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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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斟雪似乎仍未找回魂儿,眼神木木的,并不搭理他。
独孤凛坐在她身侧,伸臂揽住薄肩,明斟雪许是还未睡醒的缘故,头脑懵懵,破例没躲开,顺势身子一倾依偎在他怀里。
“难得你愿意黏着孤。”独孤凛眉目深沉,“真不知让你知晓那些事究竟是好是坏。孤私心不愿让你背负太多,可似乎只有这样,你才不会那么厌恶孤。”
明斟雪怔愣半晌,忽然问道:“陛下不去早朝么?为何一早守在这里。”
“无妨。”他道,“钦天监昨夜来禀推测今晨有雷雨,孤担心你会受惊,一早赶来看你。谁料斟儿没碰上打雷下雨,反倒被梦吓个不轻。”
“梦到孤对你做了什么?哭得那么委屈。”
他抽出图册当着她的面翻开,一本正经说道:“指给孤看,是哪一种姿势……”
“过不过分!”明斟雪抄起图册再一次砸上他胸前,“你一个皇帝,怎么好意思随身携带这种东西!”
“孤勤学苦练,斟儿不满意?”他皱眉。
“你……无耻!轻浮!枉为人君!”明斟雪愤愤将他自榻边推开。
独孤凛俯下身与她视线平齐,敛眸一笑。
“斟儿不伤心了罢?”
明斟雪一怔,继续奋力推他:“不伤心了,被陛下气到了!”
“翻脸无情。”独孤凛打量着她,淡淡评价道:“斟儿醒来哭着唤孤时绝非这般薄情。”
“小祖宗,别气了,孤去上朝,嗯?”
明斟雪垂下眼睫不语,耳尖烧上绯红。
独孤凛将要抬步,见她这般模样,又将步子折了回来。
“孤在这里陪着你,斟儿一时不解气,孤便待一时,一日不解气,孤便陪你一日。”
“若我一直生气呢?”明斟雪抬起头问。
“那便陪斟儿一辈子。”他神情认真,不似在空口妄言,“下一世,每一世,生生世世,孤哪儿也不去,只陪在斟儿身边。”
“大千世界万紫千红,囿于我一人,陛下不会感到厌倦么?”
“不会。”独孤凛摇头,“斟儿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不会再有人比斟儿更好。”
“孤前半生苦难颇多,得遇斟儿,便也知上苍待孤不薄。”
他深深望着明斟雪:“孤才是被神明眷顾的那一个。”
“我没有陛下说的这么好……”明斟雪摇着头。
“陛下也没有自己所说的那般糟糕。”
“那么斟儿可否试着接纳孤?”独孤凛眸中阴翳渐渐消褪,填满了温柔。
“孤不敢期冀你心如我心,斟儿只需每日多喜欢孤一点点,每日能对孤多出一星半点的喜欢足矣。”帝王的语气甚是小心翼翼,同朝堂之上杀伐决断的形象截然不同。
独孤凛生就一副桀骜不驯的傲骨,不容外力摧折,便是压弯半分也不能。
哪怕从前被昏聩迂腐的老皇随口胡诌出一个罪名拿钢鞭鞭笞发泄怒意时,独孤凛也将脊背挺的笔直,头颅不曾低下半分。
这般高傲的人,会小心翼翼的对她说:“斟儿试着多喜欢孤一点好不好,不敢奢求太多,一星半点足矣。”
会一遍又一遍说“孤喜欢你。”毫无保留告知她心意。
他已经是世间最尊贵的帝王了,却甘愿敛起锋芒,一再祈求能得到她的爱意。
