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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帝台夺娇-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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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凛为明氏做了很多。
  可最初处决明氏的诏令亦出自其之手。
  无可辩驳。
  “陛下帮明氏摆平了朝局。”唐香君道。
  “身为帝王,当有明辨是非之能,那是他应当做的。”
  “陛下进了你兄长的官职。”
  “兄长战功卓越,本就该受封从一品将军。”
  “陛下护送姑母一路平安抵达铳州。”
  “许是,许是顺路罢了……”明斟雪声音越来越低。
  “最是无情帝王家,阿姊。”她在唐香君的注视下,闷声道了一句。
  “他今日能为我做这些,来日未尝不会待她人如此。”
  “陛下当着我与你兄长的面,以他青史之名起誓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唐香君道。
  一生一世,一双人。
  明斟雪仰起面,觉得自己呼吸艰难。
  上一世独孤凛也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原本是不信的。
  可他的确做到了,以地宫里的滔天大火为这段感情焚出一场壮丽的结局。
  他那时约莫已经神志不清了罢。
  即使陷入疯魔,仍不忘紧拥她的画像道了句:
  “终此一生,唯吾爱一人。”
  “孤没有违背承诺。”
  明斟雪攥着烧焦信纸一角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你也无需太过担心。”唐香君安慰她,“我顾念着你未必肯应,便也没答应一定促成此事。”
  “横竖是为你择婿,你自个儿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
  明斟雪点点头,也没说好或是不好。
  他是位好皇帝。前世若非为她殉情英年早逝,依着独孤凛的手段与权术心计,再有些年头功绩便足以冠绝青史。
  可惜了。
  可惜了他煞费心血谋得的大好江山。
  心思有些乱。
  千头万绪混杂在一处,明斟雪说不清楚那是歉疚或是别的什么情绪。
  ***
  铳州已然太平,两日之后明唐两府便携带亲眷打道回京。
  明斟雪由邓嬷嬷并流萤鸢尾两位一等婢女伴着,独乘一车。
  马车行过盛京城正门,明斟雪忽的对车夫吩咐了声:
  “不急着回相府,转道顺势去了容府吧。”
  邓嬷嬷讶然:“姑娘要登临容府?”
  明斟雪望了她一眼,唇角笑意寡淡:“一些小事欲麻烦容公子帮忙罢了。”
  “不麻烦不麻烦,公子若见着姑娘您,指不定欢喜成什么模样呢。”邓嬷嬷脸上藏不住笑,登时喜上眉梢。
  明斟雪眼睫微敛。
  意识到身边之人背后别有所图,她又惊又悲。
  惊的是明府多年以来竟从未察觉到府中混入了眼线。
  悲的是,这人是呵护着她自小长大的奶嬷嬷。
  邓嬷嬷待她极好。明夫人本就体弱,高龄得女后身子虚,一直没能打起精神来照料襁褓中的幼女。是邓嬷嬷日夜看顾,将她一手养大的。
  夜间蚊虫繁多,她便手执蒲扇为明府年幼的姑娘驱虫扇凉,摇了一宿只为明斟雪能睡得安稳。
  幼童被噩梦魇着惊啼不止,她便轻拍着安抚她,打开窗子带她数星星,或是讲述童趣故事。
  因而前世她随坤宁宫那三百余人被独孤凛下令跪死在宫门前时,明斟雪会一瞬崩溃。
  明斟雪待她以真心。
  可如若邓嬷嬷背后主子另有其人,那么这十余年来她对明斟雪付出的情感,竟也是虚情假意么?
