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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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藏风倏的抬起头,去追那道提着剑飞奔出殿的身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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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 择婿 ◇
◎无人生还◎
十日之前; 明府。
“斟儿总归是大了,也不甚依赖妾身与夫君了。”
明夫人为明相更正衣冠,不由叹了口气。
明相微微颔首; 又道:“可我总觉着; 这事儿似有蹊跷。”
他抬起头; 望向明夫人:“夫人可有觉察到; 斟儿近两日可与以前有所不同?”
“不同之处么……”明夫人轻皱了眉,仔细回想了一番。
“倒也并无太大不同,只是自打昨个起,这孩子便分外黏我; 也黏槊儿夫妇,晚间还想着同我一处歇息; 我笑她还是孩子心性,便推拒了。
谁知她脾气上来了,竟缠着溪儿姑嫂两人一处同寝; 撂下槊儿守着空房独眠,把她兄长人给气的无可奈何。”
明相似是察觉到关键所在; 问了句:“那溪儿今日可有同夫人说,斟儿夜间如何?”
明夫人摇摇头:“溪儿今日还不曾来过这处呢。”
“既如此,这么着; 遣个人去她院子里走上一番。”明相当即教了明夫人的心腹几句话; 吩咐她速去探探口信。
一会儿的功夫,那嬷嬷回来如实回禀道:“少夫人说; 小姐一切如常; 只是夜间被噩梦魇着了; 迷迷糊糊时紧抱着少夫人哭喊着说什么‘要带上嫂嫂一起走’之类的话。
少夫人还笑呢; 说哪有小姑子嫁人; 将嫂嫂一同带走的道理。”
说到这,嬷嬷也笑了:“许是小姐自知快要离家嫁去别的府邸了,心里舍不得相爷夫人一应亲人,故而这两日才任性了些,格外黏人。”
“这倒也说的通。”明相道。
外间忽的来了人,通传了声,进来朝明相夫妇拜上一拜,道:“相爷,夫人,容府的大公子亲自来了府邸,正在前厅候着呢,说有要事急欲同您商量。”
“唔,这孩子来得正巧。”明相起身,“假使他今日不主动登门造访,我也是要去容府找他们商议亲事的。”
既然两府都有意结亲,明氏同容氏这桩婚事便也算是定下来了。明夫人亦随之同往,去见见女儿一心要嫁的这个夫婿。
“容侍郎来的巧,老夫正欲过容府去商议你与斟儿的婚事呢。昨日里老夫仔细问过了斟儿的意思,这孩子心意已决,既如此,老夫便将小女托付给容侍郎了……”
“丞相请听晚辈一言。”容怀瑾忽的起身,拱手端端正正行了一礼。
“你既要做我明氏的郎婿,便不必再如此拘谨称呼我为‘丞相’了,日后,便改口唤岳丈罢。”明相打量着面前玉冠青袍的谦谦君子,颇为满意地抚须颔首。
容怀瑾薄唇不自然地抿成一条缝,面露难堪:“丞相,这声‘郎婿’,晚辈怕是担不起了。”
明相眼底的笑意渐渐退去,眉头一紧,问道:“容侍郎这是何意?”
容怀瑾内心艰难挣扎了一番,顿了片刻,牙关紧咬,满心不甘道:
“怀瑾此行,是来同贵府退婚的。”
“你说什么?”明相猛地瞪大双眼,抬掌重重拍上案几,震的茶盏盏盖倏然滑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你再说一遍!”明相怒喝道。
容怀瑾面容僵硬,向明相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沉声道:“晚辈今日特来向贵府退婚,请丞相同意晚辈与明姑娘解除婚约。”
“嚓!”
门外传来瓷器坠地破碎的声响,厅内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明斟雪怔怔站在门扉外,绣履边落着几枝开得正娇艳的花,与碎成一片的花瓶。
“容公子…你……”明斟雪眸中漫出水雾,沾湿了眼睫。
容怀瑾要退婚。
昨日里容老太爷不是亲自登府说定好的么,为何一夜之间便突然变了卦?
