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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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斟雪躲开她的手,拘谨回禀道:“不一样的,姑祖母,父亲说了,我与兄长这一脉早就与同明氏脱离了干系。若我不愿,父亲也绝不会逼我入宫。”
明太后眉目间露出不悦之色:“这是什么话,身上既流着明氏的血,那便是明氏的人,什么脱不脱离干系的。”
她打量着少女拘谨的模样,又露出和蔼的面色,拉过她的手按在掌心压了压:“好孩子,你若能入宫,哀家便许你皇后之位,这可是天大的殊荣了,也能为丞相与大将军长长脸面。”
这话与其说是劝阻,不如说是一道命令无形逼迫着她。
明斟雪将手自太后掌中抽回,状若惶恐道:“斟儿不愿。”
她有她的底气,父兄的宠爱永远是她坚强的后盾。
“你这孩子,真是被明相宠坏了,怎的这般油盐不进!”明太后被她忤逆了心意,只觉头脑隐隐发痛。
“太后娘娘。”身旁女官见势不好,忙上前为太后施针按摩。
“明姑娘少说两句罢,太后娘娘身子不好,一片苦心被你糟蹋了,难免损了凤体。”女官得了明太后的授意,给明斟雪施压。
“斟儿惶恐,请姑祖母珍重身体,莫要再为斟儿操劳心思。”明斟雪仍不愿应承。
护甲恼恨地敲击着案几,太后阖上眼眸,语调苍凉:“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哀家是管不动喽。这么着,你既进宫一趟,总该去御殿见见皇帝罢,替你父兄向皇帝问个安,尽尽臣子本分,总使得吧?”
躬问圣安这种事,明斟雪推却不得,只得告退前往御殿。
“那丫头的脾气也着实古怪,富贵荣华谁不想要,偏她不肯做这个皇后。”明太后按着眉心,侧目吩咐了句:
“传哀家的话,让皇帝见见明家这丫头,不论将来太子花落谁家,太子妃只能是她。”
世事难料,不过一夜之间,整座皇城竟已无声无息易了主。
新帝行事之诡谲,心思之缜密,令人毛骨悚然。
御殿中迎接明斟雪的不是老皇册封太子妃的诏书,而是贴上脸颊的冰冷匕首。
“姑娘这副皮囊,生得真好。”独孤凛深沉的眸中映出匕首凛冽冰冷的寒光。
他抬眸漫不经心瞟了一眼雕梁画栋间吊着的刚剥下不久的皮囊。
人l皮很新鲜,仍在不断渗出的血液,先是一股股汇成殷红细流涓涓流淌,坠入地面在金砖上蓄成一块块血泊。
待到残存的血所剩无几了,便成了粘稠的血滴子,一滴一滴平静而令人心惊地昭示着生命的消逝。
独孤凛意有所指。
这些血淋淋的皮囊是对面前这个冒然闯入的女子的一种威胁。
“姑娘想知道,这些皮囊是如何从活生生的人身上剥下来的么?”
