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兄长,苗疆大巫-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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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思顿时眯眸,也不接话,似在等竹阕乙继续说,他也料定竹阕乙不会说完,于是乎二人间?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竹阕乙垂眸之间?纤长的?睫羽投下一片阴影,他的?手?指动了?动:“大?哥是暂时不想我回去??”
阿芜说找到亲人后就回去?,可如今是大?哥不让他们回去?。
“棘城一战冒死救你,你觉得我救你是为了?今日放你回去??”
终于谢长思还是开口了?,他挑起长眉厉声问他。
竹阕乙紧抿着唇,似是叹了?一口气。
“大?哥,总得给我一个时限,我终归是十六部的?大?巫。”
…
竹阕乙从书房出来?,日影偏斜,晌午已过。
刚想往繁芜的?院子去?,还没?迈开步子便听得布山来?说:“主子说让您去?换甲胄,随他出城一趟。”
竹阕乙默了?一阵,回房换甲胄。
三?日后的?夜里,竹阕乙匆匆赶回来?。
他回来?时,繁芜的?院子里弥漫着欢声笑语,抱着一大?箱东西的?添柴正想去?推院门,却被他伸手?拦下了?,他负手?站在院子外。
院内摆着大?圆桌,大?抵是为明日的?中秋宴摆的?。
陆蛮是最先注意到院门外站了?人的?,他看过去?就看到了?大?巫,刚想出声,却很快打住了?。
芸嬷嬷正给柳蝉喂饭,才吃了?几口,一双大?眼睛瞥见了?姜曳手?中的?月饼,顿时嗷嗷大?哭。
姜曳也快气哭了?,都不知给她多少块月饼了?,还眼馋他手?里的?。
木朗怕挨踹不敢凑上前?去?,身子缩了?缩,渐渐往繁芜那边靠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陆蛮仿佛是无视了?他们几个,继续做着手?里的?月饼。
烤炉旁,繁芜正忙着添柴火,见那边又闹了?起来?,擦了?擦汗,喊道:“这一锅快烤好了?再等等。”
正这时,她看到院门外站着的?人,他一身银白甲胄未卸下,仿佛黑夜里耀眼的?星子,她站起身来?,手?里握着的?一块木柴被她扔到了?一边,她抬腿走了?几步,那人也匆匆进院中来?。
添柴长吁一口气,终于能将抱着的?这两箱东西放下来?。
姜曳第一个认出添柴手?里的?东西,小跑过来?:“是烟火呃!”
柳蝉一抬眼见姜曳跑了?,顿时大?哭起来?。
此?时繁芜刚走至竹阕乙身前?,听到哭声刚想转身,被竹阕乙拦下了?。
竹阕乙缓步走过去?,至柳蝉面前?,他的?手?轻轻抚过这孩子的?面颊,将手?贴在她的?面颊上许久。
柳蝉盯着他看了?一阵,哭声渐止露出欢欣的?笑容来?,她扔了?手?里啃过一口的?月饼,对?他伸出双手?。
“小姐很喜欢大?人呢。”芸嬷嬷笑了?笑,又对?柳蝉道,“竹大?人还穿着甲胄呢,就不要抱抱了?。”
柳蝉似听懂了?,果真放下手?来?。
繁芜松了?一口气,看向竹阕乙:“哥,我来?帮你卸甲。”
繁芜将烤月饼的?事交给了?木朗,转身就往厢房走。
厢房里,竹阕乙端坐在榻前?,繁芜给他取下兜鍪,手?微微扶正他的?发髻,手?指轻轻扫过他的?鬓角。
她凝着他的?侧颜,霎时的?沉默后,转身将兜鍪放下。
再将他肩膀上的?护甲解开,取下两片肩甲一一放下。
直到她的?手?轻轻抬起他的?手?,想要解下他腋下胸甲的?系带时,他的?手?轻轻拦住了?她的?。
“阿芜,胸甲我来?。”
他的?声音微带着些许哑意。
闻言,繁芜坐到一边,端起茶榻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猛灌了?一口。
他解开胸甲放在一边,又站起身来?兀自褪了?腰甲与腿甲。
繁芜一手?支着下颌,忽然问道:“哥,你的?刀呢。”
“放在外边。”他凝眉答。
繁芜想到了?什么,很多次他都是着甲胄匆匆赶至她面前?,可都几乎不曾佩刀,想来?他只是不想在她面前?佩刀,所以再怎么匆忙他也记着这个。
一时,她只觉得鼻间?酸胀,不敢再看他。
良久,她喝完半壶茶了?,方见得他转过身来?看她:“阿芜,过来?帮我。”
繁芜抬头看向他,快步走过去?。
她明白,他是想解开束着的?头发。
可这时她为他取下发冠,解开辫盘的?“仔细”的?发髻时,又难免来?了?气焰。
若说这不是哪个婢女?帮他绑的?头发她可不信!
