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小媳妇-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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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希一行人尝鲜,也喝了几碗甜汤,顿觉齿颊留香,胸口暖暖,逛起街来更是健步如飞!
孙希在卖首饰的小摊上挑了十几支时新的珠钗玉翠。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抱竹抱夏跟在后头结账,一面帮她跟摊主解释说是买给家里的姐妹。
孙希便又装模作样地挑了几个男子的玉石扳指,扇坠、玉佩等等。
孙泊淘了几个扇子,应是哪个酸秀才的墨迹。
崔然一无所获,仿佛都瞧不上眼,最后终于在一个陶瓷摊子前买了一对喜气洋洋的福娃娃。
众人到了一处中瓦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点茶婆婆”,头上带着三朵红花,老妪相,却偏偏要扮俏,使得逛夜市的人们不时驻足查看,笑声不断。她扯开嗓门叫卖香茶香囊,有板有眼,错落有致,生意极好!
孙希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看所有东西都是新鲜的,充满了未知的奇异感。
她突然想起之前电视上的算卦先生,拿着招旗,上书‘半日神仙’、‘神算子’什么的,便想看看这夜市上可有。
她问孙泊:“泊哥哥,这夜市上可有算卦先生?”
“夫子庙大街上最知名的卦肆当数‘玉壶五星’、西山神女!”
“还有女卦师?”孙希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不过是卦肆招揽生意的把戏罢了。我们东京还有些卦肆叫‘桃花三月开’、‘太上老君炉’的呢!”崔然轻笑道。
孙希受教,又问孙泊,哪里有卖书的?
家里书房的书,不是四书五经、女则女诫,便是诗词歌赋、科考杂类等。
老太太房里倒还有些另外的书,但大多是饮食养生、医药类的,还有就是佛经。
她想找找书局,看有没有什么话本子,但大家闺秀和话本子终究不搭。
孙泊也就罢了,崔然也在,绝对不能明言。
孙泊看着幼妹,无限宠溺:“妹妹可是想买画册?”
崔然洞眼看她,似在打量她心里的小算盘,孙希内心发虚,面上却假装镇定。
“是的,不过我还想买一些刺绣花样,赵妈妈现在已经开始教我针线了,可是我嫌她的花样实在古旧,我想找些时新的,到时候给泊哥哥绣荷包,编穗子。”孙希乖巧道。
孙泊摸摸她的头:“笑笑真乖!”
崔然嘴角上扬,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孙希越发心虚,感慨古代女子难做,买个话本,还要东遮西掩,拿绣样当幌子。
孙泊想了想,说:“若是要买绣样,怕是要去书品类别较多的书坊。我们可以先去逛逛杨六郎书坊。”
待进了书坊,孙希刻意避开崔然,挑了几十本饮食类的书籍,几十本绣样画册,三十几卷佛经,另十几本白话本子夹杂其内,混淆视线。
本朝印刷技术发达,装帧技术渐臻完善,各书籍均是精美异常。
孙希暗自叹息,若是能穿越回去,这些书都可价值千金了。
结了账,孙希便吩咐抱竹给书籍全部包上粗布,装车回家。
崔然阴魂不散,在她耳边轻道:“我可看见了,《碾玉观音》……”
孙希心内一慌,忽然灵机一动:“额,观音,那是佛经故事。”
“那《卖油郎独占花魁》、《国色天香》呢?”崔然紧追不舍。
孙希斜他一眼,不客气道:“你想怎么样?”
“等到了东京,到我家做客,陪我钓甲鱼!”崔然蓄谋已久。
“那也得祖母同意,女孩子家怎好随意出门?”关键时刻,还是搬出老祖宗镇镇这小子吧。
“我自然有办法,你忘了今晚你能出来,是谁的功劳?”崔然邪笑。
孙希语噎。
回去一定要问问林妈妈,这小子到底给祖母下了什么药。
三人一路坐马车回去,孙希故意不理崔然,只跟孙泊窃窃私语。
崔然也不介意,干脆坐定,似和尚打坐,闭目养神。
回到寿禧堂,孙希赶紧拉住林妈妈,问她崔然到底跟祖母说了什么,祖母居然同意她去夜市?