锋利的匕首轻轻擦过少女面颊上细小的茸毛,激的少女娇弱的身躯不住颤栗。
“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撞破了本王的秘密,这是死罪。”独孤凛声线冰冷。
他用匕首挑开少女额前凌乱的发,问道:“告诉本王,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不言。
独孤凛似有不悦,匕首冰冷的锋刃再度贴上少女的面颊:“本王是这片皇城的新主,你不愿说的事,本王总有办法能查出,届时你,还有你的九族,皆要因你今日之行为付出代价。”
这便是明斟雪转变念头,执意要入宫的原因。
新帝登基那日,明相率长子明槊长跪于御阶前。
“老臣为大徵殚精竭虑,虽死犹未悔。先帝垂怜,破格拔老臣为当朝右相,犬子明槊为征北将军。”
“而今老臣愿乞骸骨,以右相之位换得小女不入后宫,自行另择夫婿的机会。”
明槊亦抱拳朝新帝一拜:“臣愿辞去一身功名及封号,自行伍间最低等军士做起,只求陛下放舍妹还家。”
独孤凛撩起眼皮,冷笑了声,满眼尽是荒唐。
“右相与大将军退下罢,日后也莫要再提请辞一事了。”
他直起身,逼视着跪在他面前的文武之首,一字一顿道:“听清楚了,明斟雪她心甘情愿同孤做这个交易,用她自己维持二位的权势与地位。”
“可笑吗?她明明怕得要死,偏还要在孤的刀下硬撑着,求孤施舍给她后位,求孤将她锁在身边替孤保守秘密,绝不危及明氏中人。”
“你们也一样,为了明斟雪她一个人,连多年血汗铸就的功名利禄都不要了。”
帝王深邃的眸中忽然透出一种迷惘。
“孤真的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你们心甘情愿为了彼此而放弃自己。”
与倍受宠爱的亲弟不同,独孤凛生来便被老皇与容妃抛弃,连生母的面也鲜少见过几眼。
天生便对人世百态情感的体会有些无法弥补的缺失。
他自然无法理解明氏父子的执着,也无法理解他们为了对方牺牲自己的做法。
只一点,被独孤凛也被明斟雪忽略了去。
那便是,死人才能更好地保守秘密。
从一开始,能解决明斟雪撞破独孤凛篡位逼宫一事的最佳方式,便是杀了她,永绝后患。
依照独孤凛处事的手段,杀了明斟雪才更符合他的习惯。
为何破格答应明斟雪做这个交易呢?
也许是少女在他刀下害怕得发颤,却仍强撑着坚持到底的倔强引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也许是他一时兴起,想将明斟雪豢养起来,看看这个外柔内韧的女子在他身边能造出怎样的乐趣。
也许是因为他陡然察觉情感的空白,想学着像她一样去体会人世百态,将自己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也许是因着多年前的那场骤雨里,他破例多管闲事救了一个小姑娘,而小姑娘成了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会对他说“生辰安康”的人……
明斟雪无从得知,更不愿知晓独孤凛如何养成了这样一种冷情冷血的偏执阴鸷脾性。
这样的人,天生无法体会七情六欲五感,好像世间没有什么可以触动到他的。
倒也有过一次例外。
那便是明斟雪意外得知兄长一双遗孤南下时乘坐的船半途沉没,死不见尸。
明斟雪意识消沉数日,最后还是强撑着一口气,去当面质问独孤凛。
她知道这样做徒劳无益。
他是执掌生杀大权的帝王,谁死,谁活,全在他一念之间。
任何人无法亦不能影响他的决断。
那天的雨很大,就像幼时被教习嬷嬷关在院落里,孤零零的一个人面对电闪雷鸣时一样可怖。
她执意一步一步走到御殿去见独孤凛。
“娘娘您不能这样,您身子单薄,腹中还有小殿下。淋着冷雨走这一路,身子受不住的。”
流萤哭着求她回去,明斟雪恍若未闻,只是扶着宫墙,步子越来越沉重。
独孤凛闻讯赶来拦她时,简直怒不可遏。
“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话应当是臣妾问陛下才对。”明斟雪眸中尽是失望与悲哀之色。
“随孤回去。”他阔步迅疾走至他面前,正欲将人打横抱起,明斟雪却出乎预料推开了他。
“这般折腾自己做什么,你腹中还有孩子!”独孤凛望着她被冷雨浇透的身子,心冷了半截。
“陛下在处死臣妾兄长的一对遗孤时,可曾顾念过他们也只是受家族牵连的无辜稚童!”明斟雪愤懑不甘的质问声伴着竭力隐忍的哭腔敲击着他的神经。
“陛下不是同臣妾说好了么,臣妾为陛下生下皇子,陛下饶臣妾兄长一双遗孤的性命。”
“不是说好了么!陛下为何又出尔反尔,对明氏非要赶尽杀绝呢!”
