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长大人请回答-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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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把话题过分地引到她身上,叶迦言最先开口,“你们刚才说我什么事?”
吴瑛荷清清嗓子,端起姿态来,一本正经地说:“刚接到通知,你处分下来了,停飞一周。”
“处分?”
“谁让你今天不请假就缺席。”
“可是有人替我上。”
吴瑛荷眉毛一皱,表示不满:“别人替你上是别人的事,你犯错误就是你的事。”
她叹了口气:“小叶,你都多大了。”
小时候总觉得儿子还很小,总觉得,应该再保护他久一点。
吴瑛荷和叶江的教育方式几乎是两种极端,她从不在意叶迦言成绩好坏,交朋友如何,她觉得既然是男孩子,告诉他一点点处事原则,剩下来的,应该全凭自己摸索。
为人父母,遏制孩子的天性就有点不人道了。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时不时地觉得叶迦言长大了,甚至希望这种感觉来得更强烈一点。
因为作为母亲,她也想要早一点看到,他变成一个独当一面的男子汉。
叶迦言对于停飞这个处分有点不满,然而就算说机长有点大题小做,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于是点点头:“下次不会这么草率了。”
吴瑛荷说:“还有啊,你跟你舅舅。”
“我跟他挺好的。”
彼此知道,不说破,面子上能过得去,他再少惹点事,就算叶迦言所认为的挺好的。
吴瑛荷又叹了声气。
她把视线挪到陈安宁身上,见她一直低着头,都不敢大声说话。
吴瑛荷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是善茬,挺野的,所以一遇到乖乖的文静小姑娘,她就特羡慕。
又羡慕又惊喜,恨不得抱回家做女儿。
“安宁啊,这咖啡是不是太苦了,要不要给加点儿糖?”
陈安宁摇摇头:“不苦。”
“这次咱们就打个照面,下次把叶迦言爸爸叫上,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啊。”
这一家人几个字,把陈安宁说得都有点脸红了。
叶迦言给她劝住:“妈,你别把人家吓着。”
吴瑛荷对叶迦言带回来的这个女朋友表现得挺满意的。
或者说,她对叶迦言能把女朋友带给她瞧两眼这个做法,就已经很满意了。
叶迦言见她从头到尾都盯着陈安宁笑嘻嘻的,有点心里发毛。
毕竟他妈就是一神经兮兮的女人。
他索性插/进去一句嘴,打破僵局,问了句:“我爸怎么样?”
吴瑛荷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说:“就那样呗。”
·
从咖啡店出来,天已经半黑。
远处有不绝于耳的钟声,乐声,吸引着人。
原是前面崇恩寺圆寂了一位得道高僧,周边的向佛之人都前来悼念。
到了寺庙门口,台阶数百级,斜着倚上天际。
吴瑛荷拉着叶迦言,说要进去送上几个香火钱,顺便求个吉利。
叶迦言让叶晨陪着陈安宁在外面等一会儿。
陈安宁安安静静地站在寺庙前面的一片空地上,看着周边一圈拔地而起的竹子,飞鸟擦着树尖而过,往云霞的方向飞走。
叶晨手插/在裤兜里,脚尖踢着一块小石子。
女孩子不爱讲话,他也不太好意思开口。但两人干站着也有点尴尬,于是叶晨思量半天,找出一个话题。
“你今天为什么进局里?”
陈安宁想着心事,被他一句话陡然敲断,她头扭过去,问:“你说什么?”
叶晨重复一遍:“你今天为什么进局里?”
陈安宁想了好一会儿,不知道怎么答话,明明话在嘴边,却想不到一个很好的方式解释。
叶晨体谅她的难处,自行开口:“被绑架了?”
陈安宁说:“算是吧。”
“那你命可真大,还能逃出来。”
“也不能说绑架,那个人没有恶意。”
叶晨身子往后面的护栏上靠过去,饶有兴趣地打量她。
他的身后是一面小池塘和假山,池子里面有红色的鲤鱼。
远处的桥上有两个小孩子往池水里吐口水引鱼。
他们嬉闹的声音太大,叶晨一眼瞪过去。
安静了。
他又回过头来望着陈安宁:“你说话一直都这么小声吗?”
陈安宁有点诧异:“没有人说我说话小声。”
“不是,我的意思是,”叶晨眼珠子一转,挤出一个词,“柔弱。”
还不如不解释。
叶晨换个问题:“你猜我做什么?”
陈安宁问:“学生?”
