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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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搂紧了冯昭,“昭儿,昭儿啊——朕的昭儿!朕的宝鉴,朕的宝鉴——”
高总管愣愣地看着皇帝,仿若民间寻常死去爱妻的男儿,他颤微微地伸出手,冯昭这病症古怪,一旦昏厥,连呼吸都不亦察觉。
高总管脱口而出:“晋国夫人殡天啦!”
他完全已经忘了,这是在外头,还以为是皇宫呢。
“晋国夫人殡天啦!”
杨玲珑四人怔了又怔,小师叔不是说是假的,怎么真死了?
她疯狂跑进,却被千斤抢先,她伸手在鼻息上一探,“小师叔!你怎么就真去了!小师叔,你是个骗子,你说你好好的,怎么就真死了!”
众人一脸蒙,这都叫什么话,死人还有真有假?
冯晚进来,趴在榻上痛得撕心裂肺,“长姐,长姐——长姐——”
杨玲珑将手探了一探,“真……真的咽气了——”身子一摇,重重坐在地上,一时间所有人五味陈杂。
千斤哭得捶胸顿足,哭得凶了,“我要杀了八公主,要不是她气昏了夫人,夫人还不会死,我杀了她!”
她在这儿一通吼叫,点醒了皇帝,他又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人,“高总管,传朕旨意,崔德妃冷酷无情,挑唆八公主对重症之人恶言相向,毫无半分怜悯之心,其歹毒心肠不输崔峻!威远候府即刻查抄,府中上下尽数打入天牢,不得有违圣令!拒不受捕者,格杀勿论!”
千斤听到这儿,大声叫嚷着:“这有什么用?这有什么用?小师叔夫人没了,你是不是男人,小师叔对你那么好,为你忧国忧民,还天天担心你,你为什么不保护她,你不是皇帝?”
千斤说的是,她的小师叔是好人,皇帝、当官的都该保护好人。
而皇帝,则以为她说的是,他身为男人,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
即便这不是他的女人,但他亦应保护!
千斤原就无甚心眼,此刻发现冯昭真死了,又伤心又难受,用手扯皇帝,“你放开小师叔,你放心她!她不让你抱,不让你抱,她都死了,你抱她做什么?她是为你死的,要不是为了你的江山,为了让你做明君,她就不会病得这么重,你不配抱她,你快放开她……”
其他人这样推攘皇帝,还真不敢,可谁让这人是是缺心眼的千斤。
冯崇文、冯崇礼进了内室,看到的便是千斤正推皇帝,而皇帝被她推得摇摇晃晃也不撒手。
高总管怒了:“大胆!你再推陛下试试?”
“我为什么不能推他,我小师叔夫人是为他而死,他赔我小师叔,他赔我小师叔!呜呜,他是坏人,他害死小师叔……”
皇帝对着千斤,怒目圆瞪:“滚!所有人都滚!不要打扰朕和晋国夫人,都滚——”
高总管对屋里的众人使了眼色,皇帝很悲伤,他是皇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哭得伤心,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
所有人退出了屋子,皇帝静静地抱着冯昭,现在的她不动了,他低头亲吻着她的额头,“昭儿,没有你,朕做明君有什么意思,朕活了大半辈子,从来不懂什么是爱情,遇到了你,朕懂了。朕真的懂了……”
冯崇礼与冯崇文交换眼神。
“族长,陛下这样抱着晋国夫人不妥吧?这人都……”
陆妈妈此刻走近孟氏,哭着禀道:“夫人生前的意思,是要婉华县主如期嫁入高府,夫人说她的婚事不能再耽搁了。”
孟氏问道:“她的嫁妆、陪房、陪嫁都安排好了?”
“夫人早就安排好了,多少田庄、多少店铺,又多少陪房、陪嫁,这几日精神好些时,还令人整理嫁妆,令她的师侄们登记造册。”
“既然一切都预备好了,就照她遗愿,送县主出阁。前头的灵堂也该搭起来了!”
