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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山间四食-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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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以为岑宁年纪小不爱说话是个好拿捏的,谁知道和姚春玲一样,这竟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屋里的气氛陡然僵住,还是茹姐儿机灵,出去捧了瓜果来:“来来来,婶子婶娘们来吃些果子磕些瓜子,今儿我哥成亲,可听不得这些酸话。”
  “你——”王凤玉刚要发作,茹姐儿抓了把杏干塞进她手里:“婶娘,你多吃些!”
  王凤玉气极,碍着场合不好发作只好忍,拿了块杏干放嘴里,刚嚼两下忍不住吐了出来:“好酸!”
  屋里头响起一阵低笑声。
  姚春玲一贯瞧着王凤玉吃瘪就开心,这下子简直难抑喜色与得意,像是今日要成亲的人是她,浑身都透着舒爽。
  岑宁见她表现的实在是太喜气洋洋,端了杯茶递给她,想让她遮一遮咧到耳朵处的嘴角。
  姚春玲一边乐呵一边接过,想都不想就往嘴里送,哪成想那茶还热着,霎时睁大了一双眼睛,碍于面子,硬是吞了下去。
  幸好那茶不怎么滚,没有烫伤。
  *
  茹姐儿家的宴席摆的很是精心,十大碗里虽只有三道荤菜,但量足,炒腰花和红烧鸡子都是下了油和大料炒出来的,更别提那碗酱兔肉,鲜香得人翻跟头。
  主食除了一篮子玉米窝头,还每桌上了一海碗白面条,里头放了菜干和肉皮酱。
  一时之间,院子里只听得见排山倒海的吸溜面条的声音,那叫一个震天响。
  岑宁和姚春玲坐着的这一桌多是小孩子,小孩子吃饭要争抢着吃才香,姚春玲和岑宁没和孩子们抢,只简单吃了两口菜,准备等回家再填肚子。
  唯独桌上有一盘干炸小丸子,岑宁夹了一颗吃了觉得味道好,多尝了两个。
  他细细嚼了嚼,尝出来这大概是拿山薯粉揉的丸子,想着山薯粉家里有,改天可以割一块新鲜肉回来,把肉剁得细细的,混着山薯粉一起炸些山粉肉丸子给陆云川尝尝鲜,他爱吃这些外酥里嫩的炸物。
  *
  吃过喜酒回家的路上,虽然肚子还空着,舌头被烫得还有些发麻,但丝毫不耽误姚春玲的好心情。
  “今日叫那老婆子找我们茬,活该她当众丢面子!真是痛快!”说罢又看向岑宁:“宁儿,你嫁过来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第一次听你刻薄人,真是痛快极了!”
  “是吧。”岑宁也跟着姚春玲笑,他方才面上虽没显出来,但心里高兴不比姚春玲少。
  対于王凤玉出言嘲讽自己,岑宁一点儿不在意,自己没做错什么,王凤玉要说什么任她说去,何必费劲搭理她。
  但岑宁忍不了王凤玉借着讥讽他去在众人面前贬低陆云川。
  陆云川从小因着王凤玉的缘故吃了那么多苦,每每想起来岑宁心里头就不舒服。
  偏偏王凤玉还不知悔改,都分了家,还要去在众人面前坏陆云川的名声。
  岑宁性子是和软,但人哪有没脾气的呢?
  当着我的面说我相公的不是,也忒不识相了,岑宁在心里头默默地想。
  出来吃喜酒前,姚春玲把芷哥儿送去了钱婶家里,让竹哥儿帮忙带着。
  竹哥儿日日在家绣嫁衣,钱婶怕他出去吃个喜酒把心玩花了,今日没让他过去。
  钱婶家院子里,竹哥儿正带着芷哥儿和他侄子一块躲猫玩,一个大人两个小孩玩得不亦乐乎,芷哥儿脸都跑红了。
  竹哥儿他嫂子李氏坐在一旁,时不时给两个孩子喂几口水,照顾得很是细致。
  姚春玲进院里打了招呼把芷哥儿抱起来,岑宁也上前和李氏打了招呼。
  因着上次板栗饼的事,李氏瞧见岑宁还有些尴尬,但见岑宁大大方方的,也就笑着点了头。
  “今日真是多谢你们了。”姚春玲抱着芷哥儿道。
  李氏拉着芷哥儿的手,说:“不然让芷哥儿再和森小子玩一会儿吧,从前你们不大把芷哥儿带出来玩,今儿我带了芷哥儿半日,他实在是乖巧,我都舍不得了。”
  这本是大人间的客套话,姚春玲听过不少,又因为自己家芷哥儿确实是乖巧,姚春玲笑道:“那改日我再带他来找你家森小子玩。”
  “那敢情好!”李氏还是拉着芷哥儿的手,笑道,“今儿我见芷哥儿和森小子玩了半日,玩得可好了,又想到村里常说什么哥儿大三,抱金砖。我一想,芷哥儿可不就比我们森小子大三岁吗?”


