒着肉眼已不易辨清的烟。他记起,黄诗怡被杀当天,他也曾看见这台上烧纸的痕迹。

   “前晚任教授也说看见过那个黑影,也看见了纸灰。”山下雄治的话里带着隐隐地惧意。关键头一动:“莫非那黑影每次来烧纸,就预示着又一起死亡?”

    关键醒来的时候,没有看表,就知道此刻不管三点四点,一定是凌晨。已经接连几天都是在这个时间被同一个梦惊醒,或者说,被“它们”唤醒。如果被欧阳姗的胡言乱语说中,“它们”真的是魂灵,那么他这阵子该算是被“缠身”了。

   其实就算被“鬼缠身”,也不算到了路之尽头,此刻,最令他担心的是随即要发生的死亡。又有一位女子要死去。他深深忧虑。

   也许也因此导致了恶梦的频频出现,从而有更多的忧虑。恶梦和忧虑,鸡生蛋,蛋生鸡的哲学问题,也许叫做恶性循环更贴切。

   王恒和马修炅今晚都在宿舍里,鼾声起伏。关键索性披衣而起,坐在书桌前发愣:下一个是谁?

   他将身边认识的女性逐一想过,每个人似乎都有被害的可能。杀人的凶手,无论是人,还是恶魔,似乎都不需要任何杀人的逻辑。尤其方萍被杀的事,除了拙劣地“嫁祸”给任泉,实在看不出任何意义。

   真的是毫无逻辑吗?他或“它”,连做三起如此放肆残忍的血案,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绝非没有头脑的疯子。他打电话给任泉,发邮件“通知”我,让我们两个在犯罪现场碰头,安排之绝妙,连那个姓巴的警官都说佩服,因此决不是个不按逻辑做事的人。

   把现有的线索理一下,至少那些表面上的线索。

   关键换了个角度,重新开始思索。

   三名死者,男女都有,都是年轻人,都被杀在长长的走廊尽头。三处杀人地点,都是欧阳姗归纳总结的“江京十大鬼地”。

   下一处的杀人地点,是否又是“十大鬼地”之一?如果不是鬼地之一,偌大江京,没有人能够预测会发生在哪个角落。而凶手上回之所以会发邮件告知案发地点,显然不想让他的“壮举”默默无闻,也就是说,凶手很可能会沿袭一个模式,比如说,继续在“十大鬼地”中作案。

   可是即便确知了下一处案发在“十大鬼地”之一,这“之一”又怎么能锁定?还有七处“鬼地”目前尚“清白”,又是其中的哪一个?总不成盲目地在那七个地方转悠?何况,这七个地方散布在江京各处。

   想到此,关键心头一动。

   如果凶手,他或“它”,真的按照模式或规律,选择下一场的谋杀地点,那么“十大鬼地”在江京地分布,会不会就是规律之一?

   拧开床头台灯,关键扯出一张江京地图,摊在床上,然后按照记忆里的“十大鬼地”,在地图上一一找出,用红色荧光笔画上框。

   他先是发现,“十大鬼地”之间的差距虽然有远有近,但大都分布在江京市的西南板块。除此之外,乍一看并无太多规律。为了更方便视图,他又将十个地址的相对位置搬到一张空白的纸上,这才发现了其中的蹊跷之处。



   鬼地中的华清池、教堂、中西医研究所、一附院和江医解剖楼虽然其间间隔远近不同,但都分布在一条直线上。其余几处“鬼地”却没有这样的布局。关键的心开始跳得厉害,再次查看了原始的地图,果然,江医等那五处几乎分布在笔直的一条线上!线的中点正是研究所。

   几乎同时,“它们”在他眼前一晃,头痛陡至。

   开始了!?

   也许,这时赶去,就已经晚了,但他不愿眼睁睁地看着罪恶在眼前发生。

   新的屠杀在哪儿呢?

