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之下昼色夜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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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淮叙没与她争论,只发觉她耸肩这一细微动作。
小姑娘扎起的丸子头周围的碎发都被风吹得四散,他侧眸轻轻抬手示意秘书。
后边一直跟随同行的秘书立马往前把外套送上,恭敬说:“苏小姐,风大天冷,您可以加个衣。”
苏恩幼本在看景色,有一点冷但不是不能忍受,秘书忽然递衣时她怔一下。
这是段淮叙私人秘书,要做的事有许多。譬如上次送琵琶,再譬如这次陪同随行,为的也是老板包括其同行友人手边有什么事能立马添上办上,这是他的职责。
可苏恩幼充其量也就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出门在外投简历不碰钉子也算好的了。
哪体会过这种待遇。
段淮叙说:“这外套是崭新的,我没穿过,只是今天出门临时拿的一件,你可以放心。”
她不是太冷,但当生人面前不好拒绝,也就接过拿手里:“谢谢。”
感受着手中来自高定外套的细腻质感,心里也不免感慨:他好绅士。
这是从那些毛头小子身上都感受不到的细节。
明明她只是很细微的一个动作,却也能察觉到。
温文尔雅的成熟男人,细节行为总是加分。
她把衣服好好拿着,虚虚抱怀里,说:“说实话,小时候喊你五哥,那确实是有些不懂事的行为。后来又叫你叔叔,是我才搞懂我们两家的辈分,我认为哪怕没有我当时的男友,我喊你叔叔也是应当的。”
称呼的问题,久别经年,他们才再次提及。
段淮叙看上去好似没什么特别反应。
但,其实她多少是想看看他对这事反应的。
段淮叙只说:“称呼方面,你觉得怎么顺口就怎么好。”
苏恩幼说:“那如果我一定要你一个答案呢。五哥、小叔,这两个称呼可完全不一样。”
段淮叙像意会过来她话中含义,看向她。
于他面前向来柔和的小姑娘却破天荒直直回视他。
他也知道。
喊他五哥,因为他是她两位兄长的好友,结拜兄弟,那他们就是平辈,可以谈及一些其他的。
但要是叔叔,他当然可以是她的一位叔叔,那他也是她前男友的叔叔,他们之间可就没有任何私情可谈。
而段淮叙望着眼前小姑娘精致小巧的脸蛋,拿着他衣服拘谨却又敢试探他的模样,与她三年前在戏台子上,含情脉脉唱那曲《太真外传》截然不同的。
那时的她大胆、伶俐,第一本“亭栏惊艳”,小姑娘一袭青衣着花旦妆随其他演员们迈台步走出,因是初次登台,小姑娘显得很是青涩。眼神清亮,却也掩不住的精气神,望着台下,玉润珠圆、声情并茂地唱着词。
当时也只是业余戏台,段淮叙也是被好友拉去听曲的,没想是一群大学生受了应邀来唱京剧选段。
说起京戏,段淮叙也就留下来观了。也就是人群中,一眼从众多小花旦中辨出那位娇小姐的身影。
那大抵是她大一,后来去稍作了解也才知道。
是友人在说:“淮叙,你看戏曲学院那位今年艺考分数第一的小妹妹,这么浓的戏妆也没掩得住那漂亮脸蛋啊。听说名叫苏恩幼,长得那可是一等一,而且还是大一。”
苏恩幼。
段淮叙也是听了这名字才发觉,当即捏着手心的两枚麦穗虎头像想到什么,视线不免多往她身上去了两下。
是她。
七年过去,她长这么大了。
不像记忆里黄毛丫头的样子,更是名门大家闺秀。
