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之下昼色夜浓-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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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苏恩幼自己想想也觉他这样的男人大概是比较适配那种韵味正存的女人,自己撞他身上,就怕端不太住,在真正的成熟面前露了怯,反倒叫他觉察了青涩。
这个问题一出来,他抬眸看了眼她。
并不知这小姑娘的意图,但问题既然问出来,那必是试探的。
他说:“原来有提过,但我不是很有想法。”
苏恩幼不免去想,真是满分回答。他原先年轻时候那肯定和自己无关了,可她记得上大学时见他,他端的还是长辈架子。那种成熟又自然散发着自己魅力的男人,又怎么可能没有其他女人惊慕。
她很想问,既是不喜相亲这种事,那么怎么如今对她却如此。
不敢视线对望,这种话题上,她很怕自己跟他一对视意图就显露出来了,到时她还不知怎么接招。
苏恩幼也就装作不大在意地笑笑:“那五哥现在还是因为年龄到了需要着急,所以为家人妥协了哦。”
“也不全是。”他抬眸,视线直直望她。
“一方面原因,也是因为觉得碰到了有感觉的人。”
筷下的食物兀的一下没夹稳,一如苏恩幼也压着心里突然惊起的心跳。
她招呼服务生,要餐巾纸。
段淮叙很是细致入微地将自己面前的递与她。
她说谢谢,他道不客气。
气氛停滞间,她却已然抑不住满腔心事。
她问:“你说的人,是我?”
段淮叙左眉很轻微地挑起一下,意思像说,难道还不明显吗。
他们之间,打到现在已经很是直球了。
苏恩幼:“您知道,我曾经和您的侄儿安嘉熙也就是段嘉熙,谈过恋爱。”
段淮叙嗯一声:“我知道。”
“我……”苏恩幼忽而难以启齿:“大学时年少轻狂,也做过许多自己都觉得羞耻难堪的事。您也知道。”
譬如那场雪夜,离经叛道的张扬岁月里和朋友轰趴整夜,喝得烂醉,却在出门后碰到男友的长辈。
一面极致理智温润,一面极度青涩幼稚。
她也忘了是那场夜的雪太冷,还是他的眼神盯着太过炙烫——并不是男女之间什么充斥感觉的炙烫,单纯小辈做错了事在长辈面前,那种令人无地自容灭顶之灾的羞愧感。
她那时对段淮叙还没什么大印象,满心都是好好男友,可三年后分手,她又和他坐上同一张相亲桌。
和前男友的小叔叔,这怎么想都未免有些荒诞。
说起这个问题,段淮叙才终于有点神色,像是跟着去回忆。
他淡声回:“成年人有点自己过去的经历,好像也正常。”
她问:“比如,和你侄子一起喝酒的那种经历吗?你当时,对我态度可不算好。”
他的态度,与其说是客气。
不如说是置之不理。
苏恩幼在校园是风靡一时的女神,人气王一样的存在,容貌够娇,身段够软,她出行在外不管是上课还是逛街,遇到男生就没有对她态度太差劲的。
她自以为比较有魅力,在他这样的男人面前,化为灰烬。
段淮叙当时同她男友安嘉熙说完回家会上家法时,苏恩幼其实还适当着帮忙说了几句话。男人同几位她不认识的长辈在一起,一行西装革履的人要进包间,她趁着迷蒙的醉意冲过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段淮叙回头,冷淡视线静静看她。
那一刻,苏恩幼也说不清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但也并不是陌生,更不是完全不近人情对她这样行为浪荡的女大学生的轻视。
那是一种很特别的,她迄今为止回想也说不清的,令人有点回味的。
她只有一种想法,他应该不会怎么为难她。
小姑娘轻言软语的,还是替男友求情了。软声求他回去了让嘉熙的三叔不要打他太狠。
也是醉意当下,混沌行为。
没人记得后面发生的,段淮叙有没有回应她,那天晚上之后的事,无人复盘过。可于苏恩幼而言,她就记得她头一次跟着男友喊他的时候,他应也没有应。
如同偏见。
“嘉熙带着你喝酒,一群人里,他一个男生没有沾酒,唯独你一个女孩子醉了。我是生他这个气,并不是对你的。”时隔三年的事情在此时有了解释。
苏恩幼还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那么有绅士风范,竟压根不是因为她。
苏恩幼又问:“那你当时对我,是什么想法?”
与其说是想法,倒不如说看法。
那件事在她心中一直是个坎,老想着要找段淮叙解释。
段淮叙:“你很漂亮,也是看着就很聪明的女孩。”
苏恩幼眉微挑起:“就这些?”
