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第98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哪怕她口口声声憧憬就藩之后的日子,看在皇后眼中,有前事的铺垫,她可不会轻易信了,今日怕又是冲着东宫去的。
而她膝前的刘钿听到那番话,忍不住要向内殿去,皇后瞧她跌跌撞撞的样子,又见刘峤夫妇出来,便拉住她道;“你二哥都出来了,”
再等上些时候。
时已是寅时,天幕乍见一点轻蓝,又含着模糊的黑,刘峤听到蝉声,望了眼天色,余光见到天子伸手将皇后额前的一缕发拨去耳后。
他低下头,携着妻子坐在了下首,目中幽深起来,正有内侍来添水,待其侍奉了帝后的茶水,他轻轻摆手道:“母妃宫中常备葛花饮,给我和王妃热一盏来。”
尚未从哭泣中醒神的刘钿懵懵懂懂中听到这一句,过了片刻,忽疑惑地朝他看过来,长宁宫中从不备葛花饮,哪里来的葛花饮?
刘峤捕捉到她的眼神,对她轻轻摇摇头。
她忽然有了丝不好的预感,看向那个来添茶水的内侍,只见到他背影离去,那不是,应当不是,她母妃宫中没有这样的宫人!
她轰然起身,将天子手上正要入口的茶掀翻,茶水落了天子满身。
“父皇,不要喝,不要喝!”
不过瞬间,天子便看向了刘峤,目中暗色明显。
皇后也意识过来,赶紧起身护在天子面前。
刘峤看着便笑了一声,“父皇母后真是鸿案相庄,阿钿也孝顺,只是你将二哥想得糊涂了,哪里就,需要下毒呢!”
天子大怒,“何必步你长兄后尘?”
“不,父皇,我与长兄不同,御林军是挡他的,却是,帮我的!”
他话音才刚落下,长宁宫外便有刀甲撞击之声冲来。
于此同时,有铁骑铮铮,响彻长安街道,有一骑,落在了楚府门前。
门房见他,喜不自胜,“竟是大将军回京了!听着街上的那动静,还以为是宫中急命呢!”
“我回得急,听说你家太傅要给明璋定下婚约了,我正路过了,来看看明璋。”
“呦,这会儿九娘怕是睡下了。”
“无妨,叫醒就是。”
门房看着眼前威严的大将军,不敢信这话竟是从他的口中说出,长安谁不知道杨戎最是心疼外甥女,怎会舍得从睡梦中将她叫醒!即便是对那未订下的婚事不满,也不该……
第143章 杨戎挟持
一帘风动;有烛微明。
楚姜被唤醒,懵懂轻问:“可是天亮了?”
阿聂笑道:“还蒙蒙的,是大将军回京了;路过府前想着见女郎一面,应是急命,怕是不能在京中耽搁的;不然也不会舍得这时辰叫女郎起身了。”
她这才回了点神智,略略梳洗了一番;换了身单衣出门去;甫一踏出房门便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间有马蹄声响起,似是由街道上传来。
她微蹙了眉;不待多想便见到杨戎,正站在廊前笑看着她。
“舅舅怎回京了?”
杨戎笑道:“王命急宣。”
“是见了陛下就要走吗?街上的兵马又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北境有急?”
杨戎经她一连串的问也不生恼;接过阿聂递上来的帕子擦了擦面上风尘,“离京之期未定;舅舅只是顺道看看你,也接上你与你父亲进宫去罢了。”
楚姜疑惑不已,想请他坐下说话,不想他却摆手笑道:“不该耽搁了;宫中陛下与娘娘等着呢!”
“娘娘与陛下急召父亲还说得过去,召我做什么?”
杨戎便笑道:“正是商议你与那陈王孙的婚事;我来得急;去得也急,怕是只有今夜留驻;陛下便允了……”
听着府外传来的阵阵声响;她心中生出一丝不安;微微后退了一步,“可是舅舅分明说是顺道看我,为何又变成了是陛下允了?您怎不问问那陈王孙如何,就答应要商议婚事了,舅舅,您在做什么?”
