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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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一笑渡我,让我知道自己还是个人。我,却害了他。”
他怀里揣着徐妃赏下的大笔银子,却像乞丐一样活着。他忍饥挨饿,受尽白眼,决不肯让自己过的舒服些。但他知道,他过得再苦也不够赎罪……因为他当年的助纣为虐,杜大人最后落了那么惨的下场……是身败名裂,死不瞑目。
如果他早知道后面的一切,他不会端上那杯掺了药粉的茶。
但是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却有很多但是。
————————
“林安这狗东西,动作这样慢!”
李广宁端坐龙椅,心内焦躁不已。
“杜卿伤势严重,他却磨磨蹭蹭!当真可恶!”
“老奴这就派人再去催一趟。”
王礼说完,试探地问,“万岁,杜相的身子……看着却有些不妥似的。是不是该派人好生照顾着,万不能再闪失了?”
“是啊。这次,朕就不让他走了。王礼,你派人将朕寝宫内那一直空着的几间屋子腾出来,叫杜卿搬进去。”
“寝宫内?”王礼吃了一惊,“那几间屋子,陛下不是说妨碍您的清净,谁也不许住吗?之前徐妃一直想搬进去,最后连太后出马,您都没同意。这……杜相搬进去了,岂不是落人口舌?”
“这不一样。”李广宁声音有些落寞,“原本东宫时候,他就住在朕屋子的外面。一住就是七年,朕早就习惯了,谈不上妨碍清净。倒是这三年,朕独自住这么大间寝宫,还当真有些寂寞。”
这话说出来,王礼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谁不知道,陛下从不准人提起东宫旧事,尤其不能提杜相给他做侍郎的事情?谁要是多嘴,轻则鞭打一顿,重则逐出宫闱!
今日他竟然自己提起?难道,日头从西边出来了?
王礼何等人也。伺候李广宁多年,早就成了人精。震惊过后,他就明白过来——只怕是这次杜相遇险,二人之间反而是峰回路转,有了转机。
“陛下,杜相昨日确实身陷险境。还好吉人自有天相,最终化险为夷。”
“吉人天相?”李广宁冷哼一声,“还不是一贯的不听话,自找的险境。要是听我的,早入宫中,还有这些事吗?别在朝堂上碍人的眼,谁会动他?”
“但是经过这次,想必今后杜大人必然更加能体谅陛下的苦心了。”
“……起码,他知道自己是对不住朕的。”
李广宁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说话时带着笑,连眼角眉梢都柔和了。
“他亲口说,对不住朕。说他从前做事不对,但今后,不会再让朕担忧了。”
王礼抽了一口气。他是旁观者清,老早就知道李广宁的死穴——无非是耿耿于怀杜玉章三年前想置他于死地,之后却若无其事,没有一点愧疚,更不要提什么悔改。叫陛下心里没有一点底,不知道现在杜玉章的驯顺到底是真心服软,还是蓄势而动,说不定哪天又毫无征兆地反水了?
只是,王礼清楚归清楚,却总觉得不太对劲。他从一开始就在李广宁身边,也认识杜玉章十年。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谁能够真的假象示人十年,却当真毫无破绽?
“既然杜相有了悔改之意,那以后……”
“以后,再说以后的。现在你操这么多心做什么?”李广宁瞥了王礼一眼,嘴角却带着笑意,“将你正经事都做了去!多上点心,不要让他刚搬进来就缺东少西。要是那帮狗奴才不知好歹,怠慢了他,你也脱不了干系!”
“是!奴才这就去!”
王礼一边说,一边退了出去。恰巧在殿外,就遇到了奉旨而来的林安。
“林安,今日陛下心情不错。只是关系到杜大人的事,你千万别乱说。那是陛下心里在意的人,要是哪句说错了,仔细你的小命!”
王礼本是好心提醒。哪知道林安脸色一下子变了。
“杜大人的事?不是找我来给他接骨头,怎么扯到别的事情了?”
