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从邪神手中逃生-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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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晦夜之梦5　放他离开吧，我请求您。
　　如果不是骰子滚动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夏节南恐怕都要怀疑自己刚才所听见所闻到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了。
　　眼前的景象和他所预想的完全不同，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如同呆滞一般站立了一会；　仔细再确认了一番。
　　拖动和液体的声音被掩盖在了火炭燃烧的声音之中；　却依旧有，铺面而来的温暖气息里也依旧夹杂着那淡淡的腥味。但眼前女人却似乎并不是假人，他眼前的景象也是真实的。
　　对方没有催促他，而是放下了手里的毛衣针，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夏节南深吸了口气，答道：“我是夏节南……您就当我是一个路过的；　对一些‘慈善事业’感兴趣的普通人就好。”
　　他将手里的纸袋拿出来展示了一下；　又问：“抱歉；　我以为您出了什么事；　所以才擅自推开了门。”
　　“我是故意留门的。”女人却笑了声说道；　“瞧您说的；　您不必这样多礼……就像您想的那样，最近确实日子不算很好过。您请坐，要喝茶吗？”
　　“不必了……您忙您自己的就好。看来是我打扰您了……”夏节南这样说着，就准备先一步急流勇退；　在周围打探一番再考虑进来的事情。
　　“还是先坐下吧；　您既然都来了这里，应当也是有想知道的事情的。”女人站起身，去厨房倒了杯热茶又回来，将杯子放在桌上，“有点寒酸；　希望您不介意……啊；　对了；　忘了说。我是莉琪，请问您来是做什么呢？”
　　夏节南犹豫了片刻，还是拿着纸袋进了门，他特意没有关门，而是将门推开，方便逃脱和看到其他路过的人。冷风跟着吹进来，连带着炉火的暖意都被驱散了不少。但夏节南却感觉自己清醒多了。
　　他再度看向眼前，但一切仍旧没有任何异常。
　　莉琪在有些破旧的布艺沙发上坐下，手搭在腿上看向他，正等待着他的回答。桌上杯子里的茶水也正冒着热气，淡淡的香味却掩不住腥味。
　　“事实上，我刚才在吃饭的地方听说了一些关于您的事情，我想您可能会需要些帮助……”夏节南想了下才继续说道，“加上，我是一名学生，从事的行业与医学有关，准备前来安东尼医院这边学习，了解到您的事情之后，也是想听听您对安东尼医院的看法。”
　　“一般而言是不需要知道我的看法的。但您来了这……应该不是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吧？”莉琪却像是完全看透了他的想法一样，“有人说我疯了，但我以为我没有。”
　　夏节南从来没有感觉到这样紧张过，听觉和嗅觉与视觉上的冲突，让他一时间有种自己正在直面“黑幕”的感觉。这让他每一句话都格外小心——特别是在有暗示他是“调查员”的阿莉德的先例下。
　　“我确实是听人聊到您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想，在有阿莉德修女和安东尼医院的格雷罗，还存在您这样传言的人，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内幕。仅此而已。”他说着停顿了片刻，而后才接着说道，“您的意思是，并不是您疯了，而是其他人对您有误解？”
　　莉琪点头：“我想是的，你或许能明白，有些时候我们越了解世界的真相，就越靠近疯狂……”
　　她声音低落下去，过了会才说道：“你不止是为了着而来的吧？”
　　夏节南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您为什么要将肖恩送进安东尼医院？”
　　这次莉琪脸上温和的神情却是凝固住了，她看向夏节南，缄默了片刻，而后自言自语般问道：“是的，为什么要将肖恩送进安东尼医院呢……”
　　“因为他只能去那。”
　　她抬头看向夏节南：“我们的生存方式有些许不同，对我们来说很多事情就像是你们所说的‘预知’一样，了解起来也非常简单。知晓将要发生的灾祸，明白一切事物的重点，趋利避害，这是我们生存的方式，很多年来我们都是以这样的方式活着的。”
　　夏节南眉头跳了一下，他深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问道：“朱莉也是？”
　　“朱莉……”莉琪勾起嘴唇，略显僵硬地笑了声，随着她的笑声，如同什么湿滑的东西撞击在夏节南身侧的地板上，他强忍住看过去的冲动，面不改色地与莉琪对视着。
　　“她曾经是，但现在不是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她又没能做出什么，所以……我原谅她。”
　　就如同莉琪只言片语里提到的“预知”一样，或许对她来说许多事情显得纷杂，导致她前言后语并不是很搭。夏节南只能确定她所说的话意有所指，但却完全不清楚她具体指的是什么。
　　而后，她又抬眼看着夏节南，直直地与人对视着：“你知道肖恩。”