林妈妈摇摇头道:“老太太让我们都出去,当时就小公爷在屋里。”
孙希咬牙,怪不得崔然是那副随你便的表情,回来的时候还一副稳坐钓鱼台的神态,此刻怕是等着她上钩呢。
哼,我就是憋死,也坚决不问他。
不过这次孙希却想错了,此刻崔然另有要事在处理,此次下江宁,父亲交给他一个任务,资料早就收集好了,只还有些理据,不是很详实。
他此刻正在翻阅州县县志,看能不能从往年的记录中找到资料可参循。
夜晚地气潮湿,加之寒冬,呼出一口气都是白的,崔然的小厮给他烧了暖炉,他依然冻得直打颤。今晚陪福娃娃逛书坊,浪费了太多时间,怕是要通宵。
崔然虽无功名在身,人皆道聪明有大略,博学洽闻。身为定国公嫡长子,若无意外,将来定是他袭爵,届时自有荫官,且品级不会低。
但本朝为官,政治清明,极重考绩,若无真实才干,考绩不佳,升迁极难。
崔然父亲崔毅袭定国公,实职吏部尚书,乃六部之首,主管官员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事。
御史中丞王仲景举荐殿中丞冯志展出任京东路按察使,连越几级,需谨慎待之。
这冯志展曾任江宁知府,崔毅忙于吏部事宜,分身乏术。
他素看重他这大儿子,从小聪慧,言辞机敏,遇事持重。
于是便派他来江宁府打听冯志展任上的风评、事迹。
一来历练,二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长见识耳。
摇曳烛火,少年身影。
伏案临写,明若皓月。
崔然掏出福娃娃,浅浅一笑。
第13章 一路同行回京师
第二日出发,晴空万里。
因是急着进京,孙家老少和仆妇兵丁共几十个人,并无携带过多行李辎重,但再少,还是有十几个大箱子,装了两辆马车。
水路太慢,大家一致决定走官道。
临出门,卢敏抱着孙希,再也忍不住,心肝肉地哭了起来。
这几年孙希虽是养在老太太房里,但孙府就这么大,每日请安,或平时想女儿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如今女儿跟着老太太进京,怕是没个几年,都回不来,怎能舍得下?
孙希也忍不住眼泪磅礴。
她想起了自己前世的母亲,以前经常嫌她唠叨,不愿意回家。
尤其创业后,更是把公司当家,母女俩经常一个月见不了一次面。
如今五年多了,自己穿越到这么一个地方,以后怕是连见也见不到了。
这五年,卢氏是她的亲生母亲,可是莫南心里最深的那个位置,始终是自己前世的妈妈。
卢氏待她极好,百般疼爱,生活的点点滴滴,都照顾得无微不至。
每次在寿禧堂见着她都要问吃得好不好,睡的香不香?
丫鬟婆子可有欺负她?
炉子烧的旺不旺?可是用的最好的银丝碳,万不可呛着。
天气寒冷,少出去嬉闹,即便出去散步,也要穿厚厚的袄子外罩雪狐大氅。
哎呀,你衣服太少了,我这就叫周妈妈多送几件来……
如此种种……
但可能她不是婴儿,从小就有着成年人的心智,对于卢氏疼她的种种,她虽感动地受着,但这个和过去的自己差不了几岁的美貌妇人,她实在没法当成‘妈’。
允良见母女俩如此,不免也动容,眼眶通红。
但转念耽搁太久,怕晚上到不了驿站,有安全隐患,便硬起心肠道:“好了好了,太太,时间也不早了,让母亲和孩子们早点上路吧,沿途驿站我都已经打点好了,天黑了到不了,只怕不安全。”
卢氏纵使万般不舍,心里跟油煎一样。
但听到允良说不安全,也只好擦干眼泪,亲自抱笑笑上马车。
崔然因昨晚劳累过度,白日里在马车上睡了一天。
傍晚,众人到了一处驿站,递了忠勇伯府的名帖,便有驿馆官员安排好上房,酒菜。
老太太吩咐林妈妈跟众人说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了,且各自回屋休息用膳。
孙希年纪虽小,但莫南这些年特别注重这具身体的健康养生,故这一天的马车颠簸,也未曾让她有晕吐的感觉。
赵妈妈却怕她舟车劳顿,硬是抱着她上了二楼厢房。
房间收拾的十分整洁,墙角放一张红木嵌黄杨花卉人物架子床,中间放一张黄杨木六仙桌,桌上摆着五六盘菜并几碗小米饭,赵妈妈把孙希放在圆凳上,便开始伺候着用饭。
孙希正把一口东坡肉含在口里,突然响起两声“嘭嘭”的敲门声。
大丫头抱竹朗声道:“谁啊?”
