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第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婉、大气,不就是染了风寒,话里话外总说她是被人推下去的。且不说他的胞妹汪诗,就是庶妹汪词的出身也不知比冯昭贵重几分,若非候府现下日子过得艰难,他又如何会委屈自己娶这样一个女人为妻。
汪翰倏然起身,面露冷厉,“你落到荷潭之时,就你与三妹妹、四妹妹在,你凭甚说是她们推的你?”
他的两个妹妹都是金尊玉贵的,万万不会做出这种事。定是冯昭想拿捏他的妹妹,他绝不会给她任何机会。
她旁的记忆虽不全,可她却能清楚地记得当时她落到荷潭前,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还有一人故意在她脚下挡了一下,就凭后背、脚下的力道,汪诗、汪词任何一个人的力气还做不到,极有可能是二位姑娘联手所为。
“你自己在荷潭畔没站立稳当,就诬妹妹推你。冯氏,诬人名声的话莫让我听到下次,否则休怪我以‘口舌’之过罚你跪祠堂。”
口舌,乃妇人七过之一,若犯此过,可以拿此过休妻。
冯昭只想知道他心里是否真的有自己?
在那些片断记忆里,证实了汪翰的无情,可她总要亲手验证才放心。
汪翰不信她。
不仅不信,而且还很厌恶她。
他娶她,只是为了将候府支撑下去。
汪家到了汪翰下一辈,爵位能不能袭,还得另说,委实他们这爵位得来的太有故事。
汪翰祖父是个纨绔,也是当时出名的败家子;好不容易熬到汪翰的父亲汪德兴袭爵,却也是个坐吃山空的主儿。而今请封了汪翰为世子,府里就只得靠典当东西过日子。
冯昭心下冰凉,让她穿越重生,是待字闺中也行,怎的却晚了七日,若是再早八日,就只八日,她都有法悔了这门亲事。
她声音嘶哑,道:“世子爷何不让三姑娘、四姑娘与我对质?这偌大的候府,即便当时我们三人的服侍丫头都不在一处,总有人瞧见。”
他信他的妹妹们,却独不信她。
就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却让曾经的冯昭倾尽了一切,甘愿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家用,甘愿替三姑娘汪诗置备嫁妆。
这样的婆家、这样的夫君,这样的小姑子,又如何值得她真心以待。
汪翰大喝一声:“贱妇,你给我住嘴!”他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眸光狠毒又无情。
冯昭静静地与他对视着。
他居然嫌弃她。
她还嫌弃他呢。
想到新婚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宁可在偏厅临窗小榻上将息一夜,也不愿碰她。次日清晨,她想扶他一把,结果扶了一下,他却拼命地弹拍着被他碰过的左臂,就是被她碰过之处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他到底有多厌弃她,才做得出这样的事。
第006章 虚伪
汪翰冷声道:“是你自己不愿打理府邸,你不想打理,自有想要打理之人,到时候你可不要后悔。”他猛然转身,冯昭以为他要离开,不想他却从墙上摘下了一幅前朝名家的《西山春色图》,动作快速地卷起。
陆妈妈想问,欲言又止。
碧桃、红梅二人看得目瞪口呆。
冯昭嘶哑着声音,“世子爷拿妾身的嫁妆字画作甚?”
汪翰凝了一下,浑身似被什么击中,只片刻,他强作淡定地道:“你嫁入汪家,这些东西自是我汪家之物?”
“这字画是妾身的嫁妆,换言之,只要妾身活着它就是妾身的。妾身不在了,若妾身有儿女,便是妾身留给儿女的。若妾身英年早逝,膝下无儿女,以我二叔公、几位堂叔的本事,自会陪着妾身母亲前来候府取走嫁妆……”
汪诗、汪词为何对她下狠手,心里打的不正是她嫁妆的主意。
汪诗十二岁就订亲了,可因为预备不出嫁妆,只得以莫须有的藉口延后婚期。
旁人不知道安乐候府的底细,冯昭却是明白的,早在她与汪翰说亲之时,余氏就派人细细地查了汪家。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才知道这些年汪家过得捉襟见肘,更是拆东墙补西墙。
再瞧汪翰刚才的举动,从墙上取下字画,卷起,再握在手里,分明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汪翰被冯昭几句话一说,心里一震。
这个贱妇果然奸诈,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顺天府冯家那脉确实有些本事,占的是皇商之名,更因冯昭祖父之故,搭上了镇国公府,拿到了给宫中供应茶、酒的生意。顺天府冯家家主冯焘,自来对应天府冯家多有帮衬、关照。
汪翰支吾了片刻,道:“我想带到书房鉴赏一二,待赏完就送回来。”
冯昭微微勾唇,问道:“不会是鉴赏完后,真迹变赝品?”