明斟雪不知该如何直面他,她抬头望了眼天色,寻个借口催促道:“时候不早,陛下该早朝了,再不能留在坤宁宫久做耽搁。”
没能如期得到回应倒也在意料之中,只是亲耳听见时,多少仍会失望。
独孤凛眸中温存不再,恢复了一贯的淡漠冷郁。
他起身,欲唤来宫人将朝服重新整理平整。
“我来帮陛下吧。”明斟雪忽然轻声道了句。
“可以吗?”她问。,
独孤凛目光微诧,怔了怔,抬手示意宫人退下。
明斟雪掀开衾被下榻,亲手仔仔细细抚过华服的每一寸为他正衣冠。
重复前世做了无数次的动作。
两侧候着的宫人面面相觑,无不诧异。
这明姑娘更正帝王衣冠的手法为何如此娴熟。
独孤凛身形颀长挺拔,高处明斟雪伸手够不着,便努力地踮起脚尖。
独孤凛薄唇一勾,如从前那般俯下身来屈就她。
明斟雪便顺势继续整理,想到独孤凛的动作忽的神色一怔。
原来前世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已学会从细微处迁就她。
隔阂相融于无形。
只是她与他皆不曾留心。
一个不知该如何表达,另一个则从未在意。
78 ? 第 78 章 ◇
◎(二更)进度90%◎
“陛下且去罢。”明斟雪松开手; 欲起身让开路。
腰肢忽的被大掌扣住,指腹抵在她腰窝处不紧不慢打着圈摩挲,隔着轻。薄的春衫将掌中热意一点一点传至腰间。
明斟雪被他揉的纤腰紧绷; 退又退不得; 按住他的手臂制止动作; 轻声提醒道:“陛下; 误了早朝时辰了。”
独孤凛眉峰一挑,压下眸底晦暗。
“孤让内务府给你送了一应衣物,挑些喜欢的梳洗一番,等孤回来陪你进午膳。”
明斟雪乖顺地点了点头。
“斟儿很乖。”独孤凛轻抚着她的面颊; 满意地笑了。
“起驾——”
宦官跟在帝辇后吊着嗓子扬起一声。
明斟雪倚着门扉,目送御辇逐渐远去; 眸中的思虑越来越沉重。
“明姑娘,奴婢服侍您梳洗罢。”宫娥袅袅上前来搀扶她。
明斟雪由着她们侍奉,挑裙裳时也心不在焉随意指了几件。
用过早膳便歇在窗前; 指尖悄悄捏着昨夜送来的那枚猫眼金绿玉出神。
“姑娘。”那名负责递话的小宫娥过来寻她,“魏公公那面来请姑娘赴约了。”
“假借长秋宫的名义赴约; 若陛下问起太后,届时我该如何交代?”明斟雪道。
“姑娘且将心放宽了,魏公公自有安排; 出不了纰漏。”小宫娥探窗打量一圈周遭; 轻声催促道:“姑娘请随我来。”
明斟雪将玉坠子拢入掌心收好,由那小宫娥伴在身侧。
禁军得了独孤凛的令; 齐刷刷驻守坤宁宫四面; 见状登时拦住了明斟雪。
小宫娥开口解围道:“长秋宫太后娘娘召见明姑娘; 还望诸位放行。”
“既是太后娘娘召见; 我等自不敢阻拦; 只是陛下叮嘱万不可让姑娘出了什么意外,故我等需护送姑娘亲至长秋宫。”
明斟雪微微颔首:“有劳了。”
禁军入不了长秋宫,至多只能留在宫外候着她。
长秋宫的掌事宦官魏绍明显提前打点了宫门守卫,小宫娥只报上明斟雪的身份,长秋宫便放了她进去。
明斟雪知道这号人物。前世的魏绍身为容太后眼前的大宦官,最得太后心。他身份虽颇为屈辱,实际上却牢牢掌控长秋宫,连容太后都对他言听计从。
太后与宦官走的太近,宫闱间难免传出些孟。浪狎。昵之事。
因着这阉人从中作梗的缘故,本就不睦的母子关系雪上加霜,独孤凛更是不待见魏绍。
只是这人何时归入了大皇子的阵营,为何前世的自己从未察觉到?