　　“……是的，我想一个年岁不大的孩子，让他离开父母…更何况我看您是温柔的人，本不应当出现这样的情况。”夏节南谨慎地措辞道，他尽力表现地没有对莉琪口中的一些话语表现出异常。
　　“我已经没太多时间了。”莉琪对此也没太多要掩饰的意思，“你知道……毕竟你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你知道，这个世界的正常之下隐藏着什么。”
　　在获得虚拟卡之前，夏节南确实使用本体卡见到过一些东西，但那些“怪物”充其量不过是深潜者或拜亚基一类，所阻止的一些事情他到结束时也多云里雾里。唯一打出来TE的那次，他最后是得到了一份遣送的咒语，在事情完全发酵前，将那位遣送离开。
　　接触过，但不代表完全了解。
　　夏节南用一种揣度地语气问道：“您的意思是说……那些事情和您现在的遭遇有关？”
　　“……”莉琪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又注视着他半晌，在静默后，她微笑起来，“和我没有关系，我的衰竭是必然的，如果不像朱莉那样找到什么去信仰，很容易就走到现在的绝境。因为我们的‘血脉不纯’。”
　　“简单来说，我们的情况是和你们有关系。”她没有直接点明，但就像阿莉德所表现的那样，夏节南无比确定她的“你们”指的是“调查员”。
　　若有若无的蠕动声响忽然从夏节南背后传来，他整个人僵了下，又迅速放松下去，以保证不流露破绽。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是……”
　　“我的父亲和你们是类似的人，他很特殊……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到来的一样。”莉琪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手背，“他教给过我不少东西，而且……只是很可惜，他把这些当成了一场游戏，他丧失了尊重感。”
　　“可能是生活美满，也可能是单纯因为他的好奇心，他翻阅了家里的书籍，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理所当然地，他得到了他应有的结局。”
　　“所以，您说的血脉不纯，是指您的父亲有问题？”夏节南问道。
　　“嗯……本来我们自身也有些问题，但他显然问题更大。”莉琪低声说道，“他只是用了人类的壳子，就和你一样，先生。”
　　夏节南能感觉到，他脚踝上似乎缠绕上了什么东西，他余光扫了一眼，那大概是一种黑色的影子，但好像又不完全是影子，只是光线有些暗，被什么东西遮挡出来的效果。
　　他顾不上在意这些，而是全神贯注地应对起莉琪的话语。
　　人类的壳子……他们有本体卡，有虚拟卡这样的说法，而且他们也追究过这些卡的起源，却完全没能查出来这种没有详细书面资料的东西。尽管他们心照不宣地常常将这解释成为一种用生命在进行的游戏，但却没有人解释明白他们到底在使用着什么“媒介”进行游戏。
　　综合周添和莉琪的话，夏节南很快就推断出，他们应当是在“邪神们”的允许下，使用着类似人类而并非人类的躯体。
　　正是因为这来源有问题，所以才会出现莉琪所说的“血统不纯”的问题。
　　他现在也不算完全的“人类”。
　　【san　check　1d3/1d6】
　　骰子的声音在低语声中如笑声的伴奏，带来了击溃夏节南精神的第一波攻击。
　　【90/20，失败，1d6=1，san=19。】
　　然而夏节南稳住了，他明白过来，莉琪的父亲很有可能是一位有些手段的调查员，不论如何获取了非人族群的某位女士的芳心，在结婚育子后，又因为认为是虚拟卡之类的缘故擅自尝试了一些咒语，导致了他的撕卡。
　　将这边世界的一切当成游戏都是不可取的。夏节南深刻意识到了这点，一旦当成娱乐，很有可能就失去对生命的尊重，从而所导致的蝴蝶效应更是难以控制。
　　如果说莉琪本人血统不纯，那么作为她孩子的肖恩……也会存在这样的问题。
　　夏节南沉默了许久，再回答的话却依旧不在莉琪的预料之内：“肖恩……你看到了肖恩去往安东尼医院之后的遭遇吗？”
　　莉琪愣了愣，微笑了下：“嗯。他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聪明孩子。”
　　“那你看到他的未来了吗？”夏节南盯着莉琪问道。
　　莉琪也抬起了眼，回视向他。
　　在这样的安静之中，那种奇怪的声音忽然消失了，而后，夏节南感觉到环在他脚踝的东西渐渐放松，又一点点从他身上滑行离开。
　　莉琪看着他，许久之后忽然站起了身。
　　她的脚步踩在地毯上，鲜艳的红色随之晕染开。她一直来到夏节南面前，忽然做出了夏节南也没有预想过的举动。
　　她在夏节南面前跪了下来。
　　浓郁的腥味此刻异常明显，而女人的神情却是一种近乎神圣的祈愿。
　　“放他离开吧，我请求您。”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9章　晦夜之梦6　代我向他问好，我的小羊羔。
　　夏节南坐在那却动弹不得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莉琪如此说了一句；　抬眼看着他，等待了片刻后，像是泄气一样又笑了一下。
　　“您不愿意。”
　　“……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夏节南不知为何跟着放松了下来；　莉琪的祈祷好像将他身上顾虑的枷锁完全放开了一般；　他不再那样执着自己是否暴露的问题，而是与人僵持起来。
