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躺平日常-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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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仁:“吃掉与杀牛同罪。”
公孙敬声倒抽一口气,好严的惩罚。
“我们回去啊?走了二十多里路,我的屁股快颠散了。”公孙敬声望着前路茫茫,很是不甘心。
韩子仁:“你说太子驾到,坐在路中间休息的人应该会起来让路。”
“我试试。”公孙敬声头伸出去:“让一让,别走中间,从两边走。”
大汉民风彪悍,无论拿着干粮吃早饭的乡民,还是赶牲畜的皆充耳不闻。
路是天下百姓的,又不是驰道,凭什么叫他们让开。
都是来登记养牲畜的,谁比谁高贵。
刘据推开门坐到驭手身边,奶里奶气地喊:“请让一让,我找舅舅。”
马车两边的乡民听到小奶音心说,这里怎么还有孩子。循声看去,唇红齿白,乌发乌瞳,小娃娃一个。
喜欢孩子的乡民齐声问:“小娃娃,不可插队。大将军有令,插队者取消认领资格。”
有人道:“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认领。小娃娃,是不是你家长辈叫你出来的?回车里告诉他,叫他去后面排队。”
“我也得排队啊?”小孩一脸疑惑。
众人好笑:“你为什么觉着自己不用排队?”
“我是太子啊。”
两侧顿时安静下来。
牛不敢“哞哞哞”,羊不敢“咩咩咩”,公孙敬声趴在车窗上捂住嘴巴,恐怕自己笑出声。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跟做梦似的,云里雾里:“你,你是太子,那你舅舅——”
“我舅舅是大将军啊。你不知道吗?”小小的人儿,小小一张脸,让人生不出半点厌恶。
随后反应过来的人慌忙后退,接着朝前面喊:“靠边,靠边,太子殿下驾到,让开。”
一传十十传百,瞬间让出一里路。
小孩抱拳:“多谢啦。”
两侧乡民轻呼。
马车过去,乡民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公孙敬声勾头往后看:“据儿,他们肯定在说你。”
比起太子殿下突然驾到,更令乡民无法接受的是陛下的儿子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刘彻年少时放荡不羁,现在独断专行,他的儿子他很宠,说明皇帝满意,跟他一样一样。
小孩不止不狂,还很有礼,五岁幼儿知道用“请”,还拱手道谢。
看清小孩长相的几人连声感慨,皇帝前世做了多少善事啊。
公孙敬声见沿途百姓直勾勾往车看,他被盯得不敢趴在车窗上看热闹,放下车帘低声问:“这里头不会藏着游侠吧?”
游侠并非侠,十之有九仗剑欺人,入室抢钱,无恶不作。韩子仁摇头:“游侠不缺钱。他们想养牲口又不想买,可以抢。哪会在此排队。”
公孙敬声之所以提到游侠,盖因最近听说过游侠大名。
刘据出生第二年,刘彻令豪强、郡国上层人士及资产在三百万以上的乡民迁往茂陵。
不是说今天颁布诏令,明天就可落实。
茂陵除了刘彻地宫,杳无人烟,荒草比人高,离长安几十里,在城内享受惯了的人怎么可能愿意搬过去。
最先搬过去的是朝廷官吏——不敢不搬。但也不想搬,住在城内去府衙多方便。下午饿了还可以使家奴送点心。拖拖拉拉,前年朝廷官吏才在茂陵安家。
随后搬过去的是商人。
三年下来,只有豪强还在负隅顽抗。有位名叫郭解的游侠自称他只是名气大,家中清贫,没有三百万钱。家财万贯的豪强散布消息,郭解的钱其实被他“借”出去了,就是为了应付官吏审查。郭解不搬,他们也不搬。
郭解托人说情。说了一圈没用,公孙敬声的同窗告诉他,郭解极其友人四处找关系托大将军为其说情。同窗念在公孙敬声得了消息就告诉大家的份上,提醒他这事不能管。
郭解此人以前残忍狠毒,杀人不计其数。后又私铸钱币,盗挖坟墓,堪称恶贯满盈。
韩子仁的话叫公孙敬声想起这事。韩子仁在少年看来博学多才,趁机问他同窗说的是不是真的。
韩子仁:“差不离。”
公孙敬声放心了:“这样的恶人亲自拜访二舅,二舅也不会管。”
刘据心说,你确定二舅知道郭解秉性。
刘彻抱着儿子处理政务的时候说过卫青榆木脑袋。霍去病也当着刘据的面说过舅舅不知变通。刘据卖东西那些日子也听百官一脸遗憾地说,“长平侯忙什么呢?亲外甥的买卖也不来看看。”
小孩好奇:“舅舅认识那么坏的人啊?”
