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夺娇-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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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狸乃是鲜卑称谓,中原境内从不会使用。
脑海中蓦地闪过一道闪电击中明斟雪。
心脏霎时停顿住,手中茶盏“咔嚓”一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明斟雪面白如纸,双目怔怔直视着前方的帘幕。
“小姐,哦不,娘娘,您怎么了?”流萤忙蹲下身去收拾碎瓷。
外间驱车的小宦官听着动静,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他撩起车帘往里探了探头:“皇后娘娘可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事?”
明斟雪僵硬地摇了摇头,道:“无事,手滑了不小心打碎茶盏而已,继续走罢。”
小宦官微微颔首称“是”。
明斟雪沿着破获的关窍迅速推理下去。
若大殿下魏绍便是那统筹全局的关键人物,他为何要对明府下狠手,明相与他素来不曾有过什么交集,当年究竟是哪里得罪了年少的独孤邵……
明斟雪脑中思虑繁多,自是没能及时注意到马车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方向。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马车猝然停在一处山谷前。
事发突然,明斟雪被甩的身子猛然一倾,险些自坐榻上摔倒。
“发生什么了……”
她话未说完,帘幕遽然被人自外掀了开。
几名小宦官一手执麻绳,一手抓着帕子,将她与流萤主仆二人拖了出来。
明斟雪这才惊觉,自己被带到了一处悬崖峭壁前。
面前是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说:
下章盛排骨出锅
108 ? 第 108 章 ◇
◎剧情线◎
树冠投下的浓厚阴影遮蔽住城郊一处不起眼的荒僻院落。
隔着脱了皮的土墙; 里头隐隐传出人声。
魏绍推开破败腐朽的门扉,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呛的他拈起一角精致的锦帕掩住口鼻。
魏绍眉头皱都不皱一下; 抬手直接拍上积灰深厚的极具异域特色的马鹿浮雕。
“吱——”
入户两步地前的地砖霍然塌下去; 出现一方通往地下的甬道。
“事儿办的怎么样。”他抬步踩下阶梯。
“回主子; 明府小姐已被我们的人劫至望断山崖壁前听候发落。”
“唔; ”魏绍轻轻地应了一声,辨不出情绪,“依原定计划行事。”
“主子,”小宦官抖机灵; 并拢手掌横在脖颈前作势一抹,“听闻那明府小姐不是个好相与的; 可需小的略施……”
一记眼风自魏绍微垂的眼睫底倏的扫出,刀子般迸出寒光划过小宦官滴溜溜的眼珠子。
“欸…欸欸欸!小的多嘴,小的多嘴!”小宦官软了腿脚; 哆哆嗦嗦忙不迭滚出去。
“去给陛下报信。”魏绍眼底乌沉沉的,“想办法让他知道明斟雪的下落。”
地室的门轰然阖上; 里头一片死寂,尘埃在微弱的烛火光影里飘浮,显得格外衰颓。
魏绍扯开了遮挡在铜镜上的布匹; 坐在镜前撕下了面皮。
空洞的地室内回荡着低沉细密的; 以异族语言颂响的祝祷声。
良久,铜镜对面的一堵石墙缓缓开启。
有一人头戴斗笠自内而出; 步履翩然身姿端正; 于魏绍对面落座。
“你想做什么。”来者开了口。
“我绑架了明斟雪; 你说; 我想做什么。”魏绍不紧不慢地将铜镜调转方向; 摆在他面前。
“诱陛下出宫,远赴望断山去救她?”
“是。”
“趁皇城无主之际,乘虚而入?”
“不错。”
“你就这么笃定独孤凛会亲自去救她?帝王御下禁军八十二万,影卫不计其数,随便拨点人手奔赴望断山,你的人便抵挡不住,哪里值得御驾亲至。”
“呵。”魏绍闻言低笑着摇了摇头。
“独孤凛当然会亲自去救她。”
“因为他爱她。”
魏绍掀起眼眸:“兄台,你也一样。”
对面那人哑然失笑,他道:“你难道就不一样了么?”