“还不是那个郑太医!杜相是接了他的字条才去了悬壶巷。结果伤成这样,陛下当然大怒,一定会彻查到底。”
“陛下……怎么对这事情这样上心?”
“我方才对你说的,都白说了?”王礼嫌弃地啧舌,“不是说了?杜相,那是陛下在意的人——说不定,在意都说得轻了!那是宠眷最盛,天子心尖上的人物!”
……
林安跪在殿前,已经是汗流浃背。他哆哆嗦嗦抹了一把汗,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怎么能不慌?欺君,可是死罪!
最初他不过是迫于徐妃的淫威,将杜相的病情吐露给他。但是他没有对皇帝说谎,还能自我安慰这不算大错。
谁知道,林安第二天去太医院,就发现郑太医就失踪了。连所有的文书、档案,能够证明郑太医曾经存在的一切材料,也都不翼而飞!
林安哪能不知道,这就是杀人灭口?
他提心吊胆了几天,没听到下文,还以为事情了结了。可没想到,昨晚突然收到了徐妃送来的一箱金子,和一封信。
想到信上的内容,林安面如土色。徐妃竟然模仿郑太医笔迹,把杜玉章骗到悬壶巷,又找流氓来了个借刀杀人?
林安只盼着杜玉章没能从悬壶巷活着回来,到时候死无对证,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他也跟着一起死!
哪想到,杜玉章不但活着回来,陛下还亲自过问?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了把柄在徐妃身上。就算现在向皇帝告发徐妃,他也已经是欺君大罪了啊!
为今之计,想要保住性命,就只能按照徐妃所说——咬死杜玉章是欺君之罪,重病全都是伪装出来的!只要陛下震怒,将杜玉章赐死,他们就不必怕了!
“林安,你这废物!朕叫你查的事情,你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李广宁一见到他,就厉声呵斥道,
“那个郑太医呢?将他给我找来!杜玉章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昨日他们要在悬壶巷见面?”
“陛下!郑太医他……他……”
林安心一横,按照徐妃的嘱咐说道,
“他早在半年前,就被逐出太医院了!根本现在没有这个人!”
“什么?”
李广宁吃了一惊。
“但杜玉章不是前不久才让他看了病,还给出药方?怎么可能?你当真查清楚了?”
“陛下,千真万确!这郑太医,就是因为贩售一种禁药才被逐出去的。这种药物,在乡野民间最为流行。吃了这药,再大量喝水,就会有重病症状出现,呕吐许多红色体液出来,仿佛呕血——民间愚夫愚妇,还有用这个药讹诈的,非常可恶!这药粉混了体液,最初与鲜血看不出区别。可时间一长,鲜血总会变成黑褐色,这东西直到干涸,却依然是鲜红的。太医院怎么能和这种东西扯上关系?所以发现之后,就将郑太医赶走了。现在,也不知他流落到哪里去了。”
“呕血的……药?”
李广宁的眼睛眯了起来,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咔嚓一声。那是李广宁将他手中茶杯,硬生生捏碎了!
“陛下!您的手!”
林安一声惊呼。
李广宁的手越握越紧,一块碎瓷片深深扎入掌心,一时血流如注。可李广宁像是根本感觉不到疼,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林安眼睁睁看着皇帝脸上凝出一丝冷笑。那双眼睛摄出冰冷的光,像是一匹孤狼,将要择人而噬了!
第97章 。陛下救我……好疼……
“原来如此。”
“陛下……”
“好啊,很好!怪不得要去悬壶巷见面,怪不得会惹上强盗!杜玉章,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真是给朕送了一份大礼!朕若不礼尚外来,怎么对得起你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哈哈哈哈哈!”
李广宁狂笑几声,猛然站起身,将手中已经四分五裂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
“去给我搜!昨日杜玉章的马车、衣物、器具——所有东西都别放过,给我全都拿过来,挨个搜一遍!不管是药、是信、是信物!通通给我一查到底!”
