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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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相,歇一会吧?参汤也熬好了,您用一碗。”
“不必了。”杜玉章头也没抬,“等我将这些要紧事都办完,再喝也不迟。”
“杜相,这还是陛下御赐的人参呢,您好歹喝一口……再等,可就该冷了。”
“真的不必了。若是怕冷了,就赏给你喝吧。”
杜玉章随口应道,脑中依旧只有眼前的文书。他根本没发现,原本人来人往的官衙突然死一般地寂静。
“陛……”
“嘘。”
李广宁一个手势,却没人敢开腔。众人屏住呼吸,看到当今皇帝从外面信步走进房间,一直在杜玉章身后停下。人人心里都是同一件事——怎么这么巧,陛下来了,正赶上杜相要将御赐的参汤赏给一个侍从喝?
那可是“御赐”啊!目无君主,这可是重罪!
杜玉章却毫无察觉,依旧埋首公文堆,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起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杜卿,你好大的手笔。朕赏下来的东西,说送人就给人了!”
“陛下?”
杜玉章脸色大变,手中毛笔重重一抖。一滴墨汁从笔尖滴落,染污了他面前的文书。
“参汤端来。”
小侍从吓得面无人色,战战兢兢端来参汤。李广宁接在手中,掂量一番冷热,冷冷一笑。
然后他扫视一圈这官衙中人——一众官员都感觉那眼神像是尖刀割在自己脸上。谁还敢逗留?一个个都跪下告辞。很快,只剩下李广宁和杜玉章两个人了。
李广宁这才将目光投到了杜玉章脸上。他信手捏起杜玉章的下颚,
“杜卿,这可是朕御赐的人参。你随随便便就赏了旁人,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第59章 。把宰相位置赐给白皎然
“杜卿,这可是朕御赐的人参。你随随便便就赏了旁人,真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
李广宁捏住他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将那参汤端到他嘴边,就要强灌下去!
杜玉章心中一惊——又要来了?将东西成碗地灌进他喉咙里,也是李广宁的惯用惩罚了!每一次都一定要将他呛到撕心裂肺,那人才肯住手!他实在是怕了那种呛咳到心肺剧烈,濒临窒息的感觉……
却不想,李广宁突然住了手。他想是想起了什么,捏着杜玉章两腮的手松开,转而扯开了他的领子。然后顺着杜玉章脖子向里面一探,两根手指就夹出一块陨铁长生牌。
他看了一眼,笑了一声,就将长生牌塞回杜玉章贴身小衣外。
“……这次倒乖,知道朕赏你的东西,不能擅自摘掉。朕就饶你一次。来,自己将这参汤喝下去,别叫朕替你动手。”
杜玉章根本不知道,眼前的君主为何这样喜怒无常。可他哪敢不从?当即从李广宁手中接过汤碗,一仰首喝了个干净。
“陛下,臣喝下去了。”
“好。”
“敢问陛下,御驾亲至宰相官衙,是有什么事?”
“当然是有事。”
李广宁在杜玉章的书案后坐下,将那些文书都推到一边。杜玉章赶紧跪地,等待君王口谕。却不想,李广宁第一句话就是,
“杜卿,既然你情愿将宰相的职位让出来,那么下一任人选,也该定下来了。”
杜玉章浑身都僵硬了。他盯着眼前那一小块地面,心里却好像被针扎着一样刺疼。
“陛下,为何要这样苦苦相逼?臣已经答应陛下了啊!让臣做个交接,自己请辞——这最后的体面,陛下也不能容臣么?”
“你还要什么交接?什么请辞?”李广宁顿时不悦,“若当真按照以前惯例,还要个一年半载!谁耐烦等那么久?朕明日朝堂上一宣布,你便卸任!”
“明日?这如山政务,一日如何交接得完?何况,陛下今日才说想免了臣的职务,明日就要卸任——去哪里临时找下一任宰相的人选?”