他将铜镜重新放回魏绍面前,映照着他的脸:“说的更准确些,这么多年以来,你分得清一直倾情以赴的那人,究竟是谁么?”
魏绍面色沉了沉,拈起布匹罩住铜镜,不愿去看那张面孔。
对面那人咄咄相逼,按住他遮盖铜镜的手:
“你会后悔当年在明府埋下大批人手那些事吗?”
“会一时心慈手软停止报复么?”
“你处心积虑隐藏身份多年,却在陛下将明斟雪带回禁庭当日,再也按捺不住找上我,想要起网捞鱼。”
“魏绍,或许我不该称呼你为魏绍,你问问你自己那颗黑透了的心,你这番举动究竟是在报复明府,还是出于妒恨在报复独孤凛!”
“住口!!”魏绍勃然大怒,一把扯开他身前垂着的白纱扔在地上,抬脚将其碾脏,恶狠狠发泄了一通怨气。
对面之人纹丝不动,仍是那副端起来的淡然模样。
他轻笑了两声,看向魏绍的眼神里透着可怜。
“邵娘子的仇还没报呢,大局将定,殿下,该你出手了。”
“杀了一切当年与你母亲有过联系的人。”
“包括我。”
***
御殿内,独孤凛端坐上首,神情严肃。
明斟雪落在脖颈上透露给他的扳指纹案,他托人查出了眉目。
是鲜卑宗室专用的最隐秘的图腾。
“魏绍。”独孤凛念着这个名字,望向现任礼部尚书。
“宫女的选拔由礼部经手主持。孤记得大皇兄的生母邵氏生前身份便是充罪落入宫中的低品宫人。”
“是。”礼部尚书答。
“礼部可有记录,这邵氏娘子当年犯了什么过失?”
礼部尚书铺展开一本年头久远泛黄了的宫女名册,回禀道:
“名册密封保存,信息应是详细完好的,不料臣奉陛下之命前去追查时,竟发现有关邵娘子来历的那一页竟被人撕了去。”
“没有记录?”独孤凛目光一沉,“有人故意想要隐藏往事。”
“老臣连夜率下属将礼部的档案翻了个遍,凡是与邵娘子有关的,悉数被人毁去。”
独孤凛冷笑了声:“这么说来,线索便要就此中断了。”
“非也非也。”礼部尚书扶正了官帽,自袖口中取出一页纸献宝似的呈了上来。
“可巧,当年经手邵娘子那批人获罪发配宫中做粗活事件的朝廷大员至今仍在,老臣见陛下着急,赶忙亲自去登府拜谒,熟料竟有意外之喜!
“当年的礼部行事缜密,另行备份了一份档案,老臣亲往其库府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了有关邵娘子的记录。”
“邵娘子入宫前本不姓邵,为北疆八大贵姓之一的步六孤氏后人,三十年前柔然战败,归为大徵属国,邵娘子随家族迁往中原,后拜入邵氏门下,遂改姓邵。”
“这么说,大皇兄乃是柔然宗室的血脉?”独孤凛隐约明白了什么。
“是,先帝亦清楚其中渊源,故而在派人探清楚邵娘子的底细后,并未给其名分,其生育的大皇子也未被皇室承认。”
“既与柔然宗室贵族有亲,能驱动柔然调兵遣将也不足为奇了。”
独孤凛提笔在地图北部圈上一笔,又在盛京皇宫的位置落上一点,两点连成一条线,串联起大徵内外的势力。
明府那一笔迟迟没有落下。
离奇的是,在这个以明府倾覆为背景的局中,似乎找不到能与明府有关的线索。
究竟疏漏了什么……
独孤凛拧眉不语。
许久,他抬起头吩咐道:“孤知道了,你且先下去罢。”
他命大监接过那页记录呈上前来,无意间说了句:“哪位朝堂大员做事如此缜密,堪为满朝文武表率,孤要重赏他。”
“赏无可赏了,陛下。”礼部尚书笑着拜了一拜。
“何出此言?”独孤凛头也不抬,提笔专注描摹着明府的位置。
“正是国丈,明相明柏山大人哪。三十年前明相在礼部任职,邵娘子自充罪、入宫,再到诞下大皇子被除名一系列事,皆由明大人亲自经手,事无巨细。”
“叭嗒。”
笔尖蓄了一团墨,正正好滴落在“明府”二字上,眨眼的功夫便将字迹完全染黑遮盖住。
独孤凛恍然明了这事件一环扣一环的来龙去脉。
明斟雪曾对他说过,若是十余年前布局者便开始着手在明府埋下了暗线,是为仇杀。
十余年前,邵氏死的凄惨。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全部对应上了。
魏绍,也就是独孤邵,是在替母寻仇。时至今日,他已然着手准备收网了。
第一步会先动谁呢?
