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四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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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幸亏有大哥拿了纸包让那妇人试吃,岑宁学聪明了,拆了一包糖摆在旁边,有人来能给人尝尝味道。
吆喝声不停,断断续续的还真有不少人凑到摊子前来看。
陆云川那边买柴火的人也多,岑宁一个人顾着豆酥糖的生意。
“两个钱一包,这么贵?人冰糖葫芦也才四个钱呢。”
“自家给足了糯米发出来的糖,黄豆粉也裹得厚,两个钱不贵了,年节下买一包哄哄孩子也是好的,一小包能吃上两日呢。”
他性子温和,对着谁说话都和煦,人打扮得齐整,糖也拿红纸包得喜庆。
买吃食无非讲究味道、价钱,买给自家小孩吃的东西额外讲究干不干净,许多人听着吆喝声过来,见着岑宁这样,还真拎走一两包,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卖出去大半。
有位穿红着绿的婶子尝了一块,开口就要四包,和岑宁说:“现在做豆酥糖的少了,以前一到年节,街上尽是挑着担子卖豆酥糖和红米果子的,如今我都没见有什么人卖了。”
岑宁把糖递给她:“红米果子我也能做的,只是那个要趁热吃才好吃,不好拿到镇子上卖。”
红米果子是拿红曲米和糯米做成的米团子,里面可以包上豆沙芝麻各种馅,吃起来香甜软糯,模样也浑圆的好看。
只是冬日里带到镇子上就冷了,口感不好,倒是可以年节下在家里做着自家人尝尝。
一上午的工夫,一篮子豆酥糖就剩下了几包。
岑宁揪着钱袋开心的不得了,中午吃饭时胃口都更好,吃了一大碗烩面。
到了半下午,陆云川和陆云朗板车上的柴火和菜卖完了,岑宁的篮子也空了。
收拾东西准备赶路回家,冬日赶山路怕碰见饿了肚子下山觅食的山兽,得趁着天亮走。
陆云川把拉板车的麻绳捆到身上,岑宁从板车上拿来一包他特地留出来的糖。
他们旁边的铺位是对老人家带着小孙女在卖自家编的竹篮竹筐,小孙女和芷哥儿差不多大的年纪,穿着有些破旧的棉衣,蹲在爷奶旁边安静的很,一整天不哭闹一句的。
中午就着白水吃冷饼子,也一口一口吃得乖巧。
岑宁看见心里头发软,拿了包豆酥糖过去,蹲下身递给小姑娘说:“这是小嬷自个做的糖,见你生得漂亮又乖巧所以想送你,你拿着甜甜嘴。”
那小姑娘正缩成一团蹲在地上,闻言睁圆一双眼睛看着岑宁,不太相信的样子,半晌才小声问:“给……给我吃吗?”
岑宁笑着点点头。
小姑娘瞧着糖咽了咽口水,有些怯怯地看了眼岑宁,又回过头去望一眼自己爷奶。
老人家脸上黑黢黢的,正编竹筐的一双手干枯如柴,瞧着岑宁有些不好意思,但见岑宁坚持,又看着小孙女眼巴巴盯着糖的样子心疼,只好说道:“妞妞,接着吧。”
妞妞眼睛瞬间亮起来,先小声和岑宁道了谢,才高高兴兴双手接过糖。
老人家见小孙女收了糖,拿了只摊子上的竹筐要送给岑宁,老人家坚持,岑宁没办法只好收下,只趁着老人家没注意在他布包旁边搁下了两枚铜钱。
第35章 汆丸子汤
这日夜里;陆云川和岑宁洗漱好坐在炕上。
岑宁把钱袋里的钱倒出来一枚枚的数。
一连三天去镇子上摆摊,家里的柴火和地里的白菜萝卜卖得差不多了,岑宁发的那一坛子麦芽糖早就已经卖完;中间姚春玲见他们想卖糖另送了一盆家里发好的麦芽来;又做了一坛子;相当于一共卖出去了两坛子糖。
岑宁收好钱袋,高兴道:“这下买整头猪的钱都够了,今年可以多置办些年货回来。”
又说:“柴火和菜卖完了,明天起就不去摆摊了;可以好好在家歇一歇。”
他一开始做豆酥糖的时候压根没指望能卖出去这么多,现在赚得了些置办年货的钱岑宁就已经知足了;既然家里的柴火和蔬菜卖完了;他也没想着继续去镇子上卖糖。
