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美人和她的三个哥哥-第1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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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翻看地图,发现梁溪毗邻苏州,都在太湖边,更是克制不住狠狠心动了。
虽然不在一处,但能离他近一些,她也是高兴的。
于是她便收拾行囊来了梁溪。
许意晴原以为母亲是心疼她被婚事相逼,才叫她来梁溪避一避,直到见着姨母家的奚山表兄以及姨母那过分热切的态度,她才意识到,母亲这是摆了她一道——搁这撮合她和表兄呢。
“晴表姐,桥那头有家卖桂花藕粉圆子的,咱们去吃碗可好?”
表妹淑敏的唤声将许意晴的思绪唤回,她望向这水灵灵的江南小姑娘以及一旁羞赧木讷的表兄,见兄妹俩都满眼期待看着她,便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好。”
淑敏欢欢喜喜给奚山递了个眼神,奚山受鼓舞般,可算找到话题与许意晴聊,“意晴妹妹喜欢吃甜食么?绿柳居还有好些甜食,豆沙糕、桂花饼、黑米糕、白米糕、糖油果子……不爱吃甜的也没关系,它家还有盐水鹅,盐水鸭……”
在奚山报菜名的声音里,三人慢慢走上往人来人往的月亮桥。
桥中间有卖莲蓬和莲子的小贩,一支支翠绿的莲蓬浸泡在木桶里,那些剥好的莲子则用碧莹莹的荷叶装着,系着茶色罗裙的大姐用软糯糯的嗓音朝过往路人吆喝着,“新鲜的莲蓬莲子咧,又脆又甜欸快来尝。”
这幅和谐且烟火气十足的江南景,叫许意晴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大姐见锦衣华服的贵女往自己这边瞧,笑容更盛,“姑娘要买莲子吃么?莲蓬五文钱一支,剥好的莲子二十文一包。”
许意晴觉着这大姐的吆喝声好听,也愿意与她做生意,便走了过去,“给我拿一包吧。”
大姐柔柔地应,“好嘞,那我给姑娘挑些大的。”
“有劳了。”
话音刚落,岸边忽然响起一阵喧闹声,同时有不少人往这桥上涌来。
仔细一看,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妇。
许意晴好奇张望着,“这是怎么了?”
卖莲蓬的大姐往桥下一看,恍然笑道,“哎呀,怪不得,原是苏州那位新判官也来巡游了。”
还不等许意晴仔细问,淑敏表妹也来了精神,“啊呀,我早听说他了,说是潘安貌子健才,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这回可得瞧瞧长得有多俊!”
她兴致勃勃地跑到桥边看,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桥两边就挤满了想要一览檀郎风采的人。
许意晴怔怔接过大姐递来的那包莲子,脑袋发懵,不会吧?难道真在这遇上了?
一旁的奚山见许意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全然不似其他女子那般不顾矜持跑着去看男人,心里很是欣慰,不愧是长安高门出来的贵女,礼数修养比南边这些小蛮娘要好得多。
这念头才起,下一刻,就见眼前人如梦初醒般,拧身也挤进了人群。
奚山唇边的笑意一僵,“……?”
许意晴挤了半晌也没挤到前头,倒是耳边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激动的呼声叫她脑瓜子嗡嗡作响。
好不容易从两人之间挤进去一个脑袋,只见桥洞之下,一艘不大的画舫慢悠悠行来。
船板两旁有手拿刀剑的护卫,正中站着四五位养尊处优的中年男人,看他们身上的朱色官袍,许意晴估摸着应当是江南道的几位长官。他们正乐陶陶的与两岸百姓们挥手致意,一派与民同乐的亲切做派。
而在这些朱袍官员背后,身着一袭宽大绿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负手而立,没有多余表情,没有多余动作,他只静默淡然的站着,却依旧绚烂夺目,吸引着最多的目光。
有些人,仿佛天生是主角。
许意晴屏住呼吸,这一刻,她觉着他好像在发光。
她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错不错看着船上的风采高雅的俊美男人,心里涌上欢喜,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从来都是光芒万丈的,就像那年杏花烟雨进士游街,他也是这般,毫无疑问的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焦点。而她,也还是这般偷偷摸摸的在小角落里望着他——
他是才貌双全的神仙公子,她只是个平平无奇还满脑子怪想法的小娘子,她哪来的自信觉着自己能配上他呢?
哎,人得有自知之明。许意晴叹了口气,决意不再去看。
看再多眼,他也是她得不到的男人,越看越伤心。
她这边正要从人群里挤出去,忽然身旁一个膀大腰圆的大娘没站稳,直直朝她倒了过来。
许意晴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撞,连带着手中那包莲子也飞了出去,她本能去接莲子,腰上却又挨了一记猛推,耳边还有旁人的骂骂咧咧,“挤什么挤啊,也不看看这哪还挤得进来!”
“啊!!!”