繁芜气得手?抖,终于在拿起梳子给他梳了?一遍头发后,狠狠地将梳子放下:“谢长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本在腹诽,这次竟是吼出声来?。
连竹阕乙都有些被她惊到。
原来?她都知道,谢长思故意给他安排了?几个婢女?的?事,她都知道。
繁芜已经很久没?连名带姓的?喊过谢长思了?,因为柳蝉,她心里一直记得,她说过只要谢长思肯换回柳蝉,无论要她做什么。
可这一次她是真被气急了?,得知谢长思给竹阕乙安排了?三?个婢女?的?时候还能忍住气焰。
这会儿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被逼出一股抓狂的?浮躁感,心中出奇的?难受。
她从未想过,她对?竹阕乙的?占有欲这般强烈,强烈到自己都感到害怕。
第71章
“阿芜。”
默然半晌; 竹阕乙还是解释了?一句:“她们只是负责打扫及整理。”
“还有帮你梳头发。”繁芜咬牙替他补充。
他垂眸,语噎。
繁芜将他的头发绾好,气愤地?往外走; 他起身; 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阿芜为何生气?”他问,声音比之前沉敛了?许多。
繁芜一愣; 换作她答不上来了?,是啊,她为何生气?
旁人眼里他只?是她的兄长,他都这把年纪了?,他大哥给他安排几?个婢女何错之有?
可繁芜一想到去岁今时,他那般对她,她就生气。
气他忘了?; 气只?她一人记得?。
她红着眼盯了?他一瞬,竟然是当着他的面甩开他抓着她的那只?手。
他怔然片刻; 再回神时繁芜已?出了?厢房; 径直往院子去。
他看着繁芜的背影; 站定在原地?许久。
……
夜深了?; 院子里的欢声笑语停歇,繁芜独自?坐在院里的石阶上。
正?当她埋首膝盖上时,夜空中“嗖”的一声沉闷的响声后,炸开一朵花火。
她蓦然抬首,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绚烂的花朵伴着光辉散开,又若雨点般坠落。
她站起身来,片刻的迟疑后快步往外走去。
她一直走; 走出了?这座别府,直到在别府外的小河边看到那个颀长而伟岸的背影。
欢愉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她提着裙跑过去,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站在离他十步开外的距离,直到他转过身来,向她走来。
他走至她身边,和?她一起看今晚的烟火。
当烟火停歇的刹那,一股怅然感?上涌,他叹了?一口气,再看向繁芜时,见她唇角的笑容也渐渐收起。
竹阕乙凝眉:“阿芜,等一下我。”
他转身,却被她抓住了?手臂:“不必了?,足够了?,留着明年……”
欢愉很简单也很短暂,直到如今也终于认命似的明白了?,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也是如此。
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必须得?明白竹阕乙对她比对任何人都特别。
他将少年时所有的偏宠与爱护都给了?她。
如此就够了?。
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再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时,恍然间想起的是多年前她初遇阿梓时的河边……
初遇阿梓时也有这样的场景,不知是时隔太久了?,她有些记不清了?,只?是此刻这个场景恍然浮现于脑海,与现在重叠了?。
