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第2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秋鹃问道:“表姑娘,说这话的是谁?”
“是……是我姑父。”
秋鹃心头一沉:候爷这话的意思,是不会同意世子娶表姑娘为妻房,最多只能是个贵妾。昨晚之后,表姑娘不可能像别人那样拥有美满的婚姻,要么嫁给山野村夫为妻,要么就只能给世子为妾。“表姑娘,古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制香、制药之技用好了可以救人,可用不好也会害人。秋雁姐姐出事后,虽然配制禁药、寒毒的人是她,但外头的人肯定会认为是表姑娘。”
胡秀秀恍然有悟,“你是说,我会制毒的事已传到外头?”
秋鹃肯定地点头,欲言又止。
胡秀秀道:“好秋鹃,你都告诉我吧,你到底想到了什么?我以为会待你好的。”
她身边只两个丫头,一个被卖了,剩下的就秋鹃一个,可不得拢着秋鹃。
第100章 下堂女
秋鹃咬咬下唇,“表姑娘,今儿府里乱着,高家、新宁伯府的婆子下人一来,就趁乱与府里下人打听世子爷和离的原因。奴婢心里发怵,只怕……府里的事已经被昨日到场的中人贵妇太太们传出去了。”
“你是说……她们打听安乐候府的事?”
秋鹃可是亲眼瞧见的,“也怪不得府里的下人,两家的婆子大丫头出手阔绰,出手便是十两银票,又或是价值不在十两银子以下的首饰。这两日发生的事不少,府里下人一直在私下议论,许多事想瞒也是瞒不住的。钱帛动人心,得了人的好就能出去……”
“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敢将府里的事告诉外人。”
况高、章两家一直与汪家不合,不是有旧仇,就是对头,胡秀秀道:“秋鹃,你一早就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秋鹃心里暗道:早知如此,就不告诉她了。
她的年纪也大了,只盼着家里人凑足了银钱,早早赎她出去。
昔日胡氏将她拨到胡秀秀身边做二等丫头,也是想着她是良家女,卖的是活契,待年岁大了就回家嫁人,她可不会做胡秀秀的陪嫁,胡秀秀初来汪家,可是没带侍女部头的,她是汪家的下人。
秋鹃道:“早前奴婢哪晓此事,是后来发现章夫人婆媳眉眼不善,这才留意。午后去大厨房取饭菜,竟看到章家婆子在那边,正与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有说有笑,一副很熟络的样子。奴婢心头甚是不安……”她一说完,膝下一软,跪于地上道:“表姑娘,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若要大厨房的管事婆子知道了,定不会放过奴婢,现下我们可不比从前了。”
再有两年,她的活契就满了。
早前想着到候门府邸当几年丫头,许就赚足赎身银子,哪曾想到,月例少得可怜,家里也只能盼她在外头饿不死罢了。
大厨房的管事婆子最是个见风使舵的,自冯昭过门,一直就讨好着她。兰桂堂有小厨房,素日陆妈妈等人过去取食材,管事婆子还挑了好的给她们留着。定是冯昭私下给了她好处,否则管事婆子哪有这般好?
