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的小媳妇-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孙希黑眸清澈,盯着崔然,不置可否。
日暮飞鸟还,行人去不息。
帝京冬夜,寒气逼人。
申太夫人并孙希一行人到达东京忠勇伯府门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
崔然等人拜别申太夫人,打道回定国公府。
早有允善媳妇李氏领着众姨娘丫鬟等在大门口。
老太太等下了车,便由李氏扶着坐上辇轿。
一路穿堂过道,至垂花门前缓缓落下。
众婆子上来打开轿帘,李氏上前扶老太太下轿。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正中是园林假山,山下有洞。
穿过山洞是一座平厅,厅后是正房大院。
正面六间上房,皆是雕栏画栋,对联匾额,字字贴金。
众人走进朝晖堂,伯爵府大公子现任忠勇伯孙允善居所。
老太太快步走到床边,见允善躺在床上,眼睛半闭,脸色透着不正常的白。
两颊潮红,直喘气,旁边彩环拿着痰盂立在床头,彩霞拿着锦帕在揩拭允善嘴角。
老太太再也忍不住,大哭道:“善儿啊,你怎么了?”
林妈妈赶紧领着秦大夫过来为大公子把脉。
允善虽袭了忠勇伯,但因常年缠绵病榻,未领实职。
看到母亲,他便想强撑起来,奈何一用力,又咳嗽起来。
老太太按住他:“你别动了,躺着,让秦大夫好好看看。”
朝晖堂左厢房。
老太太坐在暖炕上,大娘子李氏侍立在旁,双眉紧皱,常年的忧虑,让她比同龄妇人更显苍老。
“老夫人,请恕老夫回天乏术,伯爷,怕是就这几天了。”秦大夫为难道。
申太夫人虽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一下心神俱碎,坐不住往后仰倒。
众丫鬟妈妈赶紧撑住老太太,扶到炕上躺好。
孙希爬上炕,握紧老太太的手,哭道:“祖母,你别吓我。”
老太太缓了口气,拍着炕沿,训斥李氏:“允善病成这样,为什么不早点来信?”
李氏垂泪:“母亲息怒,您一定要保重自个身体。原本秋日里伯爷吃了二爷寻来的张大夫开的药,已有所好转。太医们来瞧,也都说伯爷熬得过今年冬天,过了开春,继续调理好的话,还能,还能再撑几年。”
“既如此,为什么又会这样!”老太太垂泪哽咽道。
李氏斟酌着说辞,继续道:“可不曾想,过了冬至,伯爷突然就没命的咳嗽起来,太医们都说是寒气入体,导致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张大夫也无能为力。所以我才急派孙管家前往江宁,请老太太回来主持大局。媳妇怕您骤闻此信,身体不支,才瞒着……。”
“寒气入体?你们怎么照顾的?”老太太坐起来,厉声道,“荀妈妈呢,赶紧给我滚过来。”
李氏赶紧跪下,荀妈妈匍匐着跪到炕边,害怕得浑身发抖。
众丫鬟妈妈也跟着乌泱泱跪了一地。
老太太目光凛冽如腊月冻霜。
荀妈妈声音颤微着:“老奴悉心照顾伯……爷,不敢有丝毫懈……懈怠……怠,冬日房里三个大铜火炉,窗户也是拿纸糊得严严实实,外围还钉着毛……毛毡……皮袄子,就怕漏风,朝晖堂就连门帘子也是里三层,外三层的袄子。”
“既如此,怎还会寒气入侵?”
第15章 允良携眷始入京
“老奴真的不知啊!”荀妈妈看向李氏,眼神惊惧。
“你主持中馈多年,看着办吧。”老太太看着李氏说,目光凛冽,怒气未消,“扶我去见善儿。”
李氏战战兢兢,陪着老太太一路走往朝晖堂,期间无话。
允善喝完参汤,精神稍稍好许。
李氏扶老太太到床边,林妈妈早摆好黄杨木椅,搭着秋香色椅搭并石青色引枕。
老太太落座后,允善转过头道:“母亲,你回来就好,允良呢?”
