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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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章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若论出身,他杜家是开国功勋,绵延数代的高官显贵!若论学识能力,他杜玉章一手文章惊艳天下,不然如何入选太子东宫侍书郎?忠心耿耿……洁身自好……若不是为了保住李广宁的命,杜家早就辅佐七皇子夺嫡成功,有了从龙之功!从来成王败寇,那时候他们杜家就是最大的忠臣,谁敢在背后说一句持身不正?
李广宁见他垂头不语,冷笑着说,
“无话可说了?杜玉章,你虽然现在是宰相,可别忘了你现在的宰相位置到底是怎么来的!”
“陛下,臣的宰相位置是如何来的,臣从不敢忘。”
那是杜玉章抛弃了一切,忍尽侮辱欺凌,才换回来的!他怎么会忘?
“你记得就好。”
李广宁语气里满是不屑,
“毕竟,你这个宰相,也不过是你无耻求荣,甘心给朕做个玩物,才换了回来的。”
“陛下!”杜玉章气得浑身发抖,“就是为了叫臣早点给白皎然腾位置,陛下就一定要辱臣至此?臣好歹也忠心耿耿,殚精竭虑,为大燕做了三年宰相啊!在政务上,臣从不曾荒怠,从没出过差错!哪怕陛下对臣没有半分怜惜,难道臣这三年呕心沥血,就只配得这样一个下场吗?”
“杜卿此言差矣。”
李广宁轻蔑地笑道,
“这宰相的位置,本来就该是白爱卿的,根本轮不到你杜玉章。朕早在东宫太子时,就对白卿的学识风度青睐有加,打算委以重用。可惜三年前一场风波,叫杜卿你恬列高位,却是鸠占鹊巢,误了白卿三年光阴。这事情旁人不知道,朕心里却是清楚的。到了今日,你也该将他的东西,还回去了。”
——鸠占鹊巢,忝列高位?
杜玉章手指抓着衣摆,指节都泛着青。他一字一顿,字字带着千钧痛楚,
“陛下这样讲,臣却不明白——臣主政三年,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得了陛下这样的评价?”
“若说政务,杜卿倒也算是可以。”
李广宁浑不在意地点评着,
“只不过,宰相是群臣之首,百官表率。人品操守方面,要求极高。杜卿,你自己心中不清楚你做下的那些事?也不必朕多说了吧。”
第64章 。你除了伺候朕,还有什么用处?
“原来陛下,是看不上臣的人品。”
杜玉章说话时,胸腔子里又是阵阵憋闷,可心口却冒着凉气,一丝丝地疼。
饮酒受寒,劳累气郁,甚至声色之欲……这几日在李广宁的逼迫下,郑太医叮嘱他万不能犯的戒条,却是被他触犯了个遍。从之前呕血不止的情况看来,自己这条命……果然也保不住多久了吧。
三个月……不知郑太医的话,能否当真应验?
“既然如此,想来臣这个人,在陛下眼里也是毫无用处了吧。”
“谁说杜卿没有用处?杜卿这妖孽身子,朕倒是十分喜欢。这就是杜卿最大的用处了。”
听到这里,杜玉章笑了。
“看来在陛下心里,杜玉章这个人,只有皮囊有几分可取!至于什么肝胆,什么热血,什么真心!都是无用之物,都可以不要了。”
“哈——肝胆忠心,真心爱慕,乃至热血意气,朕当然都很看重!”
李广宁大声讥讽道,
“却敢问杜卿,你又有哪一样?你也只有这一副皮囊了!你除了伺候朕,还有什么用处?就连你这条命,都是朕赏给你的!”
这句话说完,屋子里瞬间寂静了。杜玉章垂着头,沉默一会,才凄然一笑,
“那好。既然陛下这样说……什么宰相,什么官位,所有一切臣都不要了。全给他白皎然吧。”
“好!”