汪翰心下恶狠狠地暗道:贱妇!有朝一日待我飞黄腾达,非休了你不可,只现下却寻不到她的错处。反是早前,他所说的“口舌”真真是个好理由,到时候休了她,因是她之过,就是嫁妆也可以不用退还,她带入汪家的一大笔产业,便能真真成为他们家的东西。
也罢,现下还不是与她撕破脸面的时候,今日且忍她一回。
冯昭吃吃笑了起来。
陆妈妈三人瞧得有些发呆:这样的笑是阳光,是明媚,甚至还笑得充满了自信,这是以前从未在冯昭身上瞧见过的。
汪翰有些气恼。冯昭那句话道破了他的本意。他原想卖了字画,怎么也能换上一千多两银钱花使,回头再照着真迹绘一幅赝品还给冯昭。冯昭不过猎户莽女,其母余氏更是一身铜臭气,除了会赚钱,旁的本事全无。冯昭哪懂鉴赏字画,一旦事破,他就推说冯家给她陪嫁的就是一幅假画。到那时,想来冯昭也不会据理力争,毕竟没有任何证据。
汪翰今儿来瞧冯昭,原就有自己的目的:一是哄着冯昭打理府邸,让她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府中用度;二是再从冯昭那儿拿些银钱花使。
可现在,他堂堂一介名门公子,饱读诗书,如何能开口向她索求银钱,平白被她小瞧了去。他不会开口,他只要她乖乖地、求着他拿银子。
汪翰想到此处,重新坐回到榻前的锦杌上,轻咳一声,让他温柔、深情地与她说话,他可做不到。他是七尺男儿,让他求她,这怎么可能。汪翰拿定主意,用命令地语调道:“本世子明日要请几位朋友去一品楼用酒席。”
第007章 装不懂
冯昭心里暗笑,面上不显,“世子爷,男子在外交往应酬之事,妾身不懂。”
不懂……
没听出他的话意:他需要银钱,他要请人吃饭。
没成亲之前,他可以向胡氏讨要,可现在他成亲了,他怎么能再与胡氏讨要这种钱,他是世子,每个月有五十两银子的月例,这月例就包括了他在外头的应酬花使。而他的弟弟汪博一个月五两月例,他胞妹汪诗一个月才三两银子,庶妹、庶弟们一个月就更少了只得二两银子。
榆木脑袋!果真是个世侩、俗气只会钻钱眼子里,就不能主动拿几张银票给他?