  明斟雪黯然神伤。
  马车驶过街巷,立在一处气派的府门前。
  “容府到了,小姐请下车。”鸢尾抢先一步跃下马车,伸手搀着明斟雪。
  早有值守正门的小厮进去通传。
  “明姑娘。”容怀瑾玉冠青袍来迎她,气度儒雅非凡。
  他对明斟雪的到来颇感意外。毕竟经历了明府退婚一事,又兼有前些时日容玉珠在唐府宴席上出丑,容怀瑾觉得明姑娘应是厌极了他。
  “容公子。”明斟雪欠身一礼,“贸然叨扰公子,多有冒昧,还请公子见谅。”
  “哪里的事,明姑娘愿意见容某,容某高兴还来不及。”容怀瑾宽袖一扬,道:“明姑娘这边请。”
  明斟雪轻轻颔首,随他步入一典雅别致的厅堂内。
  容怀瑾抬手叩上机关锁一转,眼前暗门倏的分开,让出当中一条路来。
  他颇有风度地示意明斟雪与侍女入内。
  内里别有乾坤,四面八方皆为摆设精美的各式美玉。
  “容某听闻明姑娘此程为容某收藏的玉品而来,这才斗胆献丑。”
  明斟雪轻笑了声,目之所及皆为玉式:“容公子哪里的话,有价无市,单频这方天地,容公子便可稳站盛京勋贵之首。”
  “非也非也……”
  三言两句敷衍着,明斟雪的余光四下里扫了一眼。
  突然被一只通体白净的玉玦吸引了视线。
  明斟雪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前世离别之际,莞姐儿自包裹中取出交到她手上的。
  “容叔叔送与我们的,而今转送给小姑姑,祝愿小姑姑与未谋面的弟弟或是妹妹平安康健。”
  “竟是这件玉玦么。”明斟雪走过去,不由拿起它放于掌中仔细打量。
  容怀瑾为她斟了茶水,拿起茶盏看过来时,面上遽然一慌。
  手中茶盏“当啷”坠地。
  “明姑娘,莫要碰那玉玦!”
  明斟雪被他唤的一怔,回过神时,玉玦已被容怀瑾用帕子握住夺下。
  想来应是极贵重的宝物吧,害怕被她磕着碰着,才会如此紧张。
  明斟雪方欲向他解释,话没来得及说,容怀瑾却突然牵起她的手,将她掌心展开摊平,用帕子一点一点为她擦拭手。
  “容公子这是做甚。”明斟雪心中一紧。
  容怀瑾为人坚守礼义廉耻,从不会如眼下这般主动牵起她的手。
  她挣了挣手腕。
  “得罪了,明姑娘,稍等片刻。”容怀瑾耳根发红,仍坚持用微凉的帕子擦拭明斟雪的掌心。
  “那玉玦放的年代久了,表层落了灰,恐弄脏了姑娘的手。”他解释道。
  “无妨,我也有手帕,无需公子费心,让我自己来罢。”
  “不可。”容怀瑾难得的语气沉重了许多。
  明斟雪盯着他谨慎而专注的神情,目光悄然落回到那只玉玦上。
  容怀瑾的帕子冰凉丝滑,透出一股极浅极淡的药香。
  药香……
  容氏大公子喜玉,盛京皆知。
  可他厌恶药草味儿,厌恶治病求医,却鲜少有人知道。
  又怎么会在自个儿随身携带的帕子上熏药香呢?
  “容公子为何如此紧张?”明斟雪盯着他额间细密的汗。
  “姑娘腕上血玉所需的玉种世所罕见,只怕找不出第二块。”容怀瑾顾左右而言他。
  明斟雪也不再为难他,只是道了句:“约莫大致模样足以以假换真的也行。”
  容怀瑾颔首,应道:“容某这便去找找。”
  明斟雪点头,不紧不慢催促着他去寻。
  而后趁着容怀瑾转身的空儿,学着他的行为,伸手拿手帕包着玉玦迅疾装入袖兜里。
  她走上前去,主动引着容怀瑾出了这间厅堂,不去想那只玉玦。
  言语间来往了几句,这事儿便也就揭过去了。
  明斟雪出了容府后,并未急着赶回相府,而是低声命令道:
  “速去唐府见阿姊。”
  她隐约觉得,这玉玦并没有那么简单。
  阿姊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不如去请教她,看她能否看穿其中关窍。
  作者有话说:
  女儿逐渐解锁前世嘎嘣真相(推眼镜)
  【小剧场】不给过,修改后再放过来吧

70  ? 第 70 章 ◇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
  邓嬷嬷领着一等侍女跟在她身后; 闻令一怔。
  “姑娘与表姑娘自铳州分开不过半日,这会子又去唐府做什么?”
