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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夫君每天都想夺舍我-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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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魔尊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生气时,多半不发一语,只一个冷得似淬过寒冰的眼神,就能攫去他们半条命。
  何况魔尊即便恼火到真要动手,谁惹的火必定灭谁,也不至于拿屋里的小件撒气。
  “主上在屋里发泄,必定有不愿旁人知晓的缘由。”陆逢生寻思道。
  但魔尊的性情除却军师能猜对一二,他们多半只能瞎琢磨。
  蒙丘脑瓜子不如身子灵活,瞎猜也猜不出,再次看向陆逢生。
  陆逢生忖思道:“许是因被玄天重创了身子,记忆又有些缺失,所以生恨怀怒。却又碍于颜面,不好大庭广众发泄?”
  蒙丘一拍手,恍然道:“必定如此!”
  又皱着眉,愁道:“假若真是这个原因,咱们更不能任由主上在屋里生闷气,唯恐伤及心神。还须想个办法帮他纾解情绪,将郁结的怒火发泄出来。”
  “要主上发泄彻底,恐怕只有让他痛快的打一场。”陆逢生说道。
  他话音刚落,前来通报的护卫下意识看向蒙丘。陆逢生也是目光一转,意有所指的瞥去。
  蒙丘被他两盯得莫名其妙,有种掉坑里的错觉。
  果然,陆逢生拍拍他宽阔的肩,语重心长:“魔宫属你块头最大,我们的小身板扛不住主上的拳头。”
  “……”蒙丘面皮一紧,扯住陆逢生领口,横眉立目:“好你个陆逢生,瞧着是个懂礼的斯文人,肚子里却一堆坏水!我怎么觉得是你积怨太久,正好寻机让主上教训我!”
  陆逢生反问:“你有更好的办法?”
  蒙丘喝一声,将他推开:“我要是有办法,怎会问你?何况主上在屋里发泄,就是不想声张。这一打,岂不打到人尽皆知?你这是火上浇油!”
  两人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么能帮魔尊消气,又不声张的办法。
  “我去问问宋景和他们两口子!”蒙丘就要去找二位护法。
  恰巧,月阴护法来找。
  “十公子正在宫外,听闻主上受伤,求见主上。”
  雀凄刚从魔城办事回来,在宫门外撞见十公子。宫外的护卫不放行,那人遂恳请她带话。魔宫的防护由二位将军掌管,雀凄便来问他们。
  蒙丘正为魔尊的事犯愁,听此人,哼哼讥讽:“不过是个弹琴的,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面子,还敢擅自跑来魔宫。要是魔族都喊着要见主上,宫门不得被挤塌!”
  陆逢生却眼中一亮,道:“主上往日时不时会去十公子那听曲,想必十公子的琴技深得主上欢喜。”
  “呵!”蒙丘仍讥:“不就会弹几首曲子吗,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本事。”
  陆逢生却有了计量:“不如把他叫来,这两日在宫里给主上弹琴解闷?”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蒙丘脸色陡然一变,笑道:“看来那弹琴的还有点作用。”
  ***
  蚀天殿。
  蒙丘担心自己话语粗鄙,反惹正在气头的魔尊生恼,便叫陆逢生来试探口风。
  陆逢生问及魔尊身子恢复的近况,又说魔城上下都关心魔尊的身体,顺口提及十公子:“听闻主上伤情,十公子有心,今日特带琴来到魔宫,想为主上弹琴解忧。”
  “哦?”初意端杯品茶,一边暗暗思索,这突然冒出的十公子是谁?