“允良府衙有事,绊住了。过几天,也会到的。”
“我这身体,怕熬不到他来了。”允善神情黯然。
“你别胡说,大夫都说熬过这个冬天,到了春分,便舒坦了。允良正派阿福去寻访薛神医,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允善叹气:“母亲,你不用瞒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有些事,不安排好,我便去了,也不安心。”
老太太眼眶发红,揉着允善的手:“你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母亲,我自袭爵,便没一日身子是好的,忠勇伯府冷落了这么些年,圣上仁厚,体恤我们祖上功勋,才未曾夺爵降等。我膝下无子,只两个姐儿,也……咳……从未……”
李氏上前给允善拍背,打断道:“伯爷,你少说话。”
允善推开李氏:“我从未想过要过继子嗣”,他目光清冷,看向李氏,字字铿锵:“你,也不许!”
李氏垂下眼,不敢再发言。
“前段时间我已向皇上请旨,我百年之后,希望能让允良承爵。二弟这几年为官处事,长进不少,人也稳重许多。”
“我当初非让母亲陪他外任,就是希望二弟能快点成熟。我们家,不能再出无实职的忠勇伯了。”
“伯府这么多年,全靠祖宗产业维持。我已命账房将父亲传下来的祖业悉数登记造册,孙府只两房,人丁凋零,万不可再分家。”
另又说了李氏和孙琼孙瑶兼各房姨娘,要二弟和弟妹照顾等言。
老太太一一都应了。
忠勇伯爵府寿安堂。
更鼓声响,已是子时。
孙希已歇在碧纱橱。
申太夫人坐在暖炕上,背靠着石青色引枕。
林妈妈侍立在旁,小声道:“老太太,我问过秦大夫了,他说伯爷是忧思过度,气急攻心,才导致病情加重。寒气入侵,怕只是其一。”
“你可有细问荀妈妈?”
“荀妈妈已被关在柴房,明天便送往夫人陪嫁的庄子上去了。我找了彩霞的干妈申嬷嬷,才打听出来。”
“可是与李氏有关?”
“老太太猜得不错。前段时间夫人的姐姐来访,她夫家是永宁侯顾家。”
“可是旁支子侄过继承爵的那家?”老太太问道。
“是的,夫人母家不过四品文官,她姐姐原本嫁的是永宁侯四房的庶子,原老侯爷无子,过继了夫人的姐夫为嗣子。他家降等袭爵,现领着永宁伯。”
“我看荀妈妈眼神闪烁,便知此事不简单。李氏常年管家,积威尚在。想来是她姐姐出的主意,让她在孙家子侄里选嗣子了。”
“但此事需得开宗堂,改族谱,申嬷嬷说大少爷坚决不同意,李氏便每日哭天抢地,说大少爷不体恤她和琼姐儿。”
老太太冷笑:“我怎不知她的心思,若是允良袭爵,礼法之自然。以后伯府,她必得退居。若是嗣子承继,必尊他为嫡母,伯府自然还是她说了算。”
“老太太说的不错,申嬷嬷说为此事,夫人没少跟大少爷争论吵闹。”
“人都有私心。但她不该因此事烦扰我善儿,他原本便是心思重的孩子,又极重情义,她拿琼姐儿说事,善儿病情怎会不加重?”老太太气得拍案。
第二日一早,彩霞便来寿安堂请老太太过去朝晖堂,说是伯爷有请。
林妈扶着申老太太过去,见室内除了几个伺候的丫鬟,并无别人。
允善挥手让下人们都出去。
房内就只剩下他和老太太。
允善后背垫着大红金钱蟒引枕,清俊的脸上一片平和。
老夫人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你别想太多,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既回来了,便由不得她做主。”
