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宠难为-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言语中的森森恨意,叫王礼听着,也瑟瑟发抖起来。他跪着不敢说话。
“还有地上这些脏东西,也都清理了吧。看着叫人心烦。”
李广宁再次环视四周鲜红液泊,摇了摇头。
“亏朕还当真等足了三个时辰,希望结果会有不同。最后,不还是个骗局?是朕犯蠢。朕早该知道,对杜玉章这狗东西,本不该有分毫奢望的。”
很快,那些东西都被呈上来了。李广宁环视一周,问道,
“有鞭子么?”
“鞭子?”王礼一愣,“从前您对杜相,可从没动用过鞭子啊!”
“从前是从前,现是现在。到了今日,我还能像从前那样纵容着他不成?”
李广宁冷笑着,等下人们取来几条鞭子备选。他随手拎起一条,用力甩在地上,噼啪一声炸响。
“这个不行。太粗,又太重,容易伤了骨头。杜玉章这狗东西,除了一身妖孽皮肉,也没什么让人看得上的地方。当真打断骨头,就连这最后一点好处,也都没有了。”
李广宁一边说着,一边一根根试了过去。只可惜,这些鞭子要么太粗糙,要么太沉重,没一根他看得上眼的。
李广宁将最后一根的鞭子丢在地上,满脸不悦。地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好多落选的鞭子。
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单独安置在匣中的那一根了。
“陛下!”
王礼见他目光往匣中投去,脸色变了。
“这东西太过厉害……若不是处置罪大恶极的犯人,宫中从不用这个的!”
李广宁不言语。他用手指从匣中捻起那东西,原来是根极细的金鞭。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但上面全是极细极小的钢刺,用手攥着像是扎手的牛毛,若不用力也不觉得疼。可若是狠狠一鞭子下去,沾到皮肉就是一道血痕,比刀子割得还厉害。几日过去了,用手一按伤处,还能叫人疼得哆嗦。
但偏偏,这鞭子再怎么样抽也不伤筋骨——却不是因为慈悲,怕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是宫里对付罪无可恕的犯人的,因为抽不伤筋骨,想要怎么用刑都无所顾忌。若是用这东西对付死囚犯,往往犯人生受了几千鞭子都还不死,最后要被浑身抽烂了,上下找不到一块好肉,才能咽气。
“这东西不伤筋骨,却最让人长记性。听说不少人,才捱了几鞭子,就学会规规矩矩,这辈子都不敢再犯。”
李广宁打量着那金鞭,“王礼你说,这东西,是不是最适合收拾杜玉章这下贱胚子?”
“陛下,这东西太过狠辣!连太后都说,没有那罪该凌迟的罪过,就不该生受这份罪——杜相是朝堂重臣,陛下三思啊!”
“三思?从前,朕就是想的太多,顾忌他太多!三年前,就该将他一次给收拾服帖!都怪朕太过心软,才给了他欺君的胆子!”
李广宁攥紧了鞭子,那些细小的钢刺扎进他掌心里,就像他心中那些纠缠的尖刺。
三年前,就在后面的寝殿里,杜玉章被他摆布得死去活来,却依然不肯服软。但最后,他也没下决心动用这鞭子——最后,倒也算勉强将那人桀骜的性子磨平了。
看来,还是下手太轻!
说起来,那人如此一副妖孽相貌。这种祸害,不就该留在他的后宫中?不就该乖乖听他的话,伺候他这位帝王?偏偏浑身都是反骨,一定要跟他作对!
这一遭,若不给他连根去了这份心思,以后还是后患!
“陛下,老奴去通知杜相一声吧?”
王礼战战兢兢地问。他看出来这次李广宁是下了狠心。要是可以,他想先去报个信——不然,若是杜玉章说错什么话,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
“用不着你。朕自己过去。”
李广宁看了看手中那些东西,唇边露出一个冷笑。
——这一次,一定要将他浑身反骨都抽个干净,一根也不能留!