杨戎知她聪慧,并不惊讶她的排斥,收起笑道:“舅舅做的,自然是为了你好,明璋,随我进宫去。”
楚姜自然不允,院中的侍女们也都看出不对,却犹豫着不敢上前,杨戎军伍多年,不过几步便抓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向外走去。
阿聂吓得不行,带着婢女们一道上前去想要救人,却被杨戎身边的士兵拿着刀给挟持住了。
杨戎看了眼阿聂与采采,复对她道:“明璋,阿聂与采采能不能活命,全看你肯不肯听舅舅的话了。”
楚姜一见此形势,立时便放弃了挣扎,“舅舅,您叫他们收起刀,我随您进宫就是。”
杨戎这才满意起来,出院门时听见阿聂的哭泣声,忽扔下一句:“你们待在院中不要胡乱奔走,外头乱起来可不分你是谁家的仆妇。”
他这句话或是好心,却叫楚姜瞬间明白了过来。
天子对她父亲的信任远胜她舅舅,他挟兵马自淮左而来,如此大事,她父亲绝不会不知情,若说动乱,京中的动乱,最大的就是皇家之乱了。
梁王今夜大婚,婚后便要去国,终于还是不甘心,而她舅舅,在诸皇子中,从来都对梁王有所偏睐,如此,才好解释了他今夜的举动……
“舅舅,您糊涂,你从淮左来,怎会没有人发现呢!”
杨戎听她语气如此冷静,反笑道:“我奉命而来,发现又如何?”
“您奉的谁的命?梁王?”
杨戎沉默了一瞬,未再多言,拉着她向外走去,看见了等在府门口的楚崧。
楚崧神色自若,见到来人温润笑道:“内兄吓着明璋了。”
杨戎见他父女二人一样的淡然,一面叫身前后士兵去将他挟持住,一面将楚姜塞进一辆马车中。
楚氏的部曲都围在府门处,先因楚姜在他手中而不敢上前,此时见到家主也被拿住,更忌讳起来,楚崧便笑道:“大将军不会伤了我们,府中却要你等尽心护卫。”
说罢就被士兵们塞进了车中,楚姜一见父亲倒也安心了,扶着他坐在车中,本想低声说话,楚崧却对她摇摇头,对车外杨戎道:“内兄,梁王贼子野心,却无一处过于东宫,内兄此举实在糊涂。”
杨戎又被说了一句糊涂,霎时面色铁青,仍旧一言不发。
楚姜只要一想到此事的后果,便觉害怕,梁王若谋反成功,必会清算东宫诸臣,他若失败,她舅舅也无活路,便又出声劝道:“舅舅,我不明白您为何要帮梁王?不管那座上是谁,您都永远是柱国大将军,为何要犯此谋逆?况且宫中尚有御林军,您带来的这些兵马,实在不足以敌,不如救驾去……”
杨戎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明璋,你太天真了。”
楚崧见他顽固至此,叹道:“内兄,天子欲用寒门,竟也叫你恐惧至此么?”
杨戎勒着缰绳的手一紧,“我不及你,几个儿子无一敢有出息,亦不及你自私,为报君王,弃置家族。”
“内兄,陛下又何时说过要对世家下手?”楚崧因他的态度也急了起来,“内兄焉有事败的可能?可有想过杨氏会如何?而今内兄掠我父女前往宫中,是为了保我们,还是为了害我们?”
“自是为了保你们。”
楚姜一听,顿知不好,向窗外看去果见街道上有几列士兵从相反的方向而来,似乎是要去往楚府。那兵甲,正是梁王未被收回兵权时所统领的振武营中所有的,当初被移交到了兵部尚书李其手中,如今看来,这李其也随了梁王……
她顿时便激动起来,扒着车窗,急得要挣出去,“舅舅,他们要去做什么?衿娘还在府中,还有我继母跟弟弟,我继母的妹妹也在,舅舅,您叫住他们!”
楚崧冷冷质问道:“内兄期我活命,竟要屠杀我家小?”