他笑着:“不对,再猜。”
“那就是老板。”
陈安宁不傻,她知道叶晨从头到脚这一身行头,少说也得两三千。
如果不是真有钱,那就是爱慕虚荣,想让别人觉得自己很有钱。
叶晨依然笑:“我不有钱,我家里有钱,败家子哎,半辈子都靠我爸妈活了。”
陈安宁随口说了句:“你以后的孩子,半辈子也要靠你活。”
叶晨突然不说话了。
前面停下来一辆车,尾灯对着他们。
陈安宁眯着眼睛,看着车主下来。
男人拿着一把大车刷,从挡风玻璃开始,一点一点清理了上面零星半点的雪花。
有小小的虫豸尸体,被一并拂下,等待路过的好心僧人,为他们默念来世平安。
冬天是一把筛子,过滤掉所有卑微的生命。广饶天地芸芸众生,明明生来就不平等。
第49节
叶晨说:“我就是一开茶馆的,没啥出息。”
陈安宁说:“开茶馆也挺自由的,没有什么不好。”
“成天跟老头子喝茶唠嗑,你高兴不。”叶晨笑着说,“所以我说你讲话柔弱,因为我好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姑娘了。”
陈安宁问:“夸我呢?”
“夸你。”
陈安宁看了他一会儿,发觉叶晨的眉眼和叶迦言还是有点共通之处的。
不过叶迦言是英气,他是秀气。
让这样的男孩子和一群老头儿唠嗑,确实有点为难了。
叶晨说:“夸你是因为,我哥没谈过恋爱。”
陈安宁一惊。
叶晨忙改口:“据我所知,没有。”
他手抱着后脑勺,稍稍抬头看着天空。
“所以你们能在一起,还挺不容易的。”
“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是我小叔就是特着急,明着不说,大家都能看出来。”
“我有一种直觉,小叔好像身体不太好,不过问我婶婶,她说没有。”
“总是搞不懂长辈的想法,当然他们也不可能知道了,叶迦言心里有惦记的人呢。”
仅凭揣测去下定义的事情,谁也说不清。
陈安宁抿着嘴唇,细细琢磨他说的“惦记的人”。
思虑走到一半,被叶晨寒暄式的收尾打断:“有空去我店里坐坐啊。”
“好。”
·
回头的时候,陈安宁拉着叶迦言,悄悄地说:“你身上有香火味。”
“真的?”他嗅嗅领口。
陈安宁笑着说:“真的,很好闻。”
她拉过他的手,踮着脚,吻到他的下巴上。
点点星光,送着最后一批游客。
在加油站加了点油,就往b市赶。
叶晨开了一会儿就喊累,一段路程的三分之二几乎都是叶迦言开的。
陈安宁听着听着歌就垂着脑袋睡着了,只有叶晨一个人低头玩着手机,偶尔和叶迦言说两句话。
少顷,叶晨也迷迷糊糊快睡去了,歪着头往旁边陈安宁肩膀上磕。
叶迦言见状,捞了个橘子扔过去,让他注意点。
叶晨咂了一下嘴,“嫂子又不介意,你激动什么啊?”
叶迦言想的是,她不介意,不代表她就愿意,话到嘴边,变成了:“你少说两句。”
叶晨也无意争辩,身子可怜巴巴地往车门上一靠。
这回是真睡着了。
陈安宁被叶晨靠了那么一下之后,就没有再睡着。
闭着的眼睛,偶尔睁开,看一看窗外的流景,黑乎乎的一片天,总算晃到天明。
她一抬头,看到后视镜里面叶迦言的眼睛,多停留了几秒钟,等他察觉到,她又迅速把眼睛阖上了。
夜晚越是安静,就越能听见像潮水一样滚滚不息的回忆,朝着心口涌来。
回到b市,已经凌晨五点。
叶迦言先把陈安宁送回去。
他开了车门,弯腰把她抱起来。像一只身体柔软的小鱼儿,依偎在自己怀里。
巷子口有鸡叫声,温柔的晨风穿堂而过。
早起的神仙在东方的天际揉碎几片云,遮掩着害羞的红日,缓缓爬升。她那么可爱,急着去做大地的新娘。
爸爸太粗心,晚上睡觉大门也没锁。
叶迦言斜着身子一靠,就把门撞开了。
把陈安宁塞进被窝里,拉着她的手。
他突然觉得,这样的时刻有一点暧昧,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胆量。
想要侵犯,但是又舍不得。
不过在他锁上房门的时候,就已经选择忘掉什么舍不得之说。
叶迦言俯身,双臂支在她的枕头上,低头夺去一个吻。
陈安宁惊醒,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迦言……”
“嗯。”
叶迦言把她的手捏住,继续吻,不让她说话,也不让她停下。
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他只能通过这么吝啬的方式,来宣泄满腔的情绪。
手伸进毛衣里面,耐心地解开层层叠叠的束缚。
因为每一道细细的抚摸,她皮下受惊,会下意识地缩起身子,下意识地去推他的手。
陈安宁口中轻哼,以表抵触。
叶迦言稍稍抬头,看她:“怎么了?”