冯昭没了,他是冯家宗妇,必须得挑起这重任。
冯家真正的嫡长房,这一次就没人了。
不是说她是冯家明月,为什么就死了。
高进现在看到冯家来了这么多人,宁心堂有人,宁心堂外头还有,整个御花园都站满了冯家的人。
冯昭此刻第一次看到了魂魄离体,她站在榻前,皇帝抱着她,她好奇地看着案上摆放的圣旨,第一次觉得圣旨上的字句很美,她当女御使,只是这不是她想的啊,怎么真死了,还魂魄离体。
她看着圣旨,冯崇文进来,有人结起了帘子,“陛下,你放下晋国夫人罢,冯家得为她摆设灵堂……”
“朕不放,她是朕最爱的人,朕现在才明白自己的真心,从她闯金峦殿开始,朕就喜欢上她了,她能为朕去做任何事?是朕伤了她的心,是朕负了她……”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皇帝沉吟着这诗,“昭儿,你怪得对,是朕伤你,亦是朕负你,朕太多情了,朕的多情太伤人……”
冯昭不再飘时,发现落在安乐伯府的荷潭里,她游在水里,远处有一个球,球里有许多影子,她居然会看见有故事的影球。
她不由自己地被吸引,慢慢地靠近,随后似听到一声“砰”音,沉陷在昏睡之中。
亦不知过了多久,就像在做梦一般,她听到一阵议论声。
“晋国夫人这么快就死了?”
“谁说不是,一代奇女子被八公主给气死了。”
“八公主太刁蛮任性了,全皇城的人都知道晋国夫人有病,她还往上撞,这下把人给气死了。”
“唉,陛下抱着晋国夫人不撒手,谁劝也没用。”
“以前还当宫里的传言是假的,唉,谁能想到呢,陛下是真的喜欢晋国夫人。”
“陛下都三天三夜不曾合过眼,不吃不喝,就那样抱着晋国夫人,连地方也不愿意挪。”
“唉,宫里的太后都惊动了,昨儿去晋国府怒斥、大骂。陛下就像没听见一样,谁说也不管用。”
“在皇城的冯氏族人全聚在晋国府。”
“冯家嫡长房富可倾国,可有不少百年老字号铺子呢。”
“唉,现在晋国夫人去了,冯家的人可乐了,怕是每房人都能分不少。”
有人大叫一声:“世外神仙玉虚子现身了!”
“玉虚子,那不是百年前给萧氏皇族批运的那位神仙?”
“正是呢,听说这会儿已经进了晋国府。”
有人飞奔而去。
晋国府外头,聚了不少好奇的百姓,想观玉虚子的神仙风华,瞧见过的人说得活灵活现:玉虚子仙人一袭素白长袍,头戴白玉冠,手捧拂尘,脚踏穿云靴,他是从天上飞下来,谪仙之姿,头发素白,生着一对白眉毛,眼睛熠熠有神,神彩斐然,手捧一根拂尘。拂尘一挥,能化成长桥,他踏着长桥进了晋国府。
玉虚子似认得宁心堂,径直迈入其间,冯氏族人们退避两侧。
冯崇文近来愁得头发掉了一大把,一是担心族人因争夺冯家嫡长房家业生出争斗之心,二是担心陛下沉陷在冯昭的死中难以振作。
三天了,陛下抱着冯昭不撒手,谁若扳开他的手,他就会大声呼喝,一双眼睛赤红若血。
玉虚子在众目睽睽下进了内室,“陛下这是何苦呢?”
第173章 女子为官
皇帝一直在品味她诵的诗,每品一次,就心痛一回。
她死了,他才明白她因为相思所承的苦。
冯昭:我只诵诗,没那么严重,仅仅是诵诗。
她好像惹了一件极大的麻烦。
皇帝不答话。
“无量天尊!”玉虚子诵了一声,“陛下将她交给贫道,贫道能救她。”
冯崇文走了进来,低声道:“陛下,玉虚子仙人来了,你将冯昭交给仙人,他能救她。”
皇帝似明白过来,“道长此言不虚!”