胡秀秀恼道:“明儿,我非得让姑母处罚大厨房管事婆子不可。”
说完了这话,才突地忆起,胡氏不再掌家,掌家之人变成陶氏。
*
平阳巷,冯府。
二月初的新月,如眉似勾。微浅若无的月光洒照天穹环宇,如此的凉,让夜逾加静。夜色中的冯府,是画者难描的夜景。
太太的正院、二位姑娘的闺阁和下人们的寝院亮着灯笼、烛火,让这乍明还寒的夜多了几分温暖。
冯昭坐在临窗的书案前,阁窗半开,她定定地望着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地方,她喜欢这里,喜欢冯府,看到远远近近的明亮的灯光,显得很热闹。
原来,热闹的不是家人的多少,而是心头的那份温暖,就像是冯府,只得母女三人,各处院子都有灯光亮着,即便是老太太陶氏仙逝数年,但她的院子里依旧灯火通明。
老太太虽不在了,但服侍过她的婆子、老仆却留在了那里,住在那处院子的是陶氏陪嫁婆子夫妇俩。老夫妻的儿女们大了,有的在冯家大房的店铺上做管事,还有的在田庄上当庄头,陪着老夫妻的是两个外孙女与一个稚子孙儿。
每至暮食时分,这三个半大的孩子会回到怡然堂陪两个老人一道用饭。
主子少的冯府,是无数人的家,是下人们的家,是余氏母女三人的家,更是那些几代效力于冯家老仆的家。
冯府是几十户家、或者是近百户家组成,他们的生存、荣辱、兴亡与冯家大房紧密相连。
黄昏的时候,城南冯府的冯崇文来了。
孟氏叮嘱丈夫道:“什么都别说,大嫂家里正忙着,有什么话我们回家细谈。”
有了妻子的话,冯崇文尽量少言多看。
行罢了礼,余氏令侍女奉茶,分宾主入座。
冯昭不愿累及族人,弱弱地道:“大叔父,我暂住几日再迁往庄子……”
有些事,不需要别人先提,得有自知之明。
冯崇文道:“大房原就人丁单薄,你在家住着,我们冯家与别人是不同的,自来真心疼爱女儿,那事不是你的错,便不必往心里去。”
明知错的是汪家,他们冯家连自家姑娘都容不下,岂不惹人笑话,枉读圣贤书。
冯昭道:“可是……我到底是下堂女,只怕会累及族中妹妹……”
冯崇文笑道:“若说亲的人家,因你之故嫌弃她们,这样的人家不结亲更好,只能证明他们家风、品行不佳。”
冯昭心下感动。
三房夫妇在大房用罢了午膳,这才告辞而去。
母女三人将他们送出大门外,看他们乘是马车。
冯崇文能成为冯家宗子,是因在崇字辈里,他的年纪最长。二房的老太爷先育两个嫡女,第三个才是儿子。而长房的冯然便是冯昭的亲祖父,十五岁入军随太祖皇帝征战天下,成为一代将领时已是古代的大龄青年足有二十六岁,待她荣归故里,他二弟、三弟的儿女都有好几个。
崇字辈里,冯崇文最长,得忠义候冯品儒亲自启蒙,宗子之位也是冯品儒在世就定下的。
余氏虽是大房妇,可她的年纪却是崇字辈差不多最年轻的,祖父冯然晚婚晚育,父亲冯崇德走了冯然的从军路,十三岁背着陶氏去找镇国公,说要继承父亲遗愿征讨北疆,这一去便是十一载,待他成为游骑将军归家。陶氏方才张罗他的婚事,当时二房、三房的夫人、太太们没少搭手,偏冯崇德忆起二房的大太太大余氏娘家有一个妹子,生得好,主要是活泼可爱很有灵气,就问了句“余家妹妹可嫁人了?”
这一问,余家就将余氏许给了冯崇德。
整个过程,从议亲到成亲还不到一月,委实冯崇德在军中领职,只得三个月的时间,陶氏还想早日抱孙子,早一天成亲就早日有希望。
余氏的肚子倒也争气,待冯崇德还未离开,她就怀上了,只是千盼万盼,生下来的不是男儿,却是冯昭。
第101章 别样
冯昭这名是冯崇德给取的,当时他以为是儿子,就取了个男孩的,余氏打趣道“夫君,若是女儿……”
“若是女儿,也唤冯昭,这名字大气。”
冯昭快两岁时,冯崇德从北疆归来,住了三个月,余氏一怀上就将身边的陪嫁丫头安排给他做了侍妾,原想多为冯大房生几个孩子。姨娘倒也争气,只服侍几天,待冯崇德离开后一月,就发现她怀上了,这便是冯晚。