“今日?,是不是阿芜的生辰?”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湖面,沉声问道?。
“……”繁芜骤然收回目光,偏头看向他。
“看来是了?。”他笑了?笑,可很快笑意凝滞,想到去岁今时他闭了?闭眸,倏忽间展开双手搂住了?她,“对不起阿芜……我再也不会说赶你?走的话了?。”
一直悬而未落的眼泪此刻涌出,她反手抱住他,哑声说:“那时我一直在想,年纪还是太小了?,我不敢告知你?真相,我知道?真相大白之日?就是我回中原之时,可我贪恋你?的庇护,果?然老话说的没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竹部养尊处优的日?子,是我一生从未有过的幸福……哥,你?就从来没有憎恶过阿芜吗?阿芜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恶。”
繁芜没有等到竹阕乙的回答,因为她看到几?十步开外,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大哥。”她说话间,猛地?推开竹阕乙。一时浑身颤抖,仿佛是察觉到谢长思应该来了?很久了?,以他的武功不想让她发现,即使是在十步之内的地?方,她都不一定能发现。
可她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竹阕乙,她发现不了?,竹阕乙不一定听不到动静。
谢长思仿佛是没有看到似的,缓步走过来,没有看她,只?是看向竹阕乙,淡声说了?一句:“卑水城急报,你?速来。”
他说完转身离开。
竹阕乙看向繁芜,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跟上谢长思。
繁芜看他二人离去的身影,处于惊悸之中的心,在他们消失于夜幕后才?稍稍平复下来。
她看了?一眼夜空中的悬月,转身回别府。
与柔然王廷一战迫在眉睫,谢长思开始在多处调兵,而此时刚刚归附魏国的东齐旧地?,除去谢长思主力镇守的月州外,其他地?方也并不算太平,大小叛乱不断,只?能源源不断从魏地?调兵。
对此,繁芜煞是发愁,若魏国一日?不能安定,谢长思一日?不会放竹阕乙回去。
布山遵循谢长思的意思,要送他们去长安,繁芜不走。
布山只?能多加劝说:“阿芜姑娘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蝉小姐想,为那位小少主想想,一旦柔然向南,他们打着匡复东齐的旗号而来,这月州是他们必取之地?,连主子都不敢保证这里绝对安全啊。”
若说繁芜不想去长安,那是不可能的,她是魏国人,对魏国都城长安始终有着无法述说的情感?牵系。
可是她不去也暂时不能去。
片晌,她看向布山,哽咽道?:“劳烦大人送姜曳蝉儿他们去长安。”
布山看了?她一阵,最终点头同意了?。
芸嬷嬷抱着蝉儿上马车,蝉儿见她挥手作别这会儿知道?哭了?,哭着喊了?一声:“姨、姨姨……”
这下好了?,将繁芜给逼得?又是大哭一通。
姜曳原本是没打算哭的,木朗拿着他阿爹的信给他看,他知道?自?己是要去长安读太学的,也没想过会在月州久待,这会儿繁芜一哭,弄得?他也开始哭了?。
所以马车走远的时候,两个孩子哭得?芸嬷嬷告饶。
等马车走远了?,繁芜突然想到刚才?那几?辆车上似乎没见到陆蛮,怒道?:“陆蛮?他怎么没有上车!”
陆蛮被布山的人押上车,又自?己跳了?车,所以这会儿繁芜没见到他的人。
大约是过了?几?日?,陆蛮才?敢现身。
繁芜见他出现在别院,气道?:“你?是算准了?我气消了?才?现身?那我告诉你?我气没消呢?!”