“自是不虚,她来历不俗,定有一番大造化,贫道带她去治病。”
“要去多久?”
“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
“朕可以等。”
玉虚子一挥拂尘,一股香风袭过,二人一阵空白,待回过味来,内屋的榻上空了,不见冯昭的身影,玉虚子亦不见了。
秘道之中,白袍道长抱着冯昭,嘴里嘟囔道:“臭丫头,把自己玩坏了,还得为师扮玉虚子才能带你走。那皇帝怎么回事,为什么认定你是他的女人?”
颜道长骂骂咧咧,他就研习了一会儿书画,她就玩出这么大的事。
待他到了地室,将冯昭放在榻上,取出一只罗盘,放在石室中央,围着罗盘念念有词,他摸出几张黄符,“但愿黄老道没有坑你,否则你真玩完了。”
磷粉一抛,轰隆一声,黄符燃烧,三天时间学会这套神汉法术,可真不容易,第一次用这等伎俩,还是为了救他的小弟子,这一辈子,他是离初衷越走越远。
这会子听的是,玉虚子进了晋国府,可人进去,谁也没看到他出来,凭空消失了。陛下终于回宫了,原因是,神仙将晋国夫人带走,短则三五月,长则三五年就会归来。
冯昭正在安乐伯府后花园里听婆子们议论闲聊,近来的新鲜事都听足了,突地一股强大的吸力扑来,就像被吞没一般。
她听到一声悠悠的轻叹一声:“还好,还好,来得及救人,没想到他的黄符还真管用,有脉搏了,哦,还算正常,你就在这里休息,为师去清风观,领你师兄给你开些调养的药材来。对了,还得告诉杨玲珑几个,说你已经转危为安……”
颜道长出了石室,外头是清风观的观主悟道房。
他寻了两个弟子,看到他打扮这等清新如仙的模样,两人都是愣了又愣。
“瞧什么?这不是为了救你们小师妹,世人只信玉虚子,也只能扮一回玉虚子,快去石室给你小师妹,抓药熬汤,哦,再与杨玲珑几个递话,说冯昭没事了。待调养些日子就能回去。”
冯昭是七天后再醒过来,她拍了拍脑袋,好像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除了,她在梦里梦到了好多的事。
她是三世为人,第一世在现代;第二世是记忆碎片里的她,未曾恢复第一世的记忆;第三世即是今生。
第二世,她爱上汪翰,甘愿做一个后宅妇人,后来被辜负、利用、算计。胡秀秀、汪翰以为算计了她,其实她的嫁妆早已转移走,她记忆里自己重病,汪翰、胡秀秀二人的长子汪长生光鲜升官,胡秀秀在她病榻前道破真相时,其实是她服毒装病,她直至胡秀秀成为并妻,才真正对汪家绝望,且生出了报复之心。
她并没有死,而是诈死脱身,在离开汪家前,她把候府给当了,不,是当了很多东西,甚至把胡秀秀给卖了,卖胡秀秀的契书上盖了胡秀秀的手印,哈哈,做完这一切后,在胡秀秀自以为是的胜利中,她死遁而去。许是高兴得过头,一场风寒,夺去了她的性命,再睁眼,她回到了嫁入安乐候府后不久。
她坐在榻前,细细地回味,悲怆地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前世她支撑了安乐候府,但最后亦让安乐候府重新成为一个空壳,值钱的,不过是胡秀秀身上的那一身,就连胡秀秀身上的首饰都被她换成了镀金、镀银的假货。
她在石室里住了一个月,没事练练字,看看书,或是睡睡觉。
这日,颜道长道:“黄老道说,多亏他的宝贝,你才有救,他要讨一幅道门三圣画像,救命之恩,唯此可换。”
冯昭歪着脑袋,“道门三圣,容我想想,我实在不知道怎么画这三个人?”