明斟雪暗自思忖着,随小宫娥绕过长秋宫正殿,穿过曲径来往后苑一处僻静的水榭。
“魏公公邀我于长秋宫密探,是否太过招摇,若被过路的宫人听了去禀告太后娘娘,岂非易生事端?”明斟雪同小宫娥说道着,难免心忧。
“明姑娘尽可安心。”
“长秋宫上下,皆为咱家所有。”
身后蓦地传来男子的声音,阴恻恻的,言语间毫不掩饰狂妄与张扬。
明斟雪寻声转身望过去,只见一身着绛红宫服的男子负手而立,自山石间现身。
魏绍全无平日里低眉顺眼的那副卑微样,像西垂日暮笼罩下的一座丘陵,沉沉的,神秘莫测,莫名扰的人心绪不安。
“长秋宫掌事魏绍,承蒙先帝时司礼监魏监所托,特来见过明姑娘。”他略微颔首,姿态极其从容,一双桃花眼眼稍挑起,显得妖异而张扬。
“魏公公。”明斟雪还礼,正欲开口细问,忽的被魏绍抬手制止住。
魏绍余光一瞟斜前方,指腹拈起枚石子施力一弹。
“噗通”一声,掩在草木丛后的一道虚影被石子击中喉管,落入湖中。
魏绍冷眼看着他在湖里拼命挣扎数下,慢悠悠地拈着石子一颗又一颗朝他身上紧要穴位射出。
那人被钉住了哑穴,无声哀嚎着扑腾双臂,惊起水面鸥鹭无数,一盏茶的功夫终于精疲力尽,缓缓下沉直至被湖水完全浸没。
湖水重又归于平静,死气沉沉。
魏绍嗤笑了声:“咱家御下不严,让明姑娘见笑了。”
明斟雪面色煞白,同他坐于水榭中目睹了全程。半晌方回过神来,轻轻应了声“无妨”。
她惊讶于魏绍的嚣张行径,这种草菅人命的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做,魏绍此人在长秋宫中简直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
是条毒蛇。
“明姑娘的事,魏监已托付于咱家了。自此明氏一相一将同大皇子便是一条船上的盟友,咱家自然会对明姑娘照顾有加。”魏绍笑了笑,开门见山。
“魏监嘱托咱家的意思是护着明姑娘置身事外。”他道。
“若我不想置身事外呢。”明斟雪望向他。
魏绍眼眸微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明斟雪:“咱家洗耳恭听,明姑娘请讲。”
“明氏与大皇子既为一体,当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若能在不惊扰百姓的条件下成事自然最好,可若一击不成,必然会遭到新帝手段残忍的反扑,我是明氏的女儿,届时明氏受到牵连,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明斟雪摇着头,长叹道:“魏监他老人家的心意我心领了,可我绝不会苟活于世,我只会同明氏共进退。”
有些事,不是她想阻止便能阻止的。
明氏已然站在了独孤凛的对立面,独孤凛待她再好,她也不能放弃自己的家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再背上叛臣贼子的罪名。?
成王败寇,饶是机会渺茫,这一世的明氏也不能败,只能成。
“明姑娘也有兴趣执棋入局?”魏绍盯着她,两指间衔着细长锋利的石子转的飞快。
明斟雪郑重点了点头。
她不想再做一只被豢养在深宫中的娇雀。
此事若成,明氏亲眷便得以保全。若不成,她陪他们一同赴黄泉。
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这一世她能与亲眷同生共死,再不会分离开。
“好。”魏绍放声大笑,自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放在明斟雪面前。
“咱家这儿刚好有一计,正愁找不到合适人选,想来交由明姑娘做最为合适。”
明斟雪望着那只瓷瓶,警觉有异。
魏绍枯瘦雪白的指节敲击着瓷瓶,眸中噙着诡谲笑意:
“依着明相的意思,最好直取新帝性命,勿要惊扰无辜百姓,想来用药毒杀最为合适。”
“此物名曰‘黄泉客’,是味慢性毒药,用药月余后三更天毒发,毒素缓慢侵蚀五脏六腑,绞断肝肠使得服毒之人灯枯油尽,外表却并无中毒之症。值得一提的是,即便是太医院那帮土埋半截的老儿也诊不出异常。”
他阴恻恻地笑了:“新帝心思太过深沉,容不得旁人近身,咱家近来正愁着如何将这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御膳中,可巧遇见了明姑娘。陛下信你,你递上去的酒,陛下不会不喝。”
“这法子是否太过残忍……”明斟雪心事重重。
魏绍看着明斟雪,忽然爆出荒唐大笑:“明姑娘,咱们与陛下这局棋,不是他死,便是吾亡。你心慈手软不肯杀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明府上下被治以谋逆之罪血溅长街!”