时间紧迫,独孤凛当即下令一队禁军出宫护卫相府,另派一队控制住长秋宫。
“报!!”
恰在此时,孙进忠连路都走不成了,慌慌张张跑进来跪在御座前。
“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后娘娘她回宫途中,被歹人劫持了去,至今下落不明,明将军与藏风已领着府兵并影卫去追了!”
心脏蓦地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这一世,第一步为何先动的是明斟雪……
独孤凛面色骤变,猛然站起身来,一面疾行一面厉声喝到:“来人,围堵长秋宫!生擒魏绍!”
“不必了。”容太后竟自殿外悠悠转出,拦住他的去路。
“我儿,不必劳烦你派人去抓捕,母后先一步来了。”
“魏绍他人呢!告诉孤!他人呢!”独孤凛漆黑的眸底充斥着许久未见的狠戾与绝望,蕴着极危险的信号,似是下一瞬便能将人撕碎。
容太后轻笑了声,抬手从容地抚摸着鬓发:“他人早已离了宫了。”
独孤凛墨眸微眯,含恨微微颔首,忽的阴恻恻地笑了。
笑得容太后毛骨悚然,惊骇地抬眼怔怔盯着年轻的帝王。
她原是来看好戏的,不知怎么,反倒被长子的气势吓住了。
“禁军听令!”独孤凛目光骤然一狠,冷斥道:“软禁长秋宫上下一应人等。“
他扫了一眼瑟缩着向后退去的容太后,语气阴狠:“包括太后。”
说罢,一刻也不敢耽搁甩袖迅疾踏出殿门。
“皇帝!”帝王高大的身影方一离开,没了压制,容太后被吓得四散的魂魄才勉强聚了起来。
她转身面向独孤凛,护甲不甘心地戳进掌中,划出血痕。
“哀家是来为你报信的,怎么,你就是这么回报哀家的?”
报信?
独孤凛猝然顿住脚步。
果然,容氏果然是同魏绍串通好的,就连他的生母容太后也……
“明府那姑娘被劫去了京郊望断山,你若快些去追,说不定能赶在她咽气前见上最后一面,否则……啊啊啊啊啊!”
颈侧倏的横上一股寒凉,吓得容太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踉跄着朝后跌倒。
她瞪大了眼,惊惧地盯着长子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剑。
“你你你…你敢!哀家是你的母亲!皇帝,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杀了哀家么……”
剑刃又朝里进了一寸,惊得容太后魂飞九天,登时闭上了嘴巴,通身的威风霎时偃旗息鼓。
“母后,”独孤凛深沉的眸底杀气毕露,“你不会以为容家与你私下里勾结的那些丑事,孤真的一概不知罢。”
“母后因何偏宠十弟,容氏又为何不耻提及母后,凡此种种,孤可是一清二楚啊。”
容太后面上血色“唰”的褪了个干净,牙关打着颤怎么也合不上。
独孤凛笑着注视她,锋利的目光射穿内心:
“想要老十活命,母后就老老实实待着,等孤回来,你我母子之间再好好清算这些年积累的一笔笔账。”
“孤的,姨母。”
容太后瞳孔骤然一缩。
“你…你都知道……你……”
独孤凛心急如焚,一把甩开容太后的手,率兵出宫。
109 ? (二更) ◇
◎露馅了……◎
山洞里阴森森的; 水滴自长满青苔的岩壁一滴一滴坠落,逐渐洇湿了少女的薄衫。
明斟雪无力地垂着脑袋,手脚皆被麻绳紧紧缚住。
粗糙的麻绳五花大绑将娇嫩的肌肤磨得几乎渗血; 可她失去了所有意识; 连疼痛也感知不到。
山洞外传来聒噪的叱骂声。
“张三你他娘的怎么办事的!下个蒙汗药还能给老子下错!我呸!”