“太清、上清、玉清。”
“我知道是这三人,可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形象。”
颜道长摸了一本书出来,“这上头有,你看完就知道怎么画了,我已令杨玲珑送了颜料来,外头的风声松了,你可以换个地方调养。”
“比如……”
“拜月教!”
“离开皇城?”
“难不成,你还真想嫁给皇帝老儿,他做你爹都嫌老。”
冯昭连连晃头,“让我想想,德弘帝能做多少年皇帝。”第二世的记忆里,“还有十年帝命,这不是说,这十年我都不能自在了?啊呀,怎么是好呀?”
“皇帝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昏迷的时候,他抱着你三天不撒手,将宫里的太后都惊动了,看到他不吃不喝,不问朝政,恨不得能杀了你。”
冯昭答道:“我就吟了两首诗,他就直接疯魔了。”
“什么诗?”
冯昭老老实实地讲诗给诵了一遍。
颜道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你真是胆大妄为,连皇帝都敢耍?”
“就是想哄着他给我封我女御史的官当当,这是个清贵官职,没油水,只负责耍嘴皮子,而且不用担责任。看谁不顺眼了,揪了小辫子,告上一状,我觉得有趣得紧,想到了就做了。这不是我祖母生前,希望天下能给女子一个机会。”
“你不会真打算当官?”
“师父高明,只要出现不平事,我立即就去做御史。”冯昭现在很快乐,她已经偷溜回去将圣旨给带出来了,藏在秘道里,准备随时回皇城当女御史。
诵两首诗,就为了骗皇帝封官做,要是世人的官都容易这么来,全都吟诗去。
不过,她诵的这两首还真是不错,至少感动了皇帝。
“没绘好《道门三圣图》,你别想回去,黄老道的人情可不能欠。”
“师父,知道了,什么时候绘好,什么时候回去。我能去清风观住不?总住地室不是个事。”
“皓月别苑如何?”
“在皇城?”
“跟我来!”
冯昭收拾了自己的工具,抱着一个大布包跟着颜道长身后,在地道兜绕了一圈,“这是一迷宫,这里的墙还能推开?”
“什么时候你是一个合格的拜月教主,什么时候就能掌管这处地下迷宫所有地形图,现在能让你知道的只能有三处出入口。皓月别苑,位于明园南侧,与明园一墙之隔,外头只知是一位权贵的别苑,却没人知道到底是谁?曾有传言说,太子、五皇子时常出入那里,其实是他们从那儿借道入白泽书院。”
这处成了权贵别苑的传言,便是因为太子、五皇子在那儿出入。
“你去之后,是在后院,他们每次借道只走前院,从前面的小门进入白泽书院,看守的人不会多说,他们也不会去后院。你记住不要没事往前院跑就成。”
冯昭可不想惹事,记住了这条路,待她出来时,竟是在一个假山底下,假山下有一个能容二人的山洞,而机关在一块石头后面,这石头是上下推拉,往下一推,里头能出现一个机关,是一个石罗盘。
颜道长演示了一番,冯昭点头,表示记住了。
“一个时辰后,巧芬、素雪会过来陪你,玲珑得替你镇守宁心堂,千斤性子直,连皇帝都敢顶撞,现在晋国府颇得人心。”
“师父再见,我进去了。”
冯昭朝一座离假山最近的庭院走去,一名仆妇看到她,福了福身,便兀自忙碌。
她查阅颜道长给的书,将写三清的文字牢记于心,明明只看了一遍,以前得好几遍却能记牢,现在一遍就记住了。搬了书案,砚墨,铺上张,照着书中写太清的模样打底稿,看着墨色神像,想着哪里用什么颜色。
“小师叔!小师叔……”
巧芬一路飞奔,近了跟前,细细地分辩再打量,“我的个天,你真的活过来了,玉虚子道长真厉害。”
素雪道:“小师叔,外头在传,颜道长是玉虚子真人的弟子,你其实是玉真人的徒孙,他知你有难,所以来人间救你一命。”
巧芬坐到一边,将冯昭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真就活过来了,我们都瞧过,没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