允善点点头:“我也不怪她,她这些年,守着我这个病秧子,也不容易。她出身不高,目光也短浅。若是别人承爵,难道能比允良对她好?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弟弟,我自己清楚。我百年后,这个家交给他照顾,我一百个放心。”
“这些年,因为我这病,母亲和二弟也操劳了,以后二弟回京,母亲替我谢他。”
“亲兄弟,有什么好谢的。”老太太哽咽。
允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到老太太手里,“这是我给允良的信。原本,有些话我该当面交代。”
“可眼下,我怕是不成了,这封信,母亲到时候交给允良。”
“好,都依你。”老太太眼圈发红,“你好好休息,别思虑太多,府里的事都交给我。”
三日后,忠勇伯孙允善过世。
皇帝降下抚旨,令其弟孙允良袭爵,调职回京,任吏部侍郎,即日回来奔丧。
待允良携眷入京,东京忠勇伯府早已内外皆素白,乱哄哄人来人往。
路旁彩棚高搭,俱是各家路祭,允良一路告罪过去。
又有孙管家小跑着过来,在允良耳边附言几句。
允良便辞了众人,进门先去看母亲。
卢氏等入府,见一应丧仪陈设,都是现赶着新做出来的。
丫鬟仆妇一色行色匆匆,这个正摆着茶,那边主事的又让去端饭。
正陪着孙府侄少爷们举哀,又被指使着去迎客。
整个府邸忙得热火朝天,却杂乱不堪,不成体统。
卢氏等看得不免皱眉。
到了寿安堂,里面哭声震天,吓得允良加快脚步往里冲。
只见老太太双眼紧闭,躺在床上,嘴唇颤抖,朱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卢氏悄悄拉过林妈妈,问是怎么回事?
林妈妈答道:“前些天老太太在伯爷灵前,已哭晕过好几次。今早出殡,我们都不让老太太出去了,老太太非要去,伯爷夫人也上来劝,谁知老太太看到她,指着骂了几句,气得往后就倒下了。”
“这里面可是有什么缘故?”卢氏惊讶。
第16章 允善灵前危机伏
“这个,老奴也不是很清楚。”主人家事,她不敢随意多嘴。
“老夫人只是一时气急攻心,加之前段时间忧虑伤心,这才一时不支。请伯爷和夫人别太担心。待我开了药方,老夫人按方服药,便无大恙了。”朱太医道。
允良这才放心,谢了太医,吩咐下人按照药方抓药服侍老夫人。
待一切妥当,允良便疾步往允善停灵处走,一面吩咐:“我看府内众人忙乱哄哄,不成样子,大嫂定是伤心过度,无暇主持中馈,你和我看完大哥,马上去大嫂处,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卢氏都一一点头应了。
孙希听到祖母无恙,便辞了寿安堂众人,带着丫鬟抱夏,也跟着卢氏往外走。
到了灵堂,允良看到棺材,眼泪再也止不住,热滚滚夺眶而出。
卢氏想起往日大伯和善,也不免垂泪。
孙希自认和大伯感情浅薄,但作为亲侄女,在丧礼上,样子还是要摆出来的,便也跟着卢氏小声抽泣。
孙氏子侄们见新任忠勇伯回来了,便都有了主心骨。
众人见允良哭的伤心,素知他们兄弟感情深厚,怕允良伤心过度,但接下来的丧仪还需要他主持大局,便都上来劝说,让他保重自身。
允良在江宁骤闻噩耗,一路忍过来,此刻看到大哥灵位,全身积压的情绪顿时都倾泻了出来,如何劝得住?直哭得肝肠寸断,又皆长途劳累,一下晕倒了。
孙家子侄们都吓得不轻,一下都慌乱起来,一齐挤上来查看允良情况,灵堂顿时混乱不堪。
孙希此刻心里其实很有主意,她前世经营的是广告传媒公司,对付临场事故最有经验。
但她此刻是五岁孩童,又皆对古代丧仪不甚了解,不敢乱下吩咐,露了怯,反而不妙。
不过她知道此刻最要紧的便是请朱太医过来,为老爹诊断病情,才好稳定人心。
卢氏一时关心则乱,扑在允良身上大哭,孙希附耳:“母亲,现下最要紧先请朱太医来为父亲诊治。”
卢氏毕竟出身世家大族,遇大事,不慌乱,是准则。
