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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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蕙失去天人一般的宋瑜,原就不想活,在这犀厉的羞辱下,回家便要悬梁自尽。
九月初九是重阳节,朝廷放假,柳相夫人便因这事寻到了大冯庄。
冯昭早前几日便听红霞几个说了宋瑜的事。
柳相夫人难掩哀伤,只说是宋瑜始乱终弃。
冯昭听完,忍不住哈哈大笑,“宋瑜始乱终弃,这话你敢当着皇家说吗?”
也就是在她面前胡说八道一通。
柳相确有些本事,可对柳家的门风,冯昭自来不喜。
柳相夫人道:“他早前明明喜欢我女儿……”
冯昭摇了摇头,“宋瑜、十公主已得陛下赐婚,宋瑜与你女儿一无媒妁之言,二无长辈之命,不过是见了几次面,说了几回话。与他说过话的人多了去,若说了几句话就算始乱终弃,那你们柳家儿女的罪名可大了。”
柳相夫人面上讪讪。
冯昭道:“人贵自知,宋瑜是欣赏平民女儿的柳蕙,他的欣赏建立于对方的率真。柳蕙隐瞒身份,欺骗于他时,柳蕙的率真便彻底在他心里没有了。柳蕙骗他在前,在得知她是柳相之女后,既然要在权贵之女中挑一个,那他就挑一个待他最真,不会骗他的女子。
现在,他喜欢的是率真的十公主。喜欢率真姑娘这一点上,以前未变,现在未变。变的是你的女儿,欺骗的也是你的女儿。
如今木已成舟,我虽是宋瑜的小师叔,他有权力决定一生的幸福。若非他同意,陛下就不会赐婚。”
柳家还真以为事到如今,宋瑜还会娶柳蕙。
在公主与丞相之女间,难不成柳蕙能比公主更尊贵。
如果不是冯昭那番告诫宋瑜的话,冯昭敢说,柳相满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瑜依旧会报复柳家,但却用了另一种方式。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柳蕙,偏柳蕙认定曾经相爱过,寻死觅活地闹。可她不知道,男人的心一旦离开,十头牛都拉不回,何况对方从未喜欢过。
柳相夫人想到柳蕙不吃不喝,这半年活得凄惨,哭过、闹过、醉过、自尽过,就连梦里唤的亦是宋瑜之名。柳相夫人甚至与她相看了同样英俊的少年,可人是好看,才华却无宋瑜一二成;才华有了,人的相貌又太普通。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柳蕙每多见一个,不由自己地将那些人与宋瑜比,就越是痛苦得不能自己。
因她纠缠宋瑜,十公主已经怒了,宋瑜还为十公主绘了画像,写过情诗,现在更是皇城公认的一对璧人。
要说十公主最恨谁,自是恨柳蕙,一则因为柳蕙是宋瑜的“初恋”,要不是宋瑜喜欢率真、良善的姑娘,十公主也不会得了宋瑜的心。偏偏伪率真的十公主,恨会演戏的柳蕙牙痒,同一类型的人更是了解对方,十公主怕失去宋瑜,对所有觊觎的贵女都不喜。
不喜便罢了,柳相夫人为了女儿还跑到宫里去求太后,说柳蕙愿意做宋瑜的贵妾。
十公主听了后,只觉得柳家上下全都没脸没皮,她还没大婚,就有人打她驸马的主意。
十公主到底是太后的孙女,她哪能就应了,自是拒绝了柳相夫人。
柳相夫人在太后那儿被拒,就想到了冯昭。
“夫人也是母亲。”
“但我不会让儿女如此没有尊严。”
为了爱一个人胡闹便罢,人家都放手了,她还在纠缠,这般有意思?跟个疯子似的,现在十公主与宋瑜的事已成定局,还不肯放手,还能逼得自己的母亲四下求人,做不成嫡妻,连妾也要做。
冯昭觉得这柳蕙还真是疯了。
柳相夫人求冯昭不成,只得回转皇城。
冯昭虽然感动柳相夫人为了女儿所做的努力,但她绝不赞同柳相夫人的行事作风。
孟氏亦疼女儿,冯晓作天作地,一心想嫁宋瑜,今年八月,冯晓还是嫁了,因为她知道嫁不成宋瑜,宋瑜是十公主的。成婚之后,倒没再闹腾,倒是安安分分地与丈夫过日子,但婚前那一场闹剧,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一种耻辱。