“吵吵嚷嚷什么啊老四!这…这不是大同小异嘛; 横竖一回事; 能把那千金小姐给药倒了不就行了么!你管我用没用错药!”
“你个蠢出世的王八说的倒是轻巧!主子特地交代了,咱们只能拿明大小姐当诱饵,连她一根头发丝也不准碰!你个丧良心的王八羔子给人家用那种药,等会儿药性上来了; 老子看你怎么给主子交代!”
“这药宫闱秘制,奏效慢; 说不准等到那会儿主子已经得手了,这明大小姐该怎么处理就不管咱们的事了。”
“就你他娘的有能耐!这锅老子不陪你背!”被唤作老四的那人甩了张三响亮的一耳光,怒气冲冲往山洞里走来。
他屈下膝蹲在明斟雪面前左看看右看看; 皱着眉头出去质问张三:
“你瞅瞅你那损色儿,下的药让人家大小姐迷糊成这样; 一时半会的,人能醒的过来吗!”
名唤张三探了探脑袋,将手揣在袖兜里; 支支吾吾说道:“也…也没下什么狠手; 估摸着这会子也该醒了。”
“跟着来的那个婢女呢?被你提溜哪里去了?”老四整了整衣襟,问他。
“我嫌那小婢女大呼小叫的聒耳朵; 拉扯着她委实碍事; 放出山让她回相府报信去了; 把陛下和明府的人尽快引来才是咱们的目的嘛。”
老四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走; 拿上你的刀,咱们去另一边会会他们几个去。”
吵嚷声逐渐飘远。
少女卷翘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挣扎了几息的功夫,缓慢睁开了眼。
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漆黑的山洞,漏水的崖壁,荒草丛生的石缝……
明斟雪保持警惕打量着这里一切,试图辨认出所在位置与周围安静安全与否。
她略微动弹了下,手腕处瞬间被粗糙的麻绳磨出火辣辣的疼痛。
泪水倏然涌了出来,蓄满眼眶。
明斟雪咬住下唇将眼泪生生忍了回去,她倚靠着石壁借力,努力站起身来。也顾不得疼痛,一蹦一跳带着被捆紧的双足朝洞口蹦去。
待到她好不容易挪到洞门前,余光猝然瞥见一尺宽的山路边缘竟是望不见底的深渊巨坑。
明斟雪大惊失色,两腿瞬间被抽走了力气,她脚下遽然一滑,整个人摔倒在地。
石子自脚畔滴溜溜的滚落万丈悬崖,许久未能听见回音。
明斟雪吓得将纤弱的身子缩成一团,匆忙往山洞内挪了挪。
方才险些失足坠崖,幸而有惊无险,若自此坠落山崖,只怕会摔的七零八落,死无全尸。
她被缚住手足,行动不便,不敢再冒险走那一尺宽的山路,只得提心吊胆退了回来,试图在山洞内谋寻出路。
心脏扑通扑通慌的厉害,明斟雪抱着双膝蜷缩起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首先,她要搞清楚绑架她的人的背景与目的。
青天白日里敢冒充帝王的名讳,绑架当朝皇后、相府嫡女,明斟雪想也不用多想,便能猜到是谁的手笔。
魏绍绑架她做什么?难不成看穿了她的用意,察觉到受了骗蓄意报复?
不可能绝无可能。
明斟雪忙摇了摇头。
目前为止,魏绍定然是相信她的,明斟雪当着他的面做了那么多事,魏绍没有理由怀疑。
那么便是因为太过相信她的重要性,故而……
故而试图挟持明斟雪威胁独孤凛,以发挥她最大的用处。
明斟雪抬头望了眼天色,根据日头判断,她已经失踪了一个多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