   他用红笔勾出了已经发生过血案的华清池、一附院和江医解剖楼,如果按照作案的顺序,这条直线末端的江医解剖楼第一,其后是紧连着江医的一附院,然后又跳至这条直线的起点华清池,依此规律,下面一个,就该是华清池以北的小天主教堂!

   恶魔!

   凌晨三点半左右,蔡修女就起床了。上了年纪,醒得早,也不是这个早法。她实在是睡不着了,不如起来晨祷,梳理近来纷乱的心情。她梳洗罢,披上了白色的道袍,从小门走进礼拜堂。

   礼拜堂里依旧一片漆黑,她的双眼早已适应了黑暗,不用摸索,径直走到了祭台前,突然双膝跪倒。

   她开始努力地祷告,请求上帝指引一条明路。她怎么也想不到,在古稀之年,居然还要如此绝望地寻求引导。为什么突然彷徨?也许是昨天日间,那个叫“大鸟”的孩子突然造访,追问她那些往事,追问她,这小小的教堂,究竟有什么秘密,竟成为了“江京十大鬼地”?十年前那个死在这儿的日本人,和最近的一切凶杀,是否有密切的联系?蔡修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说不定会和“大鸟”这孩子密切相关。

   但她不能说。

   她知道,这是个莫须有的秘密,换言之,根本称不上什么秘密。

   但已经有太多的人为之失去了生命。

   当年的约翰神父,守口如瓶,得以全身返回英国。

   接替约翰神父的栾修女,就在准备将一些基本资料上报新江京政府的时候,突然暴毙,被诊断为心脏病突发,终年仅42岁。蔡修女知道栾修女一向体健,能让她暴发心脏病猝死的唯一可能,就是恶魔本身钻进了她的心脏。

   接替栾修女的郑修女,恪守不泄密的准则,一帆风顺,直到一次酒后不慎向一位多舌的姐妹吐露实情。第二天,多舌姐妹尚未来得及传播那个算不得秘密的秘密,就和郑修女一起永远告别了人世。公安民警在两人的体内发生大量酒精残留,被定为死于酗酒过度,酒精中毒。但蔡修女知道,这都是恶魔的操纵,让郑修女疯狂地自我灌醉——郑修女的确有些贪杯,但因为酒量小,两三盏酒下肚就会胡言乱语,呕吐、昏睡,绝不会无休止地喝下去。

   郑修女之后,掌管这小教会的是高修女。那秘密显然还是多少离开了多舌姐妹的嘴,数年后,来了一批叫做“调查组”的人,严令高修女“交待问题”。高修女那些日子里受的压力,蔡修女看在眼里,惊在心中:一个人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顶住这一切?

   高修女顶不住,终于准备交待了。那天凌晨,她早早地起来晨祷。蔡修女帮她准备好了纸笔,高修女却再也没有出现——她倒在了祭台下,结束了一生。

   后来调查组的人说,高修女大量服毒,畏罪自杀。她畏的什么罪?当然就是她自杀的初衷,让罪名随着她的死亡而被永远沉埋。

   这几任执掌教堂的姐妹,没有一个善终,蔡修女旁观者清,知道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个秘密。其实她也是很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之一,只不过性格使然,她的嘴最严,所以高修女死后她一直负责教堂的教务,却从来没有什么闪失。或许,正是因为她不止一次看到恶魔的黑影,所以很明白自己的处境。离说出真相最接近的一次,就是十年前那名日本文物建筑专家安崎仁济的来访。他向蔡修女反复询问教堂的秘密,蔡修女想起那秘密的来历,曾在一刹那间想将那故事和盘托出。现在想起来,幸亏忍住了没说,否则,安崎仁济只会死得更早,而且,死的将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

   安崎仁济之所以被杀,还是因为他离真相已经切近。他不知从哪里得来的线索,一步步挖出了秘密,就在他将所有发现串连在一起的时候,恶魔终于再没有兴趣旁观下去,于是借那泼皮张超之手,杀了安崎仁济——蔡修女至今仍相信,张超顶多是垂涎安崎仁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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