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月谋-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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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只箱子再打开,这次只一个人,却是一个带着伤痕的男子,他站起身时,破口大骂:“萧妲,你休想我从你,你这个银妇,不要脸!就因为老子想入赘晋国府,干你屁事,你囚禁我,为了报复我,你是不是要逼冯昭和你一样,你这是嫉妒,是嫉妒。”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相的胞弟李相如,最爱干净的他,现下一身污浊,脸上还有伤痕。
左相府李大太太一声惊呼:“小叔子……”
李相如道:“大嫂啊,我被那银妇捉去了,我失踪这么久,你为甚不寻我,呜呜,你看我身上,都是被她折磨的啊,大嫂……”
李大太太嫁到李家后,老夫人才生了这个小叔子,说是小叔子就跟她儿子差不多,这会子看看浑身上下,心疼不已。
安康长公主此刻像摸猫一样,抚着一个美男,轻哼一声,“李相如,你还念着冯昭,哈哈……你真是异想天开,实话告诉你罢,早在半个多月前,四皇子便玷污了她。”
“是……是你指使的?”李相如气得牙痒,失踪半个多月,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是我做的。”安康长公主微抬着下颌,“本宫就想将她变成和我一样,她明明有机会正大光明地三夫四侍,为什么不做?既然她不做,本宫帮她一把。她的条件比本宫当年还要好,啊哈哈……你回来晚了,她现在已先后有了几个男人。”
安康长公主望向杨牧,“镇国公,你别在那儿一副委屈样子,你养了三房外室,今儿来的这个只是大外室。若不是你在外头找人在先,本宫也不会养面首。既然你不忠,又何必管本宫不义,我们俩儿各玩各的。”
这一日,给他们的冲击很大。
安康长公主毫不在乎镇国公。
她笑了一下,“你叫玲珑?”
玲珑昂首挺胸地迎视着安康长公主。
安康长公主道:“多谢你将我女儿柳眉与外孙女安安寻回来,你家小师叔的人情我领了。我算计你小师叔,绝非恶意,而是要助她挣脱樊笼,三夫四侍。本宫生而尊贵,努力一生,却还要受世俗目光,而她能做到本宫做不到的事。”
李相如没想安康长公主做这么多,是为了逼冯昭三夫四侍,人家不愿意,就设计四皇子去玷污。
玲珑觉得她当真卑鄙无耻,她们都以为算计的人是太子,原来是幕后的安康长公主,“小师叔一直向往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你,却害她现在如此痛苦,就为了你想要的,逼着她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可笑!当年本宫十五岁,爱上柳长平,不计较他卑贱、贫寒,也不在乎他没有一官半职,即便他是侍卫亦将身子许给他。
在我怀着眉儿时,他却与旁人订亲。为了我的眉儿,我逼他退亲怎么了?他哄我说与人退亲,却在我生产眉儿时,回去和贱人成亲。
既然他不仁,我何必要有义?是我派人奸杀了贱人,也是我令人打断他的腿。那时的我,也曾和你小师叔一样傻,坚持世间有真情。自那以后,本宫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本宫嫁入了镇国府,做了杨牧的妻子。
我原想着,只要杨牧待我好,我便做个贤妻良母。在我生下两个儿子后,背着我包伎子、养外室。既然他背叛我,我为什么要忠于他?他能玩,本宫也能玩。
你小师叔是冯家嫡长女,可在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终有一天,会和我一样。她最大的不同,是上天给了她光明正大三夫四侍的机会。
她坚信一生一世一双人,那我为她毁掉!四皇子得手之后,不是灰溜溜离开了皇城,陛下因她已是不洁人,再不纠缠。”
李相如指着安康长公主,“你表里不一,不晓自爱,不懂真情,你还好意思算计别人,如今你害了人,还说得这般义正言辞?”