  邓嬷嬷替她整理着肩上的织锦羽缎斗篷,手一滑沿着领子向下; 眼看着便要落上袖间。
  她袖内留着方才自容怀瑾处悄悄藏起的玉玦。
  明斟雪一手虚虚搭上袖口掩着; 略微倾侧着身子同流萤说话; 很自然地避开了邓嬷嬷进一步的动作。
  “方才只顾着来容府; 竟将阿姊交代我预备的东西给忘了,不成,我得亲自去一趟唐府问个清楚。”
  “那是自然。”邓嬷嬷笑呵呵的,不疑有他; “表姑娘是个仔细人,为人严苛的很; 处事不肯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谁说不是呢。”明斟雪揽过邓嬷嬷的膀子靠在她肩头,就如从前那般一样,形同母女; 亲密的很。
  “姑娘打小便喜欢依偎在老奴怀里。”邓嬷嬷眉目慈爱,如哄着幼时的明斟雪睡觉那般; 抬手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肩。
  “这一晃都十余年了,小姐再不是当初那个黏着嬷嬷要糖吃的小孩子了,如今也长成了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她眯着眼去望车窗外飞闪而过的景; 久久沉浸在回忆里。
  “是啊; 已过了十余年了。”明斟雪依偎着她,轻轻叹了句。
  证据确凿之前; 她很难相信身边这位将她一手养大的嬷嬷会害她; 害明家。
  明氏待她不薄。
  她待明斟雪亦如亲生的骨肉一般疼爱。
  车轱辘碾过街巷石砖; 停在唐府正门前。
  唐府上上下下对明斟雪熟悉的很; 一见明府姑娘来了; 忙一齐涌上前来迎她,簇拥着明斟雪朝正房去。
  “辛苦嬷嬷一把年纪随我颠簸,忙了一天嬷嬷也累了,便不必再跟着我去见阿姊了,去会客厅歇息会儿罢。”明斟雪转身吩咐道。
  又对流萤鸢尾说:“你们也随邓嬷嬷一同去歇歇脚,我去寻阿姊说些体己话,耽搁不了太久,一会儿便回来。”
  邓嬷嬷笑着送她往府内走了一小段路,在垂花门前很有分寸地止住了步子。
  “姑娘且安心去吧,这儿有老奴照看,估摸着流萤鸢尾那俩丫头不会给姑娘惹事。”
  “有嬷嬷在,我便安心了。”明斟雪笑着同她道别,转身随唐府侍女入了内宅。
  唐香君早早候在外头搀着她往暖阁里走,明斟雪脚步一顿,附在她耳侧低声道了几句,不知说了些什么。
  唐香君听罢若有所思,当即吩咐一应侍从道:“表姑娘同我有些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在外头守着,仔细盯紧了,莫要让旁人听了风声。”
  “是。”唐府侍从分散开来,立于台阶之下守着四个方位。
  唐香君四下细细打量一番,这才放下心来将门扇紧紧合拢上。
  外宅的会客厅内,流萤正同鸢尾斗草,忽的听见邓嬷嬷呼痛。
  抬眼望去,只见邓嬷嬷捂着肚子,疼得躬下了腰。
  “嬷嬷怎么了?”流萤忙放下手中花草去扶她。
  “兴许是夜间冻坏了肚子罢,不打紧的,你且同鸢尾继续玩罢,我去趟茅房。”邓嬷嬷低着头给了鸢尾一个眼神,便捂着肚子“哎呦哎呦”朝外缓慢挪着步子。
  “嬷嬷真的不需要我陪着么?”流萤心思简单,生性又纯良。
  鸢尾撇撇嘴,抓起花草塞到她手里:“你管她做什么,土埋半截的人了,活了大半辈子还能找不着茅房?快过来,咱们玩咱们的。”
  邓嬷嬷这厢离了会客厅,钻了个空子不声不响摸进了内宅。
  打从明斟雪自容府离开的那一刻起,她便起了疑心。
  她倒要听听,姑娘与表姑娘意图谋划些什么事。
  蔑着眼远远望过去,呵,这唐家家主的院子周围竟围了一圈的护卫。
  防的这么紧,必然密谋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即便如此,又怎能防的住她呢。
  邓嬷嬷冷哼了声,绕至院子后面,趁守卫不备,抬脚踩上半截粗枝一跃而下,落进了院落内。
  她偷偷摸至窗户底下,猫着腰身听墙角。
  里间隐隐传来明斟雪的声音。
  小姐啊小姐,失算了罢。院子外那群侍从根本拦不住老奴。
  邓嬷嬷仔细听着室内的动静。
  “我方才去了趟容府,容公子单单以为我是临时起意,他不知,我是有备而来。”