冬天赶山路艰难,岑宁心疼陆云川忙活了一整年,有心想让他在家里好好歇歇。
况且卖豆酥糖本就是卖个新鲜;这几日想尝味道的人都已经买过了,再继续卖下去也不一定能赚到什么钱,不如早些在家里为猫冬和过年做准备。
冬集结束,今年最后一项活计干完,接下来就能待在家里安安稳稳等着过年;陆云川和岑宁躺下,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心里头高兴;吹了油灯,陆云川覆上来的时候岑头一次□□去迎;害臊都顾不上了。
翌日早上;前几日早起习惯了,岑宁到了点就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听着耳边陆云川舒缓的呼吸声才反应过来今儿不用再去镇子上了,在被窝里扶着腰伸了个懒腰,岑宁又舒舒服服地缩回陆云川怀里。
陆云川这几日劳累,此刻还睡着,岑宁平日早起只觉得痛苦的不得了,现在可以睡懒觉反而睡不着了。
他躺在被窝里,脑子里想着事。
离过年还有月余,家里的腊肉快吃完了,得快些买了猪肉回来做熏肉灌香肠,腊肉腊肠满院子的挂起来才算有了年味。
家里的鸡养得少,还得靠着它们下蛋,今年过年就不杀鸡做熏鸡了,等明年开春多抱几只小鸡崽回来养。
针线篮里的手帕已经集了有一打,这几日空下来再绣几张,下雪前去镇子上卖掉,又是一笔进项……
重新入睡前,岑宁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今年能同陆云川一块过个好年。
两个人起身时已经是半上午,忙活这么久,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睡饱了人也精神,岑宁走进厨房生火,想着今日要做顿好吃的。
这几日早上中午都是在镇子上吃,镇子上的吃食偶尔尝个新鲜还行,吃多了还是觉得自家大锅烧出来的家常菜味道更好。
许久不吃干饭,岑宁舀了米出来打算蒸锅米饭,好好的炒两个菜吃吃。
时候也不早,就当是早饭午饭一块吃了。
陆云川去后头鸡舍喂了鸡摸了蛋出来,和岑宁说:“我去吴家问问,看最近有没有人家要杀猪的,好找人买些肉回来。”
“好,要是有现成的新鲜肉,你也割些回来,中午做着吃。”
陆云川听了回身去房里拿了铜钱出门了。
岑宁蒸好米,跑去后院拔了颗白菜,后院菜地里还留着些白菜萝卜没拔,打算留着自家吃。
其实地里的菜等降霜后更清甜,只是雪后山路不好走,所以才早早□□拿去卖。
白菜去掉菜帮子,在锅里焯水后又过一遍冷水,切成片,腊肉放进热锅里翻炒,岑宁又拿水泡了些香菇,打算炖个腊肉白菜煲吃。
家里的石磨辣酱还剩许多,岑宁擦了把手,想去村口买块豆腐回来拿辣酱焖豆腐。
豆腐一年四季都好吃,到了冬日尤其美味,加上价格便宜,一块豆腐就能炒一盘子菜,买的人也多。
岑宁怕去晚了卖完了,关了院门就急匆匆朝村口赶。
村口不知在做什么,这时挤满了人,热热闹闹的像在办喜事一样。
岑宁边瞧边往前头走,走近两步就听见村里人说话的声音。
“哎呀,这可真是文曲星下凡,我们村居然真的出了位秀才老爷了!”
“沈家阿奶日日烧香拜佛没白折腾,这沈家小子是个有大出息的,日后要接着他奶去府城当官享福的。”
“哎,这沈家二小子还没娶亲呢,好歹是从我们村出来的小子,肥水不流外人田,该在我们村子里定下位姑娘才是,可不能便宜了别的村子去,我家小妹正巧到了年龄,长得跟朵花似的,最是般……”
“可闭嘴吧你,心里的算盘打得十里外都听见了,沈家小子现在是秀才老爷,那是要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才般配的,你可别替你家小妹乱打算了。”
村里人聊天就是这样,说不到两句就要吵吵起来,吵过一顿还能当作无事发生一样接着往下说。
“诶,那谁,陆家那小子不是同沈家小子一块儿考的秀才吗?怎么不见他家出来报喜讯。”
“傻啊你,那当然是没考上呗!”
