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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帝月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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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次,前头还有一长子,底下还有一个小儿子。长子十四岁,女儿十二,小儿子九岁。一家五口,过得很是和睦,也没有勾心斗角,丈夫是当年余氏给她挑的,原是个樵夫,以打柴为生,上头有兄嫂,但嫂子过门就将他一个人给分出来了。
  若不是碧蔓愿意嫁他,麻二郎在乡下就属于娶不上老婆。
  碧蔓当年嫁到麻家庄,那也是八十亩良田,五百两银子压箱底,还有数抬嫁妆,这在乡下是顶顶体面的。
  麻二郎从没嫌弃碧蔓嫁过人,反而抢着家里、地里的重活,很是疼人,尤其是生了儿子,麻二郎就更巴心巴家。
  碧蔓看麻大郎家过得艰辛,把自己的陪嫁良田分了十亩给他,这麻家大房对她就更好了,平日见她家忙不过来,也会帮个忙、搭把手。
  冯晚没想亲娘第一次见面就教训她、打她,捂着脸,“你凭什么打她?”
  “就凭我生了你。你目无尊卑,长姐如母,你顶撞就该打!”碧蔓落音,扬手又要打,冯晚猛一转身,哭着跑回明珠阁。
  所有人都欺负她,就连长姐眼里也没她了。
  为什么不行,这冯家只她们两个,原来嫡长房的家产,就算嫡长姐没了,也不可能落到她手里。高进是想差了。
  碧蔓跪在地上,深深一拜:“晚娘不懂事,贱妾代她替夫人赔礼道歉。”
  冯晚见这碧蔓倒是个识礼数的,心下便亲近了两分,“蔓姨起来吧,当年我娘也视你姐妹。你们一路风尘,甚是辛苦,让陆妈妈带你们去明月阁住下,一来能在晚儿出阁前,母女重逢,多说说话,有些事,你来教她,比我合适。”
  碧蔓定定地看着冯晚,从眉心看到眉毛,心下恍然大悟,冯家嫡长女虽嫁人,竟还是完璧之人,也就是说,未与那人同房就和离了。
  碧蔓立时明了,“夫人宽心,贱妾自会教导她的。”
  冯晚对小蔓浅淡笑道:“麻小蔓,这名儿好听,叫起来亲切。看到你,我就像看到几年前的晚儿,以前她不是这样的,只是她在皇城独自生活了几年,这才变了样儿。”
  小蔓立时眉眼亮了,“我们村里的姑娘都说我名儿取得好,不像她们,都是什么大妮、二妮、大花、二花、大桃、二桃,要不就是桃花、梅花、李花。小蔓,小蔓,听起来就好听……”
  碧蔓对冯晚道:“夫人,这孩子素来在乡下玩野了,没个眉眼高低,夸上一句,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
  “小孩子活泼讨喜,也能多两分福气。”
  冯昭道:“送她们去明珠阁安顿,安排仆妇、丫头服侍着。”
  “谢夫人!”
  碧蔓母女跟仆妇去了。
  沈麟问道:“你那般厉害的人物,倒被自己妹妹给为难了。”
  “自己家闹些口角不足一提,且在我眼里,那不过是小孩子罢了,还劳公子也莫再提此事。”
  杨玲珑道:“小师叔,我今儿在镇国府给人惹麻烦了。”
  素雪笑道:“听听,听听,在师父、师叔跟前讨喜玲珑的杨师姐,居然也有发火的时候。”
  巧芬明白,从现在开始,她就在冯昭身边服侍了,“小师叔,我从明珠阁搬过来同杨师姐她们一起住,我往后服侍你,我现在的针线活可好了,我帮小师叔做鞋袜衣衫。”
  冯昭若有所思地颔首点头,“上次骑马受了一场大罪,那你帮我做些东西,我绘了样图给你。”
  “是,小师叔。”
  巧芬应得很快。
  冯昭道:“我的东西不急,再不许没日没夜地做针线,你的眼睛伤了,每日最多三个时辰,天色暗了可不许再做。素雪回头给她看看眼睛,能不能治,需要银钱与玲珑说,从我账上支。”
  她的视线落在沈麟身上,“既然沈公子是皇城人,就请回府。”
  “晋国夫人……”
  “我是人,不是猫狗,可以被任何阿猫阿狗拉来配种,你回去转告太后,若她不怕丢人就来招惹我。我的师侄、妹妹因做针线眼睛都伤了,晚儿在宫中三年,越发不成样子。想来公子也未必是个好的?”她很生气,对着外头大呼一声:“来人!送客!”