杨戎深知梁王要做什么,看到他们如此激动,便策马叫住了那几列士兵。
楚姜父女得见他们折返回来,终于缓了缓心神。
“我已令他们回返,他们不会有事!”
“那便放我回去。”楚姜喊道:“我不信他们,梁王恨极了我与父亲,怎么会轻易放过她们,她们若能平安,我在府中自也会平安,舅舅若不肯带上她们,我即刻便跳下车去。”
杨戎目光微沉,“明璋,胡闹也该要分清状况。”
“什么状况?如今的状况是刘峤要杀我家人,我的舅父要为虎作伥!”
楚崧却并不多话,趁着楚姜不察移去车外,杨戎及士兵来不及抓住他,便见他沿着车辕滚了下去。
然而他毕竟不是武人,被几个士兵给制住了,杨戎又下马将楚姜也给塞回车中,拿过栓马的绳索将她父女二人皆绑了起来,又撕了车帘堵住了他们的嘴。
面对二人敌视的眼神,他别了眼去,“我会叫人去护着楚府,只是楚伯安你该记着,宝月是要你活到九十九岁的,你辜负她的情意便罢了,可若早一天死了,我绝不会放过你那继室与幼子。”
楚姜看到父亲身上摔出了伤,眼里蓄满了泪,却什么也做不了,想到家人可能出事,更是悲由心生。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她听见了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父亲,宫门已开。”
她表兄竟也参与其中了!
杨戎的声音响起,“明璋与你姑父在车中,带他们个僻静的地方待着。”
杨郗应声,等待杨戎带领兵马进入宫城之后才掀开车帘,连绵的火把照映之下,见到楚姜泪汪汪地看着他。
“明璋,怎么还被绑起来了,唉你这……姑父怎么还受伤了?”
楚姜祈求地望向他,杨郗看出她眼中的意思,却只是叫士兵将他们抱下马车。
楚崧看着清净的宫门,心中莫名觉得诡异,从杨戎的举动,似乎御林军已经倒向梁王,可御林军中虽有不少世家子弟,他们害怕天子对世家下手,与梁王同谋再正常不过,但是其余的都是天子从各处军营中择挑的寒门将士,他们的忠心毋庸置疑,梁王的振武营即便强悍,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攻破宫门。
怔然间,他想到了魏王谋乱之时,突然倒戈的数千士兵,想到了魏王手底下的吴质在倒戈时所说的那句“我大周将士所效命者,唯陛下一人。”
他早便明白,军心是朝着天子的,一时间恼恨自己先前不曾想起来,忙挣扎起来,支吾地唤着杨郗。
杨郗看他有伤,终是不忍,扯开他嘴中的布团,便见他急不可耐地喊道:“去将你父亲叫住,魏王之鉴在前,陛下不会不防备,七郎,去将你父亲叫回来!”
杨郗一怔,望向宫城中,敞开的大门内,早不见了他父亲的身影,只有向内冲荡的士兵,他定了定神,不信天子知道,“姑父,有魏王之鉴,梁王也不会愚昧不明的。”
“七郎,你信我,立刻带人进宫去护驾!你父亲会毁了杨氏的,快去,不然……”
“呦,这不是楚太傅吗?都这时候了,还危言耸听呢!”
楚崧看过去,见到冯舍人与兵部尚书李其并肩过来,这声奚落正是冯舍人发出,只见他走近几步,目光忽而放到了楚姜身上。
杨郗对他并不喜,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
冯舍人看他一眼,知道事成之后自己比不过杨戎的功劳,可是一想到自己是梁王的岳丈,对他的冷眼也不甚在意了,又看了一眼楚姜,冷嗤一声“不过如此”,才与李其一并走进了宫门中。
楚崧还要催喝,杨郗便先行打断道:“姑父,您与明璋便待着这客舍里,事成之后,我再来接你们。”
“七郎,御林军不会……”他话未完,便又被布团给堵住了嘴,而后与楚姜一道,被安置在了一旁客舍中。
天已微亮,父女二人对视,目中俱有悲色。
忽而窗户上传来一阵响动,楚姜忙抬眼看去,看到戚三撬开了窗翻进屋中来,陡然松了一口气。
第144章 梁王谋反
戚三轻手轻脚地将二人身上的绳索解开;一面道:“九娘,你们才刚离开之后就有人闯进你家中将你家里人都带走了,你家妹妹似乎是认得他的;是不是你的族人?”