“没考上?王凤玉不天天在外头说她儿子聪慧,连私塾里的先生都夸的吗,怎么沈家小子考上了,她家的没考上?”
“她那嘴佛前开了光的不成,还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别听她瞎显摆,她家小子这次要是考上了,依她那德行,你还能不知道?”
“也是。”
岑宁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大致知道是什么事了,不过他心里头记着姚春玲和他说过的话,不让和那头人再有什么联系,所以没多留也没多听,绕了个弯跑去买豆腐去了。
捧着碗豆腐回家,陆云川也回来了,正坐在院子里。
岑宁说:“我去买了块豆腐,焖着辣酱吃,下饭。”
陆云川点头,跟着岑宁走到厨房:“割了块新鲜肉回来,吴家说外村有户人家找他们后日去杀猪,能帮我们问问,要是那户人家往外卖,就直接帮我们带回来。”
“那敢情好,就是有些麻烦他们。”
陆云川本也觉得麻烦人家不好意思,想着那户人家要是答应卖,就自己去跑一趟扛回来,但吴二河见是他要,一口咬定这事交给他。
“估摸着是看在你和竹哥儿的情谊上。”陆云川说。
陆云川买回来的肉瘦肉居多,岑宁打算做个汆丸子汤喝。
做丸子的肉要跺成细细的肉泥,陆云川拿了刀帮忙剁肉,岑宁在一旁切豆腐做辣酱焖豆腐。
瘦肉剁成肉泥,撒上料酒、姜末,红薯粉和盐,岑宁又往里磕了两个鸡蛋清,加了鸡蛋的肉搓成丸子后更容易成型。
肉馅搅拌成粘稠状态后,锅里的水也烧开了,岑宁洗干净手,拿了勺子将肉馅在掌心团成丸子,一颗颗下入沸水中,等丸子漂浮起来后又放进去提前泡好的菜干,生汆丸子汤就做好了。
这样煮出来的丸子鲜嫩爽滑,而且没有肉腥味。
一盆汆丸子汤,一碗辣子豆腐,一碗白菜炖腊肉,再加上米饭和馒头。
不用忙着干活,两个人在厨房里的小桌子上美滋滋吃了顿饭。
给陆云川又添碗干饭,岑宁想了想,把买豆腐时几个婶子们说的话同陆云川说了。
“我听那几个婶子的意思,好像是沈家小子考上了,那边的……没考上。”
陆云瑞数月前去府城考秀才,王凤玉素来为人嘚瑟,在村子里夸耀的,闹得人人都以为瑞小子这秀才老爷是稳了。村长为此还专门嘱咐过陆云朗和陆云川,让他们放宽心。
可能是疫病耽搁了,今年放榜放得格外晚些。
听岑宁说完,陆云川给他舀一勺肉丸子,面色不改道:“考没考上都同我们没关系,陆云瑞落了榜,他们自个关上门且有的闹腾呢。”
隔了半个村子,那头的陆家屋子里,山雨欲来。
第36章 腊肉香肠
兰姐儿蒸了锅馒头;熬了锅米粥,又拿家里的菜干炒了一盘菜,陆云瑞和王凤玉日日都要吃些荤腥;但是今天王凤玉没给她钱去割肉。
兰姐儿悄悄望了一眼堂屋;也不敢在这时候上前去要钱。
没办法;只能从家里装鸡蛋的筐子里摸了两个蛋出来,炒了盘鸡蛋。
家里只有陆云瑞每天早上能吃两个拿油煎出来的蛋,或是饿了的时候王凤玉给他做盐焗鸡蛋当零嘴吃。
平常炒菜的时候很少拿鸡蛋炒着吃,王凤玉说那是要留给陆云瑞补脑子的。
把蒸笼里的馒头捡到篮子里;盛一盆米粥,兰姐儿端着午饭轻手轻脚走到堂屋;小心翼翼把菜放到了桌子上:“爹、娘;吃饭吧,我去……喊三哥。”
王凤玉这会儿本来就气不顺,听了兰姐儿说话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我说过多少遍了;你就一个哥,什么三哥三哥的?你哪来的大哥二哥?这么大人了长不了记性是不是?”