安康长公主恍若未闻:“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她诵动情处,已潸然泪下,“陛下以为这诗是写给他的,而我却知道,这是晋国送给本宫的。”
她推开身前的美男,“明明男儿薄幸,却怪我女子不好。”
安康长公主似笑非笑,“在这世间,本宫少有敬服之人,一个是我父皇,另一个便是晋国。我毁了晋国想要的幸福,她毁了我坚守了三十年的平静生活。”
玲珑朗声道:“安康长公主,毁掉你平静的,不是我小师叔,而是我。你没瞧出我的眉眼像什么人么?”
安康长公主直直地望向玲珑,似曾相识,可就是忆不起在哪里见过。
然,此刻苍老的声音询问道:“你……你可是阿政的女儿玲珑?”
所有人面面相窥。
高老夫人想了良久,旁边的李相府大太太道:“杨政,老国公嫡长子?”
玲珑一转身,唤了声:“祖父,我是玲珑,我没死。二十年前,是师父从贼人手里救下我,祖父,对于爹娘的死,我查了数年,他们不是被匪贼所害,而是有人扮成匪贼。”
杨牧看玲珑跪在老国公膝前,祖孙俩拥抱一处,哭得令人动容。
“祖父都知道!玲珑,阿政的嫡女,玲珑……”
杨玲珑说,今日这些不是晋国夫人的谋算,而是她做的,现在听她所言,杨政一家四口回岳家贺寿便是一场阴谋。
杨政死后,获益最大的是杨牧。
答案很明显,杨玲珑是为了替父母、长兄报仇,才有了今日这一出又一出的变故,她挖掘出镇国公夫妇的丑事,让镇国府成为皇城最大的笑话。
有认得杨政的人,从杨玲珑的眉眼中,依稀捕捉到当年的杨政夫妇模样,看得久了,越是相似。
老国公没有半分的迟疑,认定玲珑就是他的孙女玲珑。
安康长公主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
杨牧心里莫名的惊慌,他原是庶子,是因为娶了安康长公主,才得到了爵位。
安康长公主道:“杨牧,当年诛杀你嫡长兄杨政一家,是我们合计谋划,你出的主意,本宫找的死士,如何行动可是你下的令。你休想将责任推给本宫一人,是本宫做的,本宫认,不是我做的,我不认。”
她是骄傲的,既然敢做,就敢当。
老国公老泪纵横,为了一个爵位,骨肉反目,手足相残,早知当日,为什么要这爵位,他几个儿子里,最优先的就属长子;众多孙儿,唯长孙最是文武双全。
镇国府三房杨攻,摇了摇头:“二哥,你为了爵位,竟杀害大哥一家,你怎么能这么做,他……他是我们的手足啊。那是大哥……你怎么下得了手。”
老国公听到这儿,厉斥一声:“杨攻,你给我闭嘴。当年的事,你真当我老糊涂什么也不知道,你二哥设计杀害你大哥,你也是知道的吧。这些年,你二哥拉拔你,是因为你拿这事要胁他!”
杨牧没想他父亲什么都知道。
老国公扶着玲珑,拉着她再不放手,“好孩子,你是个好的,你们长房除了你,你还有一个哥哥在世。走,陪着祖父入宫,祖父要请辞爵位,宁可不要爵位,也不要一家子的子孙为了爵位尔虞我诈!祖父羡慕冯家嫡长房啊,两代单传,再没有这样乌七八糟的事。”
老国公拿定了主意,祖孙二人相扶相携,同来的仆妇、护院一脸迷茫。
杨玲珑道:“你们回去代我向小师叔赔个不是,是……是我仗小师叔的势揭开了镇国府的丑事。”
她从未想过杨家的名声,她只想报仇,想让安康长公主丢脸,她不是最喜欢装,那她就将安康长公主的伪装狠狠地撕下,让世人看看她的真实面孔。
一名仆妇站出来,“杨姑娘,以夫人的性子定不会怪你。”
仆妇领了护院、小厮等人打道回府。
杨玲珑随老国公入宫。