伴随着一声尖叫,桥上顿时炸开了锅,引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尖叫——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混乱,极度的混乱。
在坠落的时候,许意晴满脑子都是,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球了。
太丢人了,她竟然掉下来了?而且还是当着谢仲宣的船掉下来!
此时此刻,她只求掉下来的速度足够快,最好叫谢仲宣压根就看不清她的脸。
身体被冰凉湖水笼罩的一瞬间,许意晴牙齿打颤,嘶,好冷啊啊啊。
大脑却也冷静下来——不能挣扎,要淡定,她要悄悄凫水,悄悄上岸,把脸一蒙扭头就跑,绝不能叫人发现!尤其是谢仲宣!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将整个人沉入水中,飞快地蹬着两条腿,朝着岸边游去。
不远处忽然激起一圈水花,水面上好似更吵了,可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关注的,她拨动胳膊,心里碎碎念着我游我游我游……
游的好好的,她忽然游不动了。
腰上遽然一紧,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只胳膊给圈住,她慌张地睁眼看去,模模糊糊中出现一张白皙俊秀的脸庞。
是个男人,好似还挺年轻。
或许这人是出于好心,见义勇为,可许意晴深知母亲当初派人教她凫水,一是为了防止她落水无法自保的情况,二是防止有男子借此机会近了她的身,损毁她的名声。
思及此处,许意晴心下一慌,伸手推着那人,不停的摇头。
她想张嘴说话,可嘴里都是水,“咕噜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好心人谢谢你,但我不需要你救,我可以!
见她又是摇头又是双脚抽搐地挣扎,那人皱了下眉,旋即游到她的身后,一只手抓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后颈,不叫她再乱动,接着便这般圈着她,带着她往岸边游去。
许意晴,“咕噜咕噜咕噜……”
我会游啊,你别扒拉我了!
眼见快到岸边了,许意晴心里无比郁闷,可整个人被从后头圈住,她也没办法挣开,只得放弃挣扎,顺着那人往岸边游去。毕竟湖里暗流湍急,一个不好小命可能就交代在这。
在她看来,名声什么的,远不如性命重要。若这好心人真是个胁恩索报的,大不了她束起头发进道观当姑子去,换个角度看,还如了她的意。
脑中这般胡思乱想着,不多时,她便靠了岸。
有了依靠物,她两只手立刻牢牢地扒住岸边砖石,脑袋从水里钻了出来。
哗啦水花四溅,还不等许意晴大口喘两下,便听身后也响起水声,显然那个好心人也钻出来。
她下意识扭过头去看,却见瑟瑟残阳的天光里,波光粼粼的涟漪上,一张山精水魅般光艳如画的脸。
那平素温润随和的眉目被沁凉的太湖水浸染,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沿着那精致的面部线条往下,滑过他深邃冷静的黑眸,滑过那英挺的鼻梁、淡淡血色的薄唇,最后沿着削瘦的下颌滴落湖面。
许意晴,“……”
忽然有点羡慕那串水珠。
这不合时宜的念头只闪现一瞬,下一刻,她就意识到现下这个场面已经严重超出她能应对的范围。
她、该、怎、么、办。
咕噜咽了下口水,眼角余光瞥见匆匆赶来岸边的奚山表兄和淑敏表妹,忽而福至心灵,许意晴双眼一翻,身子往水里一滑——
爱咋地咋地吧,她选择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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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番外11
【番外11】/晋江文学城独发
今日是八月十八; 这是许意晴自落水意外后,躺在床上养病的第三日。
最开始她是装病,可当天夜里她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然后就真的病了。
半夜烧的迷迷糊糊,丫鬟们忙成一团,给她请大夫; 给她喂药擦汗,她额头顶着条温热的巾帕; 身上裹着条缠枝莲花纹彩漳缎毯; 半睁半阖着一双红肿的眼儿; 一边吃药一边思考; 她为什么会病呢?
是太湖水忒凉了,她身子骨吃不消?
还是她被谢仲宣的袖子兜头蒙住脸抱上了马车; 既忐忑又激动,导致她心律不齐,神经紧张; 崩溃成疾?
可不论是什么原因; 她的的确确病了。
淑敏表妹来探望她,目光既同情又艳羡,“晴表姐你也别忧心,每年这个时候也总有一两个落水的,实是算不得什么。谢大人是君子,他救你起来时遮住了你的脸,旁人也瞧不见你的样子。说起来,外头不少姑娘都羡慕你呢,能得到谢大人英雄救美……”
许意晴,“……”
羡慕个鬼哦!
那副落水的狼狈模样; 被谢仲宣看了个清清楚楚,她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眼见淑敏表妹还在做无效安慰,许意晴止住她的话,“等我病好了,我就回长安去了。天高皇帝远的,长安也无人知晓这样一件小事。”
淑敏惊住了,“晴姐姐,你要回长安了?”