要他说破,他拉不下这脸面。他是京城大才子,他是清贵名门公子,怎么能说需要银钱的话。
汪翰此刻坐不是,离开也不是。家里值钱的东西已不多,书房里虽还有两幅字画,可都是祖传之物,不能再卖了,若被候爷汪德兴知晓,只怕又要训斥一场。
母亲胡氏那儿,这几十年下来,她的嫁妆已经变卖了不少,原本胡氏待字闺中时,胡家的家境就落败了,嫁妆统共还不到一万两银子,到了胡氏兄弟这辈就败得更快,就连胡氏嫡亲弟弟嫡长女胡秀秀也在胡家过不下去,早前好几年就投奔了胡氏。
而今的胡家,最体面的就是胡氏庶兄的一个儿子高中了举人,其他子侄兄弟已经泯然于众,早回了胡家的祖籍故土。也只在那里,胡家还能算是当地的书香门第。只是兄弟各房分的家业加起来也不足五千两银子,不过是冻不着、饿不着罢了。
胡氏没法贴补汪翰,胡氏娘家依仗不上,胡氏的嫁妆也所剩无几,现下还握有的不过是一家铺面,又一处三百亩的田庄,还有些她的头面首饰。这些首饰不是她心爱之物,便是胡氏母亲留给她的,她原打算留给汪诗作嫁妆,是万万不会再动这些东西了。
汪诗因为胡氏手头传给她的嫁妆太少,私下也曾埋抱怨过胡氏。
胞弟汪博埋怨汪德兴胡氏夫妇不善经营,没给他们兄弟留下与候府相等的家业。
汪翰如坐针毡,到底没有走,面上故作淡然。
陆妈妈笑眼弯弯,以为世子爷终于想通了,要留下来陪姑娘说说话。
碧桃心下颇是不屑,当谁瞧不出来呢,自视清贵门第,书香世家高人一等。
红梅殷勤地沏了茶水,小心地捧给汪翰。
汪翰接过,挑剔地看了眼茶盅,这是精品上等汝瓷茶蛊,烧制得轻薄,外头是富贵牡丹纹的,色彩华丽,式样精致,与内室摆放的汝瓶花瓶、茶壶依然是整套。
瞧着这样的质地,近五十年市面上倒不曾见过,定是冯昭祖父当年趁着乱世,当刽子手杀人那些年不晓从哪个前朝贵族家里抢来的。这样的东西,只怕得亲王府、郡王府或宫里才能见到。
陆妈妈见他看着茶盅若有所思,轻声道:“世子爷,冯家二房的老太太娘家曾是前朝供奉宫中瓷器的皇商。我们姑娘出阁时,嫁妆里头的瓷器摆件,都是上等好瓷器。”
不仅是好,就是与宫里的瓷器相比也不会逊色分毫。
是了,是了,冯焘能做皇商,也会经营,还娶了前朝瓷器皇商的姑娘为妻,因着这门亲,冯二太太娘家的瓷器皇商身份亦保住了。
汪翰面上露出几分不耐烦,他可不是来听冯氏嫁妆有多贵重的,他想要钱,他可有大用呢。
他与陆妈妈的视线相接,陆妈妈心下明了:世子爷是找奶奶取银钱的,偏他好面子,又不好直说。陆妈妈微微一笑,暖声道:“奶奶,世子爷在外奔波,乃是奔前程,这是头等大事,你看……是不是给世子爷取点银票。”
第008章 讽刺
冯昭原想故作迷糊,她可不是开钱庄的,就算她手头的银钱多,倒也不想便宜了这种明明骨子里爱钱,偏要故作清高的主,让她觉得恶心。“奶娘从我钱匣子里取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她从枕头低下拿出一串钥匙,干脆地递给了陆妈妈。
陆妈妈双手接过,寻到了一把钥匙,开了紫檀木衣橱,启开衣橱,可见里头整齐摆放的几只妆盒,陆妈妈抱出一只铜匣子,又用小钥匙打开上面的铜锁,面露难色地道:“禀奶奶,这里头只两张五十两的,再五百两的银票,你看……”
冯昭嘶哑着声音:“回头让乳兄到外头换成二百两的银票再一些银锞子回来,我瞧世子爷今晚也不急着用,明儿一早给他送去。”
她明明有很多钱,却要与他算得如此清楚。
她宁可换成银锞打赏下人,也不愿让他多拿了银子。
猎户女就是这般斤斤计较,不对,她二叔公还是皇商,猎户女粗鲁,皇商侄孙女更是一身铜臭,真真粗俗到极点。就算五百两给他又如何了?他可是她的夫婿,他花使不得她的银钱?
汪翰想到此处,越发不满,开口道:“把五百两的银票给我!”
冯昭微怔,这会子不装清高了?她哑着声儿道:“世子爷,不可!你可是谪仙人物,不似妾身这等俗人,银钱在你眼里是阿堵物,多了没的碍眼。你且放心,妾身敬重你的出尘之姿,绝不使这等俗物污了你的眼,明早定将二百两银票送到你手里,不让你误了大事……”
陆妈妈、碧桃、红梅三人哑然失色。
这是她们服侍十几年的姑娘?怎的说出这样的话来。
“世子爷,钱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你说是不是?”