那她呢,若与容氏的婚约取消了,她又该怎么办……
没了这段婚姻的庇护,她如何才能躲得过独孤凛……
明斟雪仰起下颌,忍住眼眶间酸涩的泪意,转身便往外跑。
“斟儿!”明夫人心疼女儿,当即起身跟过去。
“明姑娘!”容怀瑾冲着明斟雪的背影急唤了声,直起身便要去追她。
若非容老太爷一大早疾言厉色逼迫他去退亲,容怀瑾又怎会想要放弃这门亲事。
他同明斟雪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亲眼看着明斟雪自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出落成如今倾国倾城的模样。
饶是在容老太爷的安排下,这份掺杂了利益与种种算计的婚约许会对明氏不利,但容怀瑾依然怀有私心,希望这份婚约能将自己与明斟雪拴在一起。
他喜欢明斟雪。
才子,本应以佳人配之。
可是容老太爷一夕之间突然反悔了。
容怀瑾当然舍不得断掉这份情意,可他更没有忤逆家族的勇气。
他只能选择违背自己的心意,亦或许,容怀瑾早已习惯了顺从所谓的礼义。
可当他看到明斟雪难掩失落转身离开时的身影,还是克制不住想要追过去。
“站住!”
明相一声低喝惊醒了容怀瑾。
即便追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是同明斟雪表明心意,说自己对她有情却迫于容老太爷施压而不得不放弃这门婚约。
还是让她再等上一段时日,等他说服了容老太爷,再重新与明府缔结婚姻。
无论前者还是后者,容怀瑾都觉得过于荒谬。
作为容氏的嫡长子,他只知一昧顺应家族的利益。这样一个懦弱胆怯的容怀瑾,又有什么资格,让明斟雪来接受他卑微如草的情意呢。
伸出的手苍白无力垂下,容怀瑾缓了缓神,转身坦然直面明相夫妇的怒意。
“容怀瑾,你当我明府是任容氏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个玩笑么!”
明相大掌遽然一震桌案,站起身来走向容怀瑾。
“是你容氏的老太爷亲自登门,求着老夫同意明容两氏联姻,不是我明府先行厚着脸皮,去找上你容氏的。”
容怀瑾任由明相肆意训斥,低敛着眉目一声不吭。
明相见他这副闷葫芦一般的脾性,越发恼火,指着容怀瑾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
“我明柏山的女儿,不是非你容氏不可!要退,也是我们明氏主动退了你容怀瑾的婚约,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容家先退婚,给我们斟儿委屈受,传出去让整个盛京城笑话!”
“丞相不可!”容怀瑾猝然抬头,“这世道素来只有夫家退婚于女子,焉能有女子主动提议退婚夫家之举……”
“怎么不能!”明相大怒,“容侍郎,老夫见你博学多识,只当你是个会融会贯通经世之道的聪明人,今日一看,不过是个迂腐刻板、虚有其表的酸儒书生。圣贤书上的警世道理,你都读到哪里去了!”
“老夫今日偏要修书一封,正告你容氏满门,因你容怀瑾出尔反尔,毁约无信,是斟儿先弃了你的婚约,与你容家撇清干系!自此以后,你莫要再同相府有所往来了。”
容怀瑾脊背僵硬,冷意自心里蔓延到四肢。
再无往来……
明相的意思显而易见,哪怕日后容怀瑾从容老太爷那里重新求得了聘娶明斟雪的机会,明相也绝不会再同意这门亲事。
再无可能,再无,可能……
容怀瑾面容苍白,双目中透出迷惘的神色。
他只是遵循旧历,听从了祖父的教诲而已,怎的偏偏这一回,事态竟变成了这样……
明相冷冷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不无失望。
幸而斟儿还未来得及嫁过去,这才等来了容氏露出真面目。
他绝不会将爱女托付给这等懦弱古板之人。
“稍后老夫便修退婚书一封送至容府,容侍郎请回罢。”
明相不留丝毫情面,这是在下逐客令。
容怀瑾郑重行了个揖礼,讪讪告退。
明相忿忿冷哼了声,问小厮:“夫人和小姐现在何处?”
