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的彩球歌-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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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去送中元节礼物,未免太奇怪了吧!)
“对了!老板娘,刚才提到栗林回来的事时,你的表情怪怪的……有什么不对
劲吗?”
“金田一先生。”
阿系忽然以十分沮丧的语气说:
“您说您帮村长写回信,请问信是寄到哪里呢?”
“我不太记得号码,不过是在神户的西柳原,收信人的名字是町田太太……”
阿系吓得肩膀直发抖,不禁往金田一耕助的身边靠过去。
“您还说昨天晚上在这里遇到一个叫栗林的人吗?”
“是的,她走了一段距离后,从对面跟我打招呼说:‘我是栗林,我要回到村
长那里了……”’
“金田一先生!”
阿系一脸慌张,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袖子说:
“如果那个人就是村长的第五任妻子——栗林的话,那么她应该在今年春天就
死了,这个月十五日就是栗林的‘新盆’(注:死后第一次的孟兰盆会)。”
阿系用袖口按住眼睛,像个孩子般啜泣起来。
第六章 暗夜惊魂
真假信函
在暮色笼罩的仙人顶上,金田一耕助听了阿系的话后,惊讶得僵立在当场。
金田一耕助就是在前面一点的地方遇到自称是“栗林”的老婆婆,正好也是像
现在周围有点昏暗的时刻,老婆婆背着大方巾包,她的上半身弯曲着,因此完全看
不到她的脸。
“对不起,我是栗林,我要回到村长那里了,诸多加照顾。”
她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响响自语着,然后往鬼首村的方向走去。
金田一耕助耳中还回荡着老婆婆走路时,草鞋所发出的声音。
“老板娘!”
金田一耕助露出警戒的神情,很认真地说:
“是真的吗?栗林她……放庵先生的第五任妻子栗林已经死了?”
“是真的,我还亲自去神户参加过丧礼。”
“老板娘!”
金田一耕助的声调听起来很用力,他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改变心意,向
四周张望一下才说:
“先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好。”
阿系用力地点点头,并用长衬衣的袖口擦拭泪水,然后紧跟在金田一耕助身边
走着。
“那么……你跟栗林有亲戚关系吗?”
“是的,栗林是我去世父亲的远亲,她本来是艺位,在我父亲的介绍下认识村
长。后来她又嫁给刚才您提到神户的町田先生,他是我父亲的表弟,这段期间他们
在西柳原经营料理店。
栗林跟村长分开后,日子过得很辛苦,战争结束后,她在町田的店里面辛苦地
工作……去年年底她生病了,到今年春天四月底的时候去世。”
阿系说着又拉起衬衣的袖口拭去泪水。
“栗林多大年纪了?”
“今年五十八岁。”
(昨天自称是“栗林”的老婆婆看起来也是那个年纪。)
“那么村长知道栗林已经死了吗?”
“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金田一耕助,你帮他代笔回信的时候,他是不是
真的不知道栗林已经死了呢?”
“完全不知道,而且他看起来还很高兴呢!”
阿系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那他果然不知道。”
“老板娘,你没有把栗林去世的消息告诉村长吗?”
“没有,我没有说,因为那时候村长很生气,还对我们夫妻很不高兴。”
“可是村长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才对吧?”
“是的,町田也说要通知村长。”
“要寄讣闻给他吗?”
“是的。”
“可是村长没有去神户参加丧礼。
“嗯,村长做什么事情都很周到,可是却没有出席栗林的丧礼,也没有寄吊唁
信函来。我想,他可能还在生气,因此根本不敢在他面前提起栗林的名字。”
就在这时候,两人正好来到金田一耕助昨天跟自称是“栗林”的老婆婆擦身而
过的地方。
“老板娘,这里就是我昨天跟自称是‘栗林’的婆婆擦身而过的地方。”
“啊!”
阿系惊叫出声,紧紧抓住金田一耕助的袖子。
金田一耕助好象也被阿系感染到恐惧的气息,不由得汗毛直竖。
只见前面有一棵高大的杉树,在它粗壮的根部处有一间小庙,庙前的花瓶里插
着已经枯萎的红色百日草。
从山顶往下看,在摄摄暮色的包围下,鬼首村到处炊烟袅袅,一片平和、宁静
的乡村景色。
在这片安祥景致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可怕的事件正在酝酿着?
“我实在有点担心,不如跟你一起去村长那里看看吧!”
“金田一先生,你务必要陪我去,我真的很害怕……”
“啊哈哈……难道你以为是栗林的鬼魂来找村长吗?”
金田一耕助加快脚步往前走,笑着说道。
可是他的笑声有点干涩,好象卡在喉咙里。
(如果是鬼还好,若是“有心人士”别有企图的话……)
金田一耕助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不安,他不停地加快脚步。
“这我就不知道了,可是因为今天正好是‘新盆’……”
阿系叹了口气说:
“也许是有人故意恶作剧。”
“你知不知道谁会开这种玩笑?”