……
寝殿中。
杜玉章捂着肚子,弓起身子,手掌将身上寝袍抓得满是褶皱。方才喝下那杯茶不久,他就觉得腹中一阵阵地绞痛。本想咬着牙捱过去,谁想这疼痛一阵烈过一阵,现如今,已经叫他挨不住了。
“……来……人……”
“杜大人,你怎么了?”
小太监一直守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杜玉章才开口,他就跑了进来。
“好疼……去叫禀告陛下……去……我受不住了……求陛下恩典……请太医来……啊!”
话才说了一半,又是一阵刀割一样的疼。杜玉章疼得在榻上打滚,就连伤臂都顾不得了。
“杜大人!”
小太监心里本来就有鬼,看到杜玉章在榻上翻腾,他吓得手脚都冷了。
——徐妃说过,这药并不会害人命啊!可杜大人的样子,倒好像下一刻就要活活疼死在这儿,哪里像是不会害人命的样子?
他却不知道,这所谓“不会害命”,只是对常人所说。就连徐妃自己,也不知道这药性到底多强。
诈骗的事情讲究“三分真、七分假”,要是本人面色红润,精力十足,哪怕吐出一桶假血,也没人会信他是重病。因此,这药本来对人体损伤就很大,腹内也会刀割一般疼痛,就连吐出的血,也有小半是真的血,剩下的才是饮水混着药粉——只有这样,才能真的瞒天过海。
敢用这种东西的,都是心思狠辣的人。他们也不会在意这一点副作用。对他们来说,只要不死都是小事。
若是身体强健的人,吃药当时疼得打滚,过后养上十天半个月就没事了。但对于本就重病缠身的人来说,这药就和催命的毒药,也没什么两样。
杜玉章现如今的身子,早就是千疮百孔。今日被李广宁折腾狠了,更昏死过去几次。此刻的他服下这虎狼之药,又怎么可能受得住?
杜玉章在榻上强捱了片刻,哇地一声喷出大口的红液,染了一地腥红。这药效正在最强之时,催动他腹中不住搅弄,又是两口喷出来,从衾单到地面都是斑斑驳驳,大朵大朵的红。
这场景太过骇人,反而将小太监的魂给吓了回来。他拖着发软的腿,狂奔着去找人报信去了。
杜玉章这几口吐出来,反而觉得肠子里疼得缓解了些。他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假血,所以才一口又一口吐个不住。他只当这是病发——虽然这次不像以往,胸腔里疼得抓心挠肝。但从自己口中喷出的血,还能有假?
难道,今日就是他的大限之日?
杜玉章撑着身子,茫茫然扫视满目腥红。心中恐惧混杂不甘,却当真勾动了胸中顽疾,当然喉头一热,一股铁锈味涌上了喉咙。
“唔……”
杜玉章手掌紧紧捂住嘴巴。可这一次,疼痛来势汹汹,这一口血压也压不住。那疼痛要撑破胸膛,憋闷死他了!
李广宁进入寝殿时,正看到这幅图景。杜玉章满身都是红色,地上也是大片大片的鲜红,像是才流出的血。那人低头粗喘着气,手掌紧紧按住嘴巴。可血却从指缝里渗出来,顺着手背向下淌。
李广宁先是头皮一紧,脑子一阵轰隆作响。杜玉章满身是血的样子勾起他最深的恐惧。
可随即他就想起来假血的事情,这心中的怜惜瞬间化为乌有,全成了刻骨的怨恨!
事到如今,杜玉章这下贱东西,还在妄图欺君!