  册子上并没记载此人,听陆逢生所言,是个住在魔城里的琴师,昔日专为魔尊弹曲。
  初意将杯放下,吩咐道:“我正想听曲,将他带来。”
  往后接触的魔族也只会越来越多,倒不如见机行事。
  ***
  殿内,初意懒懒的斜倚在榻上,做足了准备听曲的惬意姿态。
  “十公子来了。”门外传来护卫的声音。
  初意抬手隔空往门上打一个叩响,便是一声吩咐,大门被护卫从外推开。
  初意正举杯酌酒,余光瞥见一抹抱琴的长长身影,被屋外的月光映在尘埃。
  待护卫将门关上,那抱琴之人上前几步,微弓身,算是行礼。
  初意虽饮酒,注意力却在地上的人影上,将他动作看得清楚。
  除却几位大臣,旁人行礼都是垂首鞠躬,他倒有些特殊,不知是天然的傲性,还是大魔头准许他如此随性。
  “见过尊上。”
  音调不高不低,不浮不沉,听在耳中,有种春雨润翠竹的沁透感。
  初意这才放下酒杯,抬眼望去。
  那人穿着一身素青色长裳,腰系草灰色丝带,抱着一把用紫绸包裹的瑶琴。
  目光再往上,浅黛色的长眉下,压着一双辨不清情绪的眸子。乍一眼,仿佛暗涌掠动的深潭,刹那敛去,又收为一弯不见水痕的清湖。
  这是一张精致好看的脸。
  但初意每日都得瞧几眼大魔头的俊颜,所以十公子的容貌在她眼中称不上惊艳。
  只是他的神色,颇有些奇怪。
  不是恭维,不是怯畏,而是几分冷傲和……凌厉?


第六章 他竟哭起来了……
  就在初意微眯眼,意图探究时,他低头欠身,藏住了神色。
  “不知尊上今日想听什么曲?”他问道。
  他双眼全然隐没在头顶落下的阴影中,初意无法辨认他的情绪。
  按理说,这位十公子是专为魔尊抚琴的琴师,若平日里敢明目张胆显露凌厉之色,早已成了魔尊掌下的亡魂,岂能安然活至今日。
  难道是她瞧错了?
  “尊上?”十公子抬头,疑惑的眼中哪里有她方才瞧见的半分凌厉。
  初意收了目光,单手支额,微阖眼:“随意。”
  “是。”十公子坐在备好的团蒲上,取出绸袋裹着的瑶琴,置于面前的案几上。
  琴为七弦,桐木作面,梓木为底,鹿角与珊瑚碾碎涂漆制成。
  他依次拨动七根琴弦,仔细辨听音色,稍作调整,才抬头与初意道:“这支曲子送给初愈的尊上,望尊上喜欢。”
  初意未言,静等他抚琴。
  七弦琴音域宽广,可奏近处山巅恢弘之乐,亦可弹遥遥山谷悠扬之音。高时如凤凰悦吟,低时如困兽沉呼。
  十公子所弹之曲,不见激昂嘹亮、未闻厚重低沉,却很平静,一如他的声音。
  犹如潺潺溪流,淌过山野,跨过林间。又似一只飞落在清涧旁的翠鸟,正低头饮水,忽闻同伴叫唤,振翅荡起片片水花。
  这曲听在耳中,仿佛友人在娓娓叙述所见的春林之景、夏日蝉鸣、秋野缤纷、冬雪寒冰。
  四季在琴声中轮换,敲入心扉,教人忻然沉浸。
  初意并不精通乐器,但她与师父曾在凡间历练时,救过一位乐魁。乐魁也是个琴师,弹的是九弦琴。相处数日,便听她弹奏许久,也兴致十足的学了两曲。
  纵使只懂皮毛,她也能粗略分辨琴技的好次。
  几段乐曲听来,便知这位十公子琴技非凡,难怪深得大魔头青睐。
  渐渐,初意双目阖上,脑海里的画面随着曲子不断变化。
  琴声开始起伏,高音如倾盆大雨,炮珠一般落在田野,打在屋檐。低吟似磅礴山洪,恶兽一般肆虐树林,袭荡山谷。
  忆起九岁那夜山洪……
  半夜,爹爹将她抱起,冲出院子,娘亲紧紧跟在一旁。他们什么也没带,只是在拼命的跑。
  她看见村民的火把,听见大家嘈杂的声音,喊着:“东边山洪倾泻,赶紧往南边跑!”
  等到了南边,大家总算喘口气。
  天边似鱼肚,渐渐明亮。
  她靠在爹爹的背上,看着洪水打东头滚滚而过,将他们房屋淹没,稻田树木尽被摧毁。
  不多时,爹爹惊慌地喊道:“不好!水势太猛,赶紧往上跑!往山上跑!”