  一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反而不高兴,明明是江湖中人时,她待他亦是看重有礼。
  沈麟主仆被请出了晋国府。
  素雪道:“杨师姐怎么会认错人。”
  玲珑(碧心)不好意思地道:“几年前,我见过神兵山庄的少主莫临渊,确实与他生得一般无二,个头、五官一模一样。没听说莫临渊与沈麟有关系,明明一个姓莫,一个姓沈……”
  冯昭努力地回想,片断里好像有过沈麟、莫临渊的记忆,仿佛是荣恩候世子夫人当年生的是一对孪生子,偏沈家对此非常忌讳,留下了最健壮的长子,将次子送走。
  沈家长子游历江南,乘坐的船翻了,沈麟掉下河里下落不知,恰遇江湖游侠莫临渊经过,沈家下人便认定他是沈麟。
  沈麟直说不是,可他们都不信,沈家对外宣称,说他乃是得了怪病,在外数年,后来莫临渊四下查访,才知他确实是沈家子,他不是沈麟,而是与沈麟一同出世的另一个儿子。
  那么现在应该是莫临渊来沈家后的时间不长,他不喜欢沈家的生活,反而习惯江湖生活。
  冯昭携着四女进了宁心堂,低声道:“当年荣恩候世子夫人生的是一对孪生兄弟,他们对此很忌讳,送走了一个。”
  “这么说莫临渊便是沈麟,他现在认祖归宗了?”
  宁心堂叔侄说话时,明月阁里冯晚正大发雷霆,将自己阁楼的摆件瓷器尽数给砸了。
  不给她好东西,那她就毁掉,反正这些也不是她的。
  碧烟道:“县主,你怎么能毁东西……”
  “不许阻我,你这个蠢货!”
  杨玲珑几人还笑她蠢。
  她们不是什么奴婢,而是颜道长的徒孙,个个才华横溢,最笨的千斤,只会武功,但她的武功不输男儿,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冯晚砸得累了,坐在贵妃椅上喘粗气,“今儿杨玲珑给她惹了祸,她不是想要充贤惠长姐,好啊,我要安康长公主做我及笄仪式上的赞礼。”想到这个主意,冯晚乐了,她有一种极致的疯狂,甚至认为冯昭不与她商量,将碧蔓、小蔓带来,就是为了给她瞧笑话。
  她的声音很是张狂,住在东厢客房里的碧蔓母女亦听到了。
  小蔓道:“姐姐她真是疯了,明知道长公主与晋国府生了芥蒂,人家得了二万五千两银子不还,还想霸占嫡长房的店铺,她还要夫人去求人……”
  碧蔓忍得很辛苦。
  再看看罢,若是冯晚再这么闹,她不在乎再教教冯晚。
  *
  翌日清晨,冯昭正在梳洗,碧烟被冯晚逼着来宁心堂。
  碧烟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县主说要请安康长公主做她及笄的赞礼,请六公主、八主公主做赞者,观礼人要请寿春郡主、杨三姑娘、陶七姑娘、汪琴姑娘……”
  冯昭却知道,除了交好的,还有好几个爱慕高进的姑娘,冯晚这是嫌拉的仇恨不够,要爱慕高进的八公主、寿春郡主参加她的及笄礼,她是嫌事不够大。
  杨玲珑心下愤然,明知道她们刚开罪了安康长公主,现在却故意巴巴给人打脸。
  陆妈妈一脸忧色,“禀夫人,景三爷、其五爷回来了,金桔、银钗的尸体亦送回来了,金桔的家里人来领人了。”
  冯昭道:“取三百两银子给金桔家里人,其他各家亦是一家三百。”
  “是,夫人。”
  碧烟听侍剑(千斤)告诉侍针(巧芬),金桔这三年得夫人大力栽赔,会看账簿,会写字绘画,很是能干,可现在她没了,客栈塌了,金桔、银钗都是砸死的。
  陆妈妈吩咐了身后的管事婆子去账上支钱,“夫人,入皇城告状的百姓到了。”
  杨玲珑取了两张纸出来,这是龙掌旗令人送来的,“夫人,我出去看看吧,他们的案子有的在大理寺,有的在刑部,我令人将他们领去。”
  “去罢,路上小心。”
  素雪拉了巧芬,两个说了几句。
  巧芬会意,退出房间,追上了出去的碧烟。
  碧烟的心情不好,她现在也不想跟冯晚去高家,还未成婚,就给高进安排侍妾,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县主再不是当年的县主,让人觉得奇奇怪怪。
  巧芬近了碧烟身边,“碧烟。”
  碧烟停下脚步。
  巧芬低声道:“县主真是胡闹,夫人原在病中,忙得跟什么似的,她不帮忙,还尽给添乱,实在不像话。你与碧蔓姨娘说说,让她劝劝夫人,若是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县主还能指望上二房、三房的人?”