第27章 
  晚上在前头屋子里吃;陆云朗和陆云川干活回来,姚春玲和岑宁正在灶房里忙活,芷哥儿在院子里和一只野猫玩。
  两个人卸下干活的家伙什;洗了手;又拿湿布巾拍了拍身上的灰。
  陆云朗一把抱起芷哥儿;笑着问:“想爹爹了没有?”
  “想!”芷哥儿晃着脑袋说,又踢踢脚,“爹爹你放我下来吧。”他还想下地下和小猫玩。
  陆云朗笑着把他放到地上,和陆云川两个汉子坐在一旁看着芷哥儿摸小猫。
  晚上吃杂菜饼;姚春玲在杂菜里混着肉拿猪油煎的,香得很;又拿剩下的肉和辣椒一起炒了;另熬了锅南瓜粥。
  陆云朗在木凳上坐下,看着桌子随口说道:“又吃南瓜粥啊?”
  姚春玲正给芷哥儿擦手,闻言硬邦邦地开口:“家里那么多南瓜;不吃南瓜吃什么?不乐意吃你别吃!”
  陆云朗愣了,看了看姚春玲,又转头看看陆云川和岑宁,摸不着头脑:“这、这是怎么了?今儿不高兴?”
  姚春玲没说话,自己端了碗喝粥。
  陆云川一口馍馍含在嘴里没敢嚼;偏头疑惑地看向岑宁。
  岑宁抿着唇,冲他轻轻摇了摇头。
  堂屋里一时无话。
  陆云朗挠挠头又试探着问了一句:“是今天去压房出了什么事了?还是那边的又来找不痛快了?”
  “那边的”是指王凤玉和陆德兴。
  “砰!”姚春玲把碗砸到桌子上;先缓和了语气对身边坐着的芷哥儿说,“好孩子;小猫还在呢;你拿着肉去院子里喂小猫吃,但别往院子外头跑。”
  芷哥儿提前吃鸡蛋羹吃饱了;听了这话高高兴兴捧着碗去院子里找猫了。
  等芷哥儿走了,姚春玲才冷着脸把今天下午在钱婶家的事说了。
  她说得气愤,说完脸已气得发红:“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当着小孩儿的面就说这种话,她脸皮就这般厚?娃娃亲这种事她一个人张嘴就来,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陆云朗和陆云川听了,脸色都有些发沉,竹哥儿她嫂子这话说得忒没分寸。
  可这还没完,姚春玲恨得咬起牙根:“那个不要脸的,我听着她那话已经恼了,抱着芷哥儿就要走,竹哥儿也在一旁说她了,可她还扯着我们芷哥儿的手不放,说是看在我们两家素日邻里的情分上才会开这个口,不然哪家订娃娃亲都是头一个挑姑娘,少要哥儿的。”
  “又说芷哥儿模样漂亮,性子也乖巧,又大上她儿子岁,以后进了她家肯定贤惠,能好好伺候相公,孝敬公婆——”
  更恶心人的话姚春玲不愿意说,李氏还说像芷哥儿这般从小鸡蛋羊奶喂大的,以后身子骨好,生出来的孩子指定也健壮漂亮。
  对着两个不过几岁的孩子说这种话,姚春玲当场听了恨不得把李氏的脸扇烂。
  陆云朗听不下去了,拍了桌子站起来骂道:“我呸!那刁妇嘴是烂了不成,对着孩子说这些腌臢话!”