韩子仁不确定:“大将军不认识吧。”
小孩见着卫青就问:“舅舅,你认识郭解吗?”
离京快仨月,京城一切都很陌生,以至于卫青下意识问:“郭解?谁?据儿的新朋友?”
“大坏人,才不是我朋友。”小孩一脸嫌弃。
卫青身边将军问韩子仁:“郭解也来了?他用得着认养牲畜?”
此言一出,卫青想起此人好客厚施,名声极好:“据儿为何说他坏?”
小孩瞅公孙敬声。
公孙贺也在帐中用迟来的早饭:“敬声,你又跟太子胡说什么?”
“谁胡说?”太子表弟在此,公孙敬声仗着有人撑腰,跟他父亲对吼,“他不坏还是个好人?”
公孙贺噎住。
有将军禁不住:“不是好人不等于他是坏人。”
公孙敬声:“不好不坏吗?”
那位将军想想如何回答。
小孩好奇地问:“他有没有犯过罪啊?父皇说,犯过错的不好。”朝韩子仁看去,“韩韩犯了错,受到惩罚,父皇说,他现在很好。”
韩子仁很是意外,陛下竟然跟小殿下说这些。
不怪小殿下爱叫他跟着。
刘彻怎么可能跟一个五岁小孩讲这些。
小崽子不过仗着这些人不知真相,也不会主动跟他父皇说这些,大胆扯谎。
卫青:“他没犯过罪。”
众人神色复杂,除了刘据。
卫青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是吗?他若有罪还能逍遥法外?”
公孙敬声禁不住细数死在郭解手上的人可能比他这几年杀的匈奴还多。只是他好运,不是证据不足或受害人亲属不敢告、侥幸脱身就是赶上大赦。
老了老了,认为该给自己积德,想起做善事。
卫青瞠目结舌。
公孙敬声斜着眼问那位将军:“这样的人是好人?今日我杀了你,明日布施,也称得上不好不坏?”
“敬声!”公孙贺瞪儿子:“不可无礼!”
小孩一脸好奇:“敬声说得不对吗?”
谁敢跟小太子说“不”,万一小太子日后杀人,陛下追究起来,小太子吐出他们,他们还不得被诛全族。
那位将军不得不说:“敬声说得对。”
小孩点头:“敬声聪慧,比我差一点,肯定对啦。”
公孙敬声捏他的小脸:“不许趁机埋汰我。”
“啥是埋汰啊?”小孩打掉他的手,“你欺负我,我回去告诉父皇。”
那位将军脸色骤变,紧张地声音颤抖:“大——大将军!”
卫青此时机灵了:“据儿,我替你打敬声。陛下政务繁忙,这事就别告诉他了。”
小孩扑向卫青:“舅舅最好啦。”
卫青抱起小孩坐下:“据儿饿不饿。陪舅舅吃点。”
公孙敬声撇撇嘴,以为找舅舅出面据儿回去就不提?小孩忘性大,但不包括他家小表弟。
韩子仁见少年又想惹事,拉他出去,名曰看看匈奴的牲口跟大汉牲口有何不同。
小孩拿出一粒糖豆:“舅舅,吃不吃糖?”
卫青这时候可不敢惹小外甥生气:“据儿不吃?那给舅舅吧。”
小孩塞他嘴里,卫青嚼几下,没什么味,很软,像不加蜜糖的红豆沙做的。小孩又往他嘴里塞一块炊饼,卫青赶忙喝一口热汤送下去,腹中很暖,卫青认为热汤的缘故。
舅舅听话,小太子很满意,就着舅舅的碗喝两口汤,拿一块鲜嫩羊肉做的炊饼跑出去:“敬声!”
