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球跑我拿了事业剧本-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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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幼双福至心灵,试探着扭头问身边热得狂擦汗的仁兄。
这位仁兄貌似也是在太阳底下等久了,热得满头大汗,退回到人群外划水摸鱼,正好就站在了张幼双身边。
“唐相公就是这个性子么”
耳畔突然响起个清朗的嗓音,小厮微微一怔,扭脸一看,愣了一下。
竟然是个姑娘!
在这满目臭烘烘的男人堆里面,这姑娘尤为打眼,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皮肤白,两只瞳仁像水底的鹅卵石一般清澈动人,看着就让人心生一股清亮之意。
或许是因为身边站着个清秀佳人,又许是大热天的站在太阳底下同病相怜,这位小厮擦了把汗,忍不住大倒苦水。
“可不是么?”
张幼双试探着旁侧敲击:“唐触触……阿不,唐相公他很爱画么?”
对方奇怪地瞅了她一眼。
这算什么问题?唐舜梅不爱画画平常画什么画?
好好的姑娘,是本来脑子就有点儿问题还是被热傻了?
对上这位仁兄的目光,张幼双默默捂脸。
情何以堪啊!她这是什么傻逼问题。
人一触触能不爱画么?!
“……不,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对画画这件事儿尤为痴迷?”张幼双努力挽尊,整理着语句,“不惜一切代价的那种。”
对面的小厮不知道突然间脑补了什么,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眼神里几许怜悯。
“是啊,可是这些招数我们都试过了。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喏。”他指了指怀里的拜匣,有了几分炫耀的心思,扬起声调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前朝乐山公的真迹!我家主人费尽心血才买来的!价值千金!”
小厮兄弟说着说着,瞬间又蔫吧了下来。
“可是再贵重如何,乐山公人也看不上!!这唐舜梅狂着呢!”
从交谈中,张幼双旁侧敲击地摸清楚了这位唐触触的性格。
这位唐触触行事有多狂放不羁呢?
因为泥轰(日本)的春宫画的好,就跑去泥轰学画春宫去了。也就是前半个月才回到了越县。
本子的春宫,这是老传统艺能了。明朝时经常有人吐槽□□本子画得太烂,不如泥轰的本子画得好的。
这位唐触触还曾经爆言,当世的画家没一个他看得上的!全天下,他就服那位俞尚书!
没错,就是那位俞峻俞巨巨。
唐触触这口无遮拦在几年前曾经给他招致过杀身之祸,当时梁武帝有一位宠妃想要邀请这位唐触触给自己画画,各种利诱不成就威逼了。
这位唐触触被带到殿内,二话没说,将这位宠妃画得十分“美丽动人”,脸上那些小缺点啊都没放过,细细画了出来。
气得宠妃嘤嘤嘤地跑去找梁武帝哭诉,梁武帝大怒要杀了他,结果被时任户部尚书的俞巨巨给拦了下来。
两个人或许因为此事有了些接触,之后,唐触触便张狂地放出话来,说这天下能入他眼的,唯俞危甫一人耳。
对方如此放荡不羁,能请这位触触来画画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不过张幼双却没泄气,不过来都来了,不拼一把就打道回府根本不符合她的性格,再说了,她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巨巨给的玉佩。
许是被外面的动静吵得不耐烦了,青年男人翻了个身,挠了挠耳朵,拎着蒲扇的手一扬,一指。
两个垂髫的小童,打起竹帘,从屋里走了出来。
这两个小童唇红齿白,穿着红衣裳绿裤子,像是莲花童子,面容白净,口齿清晰地说:“我家先生说了,今日不接客,谁都不见。”
此话一出,人群“嗡”地一声,变了脸色,交头接耳,各有意见。
或好声好气继续央求,或忿忿不平。
就在这闹哄哄,叫嚷嚷之中,一道清朗的嗓音,如同泉水淌过,水面风来,泠泠动人。
“在下张幼双,不知两位小兄弟,能否代在下向唐相公转达一句话?”
众人目光所至之处,张幼双分开人丛站了出来,双目灼灼,躬身一揖到底,抬起眼是,唇角带笑,如胜券在握,自信而富有朝气。
这一道笃定的嗓音响起,竹帘轻轻晃动了一下。
帘内的人掀起眼睫看了过去。
隔着隐隐绰绰的日光,帘外张幼双一揖到底:“虽然在下没有什么价值千金的拜礼,但在下绝对有相公感兴趣的东西。”
女的?感兴趣的东西?
唐舜梅眉梢一挑,突然就来了兴致。
那两个小童对视了一眼,正眼开口拒绝。
哗啦——
竹帘被人从里屋打起了,一个乌发凌乱,衣着邋里邋遢的青年男子,赤着双足走了出来,一双桃花眼顾盼生辉。
正是唐触触无疑!
劈头盖脸地打断了两个小童的话,唐舜梅那双眼扫了一圈,落在了张幼双脸上,饶有兴趣地问:“你说有我感兴趣的东西?说来听听?”
咦?
这么快就出来了?
难道说因为这一堆大老爷们里就她一个姑娘?