  “那个贱人!下次再要往我跟前撞,我一定撕了她那张烂嘴!”姚春玲性子虽有些泼辣,但甚少同人生气,芷哥儿是她的心肝,这次是真被气得恨了,坐在凳上人都有些发颤。
  “我们家就差把芷哥儿含在嘴里养了,我这样疼着宠着养大的,她倒好,张口就来喷粪!什么伺候不伺候,孝敬不孝敬的,她那儿子才两岁出头,当娘的也不知道给他积点德!以为他家是什么皇帝佬儿,生出了个太子不成?”
  陆云朗脸色难看至极,他望了一眼正在院子里喂小猫的芷哥儿,沉声道:“以后不要再同他家人来往了,这样的门户,我们沾不起!”
  说着,像是意识到岑宁平日里同竹哥儿玩得好,自己这话当着岑宁的面说不合适,刚要同岑宁解释。
  岑宁倒先开口了:“竹哥儿就要成亲了,不耽误什么,从前钱婶帮了我和嫂嫂不少忙,今儿下午我拎了鸡蛋过去,就当全了往日里钱婶的情面,今后各过各的,大家邻里之间互不干扰是最好了。”
  今儿下午李氏闹了那么一通,姚春玲当场就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岑宁压住了火气没骂人,但回家后就把家里攒的鸡蛋拿了十几个出来,拎着就上钱婶家去了。
  钱婶后一步才从茹姐儿家回来,进了自家院门只看见儿媳在抹着泪哭,竹哥儿在一旁生气,还不等她问清楚,岑宁就带着鸡蛋上门来。
  岑宁一贯和软,上次板栗饼的事虽是李氏想要贪便宜的错,但他还是做了吃食上门来缓和了关系。但这次却怒形于色,语气也冷硬。
  “钱婶,正好你回来了,有话我就直说了。”岑宁放下鸡蛋道,“往日里你对我和我嫂嫂颇多照顾,我们也不是那不要脸皮的人,心中感激,这些鸡蛋你收下补补身体。”
  “至于别的……”岑宁瞥一眼在一旁面如土色的李氏,“邻里之间的情分难得,大家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不好闹得太难看。少了往来,自然也就能少些龃龉,以后,我们两家还是少走动得好。”
  钱婶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这、这是怎么了?宁儿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娘,这事你别管了。”一旁的竹哥儿出声,把岑宁提来的鸡蛋拿进了自家厨房。
  岑宁见了竹哥儿面色稍稍缓和,又道,“婶子,之前我替你家孙儿绣了两件肚兜,我当时考虑得不周全,比着芷哥儿肚兜上的花样子绣了两件一样的,现在想想着实是不合适,若是因着这个让人误会了什么那我的罪过可大了。如此,便请婶子将那两件肚兜给还给我吧。”
  钱婶尚被岑宁一连串的话打击的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李氏先跳了脚:“我真是看错你们了!原以为你们家是那知理的,没想到竟是一家子的野蛮人!挤兑我们大人也就算了,现在连小孩的主意都打上了,连件肚兜都要往回要,你也好意思!”
  “布和彩线是我出的,花样子是我绣的,我也不曾收过嫂子你一枚铜板,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岑宁看着李氏,缓缓地说,“还有,把主意打到孩子身上的可不是我,是你。”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趁我不在做了些什么?”钱婶还蒙在鼓里,但见岑宁这会这般不留情面,急得转过头质问李氏。
  这边一派吵闹,那边竹哥儿径自走到李氏屋里,在柜子里翻出来两件肚兜。
  森小子坐在院子里,听着娘亲和奶奶吵吵嚷嚷的虽然有些害怕,但因着怀里抱了盘零嘴,吃着零嘴倒也没哭闹,但见竹哥儿手里拿了他最喜欢的两件肚兜出来要给人,连忙抛开零嘴跑过去:“啊啊……我的……”
  “回头让你娘给你绣。”竹哥儿抛下一句。
  “啊啊啊……我的我的……”森小子哭着去牵李氏的衣摆,“娘,是我的……啊啊呜呜呜。”
  岑宁见森小子哭嚎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毕竟孩子无辜,这件事本不该牵扯到森小子身上,他也并不是因为小气才来要回这两件肚兜。
  当初李氏找他要肚兜要得急,说是天气有些凉了,想尽快给森哥儿穿上。
  他那段时间忙着收拾菜园里的瓜果,又忙着给镇上的铺子送手帕,所以直接比着芷哥儿肚兜的花样绣了两件。
  本来是给孩子们穿的,不必那么讲究,但是今天李氏把话说得实在恶习难听,怕她恼羞成怒到时候拿肚兜的事去四处说嘴,回过头来说自家的不是,岑宁只能狠着心把这肚兜要回来。
  院子里一时大人的叫嚷声混着孩子的哭声乱作一团,竹哥儿把肚兜拿给岑宁,凑近后小声说:“别理他们,你快回去,今儿这事我家对不住你们,你帮我和春玲嫂子道个歉,我改天再偷偷去找你。”
  岑宁听了,也只好拿着东西扭头走了。
  是夜,钱婶家的院子里只堂屋里亮着灯火。
  屋里,森小子还埋在李氏怀里抽噎,一双眼睛红肿得可怜。
  李氏一边心疼哄儿子一边自己抹眼泪,坐在炕上扭过身子背对着屋里其他人。
  钱婶瞅着李氏的样子气极:“你还恼,你有什么可恼的?!看看你今日做的这叫什么事!”