  大家又跑起来。
  可山离的远,腿脚不快的村民被洪水一一卷了去,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多,还有的爬上树抱着树干。
  爹爹要去救人,将她放下,与娘亲道:“带着初意赶紧上去。”
  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爹爹的脸,就跌跌撞撞被娘亲牵着往山上跑。
  突然,后方有人哭喊,她正要扭头,被娘亲用手遮住。一片漆黑,什么也没看见。
  “快走!”娘亲将她拽着往山前跑,声音明显哽咽。
  洪水来的又猛又急,宛若饿急的巨兽,张口就将村民一个个吞吃,也将娘亲给吞了。
  娘亲被卷走前,将她拼命托在树上。她抱住树干,吓哭了,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回响着母亲最后那句:“别怕!要活下来!”
  可这树撑不住迅猛的洪水,不一会儿就被冲断。
  她浑身泡在水中,早已被冻僵,却仍死死抱住树干,随着水流浮浮沉沉。
  不知泡了许久,她太累太困,有什么正拽着她身子,将她扯向洪水的深渊。
  周遭光明渐远,脑中想着:爹爹死了,娘亲死了,我也要死了。
  死是痛苦的,令她四肢脱力,呼吸不上来。。。…
  初意警觉元神恍惚出窍,猛然睁开眼,迅速默念咒语,再将左手轻轻一晃。只听叮铃一声脆响,她神思清明,不复方才混沌,被带离的情绪骤然平复。
  她衣袖内的手腕处,戴着法器——七星铃。
  七星铃是师父的好友,白帝子赠予她的成仙之礼。有铃无铛,唯有念动咒语,七星铃才会响起。
  如若他人听见铃声,便是蛊惑对方的咒语。若仅她能听见,则是肃正自己心神的咒语。
  初意双眉一压,盯向前方仍在抚琴的男人。
  她坐正身,拈指一弹,隔空打中一根弦,琴声刹那岔了音。
  十公子按住琴弦,曲子骤停。
  他错愕的望着她:“尊上?”
  初意未予理会,右手成爪虚握,往后一扯,猛的将那把瑶琴给拽过来。
  嘭的一声,瑶琴落在她面前。
  初意右手按在琴弦上,上下拨动七根琴弦,要查验这琴是否动了手脚。
  仔细聆听,琴声没有问题,看来是方才的曲子藏有猫腻。
  她抬头,厉声喝问:“你方才弹的什么曲!”
  十公子连忙低身,道:“听闻尊上近日情绪不佳,二位将军十分担忧,遂让我为尊上抚琴解忧。因尊上素来不愿将心事诉于旁人,是我擅自僭越,想以曲诱出主上心中忧虑,为主上排忧解愁。”
  竟是如此?
  初意:“抬起头!”
  “十辰罪该万死!擅自窥探尊上心思,请尊上直接降罪责罚吧!”他跪地不起。
  十辰?他的名字?
  “叫你抬头便抬头,要我再说一遍?”初意将帝王的威势妥妥拿捏。
  十辰惶惶抬头。
  初意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目光倏然锐利,将他仔仔细细睇着。可他面上除却被她的质问给吓住的慌张,并没表露出多余的情绪。
  既然是魔尊多年的御用琴师,断不会也不敢加害他。
  只是她不解,这位琴师究竟是个性使然,还是自信得过了头?仗着魔尊对他的特别关照,就擅自用乐曲扰乱魔尊的神思。
  倘或不是她有七星铃护身,方才就得陷入过往那段记忆中,指不定会暴露破绽。
  仙界传言魔尊心狠冷血,但凡一个不高兴,杀人夺命是常态。
  既然十辰敢这么做,一定是大魔头素日里格外纵容他,否则他早死了千百回。
  十辰小心翼翼开口:“方才听曲时,尊上眉头紧皱,显然是思及不愉快的事,不知尊上正为何事伤神?”
  “与你何干?”初意冷淡的反问。
  他目光一暗,眼睫颤了颤,竟难过起来:“尊上懂我琴音,我此生便只为尊上抚琴。我时常借曲诉心意,今日也只是想传达关怀之情。”
  “你可以诉心意,亦可传达关怀之情,但不能放肆的用曲子刺探我的心思。”初意警告道,起身将袖一扬,绝然道:“你把琴带走,往后也无需再为我抚琴。”
  说罢,抬步往内室走去。
  此人她不熟,倒不如直接断掉关系。
  不过走了三四步,只听身后的十辰喊道:“尊上若不再听我抚琴,此琴还有何意义存留!”