……心中明明怒火万丈,可想到杜玉章在含泪求饶,一声声叫着他名字的样子,李广宁竟觉得胸口一热。他眼睛里都是恨意,继续往前走。
殿前寂静,只有他的脚步声回荡。再转过一个弯,就能直接看到那房间了。
李广宁提着金鞭,一步步走过去。
李广宁拐过了那个弯。
第103章 。你让他醒过来!朕放过他了!只要他醒——朕真的放过他了
金鞭坠地,铛地一声。
他眼前,只有一片腥红。大团大团地染在地上,中间是一个被血泡透了的人。
“杜玉章!!!”
王礼听到这声嘶力竭的呼喊,赶紧连滚带爬地赶了过去。才转过弯,他就被眼前景色吓得两腿一弯,直接瘫坐地上。
杜相……他全身泡在血泊里,向前用力伸着手,像是要抓住什么!可他原本倾国倾城的脸上,却泛着一层青白——那是死人,才会有的脸色啊!
杜相他……他……
王礼发不出声音,李广宁却停不下声音。他喉咙里发出的咆哮,就像野兽一般嘶哑,在整个前殿回荡!
“杜玉章!你给朕醒过来!你这是欺君!欺君!你当朕不知道,你是吃了药粉了!你欺君,你装死!快给朕睁开眼睛!杜玉章!连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吗!”
——药粉?欺君?
王礼大睁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杜玉章周身的凄惨景象,在他眼里来回晃着——
那大滩大滩的血!杜玉章身上地上,全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褐色!更不要提那冲鼻的血腥味!
这是欺君?是作假?是装死?谁要说出这话,一定是失心疯了!
任谁看了都知道,这都是真的血啊!呕出这么多血,是一定活不成了!难道杜相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欺君?
事实就摆在眼前,杜相没有欺君!
真正自欺欺人,不肯承认杜相已经身亡的,只有陛下他自己啊!
……
不知过了多久,缭绕整个偏殿的咆哮声突然停了。王礼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他看到李广宁紧紧抱着杜玉章。他垂着头,肩胛高耸,两只胳膊狠狠勒住杜玉章单薄的身子,像是想将杜玉章揉进他身体里去。从后面,只能看到杜玉章那只断臂无力地垂下去,折断的地方依旧肿胀着,断骨处的皮肉青紫斑斓。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李广宁一动也没有动过。地上的血渐渐干涸了。
王礼站起来,他小心地不要踩在杜玉章的血上面。
“陛下。”他低声哀求着,“杜相他……不能一直这样啊。我叫人来,替他预备后面的事情吧。”
“预备什么事情?”
李广宁声音完全沙哑了。他一双眼睛失魂地盯着地面——盯着那些粘稠的、褐色的、真实的血。
“杜相他……他已经去了。总要超度魂灵,入土为安……”
“你住口!”
李广宁突然咆哮起来,他猛地抬头,眼中全是血丝。
“谁说杜玉章死了?他活得好好的!他这贱人,又在欺君!他又在骗朕!可朕偏不上当!你不要管他,没人理会,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陛下啊!”
王礼满眼是泪,“杜相他已经去了!老奴知道陛下伤心,可陛下还请节哀顺变,保重龙体啊!”
“你给我滚开!”
李广宁听了这话,登时发了狂。他用力推开王礼,将他推得跌坐在血泊中。李广宁紧紧抱着杜玉章,像是抱着最珍贵的宝物,唯恐旁人夺走!
“他没死!我不是告诉你了吗?他没死!他又在骗朕!他骗了朕这么多年!没道理这一次就不骗了!这个下贱东西,这个妖孽!等他醒了,朕一定好好教训他,让他再不敢这样骗朕——再不敢这样吓朕了!”