  邓嬷嬷眼睛一睁,听的更专注了。
  “你可有了主意?”唐香君问道。
  “不瞒阿姊,的确察觉了些不寻常的事。”明斟雪说至要紧处,有意压低声音。
  邓嬷嬷忙将耳朵紧贴在窗扇底,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容公子可知晓你……”
  “他并不知道。”明斟雪顿了顿,吐字清晰,语气中透着坚定:“他不知,我早已对他倾心相许。”
  邓嬷嬷猛地瞪大了眼,一瞬惊喜交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先前仓促退婚非我本意,若有可能,我…我想同他再续前缘……”
  明斟雪的声音越来越低,流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怯。
  邓嬷嬷心底的疑云瞬间散了去,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自地上起来,忙不迭要回去将姑娘的意思传达给容府。
  难怪姑娘自容府出来状态便不对劲呢,原是见着大公子难为情。
  院中一树鸟雀扑棱着翅膀喳喳飞起。
  明斟雪听着动静,同唐香君对视一眼,起身走过去一把推开了窗扇。
  “人走了?”
  “走了。”明斟雪瞥了眼窗扇下一层薄灰中印着的不甚分明的鞋印,语气平淡。
  唐香君深吸了一口气:“想不到啊。”
  “想不到你这位奶嬷嬷藏的可真够深的。”
  明斟雪关上窗扇,沉默着坐回桌案前。
  在她阖上窗子的那一瞬,墙角一侧倏的闪过一道黑影。
  那黑影来去无踪,徒惊起一片叶子旋着风幽幽飘落窗台。
  明斟雪坐定,自袖间取出用手帕包裹着的玉玦,递至唐香君面前。
  “阿姊且看看这个。”
  唐香君伸手便要拿来细看。
  “阿姊莫要直接碰,”明斟雪将帕子一并给了她。
  “斟儿这是何意?”唐香君眼帘一掀,察觉出不寻常。
  “方才我在容府无意碰了这玉玦,容怀瑾的反应实在有些古怪,那一瞬他分明是慌了神,而后又装作若无其事寻借口用他的帕子为我擦拭手掌,只说是玉玦落了灰,恐弄脏了我的手。”
  “那帕子上还沾着股清浅药香,容怀瑾素来厌恶草药,断不会在自己的帕子上熏这等香。”
  唐香君拧着眉,眼睛一转:“斟儿的意思是,这玉玦有古怪,容怀瑾并不想让你碰。”
  明斟雪点点头:“我瞧着这玉玦玉质上乘,从外观来看寻不出什么问题。”
  她倾身,将手抬至玉玦上方轻轻扇了扇风:“也嗅不出什么古怪。”
  “也难说,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毒物,无色无味无香的也有。”唐香君举起玉玦,借着光仔细打量。
  “或以草药熏染去味,或浸于特殊药水中泡上一段时日,皆能掩去其痕迹。”
  思及此,她顺口道了句:“若这玉玦真有古怪,倒是副杀人利器,无声无息便能要了人的性命,又究不出缘由。”
  明斟雪闻言心弦猛地一震,霎时变了脸色。
  前世容怀瑾送给兄长一双遗孤的玉玦,误打误撞转赠到了她手上。
  那段时日里,玉玦成了她思念亲人的唯一寄托,日日舍不得离身。
  自芸姐儿桓哥儿离京后,她身体每况愈下,虚弱的厉害。
  明斟雪只当自己悲于明氏遭遇,心力交瘁,又兼怀娠头三月本就身体不适,两相作用之下她也未曾多想。
  偏偏每日来请平安脉的太医也不曾诊出异常。
  明斟雪将目光投向那块玉玦,一股寒意自心底升起。
  还有听闻明氏遗孤遭遇时,她情急之下吐出的那口血。
  血是黑紫色的。
  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毒素侵蚀了身体。
  直至自戕那日,金玉其表败絮其里。
  她的身体已经虚弱不堪了,每多活一日便多受一日的煎熬。
  就像一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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