友人又说:“我记得你侄儿是不是最近经常往戏曲学院跑来着,你说他一学舞蹈的去人家学校干嘛啊,别不是在追这位。你也要盯好你家那些个晚辈,别整天个往外跑,还惹得你家老爷子生气。”
段淮叙当时未置可否,只扯扯唇。
这也符合他一贯在他人眼中的印象,不置可否,也不为任何女性而停望。在旁人眼里,他当时态度也挺淡的,后来也就认真看戏,友人们简单谈两句事。
可没人知道,那一夜,他多打量了她好几眼。
也像鬼使神差,又或许是因知道她是苏笙安的那位妹妹。
段淮叙盘着手里的两颗文玩核桃,视线总不自觉地往台上那抹熟悉身影看。
再之后,深黑露重的夜晚,他乘轿车回宅邸。
路过大剧院的路口之时意外看到前来接人的侄儿,安嘉熙一手拿外套另只手撑伞就那么站路口边等她。
豆大雨珠随风刮落在车窗玻璃上。
很快又汇聚,融合,流入至饰条内。
轿车与路边年轻大学生擦肩而过。
一边是伞下玩闹说笑,另一边,深沉浓重的车内,如两个世界。
男人手肘慢放至车窗上,褐色眼眸静静望着这座城市繁华夜景,心中却无端响了两声那戏台上的娇娥唱腔。
苏恩幼。他盯着车窗外街景,心中无端默念了一声这名字。
风起得更大了些,段淮叙思绪回拢。
小姑娘还在等他回答,而他却只是记起前两月家中同他说起这门婚事时的场景。
段淮叙向来不怎么爱喜相亲,家中以前的试探和提议他从没应答,本来这次也不准备应。
直到老爷子无意说:“苏家那丫头我是真中意得紧,可要她配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我也不愿,那不是白瞎了人家这么好。况且家里几个也都快比她小,唯独一个嘉熙……”
说起安嘉熙,老爷子眉头微锁,摇了摇头。
“爱玩,不定性,不是个能成大事且负责任的。淮叙,你和苏家那小丫头也有昔日情分在,辈分上其实也可以,你看,你对她……”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是有意,自己愿去做那个主。
段苏两家有着上一辈定下的亲事。
这事要不出意外,老爷子自然是想自家最优秀的人能把那位苏小姐迎娶回来。
只是他们家老五脾性难测人又少言,家里就怕他没有想法。
段淮叙当时在看文件,本是没在意,可就这么一句,眼睑抬了起来。
他那段时间才知道,他们分手了。
而且,苏笙安还和安嘉熙闹得不太愉快。
这事当时传到他这儿来已是半夜,段淮叙作为段家长辈,深夜里披上大衣接到电话要前往劝和,印象里向来好说话的兄弟苏笙安急得赤头白脸上来就一顿说:“老五,你看看这是什么事?你的好侄儿去年不是还在和我们恩幼谈恋爱?怎么今天就在这种地方了,酒吧,招蜂引蝶左拥右抱,成何体统。”
他气,不仅是气安嘉熙如此放荡。更是气,过去三年小妹瞒着自己谈恋爱,却谈了这么个货色。
哪怕是人家长辈段淮叙本人亲自前来,也扑灭不了他心中半分火气。
当时Club卡座前,段淮叙只看席间坐着低头埋首分外沉默的侄儿,可头一次的没有过问或是问责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心中有想法,他是分手了。
如今半年过去,苏恩幼在人前已不会轻易表露情绪,更不会再谈及过去那段感情。
可不知何的,段淮叙忽而问:“你和安嘉熙,是为什么分手。”
第9章
苏恩幼并不知道段淮叙会问这些,她略显为难地往旁看了眼。
“怎么。”段淮叙问。
苏恩幼:“我没想到你会好奇这件事。”
本来想着像他们这个年龄的人大抵对这种小孩子家家似的分合不感兴趣——
事实上前几次见面他也确实给她这种感觉,没有过问过他们感情上的事,也一点不关心他们恋爱还是分手,连带着好像一点也不关心她这个人。