说到这里,一个念头突然袭中杜玉章。他脑子里嗡地一声,脸色也变了。
“陛下!莫非,你根本不是临时起意——你早就想将我踢出朝廷!甚至这下一任的人选,陛下心里也早有定数,是不是?!”
他已经放弃了自己所珍视的一切,才换得这一个官职!到头来,他当初全心保全的人却早就谋划,要将这最后一点慰藉也都剥夺殆尽!
“朕确实有一个钟意之人。”
——果然如此!
杜玉章闭了闭眼,只觉心如刀绞。他忍不住质问,
“就因为陛下心里有了人选!就一定要逼臣马上让出位置?”
“放肆!朕是皇帝!朕说用谁,就是用谁——何来逼迫一说?杜玉章,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咣地一声,李广宁将桌上茶杯狠狠摔下去,正砸在杜玉章身上。那滚烫茶水也应声而出,溅了他一身。
第60章 。臣不过是个替身,臣早就知道了
杜玉章被滚烫茶水泼了一身。
胸前一块湿漉漉贴在肉皮上,烫得灼心地疼。额发也被打湿了,黏在腮边,狼狈不堪。
“当真以为你生病了,朕就对你没有半点办法——是不是?你这是恃宠而骄!”
李广宁常说他是恃宠而骄。
可杜玉章却从来不知道,眼前的男人何曾对自己“宠”过半分,自己又哪里胆敢“骄”过一次。但他知道,只要这句话吐出来,背后跟着的就是叫人胆寒的酷刑了。
若是平时,杜玉章早就跪地请罪——三年来,请罪几乎成了他的本能。有时候杜玉章自己也想,若不是他谢罪谢得快,说不定早就被活活磋磨死在李广宁手上了吧。
可此刻,他却根本吐不出“臣有罪”三个字。他呼吸越来越急,像是被逼到了死地的幼兽,死死盯住李广宁。
“陛下心中钟意之人,究竟是谁?一定要将臣这样一脚踢出去,连一日也等不得?”
就连李广宁,也被这目光看得不自在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朕!杜玉章,你是下定决心忤逆朕了?”
“臣不敢忤逆陛下。”
“那还不跪下请罪!”
杜玉章又深深看了李广宁一眼。他最终还是没有谢罪。
“还敢不驯顺?你果然是欠收拾了!”
李广宁大发雷霆,用力将桌上文书都推落下来!那些沉重的公文锦册噼里啪啦落下,都砸在杜玉章身上。
杜玉章只要动一动胳膊,就能护住头脸。他却跪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本锦册坚硬的边角从他眼边划过,划出了一道深深血痕。杜玉章眼中一酸,登时涌出泪滴,混着那血水从眼角淌下来。
就算这样,他都不愿求饶。他死死盯着李广宁,眼看面前的君主面容都狰狞了,是大动肝火!
“好啊,真是不知谁才是你的主子了!不知你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身份了!朕现在就将你带回后宫,好好教训你这不懂规矩的下贱东西!”
说完这句,李广宁上千揪住杜玉章的发髻,就想将他拎出去!却不想,恰在此刻,门外传来一声通报,
“禀报陛下,白皎然大人到了!”
听到“白皎然”几个字,杜玉章一下子不动了。他睁大眼睛看向李广宁。
“原来……”
“……”
“陛下这样急切,是为了将宰相职位赐给白大人!是不是?”
“是又如何!”
李广宁咆哮道,
“朕就是要将这宰相位置赐给白皎然,又待如何?”
杜玉章凄然一笑,他心里突然平静了许多。
“……并不如何。只是……臣听闻……原来陛下这样急切将臣赶出去,是给白大人腾位置……不知为何,臣心中竟然不觉焦灼了……既然是他,臣认了。”
杜玉章态度大变,叫李广宁也吃了一惊。他不相信地问,
“杜玉章,你当真愿意?”