  闻得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初意侧身看去,就见他快步冲向瑶琴,跪下来,抬起右手直接照中间劈下去。
  惨烈的琴音骤然响起,这桐木做的瑶琴即刻被劈成两截。
  初意惊怔的看着这一幕。
  琴于琴师,就如剑于剑仙,已与其魂魄相融,性命相交。哪知他性子这等刚烈,二话不说,就斩了身为琴师的命根。
  十辰站起身,一语不发的将她望着。
  他右掌被琴弦割破几处,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板,不一会儿就汇成一滩血迹。
  初意盯着那团血,下意识蹙眉。
  她来魔域,是为指引魔族放下杀戮,并不想伤及无辜之人,怎么一句话就见血呢?
  再抬头,呆住:他竟哭起来了。。。…
  大男人哭嘛,要么转身默默滴泪,要么一边控诉一边擦泪。却没见过他这样,只是睁着眼,任由泪水似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过脸颊。
  他的唇抿得似梨花一样白,水汤汤的眸子都被眼泪给浸红了,却眨都不眨。梨花带雨的模样,再融合那股浑然的倔强和傲气,瞧着楚楚可怜。
  初意总算体会到白帝子曾说的那段——‘美人落泪,就似娇花被雨倾,怎堪见。’
  初意叹了叹,没奈何,走在十辰面前,却着实不懂如何安抚一个被她给弄哭的男人。
  她如今是个没感情的魔头,总不能亲手帮他抹泪吧?
  十辰依旧掉着泪珠子,默不吭声的将她盯着。
  初意只得蹲下来,将瑶琴上的弦一根根拆下,道:“弦是完好的,还能重制一张瑶琴。”
  十辰跪坐下来,握住她手腕,阻止道:“莫让这血污了尊上的手。”
  初意抽回手,将拆下的琴弦整齐码放在案几上,“明日我会派人给你重制,待会叫护卫带你去医师那上些药,今晚暂留宫中歇息。”
  十辰默然将她睇着,委屈的神色闪过一丝探究,须臾消逝。
  就在她继续卸琴弦时,他突然脱去外裳,解开腰带……
  初意瞥见他的举动,心中一愕,这又是要做什么?!
  十辰拨下领口,道:“胸口的伤是尊上救我那日留下的,我本可将这伤疤祛除,但留下此印,我便能时时刻刻记着尊上的救命之恩,下辈子也会记得。”
  初意暗暗松口气,原来只是要她看伤疤。
  “嗯,有心记着就好,穿上吧。”叮嘱罢,她就要起身。
  十辰突然抓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掌贴在心口,语气坚决:“能为尊上抚琴,是我活着的唯一念想。若就此抛去,便似断我心脉,还请尊上收回方才的话。”
  初意愣愣看着自己紧贴他胸口的手,这。。。…这人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主上!”屋外陡然响起大将蒙丘的呼喊。
  方才屋里的动静惊动了外边的护卫,护卫不敢贸然闯入,便急忙去禀报蒙丘。
  蒙丘喊过一声,没得回应,直接将门推开。就见十辰跪坐在魔尊身前,一手扒拉着自己的衣领,一手抓住魔尊的手,贴在自己胸前。
  蒙丘倒吸一口气,大步上前,两手擒住十辰的肩膀,猛地将他提起来。
  瞪着一双铜铃眼,他凶狠道:“我早就看出你对主上意图不轨,果真有这心思!主上不是好阳之人,你休要辱我帝王之威!”
  十辰无辜的看向初意:“尊上。。。”
  初意站起身,揉揉眉心,叫:“松手。”
  她多少被弄得心烦,语气遂冷硬许多,听着更像命令。蒙丘便以为她要护着十辰,整个似被雷劈。
  “主上该不是,对他……”
  他惊骇的说不出口,初意也猜得出他想说什么。
  今晚不过听个曲,弄出这么些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第七章 怎么关牢里去了?
  初意无力多作解释,只交代蒙丘:“他手上有伤,你带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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