“陛下……”
见到李广宁,杜玉章像是溺水之人终于见了救星,一下子瘫软下来。他从榻上爬了几步,却起不了身,反而跌到地上。一时间,他滚在地上血泊中,狼狈不堪地向李广宁爬来。
几步距离,却几乎要了杜玉章半条命。但他眼里只有那个人——他的陛下,是能救他的人……
杜玉章也顾不得地面寒冷,血泊肮脏。他挣扎着伸出手,揪住了李广宁龙袍下摆。
那掌心里是他才呕出的血,抓在龙袍上,留下五道鲜红的指印。
“陛下救我!好疼……”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帝王掌心温暖干燥,杜玉章颤抖着握紧,心里突然像有了依靠。像是半空中不断下坠时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哪怕前路茫茫,终归不是独自上路。
杜玉章眼中涌出热泪,喘息着抬起头来。
看清了李广宁的脸色,杜玉章却是心中一震,仿佛坠入冰窟!李广宁神情满是恶意,像是要将他活生生碾碎了,才能甘心!
“……陛下?”
“你有什么脸,喊我一声陛下!”
李广宁的手越握越紧,要将他的手骨都捏碎了!杜玉章痛呼一声,
“陛下,疼!”
“疼?”
李广宁猛然抡圆手臂,将杜玉章整个人向外甩去!杜玉章被抡出几尺远,嘭地一下砸在地上。
“你还有脸喊疼?你也知道朕是你的陛下!欺君之罪,又该当何罪?杜玉章!朕还以为你真心悔改了!却没想到,你比三年前更加变本加厉!”
第98章 。你真的希望我去死吗?
杜玉章躺在冰冷的地上,呼吸也渐渐微弱起来。那腹中绞痛卷土重来,小腹中阵阵冰冷,突然一阵撕心裂肺地疼,又是大股红液喷涌出来。
“还在这里搞些下贱伎俩,妄图欺骗朕?”
李广宁冷笑一声,踩着满地鲜红,居高临下看着杜玉章。
“你以为朕不知道?药粉冒充假血,呕出来三个时辰后依然是鲜红的,真血却会变成褐色。杜玉章,你难道指望用这下流的法子,蒙骗朕一生一世?”
方才握住杜玉章的手,他掌心里也沾满了鲜血。他单手抬起杜玉章的脸,将血都抹在他的脸上。
“你看看你。眼窝发青,脸色惨白,若不是了解你的为人,还当真以为你是病入膏肓,离死不远了!朕当真是太心软,昨夜居然还有些担忧,后悔没有派人去救你……却是韩渊多管闲事!就该冷眼看着你悬壶巷里这场好戏,到底怎么收场?”
“昨夜……陛下……没有救我?”
杜玉章愣住了。他喘息着抬头,
“……可昨夜韩渊赶来救我……是我派人向陛下求救,所以韩大人才……”
“那是韩渊自作主张!”
李广宁厉声打断杜玉章。
“他身为朝堂重臣,私自跑到什么悬壶巷!还擅自动用朝廷官兵,朕还没有治他的罪!若按照朕的意思,就不该去救你!”
“不该……救我?”
杜玉章怔怔听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所以昨夜没人来……是因为陛下不愿救我?陛下你可知道,昨夜……臣……臣一直,都在等着陛下来!”
“又来这一套?你还想骗朕到几时?”
李广宁语气愈加阴冷,
“你当然是盼着朕上当,像傻子一样跑过去救你!朕早就看透你这不要脸的下**色了!”
“陛下,可你有没有想过……”杜玉章心中酸楚万分,“若是臣,当真死在那里了呢?”
李广宁呼吸一滞。
他当然想过!昨夜想了一夜,那种感觉几乎将他逼疯了。哪怕现在,听到杜玉章吐出这个“死”字,他心中也是猛然一缩。
可他更知道,杜玉章根本不会死——他就是用这个来威胁自己!这不要脸的东西,他的病是假的,他呕血是假的,甚至他方才对自己的依恋与悔改都是假的!
瞬间,滔天怒火淹没了李广宁。他低吼一声,
“若是你死了,也是你活该!你怎么现在还活着?还不去死?啊?你不是病重吗?不是不能饮酒、不能劳累,连朕要用你这下贱身子承欢身下,都不能承受吗?看看这满地的‘血’,看看你那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