阿系不知道在想什么,默默地看着脚尖走路,然后露出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金
田一耕助说:
“对村长恶作剧……一点好处都没有。”
“先别管是不是恶作剧,这村子或附近的人当中,有谁知道栗林已经死了?”
“这……”
阿系歪头想了一下,接着说:
“如果村长不说,应该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金田一耕助认为村长——多多罗放庵是个相当心高气傲的人,这次是栗林向他
道歉,他才会高兴地答应让栗林回来。如果情况不是这样的话,他一定还会继续生
栗林的气吧!
正因为心里还有疙瘩,所以他不去参加丧礼,也不寄吊唁信函,甚至连听都不
愿意听到“栗林”的名字!
像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跟别人提栗林已经死掉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金田一耕助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不禁停下脚步。
“金田一先生,你怎、怎么了?”
阿系害怕地回头看着金田一耕助。
“没、没什么。”
金田一耕助拿下帽子,擦一擦额头冒出的汗说:
“老板娘,赶快走吧!”
“是。”
阿系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她一边观察金田一耕助的表情,一边小跑步地跟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户方面寄讣闻给放庵先生,如果他有收到的话,应该知道栗林已经不在人世
了。
既然栗林已经去世,放庵先生收到的那封信就是假的,而他当然也知道那封信
不是真的。
可是,放庵先生当时那么高兴,瞧他满心欢喜的模样……
根据何系所说,放庵先生这个人似乎相当不好惹。
如果放庵先生真的不知道栗林已经死亡的话,就有三种可能性:
第一:神户方面说有寄讣闻给放庵先生,但事实上却没有寄。
第二:有可能是信件传递出了错误。
第三:或许仆闻有送到放庵先生那儿,可是却被其他人拿走了。
不管是哪一种状况,可以确定的是,放庵先生收到的那封信是伪造的,而且寄
这封信的人肯定是昨天傍晚越过仙人顶,来到鬼首村的那个人。)
金田一耕助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阿系刚才说过:
“对村长恶作剧……一点好处都没有。”
正因为如此,事情变得更加诡异。
如果多多罗放庵在昭和七年发生的那桩案件中,掌握很重大的机密……那整个
情况就又不同了。
金田一耕助害怕的也是这一点。
“对了。”
金田一耕助有点喘不过气来,回头看着跟在后面的阿系。
“昭和七年,‘龟之汤’老板娘的丈夫被杀的那件案子……”
阿系一听到这桩可怕的杀人案,惊讶地眯着眼睛问:
“怎么了?”
“那天晚上,听说栗林跟村长吵架,然后冲出家门?”
“是的,那天晚上栗林跑来我家。”
“她跑到你家?”
“嗯,当时我父亲说等到天亮,就要带她回材长那里;而村长那边也打算天一
亮就到我们家来。后来发生那件案子……村长就没办法来了,我们也犹豫着该不该
在这种时候带栗林回去,不料栗林竟然逃跑了。
后来警察找到她时,她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因此,村长认为是我们夫妻故
意放她逃走。”
“他们夫妻为什么吵架?”
阿系沉默了一下说:
“村长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他在某些方面很明事理,有些方面却又十分难缠,
比方有的人在外面对人很好,可是一回到家就很会闹别扭,而且只要一有什么不如
意的事情,就会乱发脾气。唉!村长有时候还会动武,栗林也被他打过。”
他们越过山顶来到山麓时,天色已经全黑了,幸好金田一耕助跟阿系都有准备
手电筒。
“村长杀手”
他们来到村办事处前面的时候,几个年轻人从里面跑出来。
“啊!金田一先生,你刚回来吗?”
歌名雄出声问道,他晒黑的脸庞露出一口编贝般的白牙,笑得无忧无虑。
“你们都在啊!由佳利呢?”
“我们正要当‘不速之客’呢。”
五郎在旁边插嘴说。
“什么不速之客!讲话别这么难听。”
胜平在一边责备他,接着对金田一耕助说:
“金田一先生,魅力女孩——大空由佳利衣锦还乡,当然要招待我们这些青梅
竹马,也就是我们这些以她为荣的年轻绅士
“阿胜,你也算是绅士啊!”
“五朗!你这个笨蛋……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更正一下,除了五郎之外的我
们这些绅士……啊!‘井筒’的阿姨,你也一起来……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村长家。”
“阿姨,你回去的时候请跟重吉或阿照说一声。”
歌名雄在旁边说道。
“详细情报从今晚开始商量,千惠子大致上答应了,后天十三日到十六日晚上,
要在‘阵屋遗迹’(注:“阵屋”的称呼来自于日本封建时代的君主的住处,因为
阶级最低,不称为城,而只叫阵屋。)举行盛大的盆舞(注:中元节庆跳的舞蹈)。”
伊东情浓守的“阵屋遗迹”,现在已经变成一所小学。可是,鬼首村的村民都
不称“学校”,反而习惯叫它“阵屋遗迹”。
“好的,谢谢。”
“走吧!”