可如今看来,他也同高岭雪跌入凡尘。
竟也会关心这些繁琐。
段淮叙轻轻扯唇:“不是你先问我要什么称呼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应当与他有关。”
聪明的人讲话从不用打开天窗。
这么一言半语,她也懂得他意思。心中不免道,不愧是老狐狸一样的老男人,和他讲话可真是要打起十万分醒,只有这样才不会被拿住、捏住。才能勉强看似游刃有余,妥当地同他句句接招。
可现在什么也没叫他露出来就算了,反倒自己还被将了一下。
但这些事同段淮叙讲讲也没什么,她本就有心想跟他敞开天窗说亮话,现在他问这些,她自然顺坡答。
“那我今天和您说了,您别告诉任何人。”
段淮叙嗯一声。
“大年过后的元宵节,我们照往常回北京参加一场同学聚会。是他学校的同学包括我几位室友了,您也知道,我和他不同届,他那边都是些学长,但我们两边关系好,这几年也时而一起聚会。今年还是一样的流程,我跟他说好了等过完这个年我把他的身份公开给爸妈,他也和家人说女友是我,我们甚至约定好了毕业后打拼多久结婚、结婚后房子买在哪,我说过的,只要他认真待我,我也会拼尽一切去和家人抗争,争取和他在一起。”
苏恩幼娓娓道来这些事,像是回忆,神色专注望着远处。
段淮叙就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细说。
说到这,苏恩幼却顿一下,蝶翼一般的睫毛垂了下:“那天,我看见他和我们□□的组长谈笑有加,行为举止间并不像普通朋友该有的。嘉熙他在交际上向来玩得开,朋友多,这我知道。当年我也多少是因为他那种人格魅力才喜欢他的,后来也知道他身边红颜知己不少,我一向没有怎么管过这些,可那天也不知什么情绪就上头,直接掀开了这件事说。”
“后面的,您也应该多少能猜得到了。我当着朋友的面查了他手机,发现他列表的一些事,跟他哭闹说这件事,闹得下不来台。安嘉熙是个好面子的人,当时一句也没吭,我看他那态度也就直接走了,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出来寻我,我想,我们之间可能也就走到这儿了。”
苏恩幼抬起眼看他,平静沉稳的男人也就洗耳恭听,半句也没打断。
竟是沉静得,她乍然安静也有些不习惯。
她又扯唇:“抱歉,让五哥见笑了。”
段淮叙:“你不用向我道歉,说起来,感情到了如此。你也不用太难过。”
“不会,我与他分手已经快半年,对我来说早就过去了。”
段淮叙垂下眼眸,唇角扯扯。
苏恩幼又问:“您现在又笑什么。”
“我笑,是我们上一个问题的答案也应该已经有了。”
苏恩幼眉头微微讶异挑起:“上一个问题,我?”
段淮叙看她,褐色眼眸里难得有一丝情绪在流转。
苏恩幼也察觉了到。
她立马意识到,他们上一个问题是讨论她对他的称呼,这个问题她在试探他的意思,被段淮叙反问了回来。
而现在这一出下来,她下意识喊他五哥。
有关对他称呼这件事。
她自己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她更想喊的,是五哥。
本是想套一下段淮叙的信息,没想到反被他给套了一下。
苏恩幼脸颊当即有些红,看向别处。
“你耍赖,明明是我问你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段淮叙低头抚了抚自己腕骨上的手串,微有磨损的沉香珠,此刻摩挲在手中竟意外地有温热之感,如他体温,向来冷凉,头一回会有温度。
“你这个问题,是在问称呼,还是问我们的婚事?”