韩子仁没走远,他得伺候太子。公孙敬声本就不想出来,所以二jsg人就在帐外。公孙敬声走过来蹲下,“想说郭解侠肝义胆的那人没再说什么?”
小孩摇头,炊饼一掰两半,掰的很有技巧,他那半看起小,但肉馅全在里头,另一大半空空的面皮给公孙敬声:“你一半,我一半。”
第63章 做豆腐
公孙敬声一言难尽地看着表弟:“这小孩谁家的?你一定不是太子。皇帝的儿子怎么可能穷得吃不起肉。”
“你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小孩说完啃一口肉。
公孙敬声噎得想把面皮扔了。
韩子仁想笑:“殿下跟谁学的?”
“东市学的。”小孩又咬一口肉,“韩韩,好好吃啊。”
韩子仁下意识看公孙敬声; 公孙敬声吓唬表弟:“再多嘴我糊你一脸面皮!”
“看把你能耐的。”小孩老气横秋,“我乃太子!”
可惜是只飘着奶味的太子。
往来兵将都不禁想笑。
公孙敬声问韩子仁,这句话又是跟谁学的。
韩子仁想想:“好像陛下。”
“陛下说他?”公孙敬声瞥一眼小太子。
韩子仁轻微点一下头。
小孩瞪着眼睛吓唬韩子仁。
韩子仁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上的肉馅:“殿下; 小口小口慢慢吃,没有人跟你抢。”
小孩眼睛瞥向公孙敬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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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敬声气得想打他:“我稀罕你那点肉?”瞪他一眼; 连走带跑去帐中; 片刻出来; 一手一个炊饼; 在他眼前晃晃:“吃吗?看着我吃!”
“幼稚鬼!”小孩不想认识他。
公孙敬声无语了。
“太子; 你这样很容易挨到身上。”
小孩斜着眼瞥他:“你打我啊?”
“我是你表兄; 咱俩乃至亲,肯定不会。但你嘴这么欠; ”指着军营外,“那些人可不管你是不是太子。陛下以前干坏事被人认出他乃当今天子; 赔偿一文不少。”
小孩朝外看去。
“怕了?”
小孩摇头:“我又不说他们是幼稚鬼; 干吗打我?”
“所以你就可着我一人欺负?”
“你是我表兄,咱俩乃至亲; 不会啊。”
公孙敬声心说这话怎么那么耳熟; 就想问小表弟; 小孩往帐中跑; 公孙敬声福至心灵:“刘据!”
公孙贺嘭地一声放下碗; 瞪着入口处:“太子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小孩在舅舅怀里偷乐。
公孙敬声隔空虚点点他; 有能耐别出来。随即他退出去,一脸同情地问韩子仁:“平日里很辛苦吧?”
“习惯也就习惯了。”韩子仁笑着说。
公孙敬声心说; 怪难习惯。
韩子仁:“殿下只跟亲近人闹。来的路上遇到乡民,你不是看见了,殿下多有礼。”
公孙敬声早有察觉。可一想小表弟才五岁,时常噎得他有口难言,就很气,气小孩会气人,也气他自个口拙。
“吃吗?”公孙敬声吃过饭来的,虽然走了三十里,但累的是马不是他,还不至于得吃两个半炊饼。
韩子仁有幸吃过一回来自匈奴的羊,鲜嫩无膻味。起初他认为厨子厨艺高超,后来才知道匈奴的羊肉可以清水煮着吃。
“多谢。”韩子仁接过去一个,跟公孙敬声面对面蹲在地上啃。
乡民到的时候卫青麾下将军才起,匆匆洗漱一番就领着乡民去牲畜圈。这会儿轮着用饭。卫青校尉之一韩说从外面回来,认出韩子仁,虽然同姓韩,二人没有任何关系:“怎么在这里吃?”