“夫人在后苑安慰小姐呢,相爷请随小的来。”
明斟雪被母亲搂在怀中,眼眶泛红。
脑中思绪一片凌乱。
与容府的婚事若是不成,退而求其次,她也需得在独孤凛回来之前尽快定下一门合适的亲事。
既要夫君家境清明,为人周正,又要有足够的势力能够在明府日后没落之时予以帮扶。
单说前一条,放眼整个盛京城,洁身自重的年轻郎君便寥寥无几。
哪家高门大户的年轻公子后院没个三两侍妾通房?
先前会考虑到容怀瑾,也有着容氏对于后宅之事规矩严明的缘由在里头。
眼下,该如何是好呢……
“斟儿可是在为亲事担忧?”
明相步入后苑,眼看着爱女失落的模样,不由心疼。
“乖女且宽心,为父先修书一封替你退了那容怀瑾,绝不让乖女受容氏半点委屈。”
他在明夫人身旁落座,轻声安慰明斟雪道:“乖女无需多虑,再过两日,便是你的生辰了。为父这就安排你兄长为你另觅良婿,届时在你的生辰宴上安排相看。”
明斟雪点点头,朝父亲与母亲投去感激的目光。
亲人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与底气,上一世的遗憾,这一世她定要想方设法去弥补。
先择出一门亲事,避开被独孤凛强占豢养的命运,而后再旁敲侧击,提醒父亲与兄长调查身边之人,找出前世兄长被害,明家倾覆的真相。
明斟雪估算着日子,着手准备生辰宴相关事宜。
明槊动用了明氏在盛京城的所有人脉,亲自把关,为妹妹精挑细选出一批等待相看的年轻郎君。
“请帖已经送至各府,就看今日来的适龄公子在妹妹面前表现如何了。”
明槊两臂交叠抱在胸前,倚在厅堂前眺望远处。
“横竖有父亲与兄长为你撑腰,妹妹只管挑选合自己心意的。无论是公侯高门,还是新科新贵,能入得了妹妹的眼,都是他们高攀了妹妹,高攀了明府。”
被兄长一逗,明斟雪抿唇轻笑了下,近来紧绷着的心弦这时才轻松些许。
“瞧着这日头,也该来了罢。”明槊望了眼厅堂外。
“哥哥莫急,刚过未时一刻呢。”明斟雪劝道。
明槊点点头,一行人又再厅堂内吃了会茶。
半晌,明槊唤来值守的小厮,盘问一番。
“可有人往府里递了拜帖?”
小厮答:“回将军的话,小的在外候了半个时辰,并无一人手执府上拜帖来问话。”
“这便奇了怪了。”明槊皱眉,“帖子上写的清清楚楚,未时初入府。我送出去请帖时,各府答应的好好的,总不能临时反悔了罢。不吭不响的出尔反尔,真不怕得罪明府?”
厅堂内众人静默不语,气氛正僵着时,忽有一小厮自外匆匆忙忙赶来厅堂报信。
“来了!”明槊双眼登时迸出光亮来。
“回相爷,夫人,将军,小姐的话。”小厮面露犹豫,“英国公府方才托人传口信,说…说…”
“说什么?”明槊察觉话风不对劲,登时眉目一凛,面色不善。
“说英国公府的小公爷方一出了府门,还未来得及登车,便有脱缰一驴直冲而来。”
“而后……小公爷的脑袋便被驴踢了……”
厅堂内鸦雀无声,一片沉寂。
“岂有此理!”明槊暴喝一声,怒从心起,“不愿来好歹也找个过得去的理由,这是什么话?脑袋被驴踢了,我信他个鬼话!老子这就往英国公府走上一遭,看看那小子的脑袋还在不在!”