一语双关的话。
令苏恩幼本来平稳的心跳骤然惊提一下。
像水珠骤然被指节戳破,什么底牌都露在了外面,一点不剩。
交集这么久以来,包括双方家里也在不停试探,而他们两个当事人却从没点明来说过,此时,终于被他提起。
苏恩幼忽然觉得肩膀有些麻意,从后椎骨一直泛到天灵盖,直到慢慢沿至肩膀。她真的觉得段淮叙这人有种能力,只言片语,轻言细语,却突然点中人命脉,仿佛捏住了她七寸,叫人动也动不得。
段淮叙说完便平和随性地望着她,苏恩幼却一字也讲不出。
北京十月的风还吹在耳侧,温度微凉,身旁更有秘书听着他俩谈话。
苏恩幼却觉人无法冷静下来了,侧过眸:“你,怎么突然提这个。”
他们是有婚约不假,但那也只是段家那边试探性的提及,并且对象也没定下来。只是段爷爷委婉提说觉得淮叙合适,想向她父母荐段淮叙这个人选。
苏家父母不舍女儿,却也欣赏这位女婿。
不得不说,除去年龄,段淮叙确实是很好的适婚人选,条件背景合适,人品也有佳,他们两家打交道十几年到现在,他是个什么人苏家父母再清楚不过。
所以,即便认为此事稍有不妥,但苏家这边并未完全婉拒下来。
而是模棱两可地给了模糊答案,这事一拖再拖,就那么暧昧了下来。
而此刻段淮叙突然提起,给了人一个措手不及,并叫人不知如何回答。
段淮叙轻弯下唇:“不现在提,那该什么时候。我们两位当事人好像也从没有提过。”
苏恩幼微微压抑不太平静的呼吸,轻声说:“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想,但确实是还没想好。”
段淮叙轻垂眼眸:“嗯,理解。不过你没有想好的顾虑,是我的年龄,还是,婚姻本身?”
苏恩幼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提出,双方之间敞开说亮话,很多事会那么直白地讲了。
说实话,她对他私人上的还没有那么熟悉。
不知他的个人习惯也不知他这个人的日常性格。她只知道,他是安嘉熙的叔叔,是哥哥的好友,再就是……她年幼时分见过的人。
其实那天回家后看到外面停的那辆宾利欧陆时她就隐有预感。
段淮叙来了她家,是和她哥哥会面还是见她父母?再或是直接来提亲的?
她不知道。
所以进门前确实万分忐忑。后来才知,他是为家母生病一事,心当即放了下来,可随即又升起无数对这件事的忐忑和犹疑。
她忍不住想对方是什么想法,对这件事又是什么看法,对她又做何态度。
他又是否,看得上她。
无法否认,婚约落他俩身上这事确实挺离谱的。
可恩幼还是在意像他这样一个成熟的男人,对她这样的小姑娘会抱有什么印象。
苏恩幼说:“你是安嘉熙的叔叔。”
段淮叙:“是。”
“我们以前,也有过联络。”
“是。”
他应着,也说:“所以,你是在意他。”
“不,并不是。”苏恩幼否认。
裹挟凉风中,她竟是不知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
是想好好同他说清楚,她希望这门亲事可以就此作罢。还是说她对他也偶有动摇,事实上如果结婚对象是他的话,她并不讨厌。
苏恩幼对年龄差无感,可如果对象换成是他,苏恩幼发现自己貌似对三十岁男人的儒雅绅士并没有很反感,反而,观感还是比较适中。
“只是。”苏恩幼微微犹疑过后,也不免捏紧了手中衣物,撇过头轻声说:“我和我爸妈说我不接受商业联姻,本来是想找段爷爷退了的。”
本来是想。
那么现在,应该是不想。
段淮叙自然捕捉到她话里的细节,不过并未表明,而是问:“那现在呢。”
现在。
苏恩幼压根就没有好好想过,如果一定要挑安嘉熙的原因,貌似也并没有。他们过去感情确实很好,可那也都物是人非大学时的事了。现在快半年过去,恩幼先是经历了实习困难,去了剧院戏班子里也忙得不可开交,立马又得知联姻消息。
说实话,比起那些没必要再追逝的,她更愿意权衡的是当下,成年人该利弊权衡的一些东西。
段淮叙确实是很合适,接触下来性格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