韩子仁笑道:“尝尝味儿。”
“拢共没有一口肉能尝出什么味。跟我去伙房,肯定还有肉。那群小子贼着呢。”
韩子仁刚才跟刘据到帐中就看到卫青面前放一盆汤和一盆羊肉以及一盆炊饼。他还纳闷,大将军食量那么大,怎么还那么瘦。
大将军行军途中很难吃到热乎乎的汤,炖的软烂的肉。查到匈奴右贤王部热闹非凡可能饮酒时,为了把右贤王部一锅炖,他忙着部署,一天一夜才喝一点水,吃一点干粮。
班师回朝的路上,卫青可以踏踏实实吃上几顿饭,但也不能顿顿肉。草原上没有麦秸木柴,烧的粪还是晒干的,哪有那么多粪留他炖肉。
韩子仁道一声谢:“我们吃过来的。”
“听说太子也来了?”
话音落下,门帘被掀开,从里面出来一小娃娃。
韩说看过去,眼熟:“太子殿下。”
小娃娃矜持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你是韩韩本家。”
这话要是从成年人口中说出来就是很平常一句话,甚至有点无礼,毕竟前几日韩说也有幸得封侯爵。
可换成他,韩说就觉着了不得,因为小孩五岁:“殿下记性真好。”
小孩点头:“我聪慧啊。父皇说的。”
韩说心说你不强调我也知道:“陛下说得对。殿下也吃了?要不要跟臣一起再吃点?”
小孩摇头:“我想去看看我的牲畜。”
这话叫帐中诸人相视一眼。
卫青颔首:“陛下说了,最后剩多少都给太子。他喜欢养这些。”
公孙贺:“长安方圆百里的人都来认养牲畜也得剩几十万头。”
“没有那么多人。陛下已定期限,十天。十天后在这里卖,或拉去东西市卖。卖的钱充盈国库。卖剩的零头给太子。”卫青朝长安方向看,“长安城南有块地,正在建,竣工后就在那儿养。”
那块地众人皆有所耳闻,因为不止一人打过那块地的主意。
公孙贺:“不是留着给太子建博望苑的吗?不招揽贤士,改养各种牲畜?”
卫青颔首。
公孙贺怕帐外的小太子听见,低声说:“胡闹。”
陛下胡闹的事何止这一件。卫青笑笑假装没听见,令众人快些用饭。
韩说端着一盆肉进来,见卫青在此,放下盆行个礼:“大将军,太子殿下去牲口圈了。”
“我听见了。他不哭不闹,不叫我哄,不必管他。”卫青知道小外甥乖,但他对幼儿没信心,总担心他们突然发疯大哭大闹。
卫青出征前他的次子才满月,跟哭神转世一样,没有吃到嘴里哭,对外面好奇哭,没人守着他哭……卫青行军途中不止一次担心他把长平侯府淹了。虽然他知道不可能,可他就是忍不住。
韩说:“小太子很乖。上次陛下要打他,他也没哭。”
只看了前半段的将军不禁说:“哭了。很惨。我离很远都听见了。”
卫青顿时觉着丢脸:“装的。只顾扯开嗓子嚎,忘了哭得流泪。”
那位将军下意识看旁人,所有人都微微点头证实这点。
帐中沉默片刻,那位将军惊呼一声,众人看他,很奇怪。他解释:“小太子天生帝王啊。”顿了顿,“皇帝不能是个软蛋。像朝中那些人,时不时要跟匈奴讲和,听他们的现在被炖的可能就是咱们。皇帝也不能太独断,无论对错都是他说了算,迟早成昏君。像小太子这样正好。”
卫青笑着摇头:“别夸他了。小孩不经夸。陛下说他聪慧,他逢人就炫耀。仿佛身怀巨宝一样。”
“巨宝”二字一出,众人齐刷刷朝他腰间看去。
起初卫青随身携带匕首,众人没有在意,因为他们都有,匕首偷袭时好用,行军途中也可以切肉切菜。偷袭右贤王那晚,卫青拿着匕首切瓜砍菜,结束后匕首上没有一丝痕迹,火光下甚至反光,他的几名校尉好奇非要看看。
卫青不好拒绝,递出去之后,没到天亮人尽皆知,大将军的匕首是个宝。
“太子送的。”卫青决定回去就把匕首收起来。
众人相视一眼,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