  你一个庶女,人家凭什么帮他?若她再气死了夫人,名声毁了,冯家各房还不得恨死她,怕是巴不得没她那个人。
  碧烟颔首表示明白了,她满腹心事地回了明珠阁,碧蔓与小蔓正在那儿裁新衣,是冯昭令人送了几块衣料子过来,又赏了她们母女一些首饰,还有几天便是及笄礼,能赶出新衣,她们不会出现人前,只躲在暗处观礼。
  碧烟将冯晚的事说了。
  碧蔓立时难掩忧色。
  碧烟眼里有泪,“陆妈妈因着夫人的病都哭了好些回,还不敢让夫人瞧着,夫人的头疼症一犯,人昏还是小事,就怕哪次犯病就没了。偏县主上赶着要惹夫人生气,碧蔓姨娘,这可怎么办呀,你也瞧见了,她昨儿把屋里的摆件瓷器全砸了,今晨又让摆。
  二房、三房的公子从太原回来了,要是知道县主总惹夫人生气,肯定饶不了她。奴婢心里怕极了,我真的怕呀!县主怎么就魔症了,全听了高七公子的话,什么也听不进去,夫人有好歹,她能好得了……”
  碧蔓道:“你去告诉她,她的及笄不请府外的人,我给她办,我做赞礼,小蔓做赞者,府里的丫头仆妇观礼。我这就找夫人去说!她要怨要恨,全冲我来。”
  碧烟愣了一下。
  小蔓不快地道:“真是够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变着方儿地想气死自己的长姐,明知人家有病,就想将她的事理得好好儿的,她怎么就这胡闹呢。”
  实在想不明白啊,她怎就是那样的性子。
  碧烟没接话,提裙上了阁楼,福了福身:“县主,刚才……碧蔓姨娘说,你的及笄不请府外人,就府里的人就成,她去找夫人说这事了……”
  冯晚正绣着嫁衣,倏尔起身,“她有完没完,怎和胳膊肘往外拐,走!我找她去!”
  碧烟跟在她身后,小蔓看冯晚气势汹汹地出门,亦跟了过来。
  *
  宁心堂。
  冯昭刚吃了药,正在漱口。
  碧蔓迈入花厅,重重跪在地上,俯首一拜:“夫人,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
  冯昭看她神色凝重,抬手示意,素雪、巧芬、千斤三人退出了宁心堂后院,三个人站在边角门外的廊上,低声地说话。
  冯晚气势汹汹地过来,正要进去,素雪道:“县主,夫人正与碧蔓姨娘说话,让我们都出来了。”
  肯定没什么好话,否则作甚将这些丫头都赶出来,冯晚不管不顾,直往里去,素雪一把拉住了碧烟,“主子的事,你少掺合,没的吃力不讨好。”
  花厅上,冯昭要扶碧蔓起来,“夫人,奴婢有罪,不敢起来,请夫人听我把话说完。”
  冯晚已经进来,只听碧蔓道:“夫人,晚儿不是冯家骨血。”
  冯晚捂住了嘴巴,碧蔓在说什么?她说自己不是冯家骨血。
  冯昭道:“碧蔓姨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夫人,见了她长大后的样子,我逾加肯定了,她不是冯家骨血,你看她的眉眼,有哪一点像誉国公。十八年前,誉国公荣升将军,他得了主帅三个月的假期回到了皇城,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十二名亲兵。
  我还记得,那一晚,夫人与将军就纳妾的事争辩了几句,将军一生气去了前院客房小憩,他带回的兵卒亦住在那儿。夜里天寒,夫人让我去送被褥,当时……当时我被一个喝醉的兵卒拖进了他的客房……”
  不用想,碧蔓姨娘被那人践踏了。