余氏与侍妾大着肚子,在她怀至七月时,冯崇德战死北疆,消息传来,老太太陶氏下令瞒住余氏与姨娘,可余氏在外头巡视店铺时,还是知道了,当即悲痛欲绝,惊了胎气,早产生下一个儿子,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夭折了。
冯昭想,这八月早产的弟弟,若在现代,放到保温箱里,也是能平安活下来的,可这是古代。
冯晚是冯崇德的遗腹女,她一出生,余氏、陶氏就拿定主意要姨娘改嫁,先是陶氏照看了几年,陶氏没了后由余氏哺养。
冯昭觉得冯家大房的福运差,先不说冯然,就说她爹,功成名就时就一命呜呼,他们父子要是不死,那至少也是个国公啊。
可是,转而又想,死得早好啊,没瞧开国八大国公府,只余两个了。
祸福同行,真是难料得很呢。
想来冯家二房、三房敬重大房,也是因为他们两房的今日,少不了大房一双父子的付出,即便大房就余寡母孤女,他们也是尽力帮衬的。
换成旁人家,女儿下堂了,为了其他的未婚女,是绝不会让她回娘家住的,还让下堂的女儿回娘家招夫,从未闻听过。
此刻,冯晚的郁积一扫而光,大房就她和姐姐,她们是姐妹,若她都排挤姐姐,这也太伤母亲的心,连连喜笑眉开,迭声道:“大叔父说得正是。这样的人家,定是没有善恶、对错之分,是个糊涂蛋,早些瞧清楚才是幸事呢。”末了,她还补充一句,“看低我们冯氏女,我们还看不起他们的行事作风呢。”
冯崇文难掩欣慰之色,“我下朝听闻此事,颇是担心,竟不知你在汪家受了这等委屈,是大叔父有愧于你,有失冯氏族长之责。今见着侄女气神不错,我就安心了。”
通情达理的冯家人让冯昭心下感动,片断记忆里的冯昭与他们闹翻了脸面。在冯晚遭遇突变自尽、余氏病逝,冯昭与冯崇文等人不相往来。冯昭将所有的情、所有的心思都耗在汪家,最后换来的不过是凄然而终的下场。
冯昭看着夜色,手放在胸口,无声地道:“冯昭,你看到了么?离开汪家,你可以过得更好,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母亲、妹妹都不会重蹈记忆里的悲剧,她们会长命百岁……”
冯昭待字闺中时住的就是这座阁楼,这还是大房的老太太在生下冯昭的父亲冯崇德之后在府邸建造的。那时的陶氏巴巴地盼着能多生几个儿女,甚至将女儿的阁楼也早早建好,天不遂愿,老太爷冯然却在一统天下攻打皇城那一役战死了。
曾祖父冯品儒是一介文人,却是一心怀天下,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为座右铭的爱国文人。而其妻谢氏,乃是名门之后,对丈夫的每一个决定,都会鼎力支持。他们一生共育六个儿女,养大成人的有三子一女。几个孩子全是曾祖母谢氏所出,故而冯家手足的感情都很好。
陶氏年轻守节,膝下只此一个独子,禀奏谢氏请求让二房冯焘承继家业,大房自愿放弃大笔家产。谢氏同意族长、宗子另立他人,但大房的家业不会少,坚持给大房分了五成家业,又让二房、三房各得了二成五。谢氏道:大房为了冯家,为了天下,已经折损了一个支柱男丁,不能再伤她们的心。二房、三房人丁兴旺,他们有男人,就能再挣。
因崇字辈最长的嫡长孙出自三房,谢氏做主,立了冯崇文为宗子,又立了三老太爷做族长,生前更是为三房人的前路定下了前行的方向。二老太爷冯焘擅长经营,走皇商之路;三老太爷冯熹、冯崇文父子颇有读书天赋,走科考仕途之路。
至于大房的,谢氏却未说,她只说这是冯品儒一早就想好的。
三房人分家之后,谢氏跟着嫡次子冯焘一家过活,而陶氏觉得太原府冯家是个伤心地,带着年幼的冯崇德来到皇城落脚,那时,天下初定,陶氏娘家的父兄还在皇城,得娘家父兄帮衬,她很快就在皇城置下了一笔不匪的家业。
十余年下来,陶氏擅长赚钱理财,让大房不显的家业翻了一倍。因家中人口单一,在冯崇德十一岁时,陶氏就想替儿子议亲,偏冯崇德百般不肯,在十三岁时还主动去找镇国公要从军承继父愿。这一去,便是十余载,直将自己熬成了大龄剩男,方才回京娶妻。