若不是冯晓的未婚夫需要冯家的推荐帖进白泽书院,也许他不会娶冯晓,二人成婚后,倒是相敬如宾,想要抹去那件事的影响不可能,如何过日子就看冯晓会不会做人。
十一月,冯昭听到冯白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娘”,喜极而泣,她拥住儿子欢喜得热泪盈眶,待得腊月时,冯白已经会说好多话,可冯旦还是不开口,但冯旦能站能立,已经能摇摇走上几步。
一个先说话,一个先走路,亦是差不多。
两个孩子已经不再吃母乳了,依旧吃羊奶、骆驼奶。
时光在静静地流淌,冯昭带着两个儿子居住在乡下,而皇城府里一切都好,大小事又有族老们分担,各尽其职。
闲下来时,冯昭继续练字、绘画,偶尔还会打座练习,只是修为一点也没有长进。
冬去春天,百花盛开,陶余观已建成,道观里供奉三清,亦供奉了陶氏、余氏的塑像,设计与规模与太原府的陶余庵颇为相似,有左右香客院,有前院的神殿,后院的悟道院、修行院、藏书阁等。
当会试来临时,罗巧芬带着灵鸢从江南回来,与她同来的还有师徒三人的女道姑。女道长约有四十多岁,两个女弟子近三十岁模样,他们在陶余观住了下来,办理了文书,成为陶余观内真正的女道。
皇城之中,名为女道观,实做皮色生意者不知泛几,而罗巧芬是真正的想修道,带回了好些不错的画作,请冯昭给予点评。
冯昭颇是向往,心下一动,她决定带着两个儿子远行。
德弘十一年了,还有四年天下将会有大变,她不相信安康长公主会按捺得住。
罗巧芬听说冯昭要远行,颇是意外地道:“小师叔也要将两个小师弟带上?”
“小孩子多见识一下外头的世界也有益处,出门多备些药材便是。我身边还有蓉蓉和傲雪。”
“我与小师叔一道,我们一起走,会更热闹些。”
“铁蛋和面团到底太小,且再等等,我得将他们的身子调理好。”
德弘十一年春,会试之后的殿试,德弘帝钦点三甲,宋瑜为状元,萧澈为榜眼,海琼琚为探花,周淮为第四名,白泽书院甲班弟子在进士榜中占据八成,整个甲班不是进士便是同进士,消息传出,白泽书院名声震动天下。
考入白泽书院就意味着得中进士的机率大大提升。
冯昭接到了冯祥的来信,说宋瑜、周淮已经定亲,她得回皇城为二人预备婚事,宋瑜娶十公主,海宁王已派官媒来与周淮、莲湖郡主提亲。
两日后,她带着一双已经学会走路,会唤娘亲,亦会说一些简单话语的儿子返回京城。
马车摇摇,进入皇城,冯昭撩起车帘的一角,听到一阵熟悉的“吁——”她打起车帘,却见凌烨带着数名亲兵自车前走过。
她看着他,他亦看到了她,明明近在咫尺,而他们却仿佛相隔了千里、万里。
凌烨想说什么,只听前方传来一个女子甜美的声音:“凌大哥,凌大哥,我在这里,凌大哥……”
冯昭挑起车帘,凌烨似有挣扎,她记得他的容貌,却没有这般寻常,他的五官像极了高祖,可现在的他只是清秀,很显然是戴了面具,但那眼神,那背影,冯昭却是认得的。
银花抱着冯白,低声道:“夫人,那边的女子是安康长公主的外孙女柳怀安罢?听说已与平远候世子凌烨将军订亲。”
陆妈妈伸着脖子望去,眼里掠过迷茫之色。她记忆里的凌烨不应该是那个样子,与夫人成亲的半月,他们很恩爱,可最近一年多,夫人不再给凌烨写信,凌烨虽写了信来,夫人便令人原封不动地退回去。
她不知道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仿佛那一场成亲,那一段恩爱的过往都被抹去了。
冯昭道:“待办完这里的事,我们去江南住一阵子,巧芬很喜欢那里。我们可以去百花庄,花族老一定会很高兴。”
大街上,凌烨走近了立在点心铺前的柳怀安。
冯昭坐在马车,心头已是巨浪冲天,他不会以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错肩而去,他不由自己地望着马车,期盼再看一眼她,又或是孩子,看到的却是她的漠然。
他的事,她到底是知道了。
柳怀安看着车队,问身后的侍女道:“这是晋国府的马车?”