段淮叙看着她那张脸,片刻,他弯了弯唇,没讲话。
但他没有说的是。
很漂亮,而且,也很想让人占有。想带回去藏起来,让谁也看不到她那副媚态。
第11章
服务生很快过来给了票据单,并告知今晚消费金额。
这场饭吃到了尾声,可她却并没有时间结束的感觉。
和段淮叙的谈话也没结束,她问对她初印象那个问题,后续有人来上酒,并没有得到他完全回应。之后,也就去聊了别的,直到有个电话过来告知她,苏笙安到了北京,要来找她。
苏恩幼也知道,她该走了。
总的来说,这场饭吃得还算不错。
临了两人到前台去结账,这一块都有段淮叙私人秘书来操持,她基本上不用管什么,可嘴上说要段淮叙请贵的,实际上真到付钱时候,看到Pos机上那长串金额还是不好意思。
她说:“谢谢您,今天这场饭吃得很开心。”
段淮叙:“你觉得开心就好。”
苏恩幼看看他身旁秘书,也抿了抿唇。
出去时已是入夜,这座城市昼夜温差很大,白天温度适中,可到了夜晚就总是泛凉,苏恩幼拎着包摸了摸自己胳膊,感受着风吹散着她长发。
发丝印颊边,那张小脸也清透而柔和。再看段淮叙,他仍是白日里那般孤寂淡立的模样,清冷少语,遗世独立。
只是,其中夹杂着一丝的温柔。
段淮叙的车停在路边,早已等候多时,上车前她告知:“我哥哥来了北京,大概之后都不会怎么有空。您回头照顾好阿姨,不会有事。”
段淮叙说:“会的。”
她又说:“吃饭的钱我支付宝转您。”
段淮叙:“我不用支付宝。”
恩幼看他旁边秘书,又说:“那要不转给你秘书。”
她问:“万秘书微信号是多少。”
秘书只是看看老板,这位娇小姐的微信号,他可不敢随便加。
段淮叙听着,似笑非笑。
苏恩幼也忽然有些不大好的感觉,不知道他笑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他会不会早就知道她把他微信删了,然后表面上没有提过。再或者,是有察觉的,毕竟他这人就算再冷清也不可能不整理自己微信。
兴许什么时候就发现了她号的异常。
再或者,也有其他的。
她咬唇,不知怎么的也后悔多嘴提这话题了,最后尴尬地点了点手机:“那我不转了。或者等回头跟哥哥说,让他给您……”
段淮叙只说:“真不用,说好我请你吃饭,哪有要你付钱的道理。再如果你觉得不行,可以下次再请回来,我不介意。”
这样一来,两个人也算是有来有回了。
男人站于夜色下看她,衬衫衬得他人温润又秀致。
他工作时专注认真很有特别味道,那场雨夜,她记住了。可私人时候,温文尔雅,没有那么难相与。
上车前,她又降下车窗,抬眸跟他说:“五哥,我还有话想和你说。你…还有空吗?”
段淮叙微微意外。
他好像知道小姑娘想要和自己说什么,可她却欲言又止。
苏恩幼看一眼旁边秘书。
他知道,她想同他说许多很私密认真的话。于是,也遣退了旁边助理。
秘书心领神会地后退,重返餐厅店里去替先生买礼物。
司机也悄然地走开了,知道这对此时有话要讲,没人会不识趣地去打扰。
他微微往前走近,靠近车门。
但没有离她很近,保住了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等她说。
苏恩幼坐里,却忽而感受到来自他身上那点空旷木香,和少年不同,那是很沉敛的,只有他这种成熟男人才有的。她忽然心中有微微慌乱,并不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她是否能招架得住。
吃了这场饭其实她多少也确定,他确实是对她有想法的。
至于这个想法,她不知是何时有的,又是哪一刻,又是何种想法。比起曾经,她更希望是就近,因为这事要是再往前追溯,会显得两人很是尴尬。
她是真的打心底喜欢过安嘉熙,一个女孩大学时光到底与毕业后不同,可男友渣她,伤了她的心。所以她要是现在想选,更希望不再谈感情。
如果她想全身而退,当然不该招他。
可既是主动招了他,他这样的男人也不可能会随便放过。
所以有些事,苏恩幼在犹豫的时候也无形失了退路。
她说:“上次去你家中找你,你不在,其实我是去找你的。因为爸妈和我说了联姻对象以后,我想去看看你。”
段淮叙微微意外。
今年四月,老爷子做东,邀请了许多亲朋好友来家中家宴,其中,就有苏家。
苏恩幼就在北京,所以当时自然直接坐专车前往,提了许多礼物探望段老爷子。事实上,她曾经上大学时偶尔也经常会去段家庭院游玩,小姑娘在那边算是出了名的,大家都很喜欢苏家的这位小小姐,算是打小看着她长大。
段家无女,把她当自家宝贝一样宠着。
而那时,她才同安嘉熙分手没多久,也没出那些烂摊子事。小姑娘看上去还有几分忧郁,不似平日开朗,看起来也郁郁寡欢,老爷子担忧不知她情况还安慰她几句。
段淮叙听闻此事时就在航班上。
跨国会议,实难赶回家中,也就错过了那次见面。
但,他只以为她是去借家宴的机会去找安嘉熙的,就没有过问。
没想小姑娘会突然和他提及这些细节。
段淮叙眼里多了些讶色,盯着她的眼神也更是直白。
苏恩幼当即觉得心头一跳,总觉他那眼神虽是平冷,可无端叫人心惊忌惮。
就仿佛,其实她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并非二人棋逢对手。
她压下去,鼓着胆子继续讲:“当时没见到你,我心中也颇多顾虑,后来你来了江苏去了我们家,家里突然见到,我还有些无所适从。”
车内车外,他们就隔了那么两公分距离讲话,夜色都仿佛在与他俩做陪衬。
她的角度,恰好能瞥他削瘦的下颚。而他也恰好入目小姑娘的发顶,微紧张的手指节,还有她的羞赧。
三年前相见时,他们分外不熟,可如今,明里暗里隐流涌动。
“所以?”