然而,上天再次与陶氏开了一个玩笑,就在她觉得日子终于顺遂美满的时候,冯崇德竟如他父亲一般,在封了铁骑大将军后的次月,离奇战死沙场。
冯昭幼时隐约听府里老人提过,说是父亲的死法和祖父差不多,祖父是身中数支冷箭,父亲则是身中两支飞刀,刀刀直击要害。从伤口来看,这飞刀至少是十丈以外发射出来的。
*
明月阁,东厢库房。陆妈妈领着碧桃、红梅、桔子、杏子等还在整理她的嫁妆,因多了些家具等大件,足摆了三间屋子,照着嫁妆簿子一人清点摆放。
院门外移来一抹灯光,冯晚领着她的乳母、丫头过来,人未至,声儿先到了。
罗妈妈笑声朗朗,“二姑娘听说大娘子这儿忙不过来,一直念叨着。陆妈妈,我与翠烟、红云给你打个下手。”
冯晚望了一眼,“你们都仔细些,轻移轻放,我上阁楼找姐姐说话。”
碧桃道:“大娘子坐到暖榻上,你原就病着,可操累不得。”
冯昭自责地道:“我这番折腾,让母亲跟着受累了。”
“太太盼着大娘子与二姑娘好好儿的。汪家就不是好的,大娘子不必自责,眼下还是养好身子的好。”
第102章 往事
近来常听下人们如此安慰,去了汪家的下人很是心疼冯昭,没去的,听了外头浮夸的流言,越发觉得他们大娘子受了大罪,更是心疼得不了。
冯晚拾阶而上,沿着木楼梯上了阁楼,勾唇盈盈一笑,“姐姐,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可不习惯了。现下你回来,我们姐妹又能一处说话。”
冯昭伸手,冯晚挽着她的道:“姐姐正病着,还是躺在暖榻上说话。你这一归家,娘的心就该落回肚子里。大叔父过来瞧了一下,大叔母不放心,今晚留在府上,我瞧着大叔母的意思,许是怕娘心里难受。”
冯晚暮食是在余氏院里用的,余嬷嬷一个劲儿地说,“大娘子回来,我倒觉得不错,她年纪也不大,再过两三年,留她招婿也使得。”
余氏被孟氏一提,念头就出来,女儿嫁到别人家,上有公婆侍候,下还有小姑子,婆媳自来不合,像她与婆母那样如母女相处的更是少之又少。而姑嫂的相处也是千古矛盾,少有能处得像姐妹的。
与其嫁到别人家受气、受委屈,不如招夫。
新宁伯章夫人就很有诚意。
可她太热情了,热情得余氏有些受不了,甚至怀疑章五公子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言说的毛病。
冯晚觉得留下不妥,就说要过来帮忙。
冯晚从文宝架上取了棋盘、棋子,“姐姐,我们下两盘。”
冯昭道:“你明知我总下不过你,还拉我陪我下棋。”
“我让姐姐五子可好?”
“愿赌服输,让什么让,就让我瞧瞧这大半月你的棋艺长进了多少。”
碧桃搬了个床上摆的案几。
冯晚脱了鞋坐到暖榻另一头,姐妹二人相对奕棋。
冯昭在穿越前哪会什么围棋,她只会下五子棋、跳棋,可此刻因着前身的些许记忆,下得越发像模像样,过得半炷香工夫,冯晚张着小嘴:“咦!半月未见,姐姐这棋艺长进颇大,这一局,我输了。”
冯昭愕然,盯着棋盘,久久回不过神,她真的不会下围棋,怎么就赢了,而且她还看懂了棋局,真真是怪事,照冯晚的说法,冯昭的棋艺应该很臭的,她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这一局,我是侥幸得胜。”
冯晚道:“姐姐早前还说愿赌服输,是我轻敌方输,我可不服气,再下一局。”
姐妹二人继续落子,冯晚心里暗道:姐姐的棋艺,几时如此了得。以前与姐姐下棋,五局四胜,有一局是姐姐赢,还是她怕姐姐输多了再不陪她下,故意不着痕迹的输给姐姐。可今儿,着着实实是她输了。
冯昭又落了几子,心下觉得奇怪,盯着棋盘,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