李广宁声音嘶哑,
“朕是天子,是皇帝!朕让他活着他就得活着,让他死他才能死!朕没有准他死!他就必须活着!他一定能醒来——他不过是想叫朕顺着他!这该死的东西!”
“陛下,求您清醒些!杜相真的去了!”
“朕叫你住口!你也想忤逆朕吗!
李广宁的嗓子发抖,几乎听不清在吼些什么。
“朕知道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你是帮着杜玉章这贱东西骗朕!滚开!”
王礼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眼泪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淌了下来。
他为了杜玉章而哭,也为了李广宁而哭。
可李广宁自己哭不出来。他只是更加疯狂地喊着,
“你替我告诉他!朕放过他了!他睁开眼睛吧,朕顺着他就是了!不计较他欺君之罪,朕放过他了!你叫他醒过来——只要他醒过来,朕这次就放过他!你去啊!”
“——你去告诉他!朕真的放过他了啊!”
第104章 。一命换一命
掌管御膳房的大太监叩响了寝宫大门。不一会,朱红的大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从昏暗的寝宫中,王礼探出身子。
“什么事?不是早说过了,陛下现在忙着,不愿见你们!”
“是!是!所以才先来向王总管问候一声,方便打扰陛下么??”
御膳房总管点头哈腰地凑过来,
“王总管,陛下还不用膳么?我们御膳房备下了陛下最喜欢的几样小菜,您去问问,陛下要不要用一点?”
御膳房总管一边说,一边探头往寝宫里看。被王礼狠狠一瞪,又赶紧低下了头。
“王总管,到底怎么了?我听说,寝宫里伺候的人都给赶了出来,一个都不留。陛下这是……?”
“‘你听说’?你听谁说的?!”
王礼声音一沉,分外严厉,
“陛下的事情,也是他们能议论的?都不要脑袋了是不是!”
“是是是,王总管教训的是。我这就叫他们都闭嘴,不然仔细他们的皮!”
御膳房大太监赶紧认错。
“那,这陛下的御膳……”
“你们先备着吧。陛下一时还不吃。”
王礼下了令,重新回到了寝宫内。留下御膳房大太监对着这紧闭的宫门,却猜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能让大燕的皇帝一整日闭门不出,粒米未进!这该是多大的事?别是天要塌了吧!
……
独自走在偌大的寝宫中,王礼再没有方才的威势。他佝偻着身子,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
“陛下还是这个样子,这可怎么了局啊!”
他自言自语着,想着这一天一夜的情景——
李广宁跪在地上抱着杜玉章的尸身,说什么也不肯撒手。就好像杜大人走了,连李广宁的魂儿,也跟着一起走了。
之后的事情,更加荒唐!陛下不但不准旁人碰杜玉章,甚至连一个“死”字都不许说!有个小太监,不过是说了一句“准备后事”,就被李广宁下令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这一整天,陛下不吃不喝,不肯撒手。他坚持说杜玉章只不过是在骗人,在欺君,等到他诡计得逞,自然就醒过来了。最后,王礼跪在地上求他去睡一下,可他就连去睡觉,也一定要抱着杜玉章的尸身!
那斑斓血迹,那满身泥土……就这么囫囵着上了龙榻。任谁看了这幅情景都吓得不清,但陛下竟然像是没事人一样,就这么睡过去了……
难道陛下以后,就打算抱着杜相的尸身过一辈子了?
王礼焦虑万分。但他身为大内总管,却不能让这消息传出去。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已经一天一夜了,怎么可能真瞒得住?
他唉声叹气,慢慢走到了偏殿边。远远地,能看到李广宁跪在地上的身影。
却不知为何,王礼觉得脊背有些发痒。就好像还有人在后背看着他似的。
可这殿内除了他自己,也只有李广宁一个活人了。想必,这只是错觉吧。
……
王礼不知道,大殿中,当真还有两个常人绝看不到的身影。一个鹤发童颜,身上背着个药篓。另一个,却生了一副倾国倾城的好相貌。只是他面容惨淡,身子几乎是透明的,看起来不像是个活人。
“杜大人,你也看了一日一夜了。”
那背着药篓的老人开口道,
“可曾下定了决心?能够下手,取这李广宁性命了吧?”