“陛下,臣是真的认了。臣在意之人,在意之物,都不过是暂且替他一时,终究要还回去……臣早就知道了。”
第61章 。陛下叫你去见白皎然
“陛下,臣是真的认了。臣在意之人,在意之物,都不过是暂且替他一时……臣早就知道了。”
人世间,哀莫大于心死。杜玉章心中真的安静了。可他腮边那抹嫣红,却又浮了上来。这代表着心肺间的病症,是他每次气郁于内,引发脏腑中那病发前,都会出现的征兆。
李广宁自然不知道这个。甚至每次见了杜玉章这样,他都会情火攻心,下手更加狠辣。
但这一次,杜玉章这样子,却让他暗中心惊肉跳。他不觉上前一步,
“其实,朕也不是一定马上就……”
“陛下!”
谁料此时,门外传话之人等了许久,以为李广宁没有听到。他又传了一遍,
“白皎然大人,已经到了。”
“啊……对,白爱卿到了!”李广宁突然惊觉,不能叫白皎然在外面等待太久。他回头看了看一室狼藉,“杜玉章,你快将地上这些文书捡起来,收拾干净!然后到外面厅堂中寻朕。”
说罢,他推开门迈出去。门外,还传来他急切的声音,
“白爱卿来了?”
杜玉章看着他一路走出去。他跪在地上,再抬头也只能看到君王微抬的下巴,和唇角那一抹欣喜的笑。
远远地,一个丰神俊秀的少年郎走进来,一身白绸常服,用金丝坠上花纹。腰间,是一块碧翠的玉阙。这人,也像他腰间碧玉一般温润。
这就是白皎然。杜玉章之前只见过他一次,却永远忘不掉李广宁盯着这人背影看时,那渴盼的眼神。
“叩见陛下!”
“白爱卿平身!”
李广宁亲自将白皎然搀扶起来,
“来,到一边厅堂中。朕与爱卿,也有些日子未曾相见了……”
君臣相得,相谈甚欢,真是和谐好画面。外面声音渐渐听不到了,杜玉章低下头,留给他的,只有这满地狼藉和一身伤痛。
“杜大人,您怎么还没过去?陛下催促了!”
大内总管王礼闯进来,见到这满地文书和茶杯碎片,吃惊地住嘴。
“这……这是陛下方才又发火了?杜大人,您怎么还跪在地上啊!您起来呀,陛下要你过去见白大人呢!”“陛下他说……叫我收拾好了再去。”
杜玉章茫然地摇头,“我,我收拾不好……我不想去……”
“杜大人,您可千万别!陛下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要是您不去……”
王礼急了,唯恐这两位当真又冲突起来,出了什么事。前几日杜玉章昏迷不醒,陛下那个脾气差的呀,所有人都战战兢兢,唯恐引火上身。这要再来一次……
王礼跪下来胡乱将文书摞在一起,
“我来收拾,我来收拾就好!杜大人您赶紧过去吧!”
他手上突然一滞,原来,那堆叠的文书中,还夹着前几日才接的圣旨。王礼偷眼看了杜玉章一眼,将圣旨递过去,
“杜大人,这个……可不敢乱丢。您收好了。”
杜玉章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旨意。李广宁亲自下的令——任命他为和谈御使,负责与西蛮和谈的全部事宜。
——他还有职责,有该做的事情……他不能就这样垮下去……
“……好的。”
杜玉章强迫自己站起身,将圣旨接了过去。
“陛下叫我去见白皎然是么?我去。我去就是了!”
第62章 。现如今在朕面前,你都敢这样轻慢白爱卿?
杜玉章迈进厅堂中。李广宁满脸都是笑意,正拉着白皎然的手叮嘱他。
“……朕听说,这两年你在翰林苑里,学识更为精进了。但要经世济国,却不能埋首书斋,还要到朝中做实务才是!”