  碧蔓捂嘴低低地哭了起来,“那晚,夫人以为我做了将军的人,便说要将我抬为姨娘。那晚屋子太黑,我不知道是十二名兵卒里的何人,更不敢张扬。我做姨娘的头一天,将军知我并非完璧之身,逼问那人是谁,我就说了那事。从此,将军再未碰过我。不久后,我就怀孕了,我不知道这孩子是将军的还是那兵卒的。
  直到如今,她眉眼长开了,我才知道,那个将我拖进屋里的人是赖三。她的下巴、嘴、生气的神态和赖三一模一样。赖三原是皇城的地痞无赖,后来在皇城杀了人,被大理寺判了发配北疆从军,还是先锋营死士。
  我听人说,他曾在战场救过将军,得了将军看重,提到将军身边做了亲兵。晚儿是赖三的亲生女儿。”
  冯昭问道:“我娘和祖母知道吗?”
  碧蔓道:“我怀上她后,将军三月期满回了北疆,我坐立难安,生怕被人知晓那事,就偷偷告诉夫人。夫人对我说,这事不怪我,她说若是生下男丁就远远儿地送走,不敢混淆冯家血脉。但若是姑娘,留下也无妨,不过是冯家多一张吃饭的嘴。
  那时候,我真不想生,我怕是不是将军的种,好几次故意提水干重活,可她就像在我肚子里生了根,怎么也不掉。夫人想保的男胎却在惊闻将军战死时惊怒之下动胎早产,失了儿子,偏偏我肚子里,却好好地生了下来……
  前几日一看到她,我知她不是将军的种,她不是冯家血脉,冯家嫡长房几代行善,贱妾有罪,不该让外人的卑贱血脉诬了冯家。”


第170章 亲娘道破真相
  冯晚惊得不敢动弹,她不是冯家的血脉,她是杀人钦犯,街头痞子赖三的女儿,她是卑贱血脉……
  冯昭抬眸,看到了门外的衣袂,“是晚儿,你都听到了?”心下也是大惊,她到底与冯晚有几分感情,视其为妹。
  碧蔓一扭头,“你就别再胡闹了,凭那下作赖三无恶不作的能耐,你若认他是爹,卖你十回八回都是少的,偏生得了这场喝奴唤婢的大富贵。你不念老夫人、夫人养你一场的大恩,还作天作地。你的身世一揭开,别说嫁官宦世家,便是商贾之家都得嫌你!”
  她的身世竟是这样的不堪。
  她的亲娘被一个兵卒无赖给占了去,后又让余氏误会是将军,这才做了姨娘。
  冯晚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是冯家骨血,她与冯家没有任何的干系,这一场荣华富贵,都是她偷来的。
  冯昭知晓了实情,这并不是她的姐姐,与她原无干系。
  她出得宁心堂,三房的孟氏正从外头来,道:“婉华,你怎了?婉华……”
  “我不是冯家骨血,我不是……”她不由自己的沉吟,待看清面前的孟氏,惊得立时回过了神,孟氏凝了凝眉,正待说什么,冯晚已经飞野似地跑远了。
  孟氏进了宁心堂,见几个丫头在前头说话。
  “给大太太请安!”
  几人齐齐福身。
  孟氏道:“夫人呢?”
  “在与县主的亲娘碧蔓姨娘说话。”
  丫头打起边角门的帘子,孟氏止退身后的仆妇、丫头,迈入内院,见冯昭正在宽慰碧蔓,孟氏认得碧蔓,十八年了,但那眉眼变化不大,只是眼角多了浅浅的鱼尾纹。
  孟氏道:“怎么了?刚才婉华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我不是冯家骨血’这是怎么回事?”
  碧蔓没想冯晚就是只纸老虎,遇到大事就承不住,竟是自己说漏嘴了。
  她不好意思地道:“是贱妾对不住冯家,对不住将军,当日我跟将军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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