“是我,崔然。”声音清脆悦耳。
抱竹看向孙希,等待示下。
孙希咽下香喷喷的肥瘦肉,轻声道:“就说我在用膳,不见外客。”
抱竹小跑着过去开门,对着崔然敛衽福了福,道:“小公爷,小姐正在用膳,不便见客。”
谁知崔然道;“便知是在用膳才特地赶来,前几日我在江宁府清风楼吃到一味极下饭的佐菜——糖醋茄,我见这道菜是可以贮藏的,便带了些,准备路上吃,妹妹从小长在江南,想必喜欢吃甜糯的东西,所以特地送来,给妹妹尝尝鲜。”
“既然小公爷喜欢吃,那就自己留着吧。待回了京,就吃不到了。”孙希语气诚恳。
“贮藏太久了,也会坏掉,我带了很多,已经给老夫人和泊哥哥都送去了些,妹妹这边不收,倒叫我难做。”
“既如此,那便谢谢小公爷了。”孙希下地,抱竹便将他迎了进来。
她对着崔然福了福。
崔然走到桌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一边令小厮把带来的糖醋茄放到桌上,一边斯文一笑:“驿馆的大人真偏心,妹妹房里的饭菜看着就比我的好吃。”
孙希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几声。
正犹豫崔然这么说,自己是不是该留下他吃饭才是待客之道?哪怕只是假意的口头留。
但这家伙这么促狭,步步有坑,她又不敢。
出了幺蛾子,老太太非动家法。
谁知赵妈妈却在旁边笑道:“小公爷若不嫌弃,就留下一起吃吧。”
崔然不等孙希说话,赶紧道:“怎会嫌弃?妹妹好意,那我便不客气了。”
好意你个鬼,我留你吃饭了?面上却只能讪讪:“哪里哪里,粗茶淡饭,你别嫌弃。”
崔然上桌,夹了一块鱼肉,蘸汁,焦香的鱼肉,酸甜的浓汁在嘴里打架,真是极端的味蕾享受。
敌不动,我不动,孙希打定主意不先开口。
崔然目光闪烁着笑意:“笑笑妹妹可有问过林妈妈?”
“啊,什么?”孙希故作惊讶。
“你不是说要问林妈妈我对老太太说了什么吗?”崔然目光灼灼,眼藏讥诮。
这小子明知故问,真是可恶。
本着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的宗旨,孙希努力做心理建设,勉强挤出一抹笑,揶揄道:“好奇害死猫。”
“妹妹这话有趣,可是哪个话本里的词?”