　　“你离开了他身边，很久，所以他一直是一个人。他很难走下去，你知道吗？你给了他使命，却没有陪伴他走到那个时候……你将他送进了地狱；　因为你认为那样是有利的。”他语无伦次地说道；　“安东尼医院的人要他听话；　他们在他脑袋上开了个口子；　他们想尽办法去改造他；　他才多大呢女士；　就算作为人类来说，他又知道什么呢？”
　　“您没那么关心他，您眼里是族群，族群的未来……您为什么这样执着？因为您的‘血统不纯’？这是您的想法就算了；　您还将这强加给了他；　您没有问过他想要什么？您甚至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这……您让我放他离开，可是他除了我这，他还有什么地方能去呢？”
　　莉琪垂下了眼，在他的话语中沉默了许久。
　　“……这样不对，在你面前；　他永远没办法摆脱。”
　　“是你把他送到我面前的。”夏节南缓慢地说道；　他每一个单词咬得极重；　仿佛逼迫着莉琪面对，“你刚才不是还想过动手或者威胁我吗？如果真的想，你可以现在就在这里杀了我，你的肖恩就‘自由’了，可是你不敢，为什么？女士？”
　　“你看到了，你注意到了，你怕我死了，你的族群就出不去了。”
　　“不。”莉琪却立刻否认了夏节南的逼问，“肖恩的事情我早就无法看到了，他在我面前拢上了薄雾，连带着你也是。只是年轻的先生，你的言行让我有所猜测。更何况我并不是怕你死了，只是我想，你或许比我想象中更在乎他。”
　　“让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上，你知道他的事情，现在也知道了我的事情，那么你也应当明白了我们的困境。”
　　“信仰……如果只是信仰，你不应该让他去那。”夏节南说道。
　　“但那不止是信仰。”莉琪接着他的话继续说了下去，“因为他需要平衡。”
　　“……”夏节南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莉琪稍微眯眼，“什么意思？”
　　女人从他面前站起来，缓慢地回到沙发附近，鲜红的液体再一次濡湿了地毯，什么粘稠的东西让整个空间中都充斥着与这山间并不相符的海腥。
　　“有一些复杂，往上追溯的事情，我没有你想的清楚，但我知道在多维尔那边暂时躲避之前，我们就已经被盯上了。其他人和我……和朱莉、肖恩不同，他们的生命是没有止境的，所以即便是有威胁，只要给予充足的准备机会就能化解。我已经做了应该做的，朱莉选择了母神，肖恩……我希望他自由，但又不想他和我一样。”
　　“那安东尼……”
　　“因为有两位。”莉琪解释道，“一位在深海之下，栖居于此，一位在遥远的星空之中。祂们的力量相比于某些更上位的存在而言能刚好平衡住，加上祂们有自己的纠葛，不至于让肖恩因为某方的缘故而导致陷入朱莉那般狂热。”
　　莉琪的见识和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在夏节南之上，甚至可以说在这样短暂的交流中，夏节南有种可以通过她了解到一切他想知道的事情的可能。
　　但他却无法保证这样的对话是否仍旧被什么注视着，而导致接下来的行动更为艰难。
　　他也没办法保证，在得知一切之后他的san值是否不会崩溃，他还能不能走出这里。
　　这对于身负“调查员”身份的他们来说是常见的纠结。但因为虚拟卡的存在，大部分人在进行行动时已经很少如此难以取舍了。
　　不过是一张卡而已，有的在现实没什么牵挂的人也能爽朗说出“不过是一条命”而已的话。生命和意志在“真相”面前吸引力也变得低了起来。
　　可是夏节南不是毫无牵挂的人，他要见的人即将就能见到了。希望就在眼前，让他为了“真相”而放弃也不可能。
　　而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同时在他内心里骚动起来。
　　他们现在是什么？到底有谁可能是干预着这一切的存在？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将对方遣送回去？
　　如果知道了这些，他是不是就能从另一个方向去破局？
　　人就在夏节南眼前，他能鼓起勇气与如同“黑幕”的莉琪对峙，却无法鼓起勇气询问真实。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只是说道：“我会去见他的，我要带他从这里离开。”
　　莉琪手扶在沙发背上，侧身回看向他，却什么也没说。
　　这样静默的对视中，夏节南这才好好打量了一番这位“肖恩母亲”的模样，她鼻子很高，眼神也很通透，黝黑的头发发亮，衬得她面容柔美异常，站在沙发前就如同那些油画里的景象一样，只要忽略掉她周身那些不和谐的氛围。
　　但同样，她眉宇之间的疲惫也很明显。
　　夏节南微微行礼，将面包留下之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将要迈出房门之前，他又听到了莉琪的声音。
　　“代我向他问好，我的小羊羔。”
　　话音将落，他背后的木门猛然合上。夏节南跨出一步　，躲开门，转身又看了回去。
　　灰扑扑的独栋小楼房寂静地伫立在那，他先前所听到过的声响也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他从另一个世界跨步回到了现实一般。
　　莉琪是一个不好片面评价的女人，在夏节南与她短暂的接触中能看出来，她有着自己的野心和企图，为此要付出的巨大代价，她也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去接受。但同时她也不是完全就将肖恩当成了一件工具。
　　她还是会在意，她的选择和最后做出的决定也是尽一切可能在给予肖恩可能性。
　　或许在所有的事情里，她唯一完全当成工具的只有她自己。