“……一定要取他性命才行么?”
“之前是杜大人你自己说,还有未曾完成的理想,不能就此告别人世,重入轮回。杜大人,天道如此,有损而有得——你若想死而复生,就必定要斩断情愫。可你心中对李广宁情根深种,想凭空舍弃,是做不到的。除非你们二人中有一人亲手杀了对方,才算有一丝机会。”
杜玉章沉默不语。郑太医接着说,
“何况,李广宁本在三年前就该死了。是你杜大人硬是逆天而为,将李广宁推上这位置。这三年你的遭遇,也算是赎这篡改天道的罪过。”
“……我不过是一介凡人,行事也是凭心而为。哪有这力量,却能篡改天道?郑太医,你这是危言耸听了。李广宁做了皇帝,还做得很好——凭什么说,他就是被天道舍弃的那一个?”
“怎么到了这时候,你还在替他说话?”
郑太医双目圆瞪,竟像是有些焦躁。可他很快恢复了那一副世外高人的架势。
“总之,到了此刻,杜大人就不该认为自己还是个凡人。不然,又岂会得到天道之助,有死而复生的机会?杜大人,你万不能优柔寡断,错失良机!不然,你可不仅是不能复生,你会魂飞魄散,永远也入不得轮回了!”
“……”
“杜大人,就算是我余下那三条人命的救赎之力,也不知能帮你撑过多久的时光。可你这次复活,已经用了一次人命救赎之力……说不定日后还会需要。杜大人,我劝你这次回去后,早做决断。”
郑太医说话越来越快,他的身子也越来越透明。最后,只剩下杜玉章耳边响起的一声“去罢!”
然后杜玉章头脑一昏,像是被狂风席卷的茅草,一路扎进了一个昏暗的所在。
他失去了意识。
……
杜玉章恢复了些意识。可他依旧睁不开眼睛,更别提动一下。他能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张床上,身上压着厚重的被子。
他被什么人抱在背后,那人紧紧贴着他,一点也不肯松开。那人的一呼一吸,气息就喷在他耳后。
“陛下!”
王礼的声音响了起来,
“天亮了。今日,您一定要上朝了!”
“朕不去。”
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透着疲惫,更带着绝望。
杜玉章能感觉到李广宁的手从身后抚摸上自己的头发,又沿着脸颊轮廓一路向下。最后,两只手在他胸前汇合,用力抱住了他。李广宁低声在他耳边说,
“玉章……你还在等什么?昨天朕答应了你这么多,你还不满足?是不是要朕将这大燕江山都给你,你才肯醒过来?嗯?”
“陛下,昨日就没有上朝,今日再不去,群臣必然疑惑!今日,徐妃也来到寝殿前问安,就等在外面。陛下,若是您再不露面,说不定这事就被捅到太后面前去了。”
“就说朕身体不适!不能上朝!”李广宁用嘶哑的声音低声吼道,“别烦朕!朕有什么事?朕不过是陪陪杜卿!叫徐妃回去!别在这里打扰朕和杜卿!”
说完,李广宁再次转了回来。他用头抵着杜玉章的额头,呼吸沉重。
“如何,杜卿?朕依旧叫你做宰相,也给你合谈的权限。你要的那些,朕都给你。连你杜家的人,朕都赦免他们!都依了你了,你还要如何?还有什么是你向朕要的,朕却没给你的?——是不是三年前,朕不肯被你杀了,你心里不痛快?啊?你是不是要朕的命?”
李广宁语气越来越激动,杜玉章闭着眼,听着他在自己耳边的低语,心中却越来越惊愕。
——自己死了啊!死了一天一夜了!李广宁竟然抱着自己的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