身下的小姑娘,小声地念着他的名字,却渐渐地有了哭腔。
叶迦言指腹擦过她的两颊,轻轻柔柔。
天性敏感的女孩子,一定都是水做的。
陈安宁把他的脖子圈住,天花板的吊灯在泪眼里已经婆娑飞转。
她两只眼角的眼泪,斜到鬓发里,淙淙涓涓,宛如两条溪流。
“其实我那个时候,特别害怕。”
第35章 小公园
叶迦言伏在陈安宁的身上; 把她抱着,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他的手掌,抚在她突兀的蝴蝶骨上; 内衣的肩带在指尖跳动。
吻掉她的眼泪,小姑娘一副委屈模样。
叶迦言笑着哄她:“别哭; 给你糖吃。”
陈安宁说:“不吃糖。”
“那你吃我吗,我比糖还甜。”
“你哪儿甜?”
“我哪儿都甜。”
陈安宁把枕头一拉; 盖着脸; 身子咕噜咕噜转到那边去。
“你赶紧回去吧,我要睡觉了。”
叶迦言拉了一下她的手腕:“我有空就来找你。”
她没动。
他起身离开。
等门口没了动静,陈安宁才暗暗地跟出去,看着叶迦言离开。
她从平城回来的这一路,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
在巷子里缓慢地移动着; 想着究竟丢了什么。
公鸡一打鸣; 陈安宁猛然惊住。
她居然把江杨给忘了。
陈安宁把手里掏出来; 发现江杨也没和她联系,打开微信朋友圈; 发现他又高高兴兴地po了两张风景照。
都是沿途的油菜花。
发表的时间是昨天傍晚。
看来自从江杨和他们告别之后; 已经暗自离开。
她给他发了条微信:“到家了?”
江杨立马回了条:“昨儿晚上就到了。”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都一样。”
陈安宁没理解他说的都一样是什么意思。
她问:“你起得这么早。”
“被消息震醒了。”
第50节
这么一说; 陈安宁更愧疚了。
她说:“继续睡吧。”
陈安宁回去,煮了碗面条。
放在桌子上,想等爸爸起来给他吃,又怕干了; 索性自己一股脑地吃了。
吃完回房间好好地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那天中午江杨急匆匆地跑到她家里来,有事要说。
陈安宁正在调火,煮一个剁椒鱼头。
江杨闻着这菜味儿,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陈安宁笑了:“你尝尝吗?”
江杨吞了口口水,点点头。
陈安宁说:“等会儿一起吃饭吧。”
江杨犹犹豫豫的,“这恐怕,不太好吧。”
这恐怕也是他第一次对于别人的主动招揽,表现得不那么热情。
悟出了什么似的。
陈安宁摇头:“没关系的。”
江杨一乐呵,“好啊。”
陈安宁第一次做这种重口味的菜,好像辣椒放多了点,江杨一边吃一边咕噜咕噜大口喝水。
她有点不好意思,“你要是吃不惯,吃别的好了。”
江杨拿纸巾擦擦嘴巴:“那个男的,我记起来了。”
陈安宁一怔。
装傻问道:“记起什么了?”
江杨说:“我见过他,以前在一个书展的签售会上面,绝对是他,没错!”
陈安宁心里有点忐忑,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谁啊。”
“好像叫杨决,你认识吗?他不是有本小说,版权卖给我们工作室的吗?有印象不。”
陈安宁支支吾吾:“好像有点……”
“就是他!”
江杨啧啧一声:“真看不出来,衣冠禽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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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宁瞄了一眼旁边安静吃饭的爸爸,跟江杨说:“你小点儿声。”
江杨于是压低了声音:“我以前就听说他这人有问题,当时网上传他代笔的事情,闹得多大。”
陈安宁问:“谁跟你说的。”
“曲慕遥跟我说的。”
“遥遥说话很夸张的,你不要听她乱讲。”
江杨严肃地说:“可是就算他代笔是假的,那抄袭可是上了铁锤的,逃不掉的。”
陈安宁有点懵,抄袭?
她的节奏好像有点与时代脱轨。
原来在杨决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她身为他未来的合作伙伴,竟然一概不知。
江杨说:“唉,我说真的啊,你要不要跟主编提一下这件事情,万一到时候不好的风气传到我们这里来……”
“杨决的那些谣言编辑们肯定都是知道的,既然他没有承认那不就是子虚乌有吗,我现在突然去说他们会怎么想。”
陈安宁觉得自己需要一个时间缓缓,于是打断他的后话:“江杨,你别操心这些事情了。”
江杨愣了一下,“你是不是在袒护他啊?”
“我没有在袒护他。”
“陈安宁,你一定不能着急,画不出来咱们再熬两年没关系的,但是不能引火烧身,知道吗?”
陈安宁点点头:“知道。”
江杨肯定不知道,再熬两年,他这话说的挺伤人。
陈安宁伸手摸到口袋里的一支笔,是当时杨决让她写完那份声明之后,她一直留在身上的。
·
叶迦言坐在阳台上,把电脑打开,文档打开,认认真真地开始憋检讨了。
憋了一会儿,文档字数统计12个字。
挺愁的。
过了会儿,他把电脑关了,拿了笔和纸,准备手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