镇国府杨家的丑闻,几个时辰传得满城风雨,而在这丑闻之中,晋国夫人成了其间最大又无辜的受害者。
安康长公主不自重,便算计冯昭被辱。
李相如回了趟左相府,吵着、闹着要去晋府入赘。
左相被吵得心烦不已,偏这个又是他的老来子,是儿子却当孙子养大,自小骄惯。
丞相夫人欲应,左相却不松口。
冯家二房、三房的人听到外头传得沸沸扬扬。
孟氏率先登上了冯家嫡长房的门。
冯昭站在院中,摆了张半人高的书案,这是她绘了几张新书院图纸,令庄子上的木匠新打的。
“昭儿,你……”
孟氏眼眶发红,若不是镇国府那边宣扬出来,她还不知道冯昭受了这天大的委屈。
“大叔母是来问我晓堂妹及笄我为何没去?人没去,不是派府里的送了贺礼去,那幅《千手观音图》可还喜欢,将来晓堂妹出阁亦可算作陪嫁。”
冯昭是识趣的人,冯晚看她有了男妾,吓得当天就跑回婆家。
第179章 手札诉辛酸
二房、三房的人一副不想往来的样子。
“昭儿,你受了那等天大的委屈,为何……”
“不告诉你们?”冯昭笑,神色淡然,“告诉你们,你们能帮我什么?是逼四皇子娶我,还是能逼四皇子入赘冯家嫡长房,你看,你们什么也做不了。”
前面说让她做冯晓的赞礼,一看势头不对,生怕她的坏名声连累了他们,便吓得不敢上门,恨不得没提过那事。
锦上添花,他们来;雪中送炭,他们未做。
“大叔母,这些年,我已经习惯了求人不如求己。你回去告诉大叔父,嫡长房分支,只这一脉,我——冯昭、小梦溪,是皇城冯氏的先祖。往后我是荣耀也罢,是屈辱也好,皆与你们无干。”
孟氏还想说什么,冯昭唤了一声:“素雪,送客!”
她正在练字,不想与人说项周旋。
既然他们如此凉薄,不要也罢。
“昭儿……”
“你什么也别说,现在的我,只会累及你女儿、你孙女婚事,累及冯氏名声,分支吧,这对大家都好。我对冯家问心无愧,你们别再想从我身上再拿什么银钱、好处,桥归桥,路归路,各顾各家吧。”
孟氏回去后,第二天冯崇文、冯崇礼便寻回来了。
冯昭没有解释,也没有游说,“你们随我来!”
二人随冯昭来到了湖心馆,站在垂花门,能看到里头追逐两个少年,年岁俱是十六七岁,男生女相,柔顺温润,娇丽动人。
“这是太后赏赐我的男妾,另一个令我最满意,他叫司马雷,我想冯家嫡长房很快就有后嗣。我不在乎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只要是从我肚子出来的,他就是晋国府的少主。”
她打发了两个,还留下了三个,她已经不在乎那种事了。
安康长公主的目的达到了。
她转过身,带着二人穿过湖心馆,这后面有一座祠堂。
因冯家嫡长房两代节妇,虽同为冯家人,冯家其他女眷,甚至于其他男丁都不曾到过这里,待冯昭推开乌黑色的大门,一股气息扑面而来,“这座祠堂是四十年前建的。在四十年前,祖母就有分支的念头。你看那些牌位:大隋文忠候冯梦溪之灵位。第二十代孙大周忠义候冯品儒之灵位,第二十一代孙大周禄国公冯然之灵位、二十二代孙大周誉国公冯崇德之灵位,这些灵位,是祖母、母亲生前就弄好的,有大周忠义候夫人谢氏,却没有祖母和母亲的。”
冯昭从乌木灵位架的暗格里拿出一本书,她翻看第一页:“大隋末帝十一年九月初六,吾夫冯然于皇城之役阵亡,我悲痛欲绝,怜子崇德尚幼,只能苟活于世。”
“大隋末帝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三,祭灶日,族里有祭祀,吾出祠堂,族人冯火银戏之,出言不驯,吾生平第一次感寡母之难。”