他敛起笑,眉目显露出狰狞:“残忍?和独孤凛谈残忍?明姑娘,你见识过独孤凛杀人吗,你可知他曾用过何种手段杀人。”
明斟雪被他问的遽然一怔,脑海中浮现前世独孤凛篡位逼宫时的血。腥场面。
神圣巍然的明堂高殿之下,吊挂着一排排血淋淋的人皮,如夜行索命的幽魂,虚浮在雕梁画栋间。
满地污血蜿蜒成河。
明斟雪被吓得陡然一个激灵。
魏绍慢悠悠地玩。弄指尖石子:“独孤凛称帝之前尤为阴狠恣睢,身后亡魂无数,手上沾满鲜血。”
“而今大徵刑部审讯恶囚之刑目多出自其手。”
“最让咱家欣赏的当属人皮灯一刑。剥皮当以生锈钝刀刺入活人脊椎,将脊背剖作两半,沿着皮肉一寸一寸缓慢割开,剖离,把新鲜的皮儿趁热活生生剥下来,当着残喘余气之人的面让他亲眼见着自己的皮囊被切割缝补,做成灯笼,生生将人吓断了气。”
魏绍打量着明斟雪惊恐至极的神色,笑道:“同陛下的手段相比,明姑娘可还觉得咱家太过残忍?”
明斟雪捂着胸口倒抽冷气,只觉得反胃,一句话也说不出。
“明相叮嘱魏监勿要伤了无辜百姓,咱家也依着话照做,盟友本就应当达成共识,彼此多担待着。怎么,而今明姑娘不肯,莫不是反悔了?”
他话中透出明晃晃的威胁。
明斟雪心脏猛地一跳,忙慌乱地摇摇头否认。
魏绍冷哼了声,说话客客气气的:“明姑娘同陛下多有亲近,未防止被陛下撞见,这药暂留在咱家手中。不日便是千秋节,天子生辰举国恭贺,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时机。届时咱家再将‘黄泉客’交至明姑娘手中。”
“敢问魏公公,大殿下想要在千秋节动手么?”明斟雪猛然抬起头。
“不错,明姑娘尽可安心,大殿下布局周全,定能一举得胜。”魏绍道。
明斟雪茫然地点头应下,怔愣半晌,被小宫娥引着回了坤宁宫。
“姑娘,姑娘?可是身子哪里不适?”小宫娥见她面色沉重,忍不住问候了几句。
“我没事。”明斟雪敷衍了几句,只觉得坐立不安。
她翻了几卷书,读不进去。又在宫苑里侍弄着花草,心底总是冒着寒意。
花苑里的小宫娥们轻声嬉笑着:
“柳儿,你同翊华宫莺儿的模样可真是相像,体态也像。方才回宫路上,我单瞧着背影竟错将莺儿认作你了呢。”
“能不像么,我与她一父同胞,是有着血脉亲缘的姐妹,轮廓模样当然相像了。”
“原来竟还有这重关系在,你们姊妹二人藏的挺深呀。”
……
小宫娥们的嬉笑玩闹声并未让明斟雪轻松些许。
她正焦急思忖着待会儿该以何种面目应对独孤凛,肩上忽的一暖。
独孤凛罢朝回来自身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直觉她身子冷的出奇,面色也不甚好。
“斟儿哪里不舒服?”他眉头一皱,难掩忧虑。
“没有。”明斟雪忙矢口否认,在他怀中转过身,与独孤凛正面相视。
年轻的帝王眉目深邃英挺,骨相出类拔萃。皮相尤为出挑,眼尾一点泪痣增添了蛊惑人心的妖冶,精致的令人自惭形愧。
抛弃身份不谈,单凭这副容貌,盛京城也寻不出第二个人能与之匹敌。
明斟雪望着他,淡淡凝起眉。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她眼前重叠,交织。
脑海中不知为何会浮现出魏绍的模样。
自她数月前见到魏绍的第一面起,她便隐隐生疑,魏绍的骨相有着难言的熟悉。
一个人的容色气度极易伪装改变,可趾高气昂,可低三下四,视环境而决定。
然观魏绍眉骨……
花苑中嬉笑的小宫娥见帝王来了,忙上前来行礼。
几人方才玩闹时的话语再度自明斟雪脑中回响起:
“能不像么,我与她一父同胞,是有着血脉亲缘的姐妹,轮廓模样当然想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