于是,吴朋义等人在内,其他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张幼双脸上。当然也包括她旁边这位同病相怜的小厮兄弟。小厮目瞪口呆,似乎没想明白自己身边这位难兄难弟怎么就莽上去了。
他……他话还没说完呢。
“是画。”张幼双略一思忖,抬起眼,咬字清晰,确保她说的话能让唐触触听个清楚。
“或者说,是一些新的,绘画技巧。”
唐舜梅眉梢高高挑起: “你会画画?”
面前的女郎神采飞扬地笑起来:“不瞒相公,在下不才,学过两年。”
她从小就和家里的长辈学国画,后来想走艺考的,可惜被沈兰碧女士残忍地扼杀在了摇篮里。
那位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厮,猛地合上了嘴巴,睁大了眼,震惊地看着身边儿的张幼双。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宝晋堂的管事愣了一下,竟然还能这样把人请出来?
管事他生意场上打滚摸爬久了,反应何其敏锐,见状,大脑飞快运转,心里迅速就有了计较。
将身边那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一扯,也忙躬身道:“唐相公!我身边这位也会画画!于画艺上也颇有所得!”
唐舜梅的目光果然不出所料地落在了那青年身上。
很快,就有其他人跟风而动。
此情此景,张幼双嘴角一抽,却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大家都是打工仔,为了能得唐触触的青睐可算是豁出去了。
“你。”
唐舜梅笃定地看着那青年说,又转过身看向了张幼双。
“还有你。”
指着陆陆续续站出来的人说。
“还有你、你、你。”
男人嘴角扬起个看好戏的弧度,抱胸挑眉说:
“既然你们都会画画?要不,你们比比看?”
虽然瞬间多了一票竞争对手,但张幼双一点儿都没觉着紧张。
那主要是因为她可是有底牌在手的!
什么梵高莫奈毕加索蒙德里安伦勃朗塞尚……
中国咱也有徐悲鸿齐白石……
这些巨巨都是她的底牌!她就不信唐触触他不心动!!
虽然这些她都画不出来,但她有嘴可以逼逼叨啊!是时候让唐触触见识一下什么叫键盘侠·嘴炮王者了。
当然像素描透视光影这些的,她好歹学过,还是可以画几笔的,还能胡诌点儿什么解剖黄金比例……
张幼双大脑飞速运转间,那两个小童已经把画具都搬过来了。
唐舜梅环顾了众人一眼,笑了一下,把竹榻拖了出来,一屁股坐下,说道:“不如就以美人为题吧。”
“各位,请。”
张幼双抬起眼,正好和唐触触撞了个正着!
唐触触貌似对她挺有兴趣的,看了她一眼,冲她一乐,一呲雪白的牙花,那眼里好像在说别让她失望。
张幼双定了定心神。
此时,身边其他人也都在桌案前坐了下来。
张幼双突然也紧张起来:“……”感觉突然像是误入艺考现场。
吴朋义一愣。
对了,他怎么忘了张幼双会画画,她说得这么笃定,难道真的有把握?
张幼双画得很快。
这握笔的姿势很奇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唐舜梅顺手抄起之前的书,一半挡脸,煞有其事地在心中点评,愈加好奇这姑娘最后能画出个什么玩意儿出来。 w ;请牢记:;
第41章 第 41 章
吴朋义之前是见识过张幼双这画技的; 可如今左看看右看看,看到张幼双身边其他人画得这美人画,又看看张幼双这奇怪的; 毫无章法的线条; 心脏忍不住砰砰直跳,打起了小鼓。
强作镇定地; 吴朋义又看了眼宝晋堂的那位管事。
管事此时此刻也正在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吴朋义。
少年这一身行头虽然看着唬人; 但基本上没起到乔装的作用。
吴家二郎他还是认得的。
又看张幼双手法奇怪生疏,宝晋堂管事心里轻轻吁出一口气。
听说这吴家的小子和家里闹翻了; 如今一看,倒像是过来闹着玩儿的。可不是过来闹着玩儿的么?既没带什么拜匣; 又没置办什么酒席。
那位小厮仁兄也好奇极了,抻着脖子; 往前看。
一个个等得额头冒汗,抬起手拼命地擦。
好不容易等到规定的时间限制一分一秒地逝去,宝晋堂的青年画师最先搁下了笔,退开半步,请唐舜梅来点评。
唐触触这才从竹榻上起身; 低下视线看了一眼。
青年画师眼里难掩崇敬之意; 袖中双手紧握成拳。
就算没请到唐相公,能得唐相公一两句点评也是值了!