兰姐儿低着头缩着肩膀没敢说话。
王凤玉一上午的气这会儿终于撒了些出来,阴着脸走到桌子旁坐下,但在看到桌上那盘鸡蛋的时候怒火重燃:“谁让你炒鸡蛋的?我怎么和你说的,你现在能耐了是不是?连你娘说的话都不当回事了!”
兰姐儿瑟缩着开口:“不是的娘;是……是家里没肉了,我才炒了两个蛋。”
“没肉你不知道去买?肉是死的你人也是死的吗?都说了家里的鸡蛋是要留着给你哥补脑子的;你是个傻的听不懂话是不是?”
“行了——”一直坐在一旁的陆德兴陡然开了口,沉声道;“不就一盘子鸡蛋吗;也值得你这样?开口就死不死的,不嫌晦气。再说了;家里一筐子鸡蛋,云瑞有几张嘴要吃那么多,以后家里多吃些鸡蛋,省些割肉的钱。”
王凤玉一摔筷子,“陆德兴你什么意思?云瑞吃鸡蛋吃多少年了不见你说什么,现在说这种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陆德兴瞅了自己婆娘一眼,没说话,拿起个馒头开始吃饭。
王凤玉气不打一出来:“你老陆家祖上大字都不识一个的,陆云朗陆云川也只是两个空会卖苦力的庄稼汉,能出我们云瑞这么个会念书的,那是你家祖坟冒了青烟了!多的是人考秀才几年不中的,你现在这甩脸色给谁看?”
“那沈家那小子怎的就考上了?我瞧他整日待在家,也没和云瑞一样三天两头去镇子上见同窗花钱,这下我们家哪来的脸见人?”
王凤玉心里也正烦这事,她家云瑞这次定能高中的话是她自己放出去的,这下没考上,村里不知多少人在瞧自己家笑话。
而且那头的……王凤玉气得咬紧牙,都是让姚春玲那贱人那张烂嘴给咒的,不然她家云瑞怎么会考不上。
王凤玉和陆德兴在堂屋里争执,陆云瑞在自己屋里面阴沉着脸,手里的笔几乎要被他捏断。
自己落了榜也就罢了,沈家那小子居然一次就考上了秀才,那小子明明愚钝不堪,居然会比他先考上秀才……怎么会。
原想着自己今年高中,就能在村子里扬眉吐气受人追捧,兴许还能入了镇上哪位老爷的青眼,寻一门好亲事,娶位家里显赫的小姐,从此平步青云。
那以后别说风月楼里普通的哥儿姐儿,就是风月楼里的头牌,也得在他跟前卖笑。
可如今,他的计划全都泡汤了。
堂屋里的争吵声隐隐约约传来,陆云瑞脸色更沉,今年落榜,往后他还如何开口向家里要钱去镇上。
一顿午饭,陆云瑞借口身子不舒服没出屋门,陆德兴和王凤玉也没有胃口,这会子王凤玉也没那个心思去管兰姐儿了,兰姐儿破天荒吃了顿好饭。
饭后,陆德兴沉着脸回屋里睡大觉,王凤玉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叩了叩陆云瑞的屋门。
陆云瑞屋里烧着炕,很是暖和,他正躺在炕上想着该怎么弄到钱好再去见见风月楼里的哥儿姐儿的,听见叩门声,忙揉了揉眼换了副神色。
门一开,陆云瑞站在屋里,双眼通红,发髻凌乱,看上去心灰意冷。
王凤玉心里本也有些怨陆云瑞,毕竟为着他当上秀才老爷,家里花出去了不少银子,刚才同陆德兴争辩,也只是想在陆德兴面前给自己和儿子留些脸面。
可现在见到自己儿子这副消沉模样,她心里那点子怒其不争的埋怨瞬间没有了,只剩下心疼。
“儿啊,不过是今年落了榜,你饭也不吃门也不出的,把自个儿的身子熬坏了可怎么办啊?”
陆云瑞摇摇头,说话有气无力的:“娘,你放心吧,没事的,我只是……心里头有些难受。”
王凤玉宽慰他:“儿啊,这次不行还有下次,你那么聪慧,总能高中的。”
“儿子只是有些想不通。”陆云瑞红着眼道,“平日在学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