五、六个年轻人一脸兴奋地离开,金田一耕助和阿系则往相反的方向快步走着。
从村办事处到多多罗放庵的住处大约有二十五、六分钟的行程。沿途的山路曲
折,若将这段路程换作直线距离,也得耗费相当时间才能走完。
离开鬼首村的村落后,四周突然暗了很多,多多罗放庵的屋子被包围在天鹅绒
似的深沉之中。
屋内没有灯光透出,这又使得金田一耕助和阿系的心一紧。
多多罗放庵通常不会在晚上出门,现在睡觉似乎又嫌太早。
“村长、村长!我是‘井筒’的阿系!村长,你在家吗?”
阿系的声音有点颤抖。
“放庵先生,我是金田一耕助,你已经睡觉了吗?”
金田一耕助跟阿系交替喊了两、三次,可是屋内都没有人回答。
两人对望一眼,整张脸因紧张、害怕而变得惨白。
“他可能出去了。”
阿系故作轻松状,可是她的声音很明显在发抖。
“先进去看看吧!”
金田一耕助伸手一推,门便开了。
他率先走进去,阿系也胆战心惊地跟在后头。
两人先用手电筒照一下屋子内部,金田一耕助环视上次跟多多罗放庵对坐的那
间房间,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金田一耕助来到升着抗炉的茶室兼厨房时,后面突然响起“喀嚓”一声。
原来是阿系扭开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开关,四周顿时亮了起来。
“啊!”
阿系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金田一耕助一听到她的尖叫声,马上回头一看。
刹那间,他的眉头紧蹩。
只见桌上有一个酒瓶、两个茶碗,以及一盘酱油烤河鱼、两个盛着豆汁的红漆
碗、一盘炖山毅莱跟油炸豆腐皮、一盘装满油炸豆腐寿司。
从大蜡烛垂挂着蜡泪的情形来看,昨天停电的时候,他们应该还喝得非常酣热。
引起阿系尖叫的原因,是从桌面上延伸到薄薄的夏季坐垫,以及桌子四周的地
板上,到处血迹斑斑。
金田一耕助走到狭窄的厨房里,看到有个水瓶放在地上的角落,水瓶盖上散放
着五、六根植物,看起来好象是桔梗花。
金田一耕助拿起那几根植物细细观看,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阿系在后面尖叫
着。
“不可以!金田一先生,那是毒草,不可以碰!”
“毒草?”
金田一耕助慌忙把那几根植物丢在地上,说:
“这是什么植物?”
阿系的脸上充满恐惧,呼吸急促地说:
“啊!这……我们都叫这种草是‘村长杀手’……”
第七章 一封神秘信函
搜查行动
鬼首村目前对两件事情议论纷纷,一件是大空由佳利衣锦还乡的事情;一件则
是假借死人之名,超过仙人顶的奇怪老婆婆。
对自称“栗林”的老婆婆有兴趣的,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年轻人根本不在意这
件事情,对他们而言,多多罗放庵根本就是被遗忘的人。
那天早上,村里的青年男女有很多话题要谈,也有很多事情必须赶快着手进行,
他们的话题当然都集中在昨天晚上大空由佳利的宴会上。
“大家都称她为‘魅力女孩’,我原本以为她拥有很特别的气质,可是在见过
她之后,觉得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她的行为举止简直跟男生一样粗鲁,真教人不敢恭维。”
“那种低沉沙哑的声音,可能就是她的脸力所在吧!”
另外,女孩子们的看法是——
“我本来以为她会很高傲,却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呢!
“她讲话的口气像个男孩子……”
大空由佳利已然在鬼首村掀起一阵旋风,大家兴致勃勃地讨论她的发型、服装、
装饰品,甚至找机会去接近她、碰触她。
“阵屋遗迹”——小学校园里,在青年团团长胜平的指挥下,有年团团员正奋
力措建盆舞的楼台。
今年有幸邀请到大空由佳利这位当红明星来演唱,因此要更加小心舞台设备的
搭建。
“歌名雄,听说昨天晚上有个奇怪的老婆婆来村子里,村长放庵先生好像出事
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我也不太清楚,只听说村长失踪了。”
歌名雄说着迹,也皱起了眉头。
“村长年纪那么大,会不会厌世掉进后面的沼泽里啦?”
五郎嘻皮笑脸地说道。
“万一他跳进那个沼泽自杀,要找我们青年团去帮忙打捞,那可就麻烦了。”
胜平身为团长,果然是个心思缜密的人。
“阿胜,如果他们要求青年团帮忙的话,你一定要拒绝。一年才一次中元节,
我们哪有时间去管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