楚崧顾不上问他是谁,心中想道既是楚衿认得的,又能轻易哄得她们离开;必是嫡支中的哪一个,一想到那族人是受了刘峤蛊惑;顾媗娥他们或会受到折磨;顿时便急切问道:“小郎君可有见到他们将我家人带去了何处?”
戚三有些惭愧;望向楚姜,“我看见你家妹妹与那人亲近说话;以为是太傅的安排,担心你们出事;只顾得上跟着你们。”
楚姜虽心急如焚,却也不能责难于他;毕竟刘峤此举,实在是突然。
楚崧也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对戚三道:“烦请小郎君暂护小女……”
他话未完,窗边又出现了沈当的身影。
楚姜一见他便放了些心;“季甫,你可有看见衿娘她们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沈当点头;他本见是杨戎带走楚衿;想她不会有事,便留在府中护卫;也以为楚衿她们被带走是楚崧的安排;便暗中跟随了几步;发现并不是去往楚氏族人所居之处,而不过多久便有士兵出现驱赶她们上马车,心知不好,看他们人数众多,绝非部曲能敌,一路跟随之后竟是看到她们被带进了宫,正在宫门外寻时机时,便发现了戚三……
他遂指向宫城道:“刚刚被带进宫中去了。”
知道了下落,也算是安心了些,楚崧便对沈当道:“季甫护送我进宫去,明璋你随这位小郎君去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楚姜红着眼摇头,“父亲,三哥还在东宫,六哥得令之后必也要领兵入宫护驾,您不能留我一个人在外面,或我们一道进去,或都留在外面。”
楚崧听她声音沉静,沉默了起来,良久才点头道:“既如此,便一同进去。”
起码入宫,也是护驾勤王,得近亲缘,形骸潦倒虽堪叹,骨肉团圆亦□□。①
戚三见他们说定,便护着他们翻了出去,带着他们从一条小道离开,口中又絮叨道:“九娘,你们这时候其实不该进宫的,我觉着里头这会儿定然乱得很,有大郎在,他会把你家人救出来的。”
楚姜扶着父亲,沉默未言。
戚三知道她心思深,看他父女二人都一脸的慎重,便又道:“南边的承天门这会儿定也有人守着,不知该要如何进宫去?”
楚崧道:“继续向南走,至曲江池,有一道角门可以进入宫中,直通东宫,请这位小郎君护我们进宫,曲江池畔有一处驿站,季甫去借车马,快马出城叫六郎召集京畿兵力,速速进宫护驾。”
长宁宫中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皇后看到御林军统领窦将军竟被他们除了盔甲,反缚双手挡在最前,越发开始担心太子的安危。
天子也怒目看向刘峤,“尔心之毒,竟敢下手毒害你母妃。”
刘桥大笑,“父皇,若没有母妃的配合,儿臣怎么名正言顺地进宫来呢?”
在他身后的冯采月早已惊呆,不敢信梁王竟会在大婚之夜谋反,恍然明白了出阁时她父亲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却是讷讷不敢言语。
刘钿看着父兄对峙,上前一步挡在了皇后面前,强忍着泪道:“二哥,你……你不要执迷不悟了。”
刘峤一把将她抓了过来,扔向了身后的谢倓,“将公主带进内殿看管起来。”
他的动静吓得几个内监慌忙将帝后护起来,刘峤看得生笑,“父皇,儿臣别的也不要,只要您一纸退位诏令,那般儿臣还能奉您做个太上皇,至于母后,您做了三十年皇后,便也做三十天的太后好了。”
天子冷笑,携着皇后一并坐下,“你这般得来的退位诏书,百官焉服?”
他负手看向殿外,“父皇你曾说过,只有手上有兵权的才算为君为王,嘴上不服,打就是了。”
“就凭你拉拢的这些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