李广宁当场就高兴起来,“杜卿果然有自知之明,懂得乖乖让贤!若你日后也能这样乖,在宫中好好伺候着朕,朕自然亏待不了你!”
“那玉章就多谢陛下恩典了。”
杜玉章眼神漠然,脸上却依旧笑着,
“只是有一条,玉章手中政务,多少还需要些交接。明日我就将宰相位置都给白大人,但请陛下给我三月时间,让我暂且还能够动用宰相的权力,可以么?”
“这……”
“三月后,我将职权全都交给白大人,那时应该也与西蛮商量好了合谈。之后就……任凭陛下处置了。”
——杜玉章这次怎么会这样柔顺?他又为何五次三番,提到三月之期?
李广宁心中突然觉出些不妥。可不过是三个月,杜玉章又能掀出什么风浪?只要找人严加看管,到时候将人往后宫中一锁……
“可以。只是杜玉章,你最好给朕乖一些,别弄出什么其他的波折。不然……”
想到刑罚过后,杜玉章辗转承欢的情态,李广宁突然觉得心中一热,喉结上下滚动着,眼神瞬间深沉了。方才模糊察觉的一点不妥,登时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
李广宁很快回了皇宫,杜玉章面对那一书案的文书,提着毛笔的手一直在抖。
李广宁的话,在杜玉章耳边不断回响着——
“你杜玉章只有一身皮囊,还有点用处!”
“你也只有好好伺候朕这一个用途——你的命都是朕的!”
杜玉章只觉得浑身发冷,牙关叩叩作响。可怜他一腔真心、十年心血,最后却落了这样一句评价。
第65章 。就算死,我杜玉章也是个自由身,绝不肯死在你李广宁的床上
杜玉章只觉得浑身发冷,牙关叩叩作响。可怜他一腔真心、十年心血,最后却落了这样一句评价。他咬着牙,惨淡一笑——若是你李广宁只看中我这一身皮囊,那么三个月后,这皮囊大可以全都给你,我也不要了!
可你说的那一句话,我杜玉章却是不认的!
什么“你的命是朕的”——我的命不是你的!就算死,我杜玉章也是个自由身,不会死在你李广宁的床上!
杜玉章根本坐不下去了。他胸腔里火烧着一样地疼,喝了多少杯水,都觉得干渴似的。
“车夫,我们走吧。”
“杜相要去哪里?”
杜玉章沉吟片刻,道,
“木鱼胡同。”
马车夫应了一声,马车开始行进。
车厢内,杜玉章一手扯开衣领,紧紧攥住那长生牌用力一扯,狠狠摔在地上!那长生牌在地上弹跳几下,却从车门落了出去。
“这是……喂,那个大燕人,你的东西掉了!”
马车外传来了一句话,却不知为何有些生硬,像是外邦人在说大燕官话似的。杜玉章紧绷着脸,没有理会。却没想到那人不依不饶,竟然跟上了他的马车。车厢后方传来马蹄声声,他不住呼唤道,
“停下……你的东西掉了……喂……”
“停车!”
马车停下脚步。杜玉章一掀车帘,冷着脸探头出去。
面前一匹高头良驹,骑马之人剑眉星目,脸上线条分明,英俊逼人。只是他发色与瞳色都有些浅淡,似乎不是纯然的大燕血统,倒像是异族儿郎。
“这是你的东西?”
他手指勾着长生牌,在杜玉章眼前晃了一晃。
“这样贵重的东西,大街上特意丢在我怀里。小美人,你是看本少爷相貌出众,想要送我做个定情物么?”
他语调风流,眉眼带笑,态度倒是亲善。可是“定情物”三个字正触动杜玉章痛处,当下脸色就变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出口倒是轻浮!这东西本来我也不想要了,随便你如何处置吧!”
“随便处置?”
那异族人嘴角一挑,突然跳下马来,一把拽住杜玉章的手腕。杜玉章猝不及防,直接摔进他怀中。
“你做什么!”