冯昭那嘶哑难听的声音传到耳里,仿似鬼魅一般。
汪翰恨得牙痒。
他不能再卖书房的书籍、字画,最后剩下的东西,都是要留给汪家后世子孙的,不能再动了。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如同汪博那般抱怨自己的父祖败家。
总有一天,待他得拥权势富贵,他会抓一把银子砸到这贱妇身上,让她抱着银钱过日子去,看抱着银钱是能生出金儿子,还是生出银闺女。
汪翰蓦地转身,留下一句冰冷的“陆妈妈,明儿一早记得把二百两银票给我送来。”
这是求人,根本就是命令,仿佛陆妈妈不照令行事,他就要罚她。
外头,传来二等丫头的声音:“世子爷今儿不用了暮食再去书房?”
这二等丫头原就是汪翰身边的服侍丫头,自比那几个陪房、陪嫁要熟络。
汪翰快被冯昭给气饱了。
他原就瞧不上冯昭,现在更是两看生厌,别当他没瞧出来,冯昭也同样厌恶他。
真是见鬼了,明明相亲那日,冯昭还一脸痴迷,就连新婚那几日,她也是温柔、小意,虽然他知道冯昭在装温婉,可那也是装,现在倒好,她连装也不愿意装一下。
汪翰出了兰桂堂,想不明白这才几日怎的冯昭突然就似换了一个人。
他立在兰桂堂的院门外,思忖着自己今晚又去何处安息,东边的石径上移来一个婆子,身后跟着两个丫头,近了跟前,屈膝行礼道:“世子爷,夫人请你去一趟朱榴堂。”
汪翰应了声“这便去。”
第009章 话过继
朱榴堂,是候府夫妇居住的寝院,兰桂堂是两进的寝院,而朱榴堂则是三进的寝院,分前院、后院,亦有单独的厨房、服侍的下人院。
前头兰桂堂的家生子丫头悄悄递了话,说奶奶提了她掉落荷潭的事,这会子正巧汪诗、汪词姐妹二人也在朱榴堂,只待用了暮食,姐妹二人便回各自的绣阁歇下。
胡氏一脸肃色地扫过三姑娘与四姑娘,禀报的大丫头并没有避讳二位姑娘,而是低声将刚得来的话递给了胡氏。
胡氏冷喝一声:“诗儿,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冯氏一口咬定是你们将她推到荷潭的?”
汪词身子一颤。她可是庶女,又不是胡氏肚子里出来的,胡氏对她虽不刻薄,可也没多宽厚,何况再有几月她就要及笄了,她的亲事还没着落,可不得巴着汪诗与胡氏。
汪诗不语。
汪词在又一声大喝“说——”的声音下,吓得跪在地上,“母亲息怒!”她结结巴巴,小心翼翼,先是看汪诗,又看胡氏,依旧不敢说实话。
胡氏立时就明白了,如果这话冤了她们,以汪诗那不饶人的性子,肯定会哭闹喊冤。可这会子神色里却一副大义凛然之气,“娘,以大哥的才学、身份,娶权臣嫡女都使得,可爹却非要他娶一个暴发户的猎户女。娘不觉得大哥委屈吗?满身俗气,除了会看账簿,会数银钱,一无是处,哪里配得上大哥。我讨厌她!我是不会承认冯氏是我嫂子的,更不会认她是我们汪家人?”
汪词深以为然,觉得他们是世家名门,清贵门第,无论是前朝,还是如今,那都是望族,凭甚要娶那样一个扶不墙的。冯昭的出身,外听说是武官之女,我呸,明明就是刽子手的女儿,连个善良庄户人家的民女都不如,更别说诗书传家的小家碧玉,别说官宦嫡女了,早知如此,她宁可大哥娶一个五六品官员的嫡女,至少也比冯昭强。
自打大哥与冯昭订亲,这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安乐候府,说安乐候府几时落魄到给嫡长子、世子娶克父的暴发户之女为妻。
胡氏想着汪诗原就是替汪翰抱不平才有此举动,不由轻舒一口气,“我不是与你们说了,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汪诗不快地道:“娘是说抓住她的错处,降妻为妾?可万一,大笔的嫁妆被冯家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