“既要对明氏赶尽杀绝,那为何独留臣妾一人苟活于世!臣妾腹中之子亦流淌着明氏的血,他更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你住口!”独孤凛额角青筋暴起,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攥紧明斟雪的手腕。
“事情并非你所想的这样,孤不知你从何得知这些乱七八糟的消息,孤既答应了你,必会做到。只一件事,明斟雪你给孤听好了,你得活下去,将皇儿平安生下,和他一起好好活下去……”
“你做梦!”明斟雪的面上辨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她满目悲凉,无力地摇着头。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独孤凛,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泼天大雨冲刷着地面,自她湿透了的裙裾下带出阵阵绯色。
她咬牙在独孤凛面前强忍着小腹坠坠的剧痛,竭力想多撑一会儿。
让这个孩子当着他的面落掉。
对于骨肉的确残忍,但这是明斟雪在绝境中能想到的对独孤凛最好的报复。
让他切身体会,失去在意的至亲的痛苦。
意识抽离前,明斟雪如愿看到了她想要的场面。
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的帝王眸中罕见地闪过惊慌。
他抱住明斟雪冰冷的身体,失声疾呼传太医。
明斟雪依然不愿让他触碰自己,可是她已经没了力气再去推开他了。
“独孤凛,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明斟雪脸颊,她苍白的唇瓣覆在独孤凛耳畔虚弱地嗫嚅着。
不会再相信独孤凛了……
所以他换了个身份,以薛昭的名义来接近她,是么?
那个为护周全,屡次以身替她挡下伤害,因而重伤昏迷的少年。
那个雨夜中虚弱不堪却依然选择去护住更为弱小的存在,拿雏鸟博她同情的少年。
那个费尽心思去迎合她的喜好,彻夜不眠只为让她醒来时能吃上喜欢的菜肴的少年。
“我愿意做小姐的奴。”
“小姐只能吃我亲手剥好的荔枝。”
“小姐畏寒,我来为小姐取暖。”
“小姐只许盯着我看,若多看了别的男子一眼,我心里不畅快。”
“小姐还在生我的气么?”
……
离别之时,他步步紧逼将她堵在胸膛与墙壁之间,迫她正视自己的心。
“小姐喜欢我,对么?”少年俊美的凤眸透出深沉浓烈的情愫,急切想要向她确认心意。
明斟雪不可否认那一瞬的心动。
前世倒底做了三载夫妻,独孤凛实在太了解她了,他布下天罗地网,步步为营获取她的信任,感情。
这一世恢复记忆前的单纯少女不可能不心动。
可现在,她也要亲手打碎这场充斥着欺骗与算计的虚假幻境。
眼角倏然落一滴苦涩泪水,明斟雪睁开了眼眸。
她捂住狂跳不止的心脏,双臂抱膝坐起身来。
起初将哭声堵在喉中,小声呜咽着,而后满腔汹涌的苦涩不断催逼着更为强烈的情绪占据心头,明斟雪崩溃地将头埋进衾被里,哭出了声。
没有什么比刚得到便失去更为痛苦。
情窦初开的少女得知感情被骗时如此。
处心积虑诱娇入怀的独孤凛,自以为得到了明斟雪时亦如此。
明斟雪庆幸自己在心动的那一日恢复了前世记忆。
眼下独孤凛尚未篡位登基,她也没有迫于无奈入宫为后,父兄更是好好陪在自己身边。
还来得及,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有了改变前世悲剧的机会。
既然独孤凛已经找上了自己,当务之急便是及时斩断这段孽缘。
明斟雪厌恶独孤凛的为人,却也不得不敬畏他的手段。
她清楚知道,放眼当今大徵朝野,无人能与独孤凛相抗衡。
若再迟迟犹豫不决,待到独孤凛登基称帝后,她便会重蹈前世覆辙,再度沦为帝王掌中豢养的金丝雀。
该如何躲开他呢?
超脱红尘,去寺庙常伴青灯古佛么?