“你说任我处置,也包括小美人你么?”
“放手!”
那异族人竟然真的放了手。他向后一步,翻身上马,笑道,
“遇到这样标致的美人,本少爷总忍不住想亲近一番。何必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你……”
杜玉章才要发怒,突然发觉怀中沉甸甸的,像是多了样东西。他低头一看,那长生牌已经被这异族人塞回怀中,他竟然都没有察觉。
同样没察觉的,是他束住衣襟用的小玉扣不知何时掉了,胸前衣襟都敞开了。杜玉章最重仪表整齐,此刻蹙了眉毛,将衣裳整理好,又低头看那小玉扣掉在何方。
“你在找这个?”
“……”
那异族人手中举着一枚碧翠小环,不是杜玉章贴身小玉扣,又是什么?
第66章 。师兄
“这个,就送了我,算我替你寻回东西的谢礼吧。”
那人说完,朗声长笑,直接策马而去!留下杜玉章愤恨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无计可施。
只是被那异族人这样一闹,杜玉章心底淤积的烦闷倒消散了不少。等他回到马车上时,心情也平静了下来。
“杜相!”
方才变故极快,侍从都没来得及下车阻拦,那人已经走了。侍从看着那人远走的方向,着急地说
“您身上的小东西都是陛下亲赐的,玉扣又是贴身物件。却被这么个混血蛮子给弄走了……这……要不我带人去找到他,要回来吧?”
“陛下亲赐……呵……”杜玉章轻笑一声,“不必了,就当做丢了吧。马夫,接着赶路。”
……
“少主!少主!”
就在距离方才事情发生不远处,西蛮少主勒住马匹,隐藏在胡同阴影里,目送着杜玉章的马车绝尘而去。
他的伴当在他身边喋喋不休。
“少主,咱们说好了的,到了大燕不能太引人注目!我们是秘密先遣,按照与大燕人说好的条约,咱们还该在边关外……他们还没允许咱们进入都城啊!”
“……你刚才可看到了?”
“啊?”伴当突然被截住话头,一点也摸不到头脑。
“方才的美人,当真是惊鸿一瞥!我生了这么大,从没见过这样惊艳的人——图勒!”
“在?怎么了?”
“替我跟上他,弄清楚他去了哪里!我一定要将他带回西蛮,收在帐中!”
“什么?”
图勒瞪大眼睛,
“可是之前少主你不还说,这次来务必要见那号称大燕第一绝色的宰相杜玉章一面?若是真像传说中那么美,就要将他抢回西蛮?还专门为了这个提前潜入大燕……怎么,这就不作数了?”
“那只是戏言!你们别出去乱讲!”
那少主不耐烦地说,
“杜玉章堂堂大燕宰相,治国没得说。我对他很佩服,就算是大燕第一丑男子,我一样要见他一面,亲耳听听他的见识。只是若被他们皇帝知道,那岂不是给他招祸?所以我才偷潜进来,为了找机会拜会他。”
“原来如此。”
“只可惜在宰相府外等了几日,都没有等到有人出入。”
少主叹口气。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快些给我跟上去!切莫失了那美人的行踪!”
“是!”
伴当是西蛮军队出身,最擅长追击侦查。他一路潜行而去,留下西蛮少主一个人,张开了手掌。
一枚碧绿玉环,静静躺在他掌心。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西蛮少主轻轻一笑,将这玉环贴在唇间,印了一吻。
……
杜玉章丝毫没有察觉马车后有人跟踪。马车停在一个僻静的小胡同外,他自己下了车。
胡同里,一扇小门敞开着。外面有几个人,个个衣衫褴褛,面色蜡黄,像是有病在身。
“真是太感谢木先生了!为我们这些穷苦人看病抓药,连钱都不收……”
“不过是些小事,无足挂齿。记得回去后按时吃药,很快就会好了。”
沉稳的青年声音从门内传来。这熟悉的声音,叫杜玉章心中一涩,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
第67章 。师兄与杜玉章十几年情谊,却在三年前彻底决裂
沉稳的青年声音从门内传来。这熟悉的声音,叫杜玉章心中一涩,生出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但他脸上神色没有波动。等到前面的病人离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就在杜玉章迈步进门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一声暴吓。
“是你?!”