“我原本就打算中秋过后与姨母提这事的。”
看出姨母的意图后,她就想着赶紧离开梁溪,毕竟她真的对奚山表兄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兴趣。现下又出了这样丢人的事,她只恨不得连夜扛着马车躲回长安。
淑敏还想再劝,可许意晴心意已决,她多说也无益,背后将这事转达给自家母亲。
许家姨母听后,虽有些遗憾小儿女姻缘未能成,却也知强扭的瓜不甜,并未多说,唯有吩咐下人们仔细照看着外甥女,另外叫人备上厚礼,送去那位小谢大人的府邸。
许意晴在院里养了七天病后,又恢复活蹦乱跳的状态。
在这七日里,谢仲宣除了在答谢赠礼的帖子后添了一句祝她早日痊愈的问候以外,再无其他动静。
就仿佛,他那日真的只是做了件举手之劳的小事。
又仿佛,他与她之前从未有过什么交情。
许意晴从姨母处将那帖子讨了过来,后头那行字迹清隽的“祝令甥女早日康健”,反反复复看了许多遍。
还真是客套又官方。
她有些丧气,托腮盯着雕花木窗外的西府海棠花出神,一双浓淡合宜的柳眉皱起又松开,旋即又皱紧——
他为何要跳水救她呢,是在她落下时,就认出她来了么?
亦或是,无论当时落水的是谁,他都会救?
虽然谢仲宣一直都是个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翩翩君子,可这一刻,许意晴却希望他并不是个心善的好人。
……
八月底,许意晴从梁溪姨母家离开,出发回长安。
奚山表兄大抵对她是挺中意的,虽然许意晴难以说清楚这份“中意”是单纯出于感情,还是处于身份地位等其他原因。总之,临出发的前几日,奚山表兄试图挽留她,许意晴委婉的拒绝了,并用玩笑的口吻劝他早日成家,届时记着往长安寄一份喜糖。
话已至此,奚山还有何不懂,顺着她的话应了声好。
出发那日,秋高气爽,风轻云淡。
马车在梁溪城门过公验时,许意晴百无聊赖趴在窗边,盯着墙根下长着几个红彤彤果子又光秃秃的柿子树。
排在前头的两位商客好似是要西行做生意,操着吴江口音表达着对家乡的依依不舍,“这个时候虎丘的枫叶都红了,层林尽染绯色,美不胜收,可惜了,今年没机会去看了。”
“唉,是啊,再过些时日,冬酿酒街上也好卖了,冬天不喝上那么一口,总感觉少些什么。”
许意晴心血来潮,扬声问道,“虎丘的枫叶很好看么?”
冷不丁插出个女声,俩客商都怔了一怔,扭脸循声看来,瞧见这马车队伍非富即贵,车帘是虚掩着的,只瞧见半张清丽的侧颜,想来是哪家贵女起了玩心。
他们走南闯北,最擅交际,于是爽快答道,“虎丘秋景最胜,枫叶瑰艳,霜色流丹,五步一画,十步一景,姑娘若有闲情,可千万别错过。”
许意晴应道,“好,我记着了,多谢二位先生推荐。”
正好也轮到那俩客商过公验,俩人朝马车这边抱拳致意,便走开了。
一个念头突然起了,就像夏日里疯长的爬山虎迅速蔓延了整面墙,许意晴本来只那么随口一问,可旁人真的答了,那去虎丘看枫叶的念头就遏制不住的发散开来。
耳畔像是有个声音在低语诱惑,“离得这样近,错过了多可惜啊。下次再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去吧去吧。”
等马车驶出城门,她伸手扶住窗框,深吸一口气,扬声吩咐着,“改道,去虎丘。”
虎丘,苏州的虎丘。
梁溪离苏州是真的近,日暮西山时,她便进了苏州城。
苏州城比梁溪繁华的多,当晚许意晴于府城里规格最大的客栈投宿,安心睡了一夜,翌日一早就去虎丘。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枫林的确很美,美若画卷,不虚此行,可置于林中,许意晴还是觉着心底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一块。
不知不觉,天上飘起了小雨。
丫鬟春鹃忙取了伞上前,“姑娘,下雨了,咱上马车吧。”
秋日的雨水落在面上,丝丝沁凉,许意晴抬手抹了把,“嗯,上车吧。”
她心里很清楚,她特地改道来苏州,根本不是为了看这劳什子的枫叶。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其实就是想见那个人。
秋雨绵绵,一辆黑漆平头马车在青柏巷口那间小院前来回停驻许久。
马车内,春鹃憋了许久还是没憋住,“姑娘,这雨愈发大了,您不是说看完枫叶咱就启程回京么……”
放着天还亮着不赶路,跑到这府门前虚度光阴,真真是小姐不急丫鬟急!
许意晴盯着那门,纠结许久,像是寻求一个肯定般,问着春鹃,“谢二哥怎么说也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也该亲自跟他道个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