“臣杜玉章,叩见陛下。”
杜玉章按照礼仪跪地请安。但李广宁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春风化雨般对白皎然说话。
“……白爱卿这等英才,切不可埋没了。所以,朕想让你入宰相官衙历练一番,日后好给朕做个左膀右臂……”
“宰相官衙?”
白皎然似乎有些吃惊。他偷偷瞥了地上跪着的杜玉章一样,犹豫道,
“臣只是一名翰林学士,并没有实务经验。恐怕会辜负陛下厚爱。”
“怎么会?”
李广宁笑道,
“叫杜玉章教你就是。他做了三年宰相,总该有些经验。离开宰相位置之前,将他知道的那点东西都教给你,也算发挥了些用处。”
说到这里,他好像才想起地上还跪着一个人。他连视线都没有转过去,只是略偏了头,
“杜玉章,你也起来吧。来跟白爱卿打个招呼。”
杜玉章沉默地起身。他向白皎然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李广宁的脸色瞬间阴沉。气氛也从君臣相得的融洽,变得尴尬了。
“杜卿!朕同你说话,你是没有听懂么?”
李广宁声音一下子严厉起来,
“朕叫你同白爱卿打个招呼!”
“陛下息怒!臣乃后辈,又是下级,应该臣先向杜相见礼才是。按照大燕朝堂礼仪,职位高者见了职位低者,可以不言语,也可以点头致意——杜相方才并无差错,是臣行礼太迟了。”
白皎然忙打了圆场,向杜玉章深鞠了一躬。
“翰林苑白皎然,见过杜相!”
“杜玉章,你看看白爱卿的风度修养!你再看看你自己……身为宰相,何等小肚鸡肠,叫人看不上!还不快向白爱卿回礼?”
“杜玉章,见过白大人。”
杜玉章真的回了礼。可他神色依旧是淡淡的。李广宁脸色阴沉至极,似乎下一秒就要爆发了。
“陛下,杜大人公务繁忙,恐怕不便与臣过多闲谈。臣告退了。”
“他有什么正经事?不过是装腔弄事,仗势欺人!现如今在朕面前,你都敢这样轻慢白爱卿,过几**们单独相处,还说不准要多过分!”
杜玉章听到这里,简直忍不住想要冷笑。
“陛下,可并不是我强行要留白大人在我这里‘历练’。若陛下怕委屈了白大人,大可不必来我这宰相官衙!”
“你!”
李广宁霍地站起身,“白爱卿,你先行告退吧。朕还有话对杜玉章说,明日再召你入宫详谈!”
白皎然立刻告辞离开。他走之后,整个厅堂都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杜玉章。”
李广宁的声音里,是山雨欲来的暴仄。
杜玉章跪了下来。可他还没有说话,李广宁已经上前一步,抓起杜玉章的头发,一记掌掴扇了过去!瞬间,五个鲜红的指印就烙在了那白皙的脸上。
第63章 。你这个宰相,也不过是你无耻求荣,甘心给朕做个玩物换来的
杜玉章的脸被抽得偏向一边,嘴角渗出血丝。他紧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李广宁在那睫毛间看到了细小的雾气,又凝成了小小的泪滴。
“这只是给你一个教训。”李广宁松开手,将杜玉章丢在地上。
“朕对你方才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敢问陛下,臣方才的态度,又有什么过错?”
“什么过错?白爱卿是朕心中的栋梁之才,更是大燕未来的重臣宰相!你怎能对他那样冷淡?”
“他是大燕未来的宰相,可现在的大燕宰相还是臣!陛下,他现在不过是一个翰林学士,臣为何要对他卑躬屈膝?”
“胡说八道!”
李广宁咆哮道,“什么叫卑躬屈膝?你又如何与他相提并论?他出身名门世家,世代忠良!学识上乘,能力出众,更对朕忠心耿耿!他品行高洁,洁身自好!你有什么可与他相比?”
杜玉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论出身,他杜家是开国功勋,绵延数代的高官显贵!若论学识能力,他杜玉章一手文章惊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