本朝有律,削发为尼者终身不得再入世俗,她若真遁入红尘,便再也不能陪在父母兄嫂的身边了。
前世亏欠亲人太多,今生她只想好好陪伴亲人身侧,弥补前世错过的时光。
那么便只剩一个法子了。
在独孤凛回来之前,定下一门让他无力干涉的亲事。
最合适的人选,便是容怀瑾。
他是独孤凛的表兄,前世独孤凛对待容氏素来宽和,若成了他的兄嫂,想必他也不会罔顾人伦,强抢兄嫂吧?
明斟雪打定主意,天亮后立刻让兄长帮自己去探容氏的口风。
可巧这日,容氏老太爷亲自来了明府与明父叙旧。
“柏山兄许久不见哪。”容老太爷乐呵呵的,给了容怀瑾一个眼神,容怀瑾察言观色,立即上前来拜会明相。
“昨日怀瑾管束下人不利,让小厮冲撞了明姑娘,因而特地来给明姑娘赔罪。”
明相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也不再遮掩,三言两语退却了此事,又旁敲侧击委婉表示了明斟雪不急着婚配的意思。
“明兄,孩子们都大了,也该操心这婚配之事了。我瞧着怀瑾与贵府掌上明珠自幼一同长大,自是有些情谊在的。”
“容兄不必多言,斟儿的事,我这个做父亲的从不会逼她,她不愿,这事便就此作罢吧。”
两人正推诿着,门外蓦地传来少女温软而坚定的声音——
“父亲,我嫁。”
她望着容怀瑾,哽咽了下:“我愿意嫁给容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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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 定亲 ◇
◎(抽奖进行中)今日份失魂落魄凛狗◎
“斟儿; 你留下,为父有话问你。”
送走容氏一行人后,明相心事重重。
“为父向来尊重你的意愿; 可婚姻大事并非儿戏; 说说罢; 为何同意容家的婚约。”
明斟雪心里清楚; 自己躲不过父亲这一遭盘问。
她能说什么呢,难道要如实交代上辈子的所有恩怨纠葛么。
若她选择告诉父亲,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父亲会信么?
世间安有起死回生之术; 听起来便觉得荒唐,若非明斟雪亲身经历; 她也是不信的。
若父亲信了,依着父兄的脾气,只怕会与独孤凛起正面冲突。
寻常人如何能斗得过一个手段凶残狠戾的帝王呢。
毫无胜算。
这一世情况有变; 独孤凛已经提早盯上她了,他比明斟雪更早拥有前世记忆。
独孤凛的目的显而易见; 摆明了就是冲着明斟雪来的。
真是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死了都不肯放过她。
明斟雪沉重地叹了口气,垂着眼睫; 声音细若蚊蝇:“我觉得容公子人挺好的; 况且父亲与容氏交情颇深。既是门当户对,何不顺势促成两姓联姻……”
“这是什么话。”明相神情凝重; “若论门当户对; 盛京城里的公侯高门多着去; 难不成有了门第加持; 便可轻易将你娶了去?”
他抬手拍了拍案几; 示意明斟雪坐下:“你不必紧张,为父只想问清你的心意,你对那容怀瑾是何种感情?”
明斟雪低垂眼眸,染着凤仙粉丹蔻的指甲不安地掐着指尖。
“容公子年轻有为,我自然是喜欢的……”
“撒谎!”明相猛地一拍案几,力道重了几分,明斟雪心虚地薄肩颤了下。
见吓着了乖女,明相心头一软,语气稍和缓了些:“知子莫若父,在为父面前还想隐瞒什么?你从小便这样,一说谎便会掐指尖,这些小动作啊,早就出卖了你的心思喽。”
谎言轻松被父亲戳穿,明斟雪心虚地笑了笑。
明相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容府算得了什么。你是相府的嫡女,嫡亲的兄长又是年轻一辈人里的武官之首。若你喜欢,这身份便是做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