“大隋末帝十二年四月初一,族中借我言行失当为由,留吾于祠堂,实有族老冯品道逼我从于其子冯火银,吾怒之,拼死奔出祠堂。”
“大隋末帝十二年八月十三,族中流言四起,皆言吾与冯火银于后山林间苟合,吾百口莫辩。婆母彻查,与冯火银合好之人乃与我身形相似七房柳氏也。”
“大隋末帝十二年九月初九,大周立,太祖皇帝萧冲于长安称帝,改年开元,改长安为皇城。翁婆召我,与吾曰:尔去皇城另建一支。族人相护乃为族,若不可同伍弃之尔。”
“大周开元元年十月初一,吾携独子崇德、陪嫁、陪房离太原,刚出南门,族长冯品道携子冯火银拦我去路,不允吾携走冯氏一分一毫,翁婆闻之,赶至南门,当即与众族人核对陪嫁,吾携之物乃尽吾嫁妆也。”
“大周开元元年十月二十三,吾抵皇城,携上下百余人居于城南四方客栈,该店东家乃前朝旧臣,其家主不愿效力新帝,欲售其店,要价五千一百两,然吾之身唯二千八百余两,陪嫁陶嬷嬷与其夫及众多陪房,均献其首饰、贵重之物,终足五千一百两购得其店,此乃吾之一生,在皇城购入的第一家店铺。”
“大周开元元年十二月十六,吾皇得晓吾入皇城,赏黄金万两、布帛若士,召吾寡母幼子入宫觐见。”
“大周开元元年十二月二十一,吾终于在皇城平阳巷购得家苑;十二月二十六大吉,吾携幼子、陪房百余人迁入冯宅。”
冯昭抬眸看着神色复杂的冯崇文、冯崇礼,两个人没想到原来禄国公陶氏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而外间说当年三房分家,独冯氏嫡长房分得五分家业,这都不是真的。
冯昭粲然一笑,“在我守孝之时,若我看到祖母的小札,我是绝不会对冯氏之人舍弃一两银子,他们身为男儿,不护弱小,怎配立于天地之间?”
她又翻了数页:“大周开元五年三月初七,翁婆从太原府写来书信,辗转送来三千一百两银子,托吾于皇城替二房、三房购得宅子。”
“大周开元五年五月二十六,经两月余相看,城中宅邸满意者必在八千两银子之上,我召管家、嬷嬷商议,最终咬牙购入城南永宁巷宅子一处,原价八千五百两;再于城西平仁里购入一宅,原价八千二百两。吾为宽翁婆之心,只道一个一千八百两,一个一千三百两。”
二房、三房那五进的宅子,在大周建国之初,他们还真以为便宜到比如今的一进小院还便宜,原来都是假的,陶氏动了自己辛苦赚来的钱,咬牙买下。
这两房人在皇城的祖宅,若在是,那一处的售价都不会低于十万两银子,甚至还能更高些。
“大周开元六年正月二十四,翁婆再来家书,托我于皇城替二房、三房置田庄、店铺,吾颇后悔慌报其价,翁婆直赞皇城之宅屋比太原还低。捎银钱二千两。”
“大周开元四年五月初一,为二房、三房购田庄两处、店铺四家,实为二万三千两。”
“大周开元六年三月十八,翁婆携二叔、三叔抵达皇城,入住平阳巷。”
“大周开元六年八月二十五,翁婆已晓我欺瞒物价之事,他们稍来银钱不过十之一成,心生愧意,决定为三房人分家业。翁婆将真相告知二叔、三叔,太原嫡长房家业,除嫡长房祖宅一处,其余太原家业尽归二房、三房;然,翁婆现金、首饰折银钱五千三百两尽归于吾,二弟妹、三弟妹不服,大闹,直言我携子离开太原时,翁婆必有偏袒。我,为幼子,拿出五千两平分二房、三房,唯替子承三百两……”
“大周开元六年九月十七,皇城谣言四起,皆言翁婆偏袒,分嫡长房五成家业,皇帝得晓流言,大赞:不愧冯公后人尔。我悲然一笑,此乃二叔、三叔为子孙后代之名,故意为之,被翁爹罚于明园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