吴朋义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 忍不住皱起了眉。
画中美人鹅蛋脸,柳叶眉,一点樱桃小嘴; 杨柳细腰; 裙摆下伸出两只可堪在手中把玩的三寸小脚。
意态倦倦; 半倚栏杆; 恍如无骨,侧身望着院中花石,姿态纤丽婉约,半垂着的衣袖,宛若堆叠着的流云。
那青年画师以土黄、胭脂调和美人肤色,愈发显得美人肌似羊脂。
这幅画单拎出来看,都可以称之为上品,看来是宝晋堂下了血本请来的画师。
唐触触看了两眼,摸了摸下巴:“嗯,不错。”
宝晋堂的管事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吴朋义就忍不住略有点儿焦躁了,压着眉梢儿去看张幼双那边的动静。
“刷刷”——
张幼双还在画,眼睫低垂,神色专注,很有不为外物所动的沉稳风度。
一直到唐舜梅都绕着众人看了一圈儿了,桌上的线香将将燃尽,张幼双这才搁下笔。
她一搁下笔,唐舜梅就走了过来。
老实说,看这小妞那奇怪的画画姿势的时候,他还是挺好奇,能画出个什么东西出来的。
这……
唐舜梅浑身一个激灵,目光落在这画纸上,短暂间失去了言语!
这纸上的美人像与其他人画的美人像可谓有天壤之别!
张幼双画的是个观音像,但与寻常的观音像又用不同。中国画一向讲究神似、写意而非形似。
和端坐在莲台上的观音不同,张幼双这观音画得十分富有生活气息,祂高卧在娑罗双树间,有温暖的光晕穿过树影,落在素霓□□上。
肌体丰润,尤为柔美,黄金比例恰到好处。藕节似的手臂,覆盖着如纱如云雾又如流水般,极具垂感的布料。
容貌眉如小月,面似玉盘,又加了点儿印度人种的特征,犍陀罗雕像的造像风格,眼窝深邃,唇瓣丹晖,非男非女,雌雄莫辨。
与传入中原后逐渐演变,眉目愈发柔和圆润的佛像不同,更有“返璞归真”的意境。
整副画虽然在唐舜梅看来仍然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这光影与颜色,和谐地交融,焕发出了一股蓬勃的,人性之美。
令人耳目一新,足以忽视技法上的拙涩!
众人也都凑过去一看。
这画看上去怎么怎么奇怪,偏偏却有种独特的美感。
观音像逼真得在场几个悚然一惊,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就想要跪下来膜拜。
“你这是……”唐舜梅瞳孔一缩,扭过脸来看她,目光像是发现了新大陆,惊喜交加地看着她,“西边的画法?”
张幼双吃了一惊。
只能说不愧是太太么?
没有隐瞒的,张幼双坦然地说:“是西边的画法。”
那一瞬间唐触触整个人好像都不对劲了。
他看着张幼双的目光立刻就变了,那眼神里有几许怜爱,桃花眼里闪闪发光,嘴角扬起。望着张幼双的目光就像是看个在闪闪发光的香饽饽。
“……”不明觉厉间,张幼双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三年前,唐舜梅他曾经有缘得到过一副西边传来的画。
是一位西方的传教士赠送给他的。这还是唐舜梅第一次看到西边的这种画法,那所谓的透视光影都令他耳目一新,迅速爱上了,沉迷其中。
奈何这位传教士不懂画,也教不了他。这几年来,他四处寻访,也不过只得到两三副,日夜揣摩。
而面前这小妞画得东西,明显就用了西方的技法!他敢保证!这小妞一定懂得点儿什么!这小妞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西边不像什么扶桑、天竺说去就能去的,唐舜梅虽然有意出海往西边去,奈何风大浪大,没资金没条件,只能作罢。
在这方面,唐舜梅可谓是个行动派。
他心中激荡,嘴角上翘,露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
摩拳擦掌,堪比循循善诱的狼外婆,柔和了嗓音,怕惊动了小红帽似的,如饥似渴地问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是怎么画的。
张幼双没有藏私的意思,刷刷几笔,画了各种角度的头骨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就人体各种结构进行了深入的分析。
唐触触或颔首或拊掌,这般和颜悦色,这般主动,简直吓到了门口这一票人!宝晋堂管事那一张脸开始绿了,吴朋义一愣,旋即大喜过望。
之前那小厮兄弟又惊又懵,几乎失语:……竟然……竟然真的引起了唐舜梅的注意!
唐触触一边学习,一边没忘挑刺:“你画得这般逼真,未免失去了点儿风骨神韵。”
“不。不一样的。”张幼双猛摇头,笔杆子指着画纸,义正言辞地说:“‘惟妙惟肖’,妙属于美,肖属于艺。肖是基础,只有基础打好了,才能任意发挥,做到以‘以浑和生动逸雅之神致。而构成造化偶然一现之新景象’。
就像一个小孩儿,你走路都不会,更无从谈起跑步了。”
顿了顿,张幼双耸耸肩继续道:“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叫《中国画改良之方法》,作者……呃,姓徐,名悲鸿,其中说,然肖或不妙,未有妙而不肖者也。妙之不肖者,乃至肖者也。
故妙之肖为尤难。故学画者,宜屏弃抄袭古人之恶习(非谓尽弃其法)。一一案现世已发明之术,则以规模真景物。形有不尽,色有不尽,态有不尽,趣有不尽,均深究之。”
唐舜梅听得更是惊喜,频频颔首,觉得非常有道理,忙追问徐悲鸿是何许人也。
张幼双嘴角一抽,以自己也不甚清楚随便糊弄了过去。
两人又嘀嘀咕咕,唧唧歪歪了半天。
对于张幼双来说,要不是沈兰碧女士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