“姑娘,正是晋国府的,晋国夫人从乡下回来了,许是回来给宋公子、周公子办婚事的。”
凌烨这次回来,亦准备与柳怀安完婚。
夜里,他得去找她一次。
凌烨如此想着。
第200章 局中局
晋国府,冯昭回来就忙得马不停蹄。
看着宋瑜和周淮,她不快地阖上双眸,“我是你们的小师叔,不是你们的爹娘,当年我愿接手那四个,是因为他们护我数年。你们俩除了花我的银子,住我的地方,看我的书,还给我添了不少的麻烦。”
她不喜欢,这都叫什么破事儿,让她来主持完婚,当她闲得发慌。
“对你们的师父,我都没有接触过,师兄妹尚且无感情,却要为这些莫名冒出的师侄打理婚事,我真是受够了。”冯昭很生气,看着两家送来的东西,她就烦得很。
她唤了一声:“取笔墨,一人先打五万两银子的借据,你们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没道理来花我一个弱女子的银子。若是姑娘,给二万两嫁妆就罢了,但你们的钱,我不能白填,就当借你们,待日后有了还一一还来。”
周淮笑了又笑:“小师叔,这样不好罢?”
“不好个屁,老娘又不是你们爹娘,凭甚得管你们婚娶,没与你们算读书时候的花费就是恩典,还想怎么样?你们俩就是两只狼崽子,这一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为什么这么评价,她没有细说,大家都是聪明人,各有什么心思,谁不曾明白。
二人各写了五万两银子的借据。
冯昭令冯禄各置了一座四进的宅子,再添买了田庄、店铺,将早前替罗巧芬的陪房分给二人,各自安顿到宅子里,又挑了人手过去拾掇、添置物件。
宋瑜与十公主的大婚办得很热闹,金榜提名时,洞房花烛夜,吉日正是五月初二。
待得五月二十八,便是周淮与莲湖郡主的婚期,好在聘礼、宅子都预备好了,而宁海王嫁妆丰厚,铺子、田庄俱全,两人一成婚就住入那处四进宅子里。
冯昭因需得及,多花了一千多两银子才拿到手,这还是对方看她是晋国夫人,这才松的口,原本前任家主是可卖可不卖的,后来见惊动了晋国夫人,索性一咬牙,卖给她了。
这期间,凌烨闯过几次宁心堂,不是被蓉蓉给药倒,便是被凌傲雪阻挠,一旦惊动护院,他只得退去。
他知道,冯昭真的很生气。
他们真正的相处只得半月,对她的性子,他并不是很了解。
而她,又何曾真正了晓过他。
她不屑于他,他想:在她的生活里,有他没有他,她都能过得很好。
因为与宋瑜、周淮备了两次聘礼,冯昭将晋国府的私库走了一遍,挑了有灵气、特别的东西留下。足有整整八箱子的东西,字画、瓷瓶、珠子、宝石俱有,这一部分她存入自己的秘道储物室里。那些并无甚大用却华贵的东西重新装敛,登记入册,存入宁心堂私库。剩下的东西里头,挑了一些给宋瑜、周淮当聘礼,而这一部分,多是其他各府送来的礼物。
夜,已深。
近来,他闯府得太过频繁,冯昭已经厌烦,今日她在两个儿子熟睡后出了宁心堂闲逛。
六月的风和暖,吹拂在脸颊上,很是畅快。
“凌烨,鬼鬼祟祟有意思吗?连闯了几回,现在反而不露面了?”