孙希原地爆炸,这小子果然又给她挖坑。
稍不谨慎,万丈深渊。
不过莫南前世多年应酬,有些急才,于是随口一编:“嬷嬷家乡俚语。”
崔然嘿嘿一笑,小丫头反应倒快,没有露短。
“你不想听,我就偏偏要说。”说完报复性地捏捏她头上的小发包。
孙希摞开他的手,没好气道:“头发被你弄乱了。”
“妹妹明明很想知道,为何装作不好奇?”崔然步步紧逼。
“你这话很没意思,你难道是因为我不好奇,才非要说?”孙希言语含讥。
崔然轻笑一声,脸上神色,云山雾罩。
“妹妹话里有话,愿闻其详。”
“你劝服了我祖母让我夜游,但林妈妈又语焉不详,此刻你不在我面前详诉经过,怎显得你能力出众?”孙希语气嘲讽,
“哈哈,妹妹深知我心啊。”崔然大方承认。
孙希夹起一块东坡肉,狠狠咬一口。
第14章 初入伯府风云起
崔然粲然一笑,如名花倾城,继续道:“我跟太夫人说,《评鉴阐要》曾记录本朝太宗与文德皇后夫妻恩爱。”
“太宗说:夫闺门,王化之始也。诗三百而必以关睢为首。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女子天真烂漫,太过拘束,反而失了生活意趣之美。皇后识见广博,言辞诙谐有趣,观之可爱可亲。”
“及后《起居注》中又记文德皇后遵太宗诏编《女德》,太宗阅后夸:皇后读书循理,恭顺节俭,固足为贤,而《女德》,识见卓越,当为后世妇人表。”
“当今圣上一直仰慕佩服本朝太宗,言行处处以之为榜样,皇后及宫中各贵人自然相随。京中命妇们皆言跟着天子行事,总没有错……”
孙希听得云里雾里,顿感自己在古代,简直是个文盲。
什么评鉴阐要,什么起居注,听都没听过。
诗经的关雎倒是背过,但这种用法,没法贯通。
京中风尚,更是一无所知,祖母听了这小子的话,放她出去长见识,也算与时俱进了!
孙希自穿越回古代以来,思想还停留在现代,认为背古文是科举贡生们的事,且她听孙府众人言语,也都是大白话,哪有文言?
她没有立志要成为李清照那样的才女,最大的愿望就是嫁入一个普通的富足之家,做一个衣食丰足的小媳妇。
现在看来,是她日子过得太平顺。
孙家骤逢大变,允良整顿家风后,秩序井然。
兄友弟恭,姐妹和顺,更没有刁奴敢欺她这个主子。
她懈怠至今,从未发觉,有何不妥。
但她罔顾了一个事实,伯爵府嫡女,将来论及婚嫁,便是门第再低,也低不到哪去。
累世官宦,逃不了。
届时人家全是之乎者也一通,再来个引经据典,她恍若文盲,肯定被大大笑话一场。
想我莫南前世何等要强,三好学生、复旦大学一等奖学金,哪样落下过?
到了古代,怎能做差等生?
万幸如今才五岁,盲羊补牢,为时未晚!
崔然看孙希脸色,一会儿钦佩,一会儿失落,一会儿又好似斗志昂扬,不免觉得好笑。
不知这福娃娃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才会出现这等变幻莫测的表情。
孙希当然不会告诉他,她原本以为自己领先这个时代这么多,过起日子自是如鱼得水。
但经这家伙一比,立马自惭形秽。
现代生活里的常识,常言,那是历经千年,诸事提炼,方成大众共识。
古人尚未教化,怎会随意认同?
有句成语叫“抑郁而终”,如果在宅斗里天天被堵的说不出一句话,肯定短命。
孙希心想自己若真的要在这个古代社会活得顺心顺意,就必须打起精神学习古人的规定俗成。
她走下圆凳,敛衽整裾,郑重其事地福了福,一派天真烂漫:“子期哥哥真是厉害,妹妹真心拜服。”
说完再拜。
崔然冷不防她来这么一手,备好的说辞倒不好往下说了,只好讪讪道:“能帮到妹妹,是我的福气。”
“不知子期哥哥可否告知,女子于内宅行事上,有何书籍可学习借鉴?”孙希真心求教。
崔然哂笑:“妹妹这话岔了,我堂堂男儿,女儿家事,怎会知晓?”
孙希也觉自己鲁莽,赶紧岔开话题,“子期哥哥家里除了甲鱼,可还有其他有趣的?”
“自然有,妹妹去了便知。”崔然添上一句:“我家都是兄弟,妹妹去了,肯定众星拱月。”
孙希黑眸清澈,盯着崔然,不置可否。
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