她很快调节好情绪,略一思忖,便大声吩咐道:“周妈妈,你去请朱太医过来为老爷诊治。老爷身体一向康健,定是一路赶着过来,老太太又突然晕倒,接连打击之下,才会伤心过度导致昏厥。”
“孙家众位亲友,大家即刻散开,一方面给老爷喘口气,另一方面留出道,让朱太医可以尽快进来为老爷诊治。”
“申嬷嬷,孙管家,你去大夫人处请示,各处对牌和人员布置,列一张清单给我。”
“秦妈妈,你去请二房三房四房老夫人太太并各奶奶们到清徽堂,这边忙完,我马上过去与众位亲眷商量大伯接下来的丧葬事宜。”
“林副管家,你去集结孙府家丁,除各处重要位置放数人先顶着外,全部到朝晖堂后院集合,听我吩咐。”
“林妈妈,你去……”
“方妈妈,你把……”
“秦妈妈,你去……”
众人一时都赞新晋伯爷夫人临危派将,井井有条。
有几个知道卢氏底细的亲眷小声夸道:“范阳卢氏,果然名不虚传。”
孙希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一双星星眼,恨不得拿笔一项项记下来。
转而一想,反正是自己亲妈,以后有的是机会请教,到时再记不迟。
朱太医很快就过来了,略一把脉,从药箱里拿出一只药瓶,往允良鼻子下熏了熏,没几秒钟,允良便睁开了眼。
朱太医毕竟是混惯官场的老油条,很上道,赶紧下诊断书:“伯爷身体无碍,只是太过劳累,又皆伤心过度,才一下支撑不住而已。且去后堂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卢氏、孙希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孙家众子侄这下都紧着劝说允良赶紧去后堂休息,等下出殡还有更多事情要忙。
允良和卢氏等这才出来,一路疾行到他们伯爵府的居所——凝晖堂。
到了东厢房主卧内,允良才悄声对卢氏道:“我听下人言语,大嫂可能犯了大错,但此时不可闹开。否则明天,我们忠勇伯府便是全京城的笑话。你赶紧吩咐下人仆从们闭嘴。”
“我也是这么想,才吩咐管家们去拿对牌钥匙。又顾着大哥脸面,才说去请示嫂子。我知道眼下最要紧的是丧仪,外面彩棚,全是各族亲眷,亲王郡王,还有侯爷公爷,旧日上司同僚下属。伯府现在乱的不成体统。老爷此刻梳洗整理下衣衫,赶紧去前头迎客,孙家子侄,你去吩咐,分组行事。内堂老爷只管交给我。别叫外头看了笑话才是正经。”
“夫人说的是。”允良此刻觉得,范阳卢氏,关键时刻,还是极为顶用的。
“父亲放心,女儿也会帮着母亲的。”孙希赶紧乖觉地凑上前道。
“笑笑乖。”允良甚觉欣慰。
待允良走后,孙希便一路跟着卢氏,看她准备如何整顿伯府。
她此刻觉得自己的事业心又被激发了出来。
自从穿到古代,她原本一心打定主意要过舒服的小日子,上辈子过劳猝死,让她没了心气。
虽出身伯府嫡女,但她一心只想着嫁入一般的小富之家,养养鱼,赏赏花,养养生。
嘴馋了吃点佳肴,累了睡个午觉。
无聊了嗑嗑话本,突然有事业心了摆摆主母的派头管管家。
她遇到的第一个外男便是崔然,他和她又年龄相仿。
她一直远着他,一方面是向长辈们表明姿态,自己绝对无意侯门公府。
另一方面,她是个理智自我的人,像崔然这样的公府子弟,通房妾氏必不可少,作为一个现代人,心里还是难免有一辈子一心人的妄想。
再退一步讲,如果自己高嫁,娘家肯定使不上力,自己在夫家有没有话语权,全靠丈夫的怜惜和关爱,碰上个愚孝的,婆婆这关就让你头痛不已。
若是低嫁,一来自己母亲是范阳卢氏,百年望族,父亲又是伯府嫡子,自己即便善妒,也有母家可以施压撑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