声音落时,空中掠来两人,立在凉亭外,冯昭首先看到的是四皇子萧治。
“吴王殿下……”她娇唤一声,凭什么要看他与别的女子亲热,她拥住了萧治,“孩子出生后,我给你写过信,我不怪你了。阿治,谢谢你,给了我两个儿子……”
凌烨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可能,那孩子不是他的?
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就被骗了。
凌烨心下慌乱,孩子到底是谁的?
冯昭盈盈一笑,放开了已经呆愣的萧治。
萧治忙道:“阿烨,不是这样的,我和她……”
“殿下,孩子是你的,在你污我之后,我气不过,用道门秘术抹去了你的记忆。”必要的时候,她宁可让吴王萧治以为孩子是他的,“我可以让你恢复记忆,让你回忆起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凌烨痛楚地摇头,“你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孩子是他的,你明明和我是第一次,你说那功法若是背叛……”
他似想到了什么,说什么若是背叛对方,再与旁人好,就会痛不欲生,分明就是骗人的,所以从一开始,她都骗了他。
萧治不可思义地沉吟,“孩子是本王的?你改了本王的记忆,这怎么可能?这怎么……”
为什么他自己记不得,但他依稀听人说过,冯昭有催眠他人的本事,但她寻常不会出手。若真有这等本事,她
冯昭淡色笑道:“对不起,我那时候太恨你,恨不得将你的事抹去,也不想你记得。阿治,为了忘掉你,我干了一件蠢事,我和凌烨好过,为了让他相信孩子是他的,我服食了青牛果。青牛果服下之后,胎儿会延缓生长,如此一来,胎儿会怀十二月……”
凌烨摇头再摇头,他不信从头到尾,她都在算计他,她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她恨萧治,要借他来报复萧治。
“冯昭,你怎么可以骗我?你怎么可以?”
“你以为自己是谁?从头到尾,你对我真心过?你不过是因为我是冯家明月,而你想改宿命,你未曾真心,又如何能要求我的实意?凌烨,是你将拜月教的事告诉了朝廷和陛下!拜月教做过什么有害天下黎民的事吗?没有!他们的错,就在于搭救了开国罪臣之后?”
凌烨想到这事,“你是为了报复我,才故意说孩子不是我的,是不是?”
“不是,对于孩子是谁的,我一点都不在乎,我只想要孩子,只想完成自己的使命。陛下相信了玉虚子的预言,唯有孩子能让我过得更好。而无疑,拥有皇家血脉的孩子最为尊贵,所以当初,我盯上了陛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皇家的男子,我只想生下天下最尊贵男人的孩子。无关风与月,无关儿女情,只是为了小对冯家之责,大对天下之任。大周国运系在冯家嫡长房一脉,我不想担负骂名。”
她想要孩子是真,在这个世上,她看重的余氏没了,心疼的赖晚与她离心,不再是她的妹妹,她若有了孩子,就觉得多了一份温暖。她不相信男人,尤其是在这古代的男人,她唯一一次将希望寄托于凌烨,可是他却伤了她的心。
“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俩都只是我用来传宗接代的工具,对我来说,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他们是从我肚子里出来,他们便是冯家嫡长房的血脉。无论下一位帝王是谁,六十年后,冯家嫡长房的女儿会嫁入皇家母仪天下,开启盛世繁华。”
冯昭悠悠轻叹一声,“吴王不知道那个预言吗?还是平远候世子没听说过?但我该做的,我已经做了。我要说的说完了。”
凌烨想见她,便是要与她说话。
可她却将他们打入了深渊,将他所做的一切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你说的是真的?”
“我做我的,你走你的。凌烨,从一开始,你没心,我也没心,你算计了我,我亦算计了你。”
明明早就想好了说辞,可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