“所以,你是不是需要一位太太。”
段淮叙像是也没想到她会那么直接。
苏恩幼说:“我和父母之间总有些矛盾,说实话,管制太大,我不喜欢。可能是他们前两个月的时候和我赌气说以后不让我从事戏曲行业,这事戳了我心窝。我不太想连毕业了也还被爸妈管着,他们怕你,我哥也略有忌惮你,这我感觉得出,哪怕我现在嘴硬说一句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可生意事上他们需要依仗你,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方才隐约的旖旎氛围好像忽然一瞬间消失殆尽。
小姑娘,终于讲出她这段时间心中思忖的一些东西,逻辑条理清晰,不像那个被看中的,反倒像知道拿捏对方想法来敲打利用的,利益为主,没有男女之情。
话讲完了,她抿抿唇,也轻轻拉住他衣袖,委婉由衷地抬眼望过他:“所以五哥,你可不可以稍微帮我一下。我想要在家里有话语权,事情都是自己掌控,然后,我也想在这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出来打拼实在艰难,我处处碰壁过,加上又出了跟嘉熙的这一些事。我嫁你,你护我好不好?”
段淮叙也是瞬间就明白过来,原来小姑娘是冲着这些来的。
这些天的拉扯试探,原来一切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这些。
难怪。难怪一声声五哥叫得那样亲热。难怪那日上了他的车,之后又把琵琶递他,又是要他帮忙送还给她,又是那般亲近的意思。
原来不是对他有意思。
是对他掌的权有想法。
可哪怕是《三国演义》里的英雄尚且难过美人关。
眼前人却已是软着声音把话说到了如此地步,又有谁能抵得过。
段淮叙在听完她这些以后便没了声,只是眉轻微拧动,以眼静看她。
那骤然平和却降温的视线令苏恩幼心中一下咯噔。
忽而有些换位感受到段雅真那些晚辈为何会那么怕他。
原来,可能在别人面前,他是真没那么好糊弄。起码他认真的时候是真的有些严肃,严肃到令人胆寒了。
她像对他有什么情意一样来招他,招完了,却又告诉人这都是利益,这又何曾不是一种戏弄?
他对她的那些感觉,会大到能容忍她这样到他面前来戏耍么。
苏恩幼本来还觉得十拿九稳,可这样一来,她一下竟也心中没底了。试探着问:“你没有看法?”
那股劲好像松了。
段淮叙敛眸,又扯扯唇,忽而把手搭车门边轻摩了两下。
“你想嫁我,仅仅是因为想要家中话语权的原因?”
苏恩幼知道他现在或许是在试探了,也许会觉得她这人草率。男人现在这样问她也捉摸不透,又怕惹到他恼点,也抿唇:“不,也衡量过我们两个人。”
他嗯一声。
“衡量过我什么,说说看。”
苏恩幼感觉自己像答辩。
话讲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
“我觉得您很好,情绪稳定,事业有成,而且你也很有身份,我们家里关系很好,我的父母也会比较满意你。”
“嗯。还有呢。”
苏恩幼确实是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
“我觉得您人很好,收入和气质我觉得是蛮不错的。可能,也许就算哪天我们夫妻感情不好,但我也不用愁钱花。”恩幼索性胡乱扯了一条。
段淮叙忽而盯着她笑,这笑叫苏恩幼琢磨不出。
段淮叙说:“恩幼,家里确实是和我提过我们这场婚约的事。”
苏恩幼的心慢慢提起来。
“但我不是需要一位太太,也不是简单的一段婚姻存续关系,那暂时并不是我需要的,如果我不想,我可以一直都不结婚,但如果我考虑,那必定是因为那个人。所以,如果你仅仅是因为想要改变什么现状之类的话,恕我不能同意。”
苏恩幼指尖忽然都有些发麻,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忽然有点失落。
事实上,她还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
还没正式通过双方家里相亲见面,她就已经被拒了。
想来也是。
她的要求又多又长,人家何必呢。他好说话,但不是不知权衡利弊的傻子。
苏恩幼敛下眼睫,就犹豫又勉强地静看着他搁车门上的指节,自己的手指也煎熬为难地轻轻摩挲着自己裙面,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是拒绝我了?”
“不。”段淮叙又道:“但如果你是认真的,是真的想进入一段平稳和谐的婚姻生活,我想,你反而可以考虑考虑我。”
犹如水滴砸破冰面,苏恩幼的心也是,她忽而抬眼,忍不住直直看向他。
“我……?”她很意外他对自己的这个态度。
“嗯。”段淮叙轻轻挑了一下左眉,那动作放他那张脸上却并不轻佻,更像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