随后,就是砰地一声巨响!屋子里一下子暗了下来——原来,有人极快地踹上了门!
与此同时,一把匕首卡在了杜玉章脖子上。
“曹荣,是我——杜玉章。”
“我知道是你!”
杜玉章的解释没有平息那人的怒火。他耳边传来咬牙切齿的质问,
“你这个败类,怎么还有脸到这里来!”
那匕首又在杜玉章脖子上紧了紧。但杜玉章没有理会,他的眼睛定定看向前方。现在,他适应了屋子里的昏暗,已经看清在这低矮房屋内唯一一个木桌边,坐着一个温文尔雅的青年。
这青年就是方才那沉稳声音的主人。
“师兄,好久不见。”
“你有什么资格叫木先生是师兄!”
耳边一声怒喝,杜玉章感觉到脖颈间一阵刺痛。他不用低头,也知道那把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皮肤,现在恐怕距离喉咙也只有半寸距离。
“曹荣,放开他。”
曹荣不情愿地松开手,用力推了杜玉章一把。杜玉章一个踉跄,撑住木桌边沿,才算勉强稳住身形。他抬起头,正与木朗四目相对。
木朗年长他几岁,是大燕名学者无妄先生的大徒弟。杜玉章三岁拜在无妄先生门下,之后木朗就来到杜家,住了十余年都没有走。
那时候杜玉章只是开心,因为有人能够成天陪着他玩耍,还教导他许多东西。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木朗是无妄学派在杜家的重要联系人。就连与七皇子结为同盟,他都在其中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名义上,无妄先生是杜玉章的师父,木朗只是他的师兄。但是他一手教会杜玉章读书识字,传授韬武略。朝夕相处十几年……两人的情谊,哪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
此刻杜玉章见了师兄的面,竟然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情绪。他眼睛一热,喃喃道,
“师兄,我……”
“杜大人,我师门覆灭,无妄学派已经是荡然无存。只剩下我自己苟活于世。我孑然一身,没有师门了,更当不起杜大人一声‘师兄’。”
“师门覆灭?!”
杜玉章脸色瞬间惨败,摇晃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重复,
“怎么会?我曾经下令,要保全师门,不可能……”
“不可能?为何不可能?三年前,七皇子事情败露,太子李广宁继位。师父受到打击,不幸一病不起。虽然你是下令保全这无妄学派,但就在灵堂之上,当地知府以吊唁的名义,对着师父尸身,大肆羞辱本派!那之后,发誓追随七皇子的师弟们也纷纷自行了断。只剩下我,因为要将师父的遗作刊行于世,才苟活至今。”
“师父他……去世了?”
“三年前师父就已经仙逝了。”木朗神情冰冷,“当然了,这些小事,身为高官的杜大人你当然不会知道,也不必知道!师父、师弟们以身殉道,这种操守——那些卖身求荣的败类就更不会懂得了!”
“师兄,我知道你在怪我。可我……”
“我不是你的师兄,我更没有什么可怪你——三年前我就知道,我根本不曾真正认识你!你我间没什么可说的!曹荣,送客!”
木朗语速越来越快,根本不给杜玉章说话的机会,具下了逐客令。他手一挥,曹荣立刻上前,拽住杜玉章的胳膊就往外拖。
杜玉章挣扎起来,
“曹荣,放开我……师兄!我有事求你!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曾忘记师门的理想啊……我真的……咳咳!”
杜玉章话还没说完,曹荣粗大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