陆蛮那双麋鹿一般的眼睛盯着她,他也不紧张也不畏惧,就由着她说着。
繁芜愣了?一下,有时候她盯着他瞧,很容易就想到自?己,他的性格和?她有许多相似处。
“算了?,你?要留在月州就留吧,可你?应该聪明点,可我不想你?再涉险了?。”她说着转过身去,往院子里走。
她说她气没消的时候他不曾动容,她说此句的时候他的身子才?开始晃动,忽地?低下头去,紧咬着薄唇。
他应该知道?她不是说他不聪明,她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受伤了?……
他僵直在地?站了?许久,才?动了?动腿进院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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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遇上罕见的寒冬,冰封绵延千里。
城中许多地?方的河面俱已?结冰,凌风刺骨,繁芜裹着厚厚的斗篷都不敢在外面久站。
她想魏军的处境更加艰难,在寒冬的生存能力远不及柔然,半月前北境三郡俱已?落入柔然手中。
也是这一时间,竹部的线人带来了?一个消息,高旭颜死了?。
听完线人讲述完这半年洛桑城中发生的事?,繁芜站至阑干处,看向阑干外被冰雪覆盖的月州城。
高旭颜初遇顾流觞的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奇冷无比的寒冬,那时他二人不过十三四岁。
顾流觞赤着脚在殿前为他跳舞,王公作乐,何曾过问一个舞女饥寒,那时唯有高旭颜问道?:“你?们让她穿这么少,不冷吗?!”
于是他让侍官赐衣赐鞋。
顾流觞之一生第?一次遇到一个关心舞女饥寒的贵公子,少年英武,眉目深刻,她记住了?,一记住便是半生。
再后来她被月州教坊司赠送给柳元微,进了?柳府为舞姬,她不是柳元微的侍妾,她只?是柳府的舞姬。
也为了?替高旭颜监视柳元微的一举一动。
不过七八个寒暑,当年的少年少女褪了?青涩模样,走到了?今日?,面目全非。
这个冬天,高旭颜一头碰死在了?高墙,结束了?他之一生。
让人想不到的是逼死高旭颜的,不是因为从至高位置上跌落下来,也不是因为东齐的覆灭。
而是因为顾流觞凝着他的眼浅淡一句:“高旭颜,我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他的父亲可以是百里济,也可以是其他人,和?你?没关系。”
他日?,她所爱之人如何伤她,她便会一寸一寸还回来。
她之一生,从年少懵懂到心死如铁,也只?爱过这一个男人。
当顾流觞转身离开这处幽静高旭颜的高墙,她的身后,传来“砰”的一身响。
那个给过她年少温情,纵宠过她,也伤她至深的男人,一头碰死于高墙。
墙面上砸出一朵血色的花。
无人能知晓,当听到这一声砰响时,顾流觞在想什么。
也无人看到那殿门出漆黑的衣袍之下那具身体有没有颤抖……
只?是洛桑城中开始盛传,少城主的生父其实是城中大将百里济,而城主顾流觞从未再解释过。
关于这一点,繁芜可以肯定传言是假的,那个孩子就是高旭颜的。推断顾流觞怀孕的时间,正?是那日?她在灵秀阁当值时。
不过,如今繁芜也想通了?顾流觞为何换回百里济。
百里济对顾流觞是有情的,只?是因为身份也因为高旭颜他压抑着这一份情。
顾流觞半生流离,最缺的是情。于是她选择为她自?己,留了?一个倾慕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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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色帷幕内,男人搂着女人的腰肢,将下颌搁在女人的肩膀上。女人半仰着头,闭着眼眸,朱唇微启……
她一头青丝披散,与男人的纠结在一处。
“流觞……”
情至浓处,男人哑声唤出女人的名字。
香残烛熄,炉中的炭火明明灭灭。女人的手缓缓推开男人,她起身下榻,穿上黑色外衫,一双赤足踩在柔软的毛毯上。
“百里济,如此无名无分你?也愿意?”她走至妆台前,兀自?绾发。
躺在榻上的百里济蓦然睁开双眸,默然半晌,眸中虽然满是怅然,却仍旧道?:“你?若给我名分,我只?能以死报殿下。”
坊间对高旭颜的死有很多个传言,最多的是说他死在了?棘城,是被魏军所杀。
顾流觞对他的人说,高旭颜是旧伤复发病死的,他也如此骗自?己,只?当殿下是病死的。
可他知道?真相,却又恨自?己知道?真相,正?因为知道?,他才?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