说着便提刀往外冲。
“哥哥莫要冲动!”明斟雪冲上去拦住他。
她听着这消息哭笑不得,拽着明槊的袖口晃了晃,劝道:“算了罢哥哥,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横竖还有其他府上的公子要来呢,你这便沉不住气了?”
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哄的明槊消了气性。
“亏的你在军中打磨多年,这副脾性也忒急了。”明相稳坐上方,低斥了句长子。
这时,厅堂外接二连三跑来十余个小厮来报信。
“报,张阁老的长孙在来时的路上翻车了,马儿不管不顾跑了数十里地,张公子滚下马车吐得七荤八素。”
“报,武定侯府的小侯爷被狗咬了。街巷突然窜出一群野狗拼命撕咬着小侯爷的腿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连裤子都给扯下来了。”
“报……”
“报!!”
……
半日里,明斟雪听到了盛京城里的七七四十九种丢脸方式,深感世事之奇妙。
“都给老夫让开!老夫亲自去找这些混小子算账!”
这下轮到明相坐不住了,怒发冲冠为爱女出恶气,恨不得将那些出糗的年轻公子捆在一起,痛骂一顿。
“父亲父亲,您消消气啊,消消气。”
明斟雪一面憋着笑,一面伸手去拉住明相。
“斟儿,莫要拦着为父,这明显是有意为之,敢待你如此轻慢,为父定要替你讨个公道!”明相大怒。
明斟雪躲在父亲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相爷!夫人!”外间蓦地响起一阵高呼。
“又是哪位府上信口胡编的糗事!”明相怒极。
小厮跑得腿软,手捧懿旨跪在明相身前。
“太后娘娘懿旨,请相爷亲启。”
“太后?她老人家这个时辰降旨做甚?”
明相接过懿旨,展开念道:
“陛下病危,滋闻明相之女丽质轻灵,淑慎性成,特招入宫侍奉君疾……”
明斟雪面上的笑容倏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
什么侍奉君疾,都是借口。
陛下病危之时急招她入宫,这是明太后摆明了要册她为太子妃。
陛下一旦驾崩,新君继位,她便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那日独孤凛突然离开,是为了赶在这个时辰回宫继位称帝吗?
一阵天旋地转,明斟雪只觉脊背发凉。
眼看着便要重蹈前世之覆辙。
今日数十个公子无一能来明府与明斟雪相看,想必也是独孤凛的手笔罢……
明斟雪只觉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气息滞涩。
看来盛京城已被独孤凛控于股掌之间,想在盛京这片地择婿婚配,绝无可能。
那么将眼光放到盛京城外呢?
作者有话说:
明晚六点,更另一半的抢亲章
29 ? 抢亲 ◇
◎出卖我的爱~背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
“这懿旨……”
“父亲。”明斟雪退后半步; 突然屈膝跪地,俯首深深一拜。
“妹妹,你这是做甚么!”明槊伸手去拉她起身。
明斟雪拂去兄长的手; 下定决心; 道:“父亲; 哥哥; 斟儿不愿入宫,更不稀罕做什么皇后。”
“斟儿只想常伴亲人身侧,一旦踏足宫门,免不得如风中落叶随波飘零; 到头来落得个骨肉分离的下场,抱憾终身。”
她抬眸看向明槊:“兄长从前问过斟儿; 斟儿喜欢什么。”
明槊望着妹妹清澈而坚定的眼眸,微微一怔,眉目低垂:“兄长记得。”
明斟雪眼睫湿润; 轻笑了下:“斟儿当时同兄长说,斟儿喜欢林叶间自初春穿过凛冬的风; 喜欢浩浩荡荡奔流不息的江水,喜欢自在翱翔的鹰,喜欢不受束缚断了线的风筝。”
有的人; 生来天性里便住着风; 纵使以天地为牢,囚得住这副血肉之躯; 也囚不住她的灵魂。
“父亲; 请容斟儿任性这一回罢。”她将视线转向明相手中的懿旨; 那道无声给整座相府施压的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