  李氏颇不服气,顶撞道:“是娘你让我和陆家人搞好关系留住情分的,我也是看芷哥儿乖巧,想着你曾经说村长家老大媳妇对芷哥儿有这个心思才开了这个口。”
  李氏嘟囔着:“既然连她都能看上,说明芷哥儿往后是个抢手的,我帮着家里早早定下来,也是为着家里好啊,结亲这么大的情分,不比竹哥儿平日里给他家小恩小惠的强多了。”
  “你说什么呢!”竹哥儿说着就要骂,被钱婶一声怒斥打断。
  “我原以为你只是爱贪便宜了点,小心眼了点,旁的地方还是好的,如今看,你竟是个最糊涂的!”钱婶指着李氏骂道,“朱氏看上了芷哥儿,你可见她跑去陆家人面前提了?既然村长家都没那个脸去提娃娃亲的事,你又是哪来的脸!张口闭口就要芷哥儿来你家伺候孝敬?!”
  李氏嫁进钱家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被婆婆指着鼻子骂,当下委屈得不行,哭喊道:“我怎么就没脸了?难道我矮了她一头不成?村长家是丰裕,但他家那么多儿孙,等分了家大虎子他爹能分个多少?朱氏现在是穿金戴银,往后的日子可有的瞧呢!”
  “我们家有屋有田地,家里头还只有钱大一个汉子,况且森小子生出来,谁见了不夸一句聪慧?都说看面相以后是要念书考功名的富贵命,难道还配不上他陆家一个小哥儿吗?要我说,还是他家高攀了!”
  李氏说着哭得声嘶力竭,半依在钱大怀里抽泣。
  钱大看见媳妇这样有些不忍,张口道:“娘,你也是,为了一家子外人回过头来说媳妇孙子的不是,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钱婶看着儿子儿媳这般模样,心下发凉,摇着头道:“是我的错,生了个酒囊饭袋,原想着娶回来一个能持家的儿媳还能有救,谁知两个都是蠢笨的。”
  钱大横眉:“娘你这是说得什么话!这么说自己儿子,你疯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钱老爹一掌重重拍在桌上,钱大畏惧他爹,知道自己方才失言,讪讪地闭了嘴。
  钱婶一颗心凉了半边,冷声道:“我们家六亩地,每到农忙的时候,你可认真割完过一亩?老子累得半死不活,儿子倒在一边逍遥快活,你当真以为村里头没人说我们家,没人说你的闲话吗!我们家现在还能有口饭吃,全仗着你爹一大把年纪在地里卖苦力,等我和你爹死了,你准备怎么填饱你自己和你媳妇儿子的肚子?!”
  钱大听了这话羞恼,自觉在媳妇和弟弟面前丢了面子,但钱婶说得字字属实,他也只能喘着粗气低下头忍着。
  “我为什么亲近陆家?那是因为我看得出来陆家兄弟俩是踏实本分的人,我帮着把两家的情分结下了,以后有什么事能托他们帮衬些,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
  钱大撇撇嘴,嘟囔道:“陆家那条件能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哪帮得上我们?再说了,何必要外人家帮衬,等竹哥儿和吴二河成了亲,我们和吴家就是亲家,哪还用得着愁吃穿?”
  “你休想!”钱婶怒站起身,沉声道,“我和你爹一把年纪为了你们操劳是我们生下了你,是我们活该,但你不要想着打竹哥儿的主意!你要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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